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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逃出魔窟

小说:流浪的女孩 作者:山野闲民字数:10294更新时间:2018-10-18 09:13:44

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一种颇为准确的说法是,我是个彻头彻尾,彻里彻外的野种。据我的那些彻里彻外,彻头彻尾的家种同学及**们的纯种之本们说,我是我现在的爹,那个放羊老人从我**腿旮旯里生生拽出来的。而那时,我那个同样无名无姓,同样不知从哪儿来要到哪儿去的娘早已断了气。这足以说明我有一半已经死了,而且是死在娘肚子里了。所以,据说,父亲将我拽出来后,我不哭不叫不动不跳,气息奄奄,命如游丝。父亲倒提着我的脚脖子,在我的后背狠狠拍了三掌,才拍出些声气来,用吱吱哇哇的号哭向这个世界证明一个野种的存在。这毫无悲伤之意的哭声尊定了我生命顽强的根基,在以后至今的十七年间,我从没患过任何疾病。这使父亲,家种及**们的根源们莫名惊诧,以为造化之功**是非夷所思。

老实的父亲象他赶的羊群里最绵**的一只,木讷,迟钝,苍老,凄惶,孤苦零仃,以致使他忘了有了孩子是应该给取名这一身份的认定。直到第二年春天,我都快会说话了还没有名字。还是牛大伯抱起我问叫什么时,父亲才用粗糙的手拍着花白的头拍出个“杏儿”来,因为当时院畔里的杏树正开得火红。父亲姓宁,我便糊里糊涂被唤作宁杏儿。而据后来牛大伯说,他从没见过我家杏树上的花象那天那样开得那么多那么艳。我怕是有些来历的,不是出自豪门大户,便是来自化外仙界,要不哪来的那样巧合?

他要父亲好生抚养,将来好**我发紫发达,享受荣华富贵。

 这使父亲将信将疑,又诚惶诚恐,对我这个仙界天使,王侯贵胎关怀备至,伺候有加,竭尽娇生惯养之能事。然而,还没瞅见荣华富贵的影子,穷愁潦倒一生的父亲却遭了车祸,连对荣华富贵的梦都没做完。

 父亲是被人搁在门板上抬回来的。

他浑身渍满了紫黑色的血迹,大睁着眼睛,肋骨全断了,连肠子都在外边裸露着,衣服成了碎片,鞋也不知掉哪儿去了。

我以为他还活着,因为他的眼睛还睁着,似乎还看着我,我扑上去摇晃着他花白的头,大声哭叫着“爸爸”,“爸爸”。希望他跟我说句话,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但他只是直愣愣地望着我,没再说一句话。

他是到上塬里去刨药材的,返回时遇了车祸。肇事司机将他拖着扔到下边的深沟里,要不是牛大伯放羊从沟里走过看见将他背上来,恐怕谁也发现不了。

牛大伯托人到城里报了警,**开着车来看了看,由于没有线索,破不了案,以后就再没有过问。

父亲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含恨去了。由牛大伯张罗,村里人帮忙将父母合葬在一起。

孤苦零仃的父亲连口棺材也没给自已攒下。村里让伐了两棵柳树,给他做了一口最廉价的柳木棺材,又做了一只骨灰盒,将寄埋在三道沟里的母亲刨出来与父亲合葬在宁家的坟地里,算是宁家的儿媳妇。

刨母亲那天,牛大伯不让我去,怕我给吓着。

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怎么能不去呢?我至少还是有些来历的。至少是有母亲的。这绝对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是绝对无法假冒的。我无法想象她是个什么样子。尽管我就此多次问过父亲,父亲也不厌其烦地给我讲过多次,但我不能不亲自去看看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望自己的生身母亲。

我去的时候,人们已将她刨了出来,几块腐朽了的的木板中间干细干细的土中,有一个人骨架子:两根腿骨很细很长,白生生的;头骨上的天灵盖非常醒目,眼睛和鼻子成了三个深深的窟窿。嘴大咧着,白森森的牙齿向外龇着,仿佛要向这个世界,向这世上的人诉说什么。

这就是我的母亲,给了我生命,给了在这世上生存权利的母亲。我多么想喊一声:妈妈,你的女儿没死,没被狼叼走,她活下来了,长大了,看您来了。妈妈,妈妈,看看我,让我叫您一声妈妈吧!

我应该哭,应该喊,应该象扑到父亲身上一样扑到母亲怀里诉说我的**屈,接受她的**,仰起一张渐趋成熟的脸去承接母亲辛酸的眼泪。

然而,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我象一个麻木的看客,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傻望着。早已准备了几十次,几百次见了母亲后的眼泪和悲伤,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酣畅淋漓的倾诉宣泄,全被眼前的情景吓回去了。我周身打了一个寒颤,惶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瑟缩得象秋风中的树叶。我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竟会变成这么几根石头不象石头,柴棍不象柴棍的东西。而所有的人最后——不管是富翁乞丐,总**平民,还是大人小孩,男人女人,最后都是几根骨头一把灰。人类其实跟昆虫蚂蚁,飞禽走兽没啥两样儿,都是可怜的动物,可为什么还不同舟共济积德行**,而非要为非作歹,作恶多端?既然为**为恶结果都一样,为什么不多做一些好事,让这个世界充满**诚和美好,反而使这世界充斥着诅咒,伤害,嫉妒,诽谤,侮辱,歧视和讹诈?

这些问题当然是我这个小姑娘无法弄清的。

如果过去我这个野种受到伤害和侮辱还有老父的帮助的话,现在我就象一只被剥掉硬壳的蜗牛,**裸地露出了自己软绵绵不堪一击的**。我是无论如何在村子里呆不下去了。于是,怀揣着埋葬父母仅剩下的二百块钱,我来到了这南方的大城市。

然而,我依然不知道我要到哪儿去。

我站在火车站出口处高高的台阶上,茫然望着这座完全陌生的城市,不知所措。

车辆****,人流匆匆,楼房幢幢,岗亭森森。笔挺的西装仿佛是一只只坚硬的纸筒包裹着一个个气宇轩昂隶属或假冒城市子民的躯体。五颜六色的裙子扇动着一条条光溜溜有粗有细有肥有瘦的小腿,诱导着城市的本能。光洁透明的脸和花色品种齐全的头发,给固态的建筑以动态的修饰。甲壳虫般的汽车如潮水般涌来又流去。铮亮的项盖,刺目的玻璃,仿佛波涛上反射着阳光的水泡,稍纵即逝。摩天大楼冷冷地俯瞰着欲海横流的城市。电线杆上墙壁上贴满了花花绿绿诱人的广告。到处都能发财,到处都能赚钱,到处都有希望,仁爱,友谊和帮助。    

城市象一张巨大的嘴,启开鲜红的嘴唇,裸露着雪白的牙齿鲜艳的舌头,在迎接着任何一个对它充满希冀的过客,不知是想亲吻抑或是想吞噬?

我睁大眼睛打量着,仰慕着这令我魂牵梦萦的城市,很想和它作一次长吻,但又生怕它的嘴太大,无法和我小鸟一样的嘴对接,而将我整个儿吞进肚里,连半月没洗的脚步趾头都未留下。

我后悔自己不该冒冒失失来闯这个在我看来实在太大的城市。可不出来又怎样泥?家乡少的是钱,多的是黄土,可黄土又不要我。而据说城市里拣破烂都能发大财,灰堆里都能扒出钱来。在这个世上,我无父无母无兄无弟无姐无妹,更无夫无子无女无……除了自己我是一无所有。只有上帝与我同在,可上帝象一个羞涩的情人,躲在云端里不肯出来见我。

但有一个人,他象上帝一样高高地矗立在我心中。他是我的希望,我的生命支柱,我的一切。我一定要赚很多钱,然后,用这些钱千方百计去寻找他——他就是我的亲生父亲,我现在唯一可以依**的亲人。

尽管人们人前背后常骂我是野种,但野种也是种,水有源,树有根,既然我来自母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不象孙悟空是从石头缝里崩出来的。母亲也没喝过子母河的水,我就至少是有种的。我必须找到我这股水的源,我这棵树的根!

在人头攒动的劳务市场,我很幸运地找到了在这座让我又爱又怕的城市里的立足点:三个衣冠楚楚的男人给我亮出一张质地考究的纸,上边印着我必须付出的和我应该得到的一切,并盖着专门用来证明正宗和公正的公章。

我仔细审视着上边的一笔一划和每个标点符号,希望发现里边的阴谋,机诈和陷阱。但我失望了,那被太阳反射得在些发绿的字和鲜艳如血的公章,却无庸置疑地告诉我,这是一家最值得信赖的国营大公司,公司正大量招工,而且,最适合女性去做:花艳纺绣有限公司。

我再一次打量着三张陌生的脸:一张年轻英俊,白脸花眼,说话时两个酒窝时隐时现,标准的帅哥。另两张略显粗糙苍老,一张瘦长**黑,眉棱中间有一颗疣;一张脸呈国字,略黄,眼睑凸鼓,两颗金牙很引人注目。三张脸尽管形状颜色各异,花色品种不同,但无一例外地涌动着坦诚**挚友**和豪爽。就象景德镇瓷器厂精心烧制的三尊菩萨。

我毫无违拗不假思索顺理成章地坐在了他们专接新工人的面包车上,向在我看来完全是**币的老巢驶去。

我知道我大紫大贵的命运从此开始了。

村里的王大娘能掐会算,常对人们说我是富贵相,不愁吃不愁穿,要啥有啥。还有一个算卦的**,在我手上捏把了半天,吃惊地吮咂着嘴,连连说我大紫大贵,富**王侯。不过,富而空乏,伤夫克子,怕一生孤**,除非遇上一个特殊的男人才能化解。

当时没人相信这些,但现在看来,冥冥之中,还不是有一个无所不在,无时不有,无可匹敌,无坚不摧的命运在护着推着拖着拽着你往前走么?

不信不行!

听说漂亮女人在大城市很容易找到工作。我在汽车的反光镜里仔细打量着我自己:圆乎乎一张脸,活生生的白和晕晕乎乎的红都很到位,分布均匀。眼睛呢,弯弯的象两轮下弦月,里边**着两颗闪着亮亮光波的黑眼珠;就是鼻子尖了点,不好看。不过,听说当飞行员就要这种鼻子,不知大城市招不招女飞行员?

尽管我还不能完全算个女人,但我漂亮,而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具备了做一个女人的基本条件。我肯定会在这座城市生活得很风光的。

我正沉浸在对城市,对未来的美好向往中,突然,“咣”地一声,面的停在一条杨柳遮掩,远近无人的岔道上了。还没等我从大紫大贵中完成对现实的回归,三双六只手同时按住了我

——我被**了!

以往,我只在电影电视里看到一个女人被**时的样子。那种绝望的大喊大叫,无望的痛苦挣扎,愤怒的**骂反击,杀猪一般的号哭泣诉,常常吓得我心惊肉跳。它使我想起了杀猪宰羊,渣滓洞里老虎凳上的**者,76号魔窟里的皮鞭、火钳和辣椒水。

恐惧,巨大的恐惧感使我丧失了一切反抗的动机和行为。我不动不喊不挣扎不哭泣,只是惊恐地看着一对酒窝,两颗金牙和一粒赘疣在我眼前气喘嘘嘘地晃动着。我甚至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因为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想过这类必须由男人和女人合作才能完成的事情,脑子里一片空白。

然而,一点也不痛苦,**的。我甚至猜想电视里的那些女人都是装出来的,目的是想引起人们对她们的同情。爱情就是跟一个人睡觉,爱**就是跟多个人睡觉,结果还不都一样么?

可是,当三个企业家**笑着系上他们张着大口的裤带后,我忽然想起,他们三个应该是毛青光,以及那个到我们学校支教的金老师,最不济也该是常逗我玩的那个牛孩孩,他们中的一个,而不应是这样三个陌生人,三个**!

花季是美丽的,青春是珍贵的,爱情是纯洁的,她必须属于你所爱的人,你所景仰的人,尊敬你,理解你,能**正给你带来幸福的人,而不是让人象动物似地随意糟蹋和伤害。这也许就是人跟那些猪了狗了的根本区别。我在几十分钟内由一个含苞待放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女人,而将我变成女人的,并不是关心呵护我的人,更不是令我景仰敬慕的人,而是三个泼皮无赖,**恶棍! 我还有何面目去面对那些关心和爱护我的人?我这时才觉得这才是一个姑娘,一个女人痛苦的**正原因。她们的哭喊挣扎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伪装的。我蓦然觉得我已经象一件破损的**价处理的旧家俱,一株枯萎了的花朵,一个残缺不全的破玩具。

我顿时觉得悲从中来用尽全身力气大喊了一声,无助的泪水象小溪一样流淌了下来,落在我仅有的一件时新衣服上。

“别叫,再叫宰了你!”

那个酒窝恶声恶气地冲我吼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顶在我的脖子上。

“学乖点,小妞。现在你也知道我们是吃啥饭的了,落在我们手里,你就得老实点。”

大金牙齿缝里冒着寒气说。

“要不然,明天这条路边就会发现一具女**,头也没了!”

赘疣恶狠狠地说,眼睛里冒着杀气。

我知道落在这伙人手里任何反抗和挣扎都能要了我的命。我只能象一只待宰的羔羊,听凭他们的摆布了。

大紫大贵是没指望了,我不知道他们要把我弄到哪儿,让我去干什么。

车一夜都没停,第二天天刚亮,来到一个深山沟里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村子里。

山上沟里到处都是裸露的石头,透过车窗望去,好象整个村子都是石头做的。石路石桥石塄石阶石窑,没有一块砖瓦。连那些早起挑水的人都一样弓着腰,象一个个移动的石雕。

车子径直开到沟底,停在有三孔破石窑的院子里,轻轻打了几声喇叭。从中间的那孔窑洞里走出三个人,一个秃顶身穿白汗衫,一个老年女人穿一件对襟袄,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身穿红秋衣蓝裤子。

老女人鬼祟地冲我们招招手,我便被推搡着下了车,象押解犯人一们被押解到石窑洞里。

我这才**正明白了这是一伙人贩子。我被卖到这石头沟里来了。

在这样一个曦光未露的早晨,在这样一个黑黝黝的破石窑洞里,我的心瑟缩得象在凄风苦雨中痉挛的树叶。我浑身打着颤坐在窑底一张破烂的小杌子上,象牲口市上一头待沽的小毛驴一样被买卖双方讨价还价,品评着毛色品种,牙口雌雄,等着货易其主后,为新主人犁地种田**下崽。

大金牙挥舞着密生黑毛的右臂吐着烟圈说,这雏儿十六七八一枝花,还没**破瓜梳弄露红,十足足鲜嫩可口酥脆绵软。瞧那细腰宽臀窄肩粗腿,细皮嫩肉红唇皓齿,实实是个下崽的好货。没爹没娘没亲没故,甭怕三姑六姨**找来拖走拽走。文化又高知书识礼,高中毕业考大学只差三分差点进了清华大学。一分价钱一分货,你不出个一级价码对不起那白脸乌发柳眉蜂腰准大学生外加生子下崽的圆屁股蛋儿……

老女人圆头髻一晃,黄牙一龀,急煎煎如老鸹扯大肠连肉带粪扯出了长长的一节:你老大大老远跑来为俺儿做月老冰人汉媒婆儿,俺全家谢忱感激祖祖辈辈不敢忘儿,可咱庄户人家娶媳妇就象买件锹镢钯子锄,只要好使耐用就行。那花里唿哨的脸蛋鼻子嘴巴眉毛好孬歪正不打紧。只要能洗碗喂猪搂钯刨,下子生崽续香火,就是百里挑一的好媳妇。俺屋里是铁打的衙门石砌的窑,凭他是四腿的两翅的,三头六臂铁嘴钢牙,哪能逃出俺乜婆的手心?有亲有故又咋的?花钱买保险,全村半数媳妇连村长家的都是买来的,哪个**敢到这老虎嘴里拔颗牙!

大金牙顿时脸色灰灰象秋蝉落地皮球泄气没了声气,但还是**支桌腿硬鼓气,跟乜婆讨价还价,最后以六千元拍板成交,我这便宜货便货易其主成了乜家的一件家什。

大金牙他们走后,我便被关进了右边的那座石窑里。墙上糊着过时的报纸,窑底摆着几件刚油漆过的旧家俱,仍散发着刺鼻的油漆味儿。火炕上放着一摞新铺盖,窗户上糊着新麻纸,中间贴着一个大大的喜字。看起来,我这货是早已订好的,只待圆房了。

我象死了一样蔫蔫地斜躺在被子垛上,等待着野种下过下正种的时刻,为乜家传种接代续香火。

我听到了他们毫无遮掩的全部谈话,知道货值六千对一个农户的价值,逃走是不可能的,至少暂时是不可能的。

饥肠辘辘中我迷迷登登地睡去,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用一张硕大的手托着我飘向空中,落在一片山青水绿的地方,到处都是翩翩飞舞的蝴蝶,到处都是袅袅开放的花朵,我们尽情地飞着笑着跳着,象两只蝴蝶。我们陶醉在大自然的美景中,忘情地欢呼着:我们是神仙!我们成了神仙了!他紧紧地抱着我,吻着我,柔柔地说,我就是你的白马王子,我爱你,我要给你带来幸福,带来快乐,带来一切!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这美丽的花,这绿的山,这清的水,就咱们俩,谁也没有,什么也没有……

我感受到浑身一阵阵幸福的颤栗,蓦然颤醒,懵懵懂懂中一张苍老的象核桃皮一样的脸和一张龀着两颗门牙的嘴俯在我眼前,轻声问,饿了吧?先吃点吧?

她就是跟人贩子谈判的那个女人,显然就是我的婆婆了。

梦境全无,我看见的除了这张巫婆一般的脸,就是桌子上放的一碗蛋汤,两个馒头和一碟碱菜了。

我决然地摇摇头,尽管我很饿,但看看这张陌生而叫人生畏的脸,在窗外来回踱着步的那个男人,我一点胃口都没有,任凭是山珍海味,我也难以下咽。

老女人喋喋不休地劝说了半天,我还是不食不动。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一句,但等她失望地出去后,我还是禁不住食物的**,象狼一样将所有的食物一扫而光。

到了晚上,那个白马王子,龇着几颗跟**一样发黄的牙齿,穿着一身新衣服进来,要跟我圆房。随着“咣”地一声关门的声音,我的心一阵颤动。但我早已做好了准备,绝不让那肮脏龌龊充满着肉腥味的劣种在我这块灿烂的田地里生根开花结果,我要反抗!

那人灯也没关,当着我的面脱得赤条条的钻进了被窝,一身发达的紫红色的健肌将红缎子被面撑得高高的。只不过它托起的是一个愚蠢而丑陋的脑袋。

我知道,凭我十几岁的纤弱身子是绝对保护不了自己的,但我看得出他绝不象人贩子那么凶残,我可以恐吓他,威胁他,如果这招不灵,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我**在被垛上坐着,盯着他足有五分钟,然后,将早已准备好的话连珠炮似地轰向他:我可是大锅里吃过南瓜菜的人,甭以为你花了钱就想咋就咋。我要是不愿意,你碰倒我一根毫毛给我扶起两根。国家法律规定男人欺负女人被杀死是不偿命的。我也许杀不了你,但我完全能毫不费力地抠掉你的眼珠子象抠掉屎克郎窝里的两颗粪球。你是防备不了我的,你总有睡着时候,那时随便拿个什么就能要了你的命。至于我,你们全家是舍不得把我怎样的,除了让我给你生子养崽续香火,你是不会让我去寻死上吊抹脖子的,因为你们家是舍不得让六千块钱变成一堆**骨头的。

我疾言厉色,恶声恶气,活脱脱一个泼妇**妇女光棍。我不知道我哪来那么多下流龌龊却极有威慑力的话。事实上,我这样一个柔弱的少女是根本不可能那样做的,老虎架车——谁敢(赶)?

不过,我还**的吓住了他。我看见他发亮的眼睛暗淡了,伸出来的一根胳膊也讪讪地缩回了被窝。

一连几天,他们的任何阴谋和阳谋都没有得逞,直气得唉声叹气,用两只拳头捣着炕洞子。

第五天晚上,乜婆悄悄进来了,她满是皱纹的脸象在污水坑里扔了一块砖头,洋溢着黑色的涟漪。眼睛里闪着柔和而兴奋的光。她尽情地诱导我,象个神通广大的神父一样给我讲了做女人之道:女人天生就是**命,甭管她是谁!皇上的婆娘贵不贵?可丈夫的老婆有成千上万,能分给她几口水?天天还是争风吃醋守活寡,阿弥陀佛盼驾幸。有权有钱又咋地?钱多权大花心就多邪心就大,还不如咱平头百姓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再生个崽就有了后半辈子的挨**。女人反正迟早是要嫁人的,嫁**随**,嫁狗随狗,嫁根扁担抱着走。甭管你是金枝玉叶,还是山窝野花,一开怀生崽,花落果熟,还不都一个样?除了死心塌地地过**子,你还能有啥想头?乖乖地宽宽地和俺乜成过**子,不会叫你**屈吃亏的。娶来的媳妇买来的马,由人骑来任人打,不想开怀破肚接种下崽由不得你!

她喋喋不休,王婆卖瓜,威胁利诱咄咄逼人,粗大的发髻象只鸟巢一抖一颤地动。

我横竖一声不吭,俯首弓腰,任凭她铁嘴钢牙七十二变,一佛下凡,二佛出世,以不变应万变,绝不搭理她一星半点,直到她言尽辞绝,唾沫飞尽话说完,叹了一口污浊气,悻悻然摔门而去,我才睁开哭笑不得的眼睛,环顾四周,第一次露出笑容。

我知道,只要我顽强抵抗,乜家是无可奈何的。等到确信下不了种,续不上香火之后,就会放我走的。

我依旧被牢牢地看管着,但他们仍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在僵持中挨过几天后,乜家终于成功地实施了一次续香火活动,令我痛彻心脾,没齿难忘。

一天,乜家来了几个男女,在隔壁的窑洞里里嘁嘁喳喳不知议论什么。不久,这几个人和乜婆以及她的儿子乜成,她的丈夫打开紧锁着的门走了进来,乜成目光游移,显出胆怯的样子。

我怯怯的看着他们,不知他们想干什么。

然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几个人一齐动手,按腿的按腿,压手的压手,将我四肢朝天按在炕上,乜婆一下变得凶狠冷酷,象一个巫婆,三下五除二就把我的裤子脱到脚踝跟。我便象只没毛的虫蛹一样白生生**裸展现在这群兽人面前了。

我蓦地明白了什么,便象杀猪一样嚎叫起来,拚命**身躯想挣脱这几双魔手。尖利的叫声连我听起来都有些毛骨悚然。

乜婆死命按着我的腿,回头对有些迟疑的乜成愤愤的骂着:看你那**头废物窝囊鬼,要你有啥用?白生了一根尿棍棍,还不快点!你还想让老娘替你不成?再不快点老娘就叫你**飞蛋打一场空,一辈子闻不上一点肉腥腥。

香火种终于憋不住了,猛然一跃而起,象一头公牛一样**着下半身扑了上来,跨度很大地颠着一块硕大的屁股。赭红色的脸象一块烤老了的砖坯子,在我头顶上方晃动着。眼珠鼓鼓的凸起象死鱼的眼睛;两颗黄黄的门牙突出唇外,好象要把我的头撕碎啃着吃掉。一双大耳朵很奇怪地紧贴在头皮上,看上去就象在脑袋两侧画了两个耳廓似的,大概就是人们说的那种极少见的“抿耳子。”

一切都是那么下流,那么可恶可恨,那么叫人恶心!

我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看着四周那一双双得意的眼睛,我只觉得一阵阵恶心,一口口酸水直往上涌。我想起小时候跟王家嫂子到乡兽医站给病猪买药时,见一头蒙着眼睛的小毛驴被几个人抓着笼头,一匹健壮高大的枣红马嗷嗷叫着舞着腿旮旯里的一根粗大的肉柱往毛驴背上蹭,小毛驴浑身瑟瑟地抖动着。

我不知道那是在干什么,忙拉拉低头急走的嫂嫂问,瞧,嫂嫂,那是在干什么?嫂嫂打了一下我的头骂道,死妮子别瞎问。红着脸怕烫着似地走开,引得那些人哈哈大笑。

我现在明白了,我就是那头小毛驴,那人就是那匹公马。

要是一点没有教养而下流凶恶起来,两条腿的动物绝对**四条腿的更凶残更**辣。

那条公马意犹未尽地系着裤子。我的嗓子嘶哑了,浑身象散了架的一堆烂肉,一动不动地躺着,象死了过去,我觉得我已经被杀死了,只等着被剥皮剔骨刮肉掏心了。

蓦地,乜婆惊异地叫了起来,这媳妇没出红,早已失身开肚,六千块钱买了个破瓜!

乜成眼睛鼓鼓的一愣,随即象死了娘老子一样歇斯底里地嚎叫了起来。边哭边拍打着那颗公猪一般的头,跺着脚乱骂:哪个狼不吃狗不啃的做了好事不留名,让俺死挣活受黄土里翻搅的六千块钱买了顶绿帽子。还没开门就给了我个现成的,俺的香火儿子还不成了假冒伪劣!哪个狗**的驴下的干的!你这条乱摇尾巴千人骑万人爬的小母狗!烂杏坏桃破柿子,烟姐****光窑子。俺**傻**憨**是愣X脑。咋没想到辛辛苦苦拾掇了一堆烂**肉!

他发疯般地吵着骂着喊叫着,骂野种骂我骂他自己,骂这世上的一切,一副吃亏上当痛不欲生的样子。

人是多么自私,多么卑劣和下作。他们从不考虑别人怎么了,你怎么了,他怎么了,而永远想到的只有自己,自己的感受,自己的一切。

赔了本的乜家人一个个悻悻地走了。我望着打着戗的窑顶,憋了很久的泪水象小溪一样流了下来。我从没感到这样的伤心和痛苦。我从心底里呼唤着一个最亲切最伟大的声音——爸爸,我唯一的亲人,您在哪里?

是的,只要父亲在这儿,无论他是多么窝囊,多么无能,多么穷困,多么痛苦,他都是孩子的依**和支柱,只要他往这儿一站,有谁敢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他的女儿?

爸爸,爸爸,我从心底里一声声呼唤着这一神圣的名字。爸爸,我亲生的爸爸,我从未见过面的爸爸,您难道不要您的女儿了吗?你为什么不来看看我,帮帮我呢?爸爸,您在哪里呢?

如果说,那几个**对我作践尽管凶狠残暴,但只是留在痛苦的记忆里了。而这个长着一对抿耳朵的男人则是要跟你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天天都要**你。天天闻着他的汗味屁味尿臊味消磨一生。如果一只小羊被一只恶狼吞噬,尽管在那一瞬间很痛苦绝望,但它是一次性的。可是,如果将它和一只狼拴在一起,每天让它看着它凶残的眼睛,腥红的舌头,尖利的牙齿,那就只有**死更可怕的神经错乱了。

从那以后,乜成也许是体味了一个女人给一个男人带来的快感,也许是六千块钱昂贵的绿帽子使他想往回捞本的愤懑,他一下子对我变得凶狠冷酷,稍有不从就手脚并绑,拳打脚踢。****房门紧锁,严加看管;夜夜滥施狂欲,发疯发癫。我饮食难进,脸色苍白,骨头血液甚至连肌肉都没有了,成了一具僵**。

我想反抗,我想打想骂,我想抠出他的眼睛,要了他的命。但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做不出来。我才十七岁,天**,**良,羞涩,温柔;我怎么能去**呢?有好几次,在他睡熟之后,我都拿起过剪子,菜刀,砖头,想结果了他,但面对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尽管那生命那么可恶可憎,可我怎么能下得了手呢!他毕竟不欠我一条命呀。我的手瑟瑟发着抖,最终还是无力的放下了。我一遍遍地骂着自己是无用的废物,用被子蒙住头,暗自饮泣,无助的泪水打湿了新枕头。唯一的办法还是一个字:逃!

但这并不容易,乜家看管得很紧,白天晚上外边的门都反锁着。稍有响动,全家人便都要起来象发现黄猺叼**一样出来查看。乜婆每天都观察着我肚子的动静,看是不是有了香火。

他们当然清楚,我一旦生下孩子,就很难再有逃走的打算了。但我绝不会象牲口一样被套上笼头拴在乜家的马槽里,为他们生崽养子续香火。我知道,在他们家是绝难逃走的,要想逃走就必须设法先离开乜家,离开这石头沟,这个魔窟一般的地方。

一天,在吃了一碗**粉后,我突然大喊大叫说我肚子疼。我双手捂住肚子满地打**,眼睛一翻一翻地,嘴里吐着白沫眼泪鼻涕全流了出来。

乜家慌了手脚,以为我要生孩子,无论纯与不纯,总是乜家的香火。他们七手八脚将我搁在一只担架上,抬到了乡卫生院。

医生检查了半天,说不是妊娠反应,怕是肠炎。医院设施简陋,连台X光机都没有,只有凭经验先打滴。并对乜婆说病情严重要住院治疗。乜成便和几个人回去找住院用品并借钱去了。医生打上滴后也走了,观察室里只有乜婆一个人监视着我。

机会来了,乜婆喝了几口水,将茶缸放在桌子上出去了,我便将医生给我开的通便灵悄悄捏碎放进水里,乜婆回来后将水喝完,便迫不及待地上厕所去了。我一下拔掉针头,发疯一般跑了出去,跑到乡**门口,正巧有辆班车已打着火正要开走,我象从**下逃走的兔子一样,噌地一下窜上了车。汽车向城里,向我不知道的地方急驶而去。

透过车窗玻璃,我望着越来越远的石山石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恶梦结束了,但新的开始在哪儿呢?

  山野闲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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