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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老狐的低谷时代

小说:漂泊者说 作者:何尤之字数:8956更新时间:2018-10-03 08:27:23

010章【自作自受】

离婚这出戏,就这么落幕了。戏的结局出乎预料,把怀孕八个多月的女人吓得大哭。老狐也无奈。冠雅女人没了,四个女儿只得跟老狐到了瓢洲。老狐本想把孩子留在蝉村,让父母照看着。父亲坚决不同意,骂老狐是自作自受。老狐的事在蝉村闹得沸沸扬扬,他已是声名狼藉了。老狐并不在意,在意的是父母。父母要面对蝉村人哪,好坏笑骂都得听着受着。父母丢不起这老脸呀。父亲对老狐憋了一肚子的气,气得让他把孩子全部带走。老狐能说什么呢?搀的搀,扶的扶,全领来了瓢洲。女人的脸色有些不悦,说:“老公,这么多张嘴,吃什么呀?”老狐说:“我吃什么,她们吃什么。你嫁我了,她们就归你了!你要不接收她们,你就不要接收我!”老狐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和女人说话,软中带硬,不严自威。女人不说话了。老狐指着女人对孩子们说:“从今以后,她就你们的妈妈。叫妈妈!”四个孩子面面相觑,都不说话。妈妈刚死,忽然又冒出一个妈妈?即使阿珠,五周岁了,也拐不过这个弯来。老狐喝令:“阿珠,叫妈妈!”阿珠拿眼睛看女人,不说话。老狐上了火,举起手,要抽阿珠,被女人拦了:“别打了,孩子没妈,够可怜了。”女人一句话,阿珠**一声哭了。阿玥的泪也扑簌簌的。女人也落了泪。女人让老狐去买些好菜,自己去做饭。孩子毕竟是孩子,好了伤疤忘了痛,一闻到菜香,就呼啦啦吃上了。老狐推了碗,到阳台抽烟去了。阿玥说:“姨,你做的饭**好吃,对吧大姐?”阿珠看了一下女人,对阿玥点点头。阿琪咂巴咂巴嘴,**嘴唇。阿琼最小,一岁多了,指着女人,窝起小嘴巴,一字一顿地说:“她不是姨,她是妈妈。”四姐妹相互望了一会,女人在阿琼头上友**地摸了一把。阿玥用胳膊弯儿轻轻捣了一下阿珠,低声说,“大姐,你先叫。”阿珠把嘴巴套在阿玥耳朵上,说:“我叫不出来呢。”阿玥张了张嘴,没出声。阿玥转过脸搂着阿琪,说:“听姐姐的话,叫妈妈!”阿琪伸出小手,指着阿琼说,“让她先叫。”女人坐在阿琼的旁边,温婉地看着孩子们在闹,笑盈盈的。阿琪说:“石头剪刀布,谁输谁叫。”阿琼不懂什么石头剪刀布,女人把阿琼的小手拿到背后,数着一二三,又把阿琼的手拿出来。阿琼的小手捏成了小拳头。姐姐们都慢了一拍,再伸出来,都是布了。阿琼输了。女人笑了。阿珠和阿玥逗她:“叫啊阿琼,叫妈妈。”女人笑得更和蔼,用期待的目光看着阿琼。阿琼嘴唇动了几下,终于叫出了声:“妈——妈!”嫩嫩的,脆脆的,叫得女人心都碎了。女人把阿琼揽在怀里,在自己脸上悄悄抹了一指。

天黑定了,女人给四个孩子摆了一张地铺。老狐不知从哪儿弄来了几块木板,上面铺了一张大丝席,四姐妹嘻嘻哈哈**到了地铺上。瓢洲天热,地铺**床上要凉快。

老狐把女人揽在怀里,说:“孩子是无辜的,从今以后,你对待她们,要像亲妈一样。”女人没应声。老狐手一摸,女人脸上都是泪。

老狐这大半年,不理朝政,忙于家务事了。火车站那块地盘,早就换了大王旗了。老狐也很久没收保护费了。经历了离婚风波,老狐又变成了穷光蛋。除了一辆旧东风,值不了几个钱,老狐一无所有了。一家六口人,**这辆破车维持生计,有点玄。老狐开着车,去了那栋农民楼,想找许业琢他们。开门的是一张陌生女人的面孔。老狐去问房东,房东一问三不知。老狐想,许业琢这个哥们,去哪了呢?起码应该跟自己招呼一声吧。又想,自己搬进郡城小区,对谁也没说啊,人家怎么找到你呢?再想,自己是有**P机的。不过回蝉村这段时间,**P机关了,扔在出租房里,也没带回去。哥几个肯定打了。老狐心头漫过一阵凄凉,想当初兄弟四人闯瓢洲,如今东飘西零,天各一方,就算都在瓢洲,只怕也很难碰上了。老狐不甘心,又在路上截了一辆摩的,问:“认识许业琢么?”车手是个年轻面孔,摇摇头。又问:“认识洪丙楼和吴海涛么?”对方依然摇摇头。老狐说:“认识胡桓么?是你们老大。”对方说:“我们老大是不叫胡桓,叫麻黑。”麻黑?又麻又黑?老狐心中一顿,这个又麻又黑的家伙,大概就是自己的**人了。

老狐哪里知道,在他家务缠身的时候,这块地盘上,发生了大变。火车站这地方,是瓢洲的一块肥肉,谁占了,谁赚钱。当年老狐凭着丰警官的关系,以及个人的组织能力,把俊哥挤了出去。俊哥一直耿耿于怀。俊哥那时就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老子迟早要杀回火车站。俊哥领着河南老乡去了流放村。流放村在郊区,也是工厂林立,打工者很多,客流量也不错,但相**市区,特别是火车站一带,生意差了许多。俊哥到了流放村,要扩张地盘,便与四川人干上了。河南老乡个个人马高大,四川人个子矮,不是对手,被打得落荒而逃。四川人就分散在流放村的附近,偷偷和河南人抢生意。若是被河南人抓住了,少不了一顿挨揍。三年后,麻黑来了。麻黑不高,黑不溜秋的,一脸麦粒子。麻黑是**里出来的,出手狠**,带着四川人和河南人干了一仗。擒贼先擒王,俊哥还没明白怎么回事,麻黑就在眨眼之间,把刀子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有道是:不打不相识。又曰:英雄惜英雄。俊哥对麻黑起了敬意,当即摆酒,款待麻黑。强强联手,共霸流放村。后来,俊哥带着麻黑来了火车站,想给老狐的颜色看看,奈何找不到老狐,却找到了许业琢他们。让许业琢带他们去找老狐。许业琢说找不到老狐。俊哥如何肯信?麻黑一掌击了过去,被许业琢格挡开去。若论**功夫,这两人未必是许业琢哥仨个的对手。但麻黑玩的是狠,一刀就捅在了许业琢的大腿上。哥仨一看情况不妙,夺路而逃。从此,再不曾碰面。许业琢逃到了泊尾区,却不敢跑摩的了,恰遇上一群做修水电沙发电视洗衣营生的民工,于是也写了个小牌子:木工。跟他们混在了一起。许业琢以前学过木工,帮人家修修沙发,整整家具,混口饭吃。许业琢后来找过老狐,但**P机关了,家也搬了,茫茫瓢洲,何处觅踪?便作罢了。其时老狐正在蝉村,紧锣密鼓地闹离婚,把哥几个冷落了。不想生出此等变故来。许多年后,老狐遇上了许业琢,才听说了这段故事,听得老狐唏嘘不已。旋即又暗自庆幸,自己若是遇上了麻黑他们,只怕女人孩子都没了安身之处。

话说老狐站在曾属于自己的地盘上,竟生了物是人非的感慨。哥儿们树倒猢狲散了,不知了去向,只剩下老狐,还孤零零地站在这儿。老狐先想了一会哥几个,又想了一会自己。现在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该如何开始呢?思来想去,唯有东风货车,陪着自己从头再来了。

俗话说:人在不顺的时候,喝口水都塞牙。老狐现在又跌入了低谷。老狐在火车站守了几天,才接了个活儿,帮一间食品厂送海鲜去加工厂。货不少,好几个大货柜在车站那儿,老狐心里高兴,可惜五吨车太小了,装不了多少。管不了那么多,箱子能码多高就码多高,码得满满当当的,超高又超载,老狐才开车。老狐仗着对这一带路熟,专挑没**的小道走。谁知刚走到捞仔路口,**如天兵天将,突然耸在了老狐的车前。**一举白手套:“停车!”老狐停了。**要过驾驶照,行车证,说:“你这是严重超载,玩命啊?罚款两千!”老狐又递烟,又哈腰,说下次不了。**不管,在对讲机里说了几句,就把老狐的车子拉走了。**丢了一句:“明天去**队处理。”就要走。老狐在心里骂娘,嘴上却在告饶:“警官,我拉的是海鲜,是有保质期的,耽误了赔不起啊。您就高抬贵手吧。”**把贵手抬得高高的:“去去去,到**队去,我没工夫和你扯淡!”无奈,老狐想,去就去吧,实在不行,找丰警官帮个忙。老狐去了**队,窗口里坐着一朵警花,说:“超载百分之一百二,罚款两千。”老狐请求少罚点,警花板着脸,让老狐找领导。老狐想找个熟识的面孔,结果一个也没找到。只有求助丰警官了。老狐坐了公交,去了车站**,一问,才知道,丰警官调走大半年了。难怪俊哥敢杀回来呢,想必也知道丰警官调走了。可恨的是自己,连保护伞调走了,都还不知道。都是离婚给耽误的!再问**,丰警官调去了哪里,人家不理他。

011章【克勤克俭】

老狐蔫了。若是过去,两千块,老狐轻易就拿了。现在不行,家底几乎空了,只剩几千块钱。女人要坐月子,一家老小还要吃饭。可是不拿这钱,耽误了交货期,要赔厂家的损失,还拿不到运费,损失更大了。老狐一筹莫展。

女人说:“我去。”把老狐吓了一跳。老狐说:“别开玩笑,你一个大肚女人,好生待着,别出什么差错。”女人笑了,说:“你放心,就是大肚子,他们才不敢惹呢。”老狐无计可施,就让女人去了。女人腆着个大肚子,带上四个女儿,仿若五朵金花,不,或许是六朵,姹紫嫣红地坐到了**队。也不骂,也不吵,也不讲道理,反正不给车子,就赖着不走。**下班了,也不走,孩子满地跑,哭的哭,闹的闹。**对老狐发威,老狐有气无力地说:“随你们吧,我这一大家人,全**我一人挣钱养着呢。你们想怎么的,就怎么的吧。”**看女人肚子像卡一口锅似的,是个惹不起的主子,只好把车放了。

车子放了回来,但误了交货期,厂家不但不给运费,还要老狐赔偿损失费。好不容易谈妥,老狐落了个没赔也没赚。一个月后,女人对老狐说:“我快要生了,预产期快到了。”老狐算了算,是差不多了。老狐**手,沉默不语。女人说:“你说句话呀,家里哪几千块钱,生孩子够吗?一大家人不吃不喝了?”女人又说:“能不能出去借点?”老狐闷葫芦似的,半天冒了一句:“回蝉村生吧?”女人说:“我去找骂啊?蝉村人的唾沫还不把我淹死啊?保准都说是我害死了你那婆娘!”老狐想想,确实不合适。老狐又说:“要不,去**家生?”女人更不高兴了,说:“你还好意思说,你连丈母娘家的门朝哪开,都不知道。”忽然又愁肠百结了,说:“我没有娘家了,娘家我再也回不去了。”眼泪像断了线似的,往下掉。老狐心思重重工业说:“在瓢洲,我们能生得起孩子吗?连病都看不起啊。”女人**不住哭出了声。

老狐想了想,说:“那,把车卖了吧。”女人说:“不卖!卖了一家人吃什么?”老狐说:“走一步是一步吧,先解燃眉之急。”女人执拗地说:“不卖,就是不卖!”老狐叹了口气。女人说:“找我小姑借吧,小姑最疼我了。”老狐眼睛亮了起来,半晌才说:“别借钱了,就去你小姑家吧,在这儿坐月子,谁伺候你呀?我又跑车,又要照顾四个丫头,忙不过来呀。再说,我哪会照顾女人坐月子啊。”女人说:“乱说!哪有去别人家生孩子的?”老狐说:“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嘛,就这么定了,先把孩子生了再说。”女人也想不出别的办法来。第二天下午,老狐开车将女人送到了小姑家。老狐一路上教女人,要哄好小姑,小姑说什么都不要生气,也不要说没钱,就说钱周转不过来,等周转过来,马上还给小姑。到了小姑家门口,老狐没进去,看着女人进了小姑家的院子,调了车头,就走了。

女人到小姑家第四天,就生了。小姑还没来得及骂几句老狐解解恨,侄女就生了。小姑一家匆匆把侄女送进医院,当天夜里,一声啼哭,又一个女儿出世了。

待女人抱着孩子出了院,小姑仍没忘了数落老狐。小姑说:“连老婆生孩子都管不起,这叫什么男人?”女人**婉地笑,不顶撞小姑。小姑说:“你**是傻了眼,跟了这么个东西?你是自找苦吃,当初要听父母的话,何至于今天?小姑闭上眼睛,也能把你说个好婆家。”女人小声说:“小姑,缘分是天注定的,该嫁谁,就嫁谁,没有选择的。”小姑说:“你还挺迷信啊,什么该嫁谁就嫁谁,你跟着他,带着四五个孩子,以后这**子怎么过啊?”小姑又反过来劝侄女,别跟老狐了,图他什么呢?女人心**,搂着小姑说:“离了我,那四五个孩子又怎么过呀,小姑,别劝我了,我认命了。”小姑摇摇头,一声长叹。

老狐和女人说好了,满两个月,就来接她。到了那天,女人和小姑告了别。小姑要送她,女人坚决不让,说:“反正是直达车,不用倒车,也没啥东西。”小姑又骂起了老狐:“没良心的东西,也不知道来接老婆。”女人笑了:“他不敢来,怕你骂他呢。”小姑就笑了,说:“想家了,就来看看小姑。”女人一听,想到了父母,不想怆然泪下。小姑也潸潸落泪,说:“你爸妈那儿,我慢慢给他们**去。生米做成熟饭了,犟个什么劲啊?”小姑没有食言,后来劝了女人的父母。女人的父母也逐渐接受了现实,认了老狐这个女婿。数年之后,老狐才提了烟酒,与**自己只大十来岁的岳父攀亲相认。

女人鼻一把涕一把泪的,和小姑洒泪而别。走出村头的小桥,老狐已经坐在桥头墩上了。女人问车子呢?老狐说:“前些**子卖了。**P机也卖了,反正用不了。”女人狐疑地看着老狐。老狐说:“那车子太旧了,吨位又不高,你走之后,我在火车站猫了七八天,没接到一单活。想你和孩子回来了,没钱怎么办呢?干脆卖了。顺手买了辆八成新的摩托车,跑摩的,拉拉客,多少能赚点。”女人知道,老狐肯定过得不容易,眼泪唰地出来了,说:“咱一家人,以后就**那摩的了。”

女人坐月子的这些**子,老狐**自沉思了。老狐不是初来瓢洲时的老狐了。当初的老狐,手下有一帮哥们,一起打天下。现在的老狐,拥有了一支娘子军,他要用一个人的汗水,来浇灌六朵金花,做人做事,待人接物,须换一种方式了。过去走黑道,现在得走正道了,好好地维持一家人过**子。再说了,明年阿珠阿玥就到上学年龄了。所以女人坐月子这段时间,老狐先搬出了郡城小区。阿玥问老狐为什么搬家啊。阿珠说这儿房子好漂亮,为什么要搬到差地方啊。老狐说:“这房子漂亮,可不是我们的。”阿珠阿玥犯了迷糊:“我们住这儿了,房子为什么不是我们的呢?”在孩子们看来,住哪儿,哪儿就是家,那房子也就是自家的。至于租房这么深奥的问题,她们领悟不了,老狐也不去解释。无论漂泊多远,无论生活多难,都要给孩子一个温暖安定的家。老狐在乡关街租了一间简易平房,里外两间,老林在外面搭了个厨房。这里住的都是跑摩的拾垃圾的,房租便宜。孩子们都噘起了嘴,不喜欢这个地方,虽然房子**以前大,但没以前的房子漂亮,而且脏乱。又没有卫生间,解手都要去公共厕所。老狐每次出去跑摩的了,就把孩子锁在屋里,再放个脸盆给孩子尿尿,让姐姐带着妹妹玩。老狐知道,这个地盘现在是麻黑和俊哥的了,他得避着点走,不能惹事,四个孩子在等他回家弄饭呢。老狐很谨慎,小心翼翼地跑车,不与跑摩的人交往,更无摩擦,以免生出事端。这段**子老狐过得很难,谨言慎行,像个缩头乌龟。

女人回来后,看到这个简易的家,还有乱糟糟的摆设,像喝了醋,酸溜溜的。然而,她已经能够接受这个现实。既然嫁了老狐,就要接受老狐带给她的一切,嫁**随**,嫁狗随狗。女人是传**的女人,恪守妇道,相夫教子,她只想把这个家维持好,让男人有个放心的地方。在家里,男人就是一家之长,是中流砥柱,是要成就一番事业的。男人是女人的依赖,是女人爱的着陆点。有句话不是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贤慧的女人吗?女人就要做这样的女人。四个孩子见女人回来了,都围上来,喊妈妈。又把床铺腾出来,给女人和小妹妹住。阿玥看着女人怀里的妹妹,对女人说:“妈,妹妹叫什么名字?”女人就去看老狐。老狐看了一眼熟睡的女儿,说:“叫她阿瑾吧。”

晚上女人睡在老狐的身边。夫妻小别重逢,恩爱无**。老狐说:“小姑没少骂我吧?”女人把头埋在老狐怀里,甜甜地说:“骂了,骂你是个大骗子。”老狐笑着说:“我可没骗你呀,你是愿者上钩。”女人笑了,说:“小姑劝我和你离婚呢,我没答应。”老狐感动,搂紧女人,说:“这个家离不开你了。这些**子,我给孩子们**了,要她们听你话,疼爱小妹妹。”女人说:“现在我有了孩子,做妈妈就更合格了。”两口子又商量了一会,老狐想找丰警官帮忙,想想好久没和人家联系,有事了才找人家,也不合适。干脆还是先跑摩的吧。

012章【难兄难弟】

老狐贫困潦倒的时候,阿放来了。阿放早想来瓢洲,但听说老狐的小老婆怀孕了,要生孩子,所以没来。现在听说老狐的小老婆生了,阿放再按捺不住内心的渴望,决定来瓢洲了。阿放从老狐父亲那儿要了地址,没敢告诉自己的父亲,偷偷摸摸地来了。老狐的**P机卖了。老狐出租屋的右边,有一个士多店,老板认识老狐一家人,所以老狐把老板的公用电话号码留给了父母,有什么急事,就打士多店的电话。阿放来了后,打了士多店老板,老板大喊一声,老狐听见了,就跑来接了电话。老狐去车站将阿放接了回来。阿放说:“来一趟瓢洲太难了,左换车,右换车,把我头都换晕了。”老狐嘿嘿地笑,说:“坐了几个小时?”阿放算了算,说:“七八个小时呢。”老狐说:“车票没变吧?”阿放说:“一共一百二拾六。”老狐点点头。见到女人时,阿放叫了声嫂子。阿放**女**一点,女人红了脸,应了一声,拿了包,出去买菜了。看老狐一家人挤那么点房子,阿放心口像堵了什么,想问,又没好说出口。没来瓢洲前,阿放对老狐的瓢洲生活,就有了许多想像。那些想像,是按照乡下人的逻辑,兼顾老狐的能力,推理出来的。没来过城里的人,看城市就是天堂,看城里人就是神仙。在阿放的心中,老狐这个大哥,是个传奇人物,富有英雄本色,在瓢洲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阿放怎么也没想到,老狐会住在这么一间平房里。在蝉村,这种房子都是膝下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住的。阿放抱着乡下人的逻辑,认为房子是一个家庭穷富的标志。房子好坏,一看大小,二看建筑。阿放却不知道,瓢洲和蝉村的房子,是不可同**而语的。老狐说:“阿放,我这是租来的房子,你猜一月房租多少?”阿放摇摇头,他评估不了这个。老狐伸出两指头,捻了捻,说:“就我这两间平房,一月二百,你信么?”阿放睁大了眼睛,二百块,这个数要在乡下,至少是乡长工资的两倍。阿放说:“哥,那你车队一月收入有上千吧?”老狐怔了一下,呐呐地说:“嗯,差不多吧。”老狐是顺驴道儿推磨,嗯哈了一句。蝉村人都知道,老狐在瓢洲有个车队。老狐对蝉村人不说玩地盘,只说有个车队,至于是摩托车还是货车,老狐则含糊其辞。乡下风大,有点事能传个十里八村的,老狐的英名也被传诵了好一阵子。若不是后来老狐死了冠雅女人,老狐会像一根标杆,高高地立在村里。后来地盘没了,车队没了,老狐对谁都没讲,对父母也没提。所以阿放,包括所有的蝉村人,都以为老狐逼死了冠雅女人,在城里养了小,又把孩子都接了去,定是风光无限了。老狐不敢告之阿放实情,正是怕万一传回蝉村,丢脸!丢自己的脸无所谓,别再丢父母的脸了。父母的脸已经让老狐丢尽了,再丢不起了。阿放说:“哥,你不应该租房,应该在瓢洲买房。哥,凭你的实力,准行。”老狐淡笑:“瓢洲的房价多贵呀,你以为我们县城啊。能在瓢洲买套房子,是哥最大的心愿了。”老狐说得**切,仿佛是渴极了的人,渴望得到一捧水似的。老狐哪里想到,他后来在瓢洲挣扎了几十年,也没能挣来一套房子。月亮走,我也走。房子就是那月亮,亮堂堂地挂在老狐面前,老狐总追不上。而且房价的涨幅,**老狐赚钱速度,要快多了,听说都是浙江人在炒房,炒得老狐始终买不起房子。老狐就在心里骂:狗**的浙商!阿放说:“如果不是嫂子出了那码子事,或许你就买得起房了。”阿放说的嫂子,指的是冠雅女人。老狐说:“可不是嘛,那个短命鬼一死了之,我贴了她娘家好几万哪。否则,我老狐能住这破地方?”

正聊着,女人买菜回来了。阿放知趣地换了话题,说:“瓢洲**大呀,太漂亮了,别说像哥这样在瓢洲过上三年五载,就是过上一月,死也值了。”又说:“哥,你早该带老弟出来混了,瓢洲**好!”

瓢洲**好!新来瓢洲的人,都会发出这般肤浅的感慨。然而,一旦新瓢洲人变成了老瓢洲人,就不这么认为了。而且还会把屎盆扣在瓢洲的头上。这种事情老狐见多了,听多了。有些人在瓢洲打工,赚了瓢洲的钱,还要骂瓢洲不好。还有些人则把自己在瓢洲的不幸,以及生活中的困难,****归罪于瓢洲。老婆跟人跑了,骂瓢洲;儿子在城里上不了学,骂瓢洲;****流动人口要办暂住证,骂瓢洲;地闲置了,父母不管了,亲情疏远了,也都归罪于瓢洲。好像他们是被瓢洲骗来的,好像瓢洲亏待了他们。却又偏偏留在瓢洲,就是撵,他们也断然不会走,不回那乡旮旯去。老狐不然。老狐当过兵,素质要高点。老狐虽然混得不好,但不骂瓢洲,甚或是感激瓢洲的。若不是瓢洲给了自己容身之处,养活了一家六口,自己还不是天天捧牛屁股,在蝉村犁田耕地么?人活着一辈子,有几个能一帆风顺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走哪儿都这鸟样!你就是去纽约去东京,也免不了弱肉强食,免不了漂泊流浪。这与瓢洲有什么关系呢。老狐即使走投无路了,也不骂一句瓢洲。老狐谁也不骂,抱了把吉他,到房顶上乘凉,在晚风中自弹自唱:

乌溜溜的黑眼珠 和你的笑脸

怎么也难忘记你 容颜的转变

轻飘飘的旧时光 就这么溜走

转头回去看看时 已匆匆数年

苍茫茫的天涯路 是你的飘泊

寻寻觅觅长相守 是我的脚步

黑漆漆的孤枕边 是你的温柔

醒来时的清晨里 是我的哀愁

或许明**太阳西下倦鸟已归时

你将已经踏上旧时的归途

人生难得再次寻觅相知的伴侣

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

轰隆隆的雷雨声 在我的窗前

怎么也难忘记你 离去的转变

孤单单的身影後 寂寥的心情

永远无怨的是我的双眼

罗大佑的这首《恋曲1990》,正在瓢洲的大街小巷里风行。歌声苍凉,旋律迂回,那句“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像一双手,攫住了老狐的心。唱了一通后,思绪慢慢在歌声中飘远。想起了冠雅女人,老狐的心里很悲苦。如果冠雅女人能生个儿子,自己也许不会闹离婚;如果自己不闹离婚,冠雅女人便不会死。老狐又想到了霞芬,在珍水河边,霞芬清纯的柔情,醉人的香吻,那份爱,是多么地激越,带着羞赧,带着颤栗,带着神秘的向往。那种感觉,后来在冠雅女人和俪晏的身上,都不曾有过。老狐开始弄不明白为什么,最后想通了,是初恋。只有初恋,才会那么刻骨铭心。人之一生,初恋最美好,是任何情感无法替代的。如果娶了霞芬,会是怎样的结果呢?老狐想,即使霞芬生了再多的女儿,也不会离婚。如果娶了霞芬,生不生儿子无所谓,胡家和吴家结了亲,胡家在蝉村就不会受人歧视了。如果和霞芬结了婚,老狐的生活可能就是另一番景象了。然而,生活是没有假设的,什么属于你,什么不属于你,一切都有定数,或许这就是命运吧。老狐又想起了部队,想到了莫须有的蒋连长,再想到丰警官。这条线断了,实在可惜,否则,在困难的时候,或许他能帮上忙。慢慢地,老狐又把思绪拉回来,回到了现实中。“生命终究难舍蓝蓝的白云天”。蓝天太高了,还是脚踏实地吧。等到明**太阳升起来,老狐还是骑上摩托,踏上新的旅途。与其坐而待毙,不如起而行之,怨天尤人有什么用呢?

  何尤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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