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沈小凤
作者:笑言
分类:军事战争
字数:614087
本作品由传奇中文网首发,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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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西郊菜市口,原是杀人斩凶所在。 长久下来,似聚集不少冤魂恶鬼,方圆人丁稀少,门市冷落。
那杀人台往北不远有一家喧哗的酒楼,甚是气派。两层飞檐棱角,脊梁上青龙白虎张牙威武,两角各挑出一面三角彩旗,不知何人书上“柳家楼”,一阵风来,飒飒作响。当中二鸟朝凤,端的气势。门前座落两尊雄狮,白石雕琢,暴眼怒目;几级台阶上去,入进大堂,虽然座无虚席,满厅聒噪,却不觉杂吵。
这柳家楼乃属京城有名的柳家镖局柳叶刀。年轻时柳老先生靠着一身武艺闯荡京城。卖过把式,做过护院,后来当兵吃皇粮,混上千总,剿杀过义和团,打过八国联军,跟随李中堂参加过〈辛丑条约〉。柳老先生骄傲的是他一面吃着皇粮一面自己开镖局。提起柳家镖局,那得说他的结义兄弟沈冒头和唐浩天。三人在军中相识,义气相投,也效古人桃源三义。柳先生在四十左右因国难差些没命,便有了退役的年头。那时三兄弟有小积蓄,个个武艺不弱,以柳叶刀之名便开了柳家镖局。后来义和团杀洋人闹事,军队上请柳叶刀回,他只好将家私交给二弟沈冒头。三弟唐浩天小十多岁,正是热血年纪,跟了大哥重为朝廷所用。
沈冒头做事稳重,所以柳叶刀放心他主持镖局。后来因为那让国人耻辱的〈辛丑条约〉使得柳老先生再没有报效朝廷的念头,暗然回了家。
三弟唐浩天一直呆在军中。后来入**党,参加了惨烈的“黄花岗起义”,武昌起义的枪声彻底的摧毁了清王朝,唐浩天就追随中山先生,而后孙先生被迫辞去**大总统,他又追随袁总统,袁世凯复辟失败,只得追随总统黎元洪。黎元洪因与总理段祺瑞是否于对德宣战的问题上发生争执,请张勋到京调解,却引发了“张勋复辟”,段祺瑞组织讨逆军讨伐成功,执掌北洋政府,撕毁了《临时约法》。孙中山在广组军,揭起护法旗帜,从此南北紧张对立。
外面的世事风云变幻,唐浩天的身份变来变去,因此柳家镖局没有因世事翻天覆地的变化受到冲击,反而在乱世中越来越门第堂皇。后来柳叶刀年事老了,有了洗手退出江湖之念,因便修了这栋富丽堂皇的柳家楼,由儿子柳云龙和沈冒头的儿子沈令海打理。
因为沈冒头至始至终都是以仆从身份打理柳家镖局,所以儿子沈令海也是协从身份打理柳家楼。
柳叶刀和沈冒头都退出了江湖,原来的镖局撤去了牌匾,成了养老的所在。两个老人成天以**孙儿孙女为乐。沈冒头养有一孙女,名唤小凤,五六年岁,比孙少爷青云差着半年。两家老头子早在媳妇们怀上后就约定一男一女结为翁家,孩子小,没有主仆之念,成**打我闹。
两个老人都有相同的心愿,要将自己生平所有教给各自的孙子孙女。自从能走路,两家老人开始言传身教。大抵也有两个老人较量的意思。
这些天两个老人都感冒,没有了监管小家伙的心思。
这日青云上私塾进学去后回来,早早的自己歇了。小凤本也想同青云去进学,沈冒头以“女子无才便是德”断了她念头。没了青云,小凤有些懒懒的,同着母亲吃毕晚饭,然后母亲去服侍爷爷。她没心没绪一个人练了会儿飞刀,十个蜡烛打了五个准头,给不起精神,去找青云,已经睡下。
怏怏的出来,走到爷爷的房中,爷爷也睡了。母亲在厨房熬着药,说道:“天快晚了,还这么闲遛。”
小凤万分不乐意,往自己房间走。突听一声“啪”的枪响,似在远处,接着又听几声“**”,枪声不断。又听纷纷的喊叫,“快追快追 ”,“那边去了,快跟上”。
听见枪响,小凤抬腿跑向院中。
她母亲吓坏了,急跟出来,喊道:“小凤。”
小凤跑到院门,一个人冲进来,一把拉着她,说道:“小凤,这么晚了往外跑,疯了么?”
她母亲急急说道:“阿丁,把小凤扛回她房中,锁好门。”
那叫做阿丁的是柳家的长工,他向小凤母亲点头说是,一面提了小凤的身子,往回走来。
小凤给阿丁挟在腋下,阿丁人高马大,拎着她像小鸡。
她知道阿丁虽是大人,却半点功夫没有。等到阿丁走到她的房门时,突然小手撑着墙壁,使力往后一挣。阿丁没防,小风脱出身子。阿丁回手来捞,小凤连着几个筋斗翻出几米,一眨眼冲出院门。听见阿丁急叫道:“李嫂嫂,小 凤跑出去了。”一面跟着跑出来。
小凤混钻了两条胡同,向着枪响处寻去。爷爷说枪声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兴奋,长大了定是个枪客。正跑着,不防撞在一人怀里。那人顺手推她,她两个空翻落在一米外。那人“噫”了一声,感觉意外。小凤向那人看去,原来是个女郎。
那女郎脑后挽一个发髻,额前一排留海,草青色旗袍,高跟女鞋。左手握着一把短枪,右手垂着,左手的枪护着右臂,血水浸了大半。
那女郎看见是个小女孩子,没大在意。小凤见那女郎腿脚也受伤。那女郎拿枪指着她,轻声叱道:“你别跟来。”一面说,一面拐进一条胡同。
小凤到底人小,有些害怕。正呆站着时,几个大兵端着枪跟了过来,呈三角形四处搜索。看见她,一个人问道:“看见有个拿枪的女人吗?”小凤点头。那人忙道:“在哪里?”
小凤将手指向不远处另一个胡同。几个大兵立时成品字形搜索过去。一时听见有人道:“果然有人。”“别叫他跑了。”“快追,快追。”
小凤有些好奇,跑了十几米,跟进那条胡同,看见七八个大兵往前追,枪栓拉的哗哗响。片刻,听见“啪啪”两声,不知是否真有人给他们追上。
她怕跑远了会惹家里人着急,回身转来,向那女郎藏身的胡同跟去。跟了几米,看见地上散落的血滴拐进一家人屋檐后。正走着,听见有人道:“站着。”
小凤向前看去,正是那女郎。
那女郎左手持枪,枪口的黑洞对着她。小凤吓了一跳,忙道:“我把他们引开了。”
那女郎背靠着一面墙,听见小凤的话,似乎放了心,收了枪,说道:“你是谁家的小孩,这么晚了不回家?”
小凤道:“我是听见枪响跑出来。”那女郎有些讶然的看她。小凤道:“你去我家,我爷爷会医枪伤。”
那女郎道:“你都不知我是谁。”小凤道:“你们几个人啊?他们在那边也放枪。”那女郎道:“小孩子不多问。”
小凤道:“你这样走谁都找得到。”那女郎道:“我去你家,血迹得流到你家。”小凤嘿嘿一笑,说道:“我家在前面不远,你去我家从房上面走,他们就找不见。”
女郎听了,笑了笑。小凤觉得她笑得十分好看,也跟着笑。女郎道:“你笑什么?”小凤道:“你笑得好看。”
小凤刚说完,那女郎却一下又将枪口对准她,说道:“你是谁?”小凤“啊?”了一声,觉得背后一双手拉她,回头一看,竟是爷爷。
沈冒头四处看了一下环境,没见有人,向那女郎道:“我知道你们做什么的。刚才我儿子引开了那些大兵。我孙女说得对,到我家去,我能给你治伤。”
女郎道:“你儿子是谁?”沈冒头没有作声,只将左右拳头交叠在一起。那女郎见了,似乎不大信。
沈冒头道:“姑娘快作决定。”又道:“我儿子想来和你们是一路人。你看我这瘦老头,像害人的吗?”女郎道:“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儿子。”一面退着,一面仍旧将枪对着祖孙俩。
沈冒头道:“夫人虽为女中豪杰。可是身子却禁不得血流。这样逃,只怕逃不走。”
女郎道:“那是我的事。”
沈冒头摇摇头,只好叹息一声,向小凤道:“这位夫人怕我们害她,就别管闲事了。”小凤道:“爷爷不管她了?”沈冒头道:“我们和她萍水相逢,她是信不过。咱们回家,**该急了。”
小凤笑道:“那爷爷得护短才行。”沈冒头道:“当然,爷爷最疼咱们小凤,可不能叫**给气受。”
小凤又笑道:“但是你不能给我娘气受。娘和爷爷一样疼小凤。”沈冒头笑道:“哟,小凤在教爷爷做人了。”小凤听了,去揪爷爷的胡子,说道:“别给爹爹听见了。”沈冒头故意板脸:“给他听见怎么了?老东西喜欢听孙女教诲。”
小凤见了,笑得咯咯的,一面爬上爷爷的后背,祖孙俩转身离去。
回到家里,小凤母亲站在院门前焦急张望。小凤在爷爷背上埋着头,不去瞧。
她母亲拉她下来道:“两天没打你,你皮子发痒了。”抬手就在她背上“啪”的一下。又道:“这么晚了跑出去,生叫人担心。你爷爷身子不好还找你。今 晚不拿家法伺候你,以后还不长记性。”一面说,拉小凤往上房走。
小 凤不敢声张,只拿眼瞧向爷爷。沈冒头这才笑了笑,说道:“小孩子不听话是不对,但是我们家小凤这点年纪很有侠义心肠。”
小凤向爷爷伸着舌头怪笑。
她母亲道:“还做鬼脸。”又道:“爹,小凤从来就不听话。以后咱们都不在了,你会害她。”沈冒头听了,不好再说,只暗地里也向小凤扮了个鬼脸。
这里小凤母亲拉小凤走进西屋的上首。沈冒头向一旁的阿丁道:“小凤又得受家法,快去请老爷,再叫醒孙少爷。”阿丁晓得他的意思,趣笑了笑,点头去了。
小凤给母亲按在祖宗牌位前跪下,见母亲拿来两尺长的戒尺,照着她手心狠打了一下。沈冒头赶进来,虽然心疼,却不好作声。不料小凤回头来向他偷笑,想来媳妇打的不重。
片刻,一个小孩飞奔进屋,口里叫道:“婶婶别打小凤。”一面跳起来抢小凤母亲手中的戒尺。
小凤母亲道:“孙少爷,这是家事,你别闹。”
那小孩正是柳叶刀的孙子青云,眉清目秀,留着三七开的分头,着一件咖啡色西服,一双能迷死人的丹凤眼看着小凤母亲,说道:“婶婶,小 凤是我的媳妇,这也是我家的事。现在民主社会,不能你一人说了就算。问问沈爷爷,还有我爷爷,还有我爹爹妈妈,还有沈令海爸爸。”
外面早已围了一群下人,听见青云的话,止不隹笑出声。小凤母亲道:“现在世道乱,小凤不听话。外面成天的打枪,她到处跑。”青云道:“你说她,不可以打她。”
小凤母亲听了,笑叹了一下,看向站在青云身边的一个老者,说道:“老爷,你也来了。”这老者正是柳叶刀,他点点头,说道:“阿丁叫我,说你拿家法出来。我也怕打坏了小凤,过来看看。”
小凤母亲道:“我就是 教一下小凤。她是青云的媳妇,说句不怕老爷笑的话,小凤很顽皮,现在不教好,以后少爷和孙少爷会说巧云没家教。”柳叶刀见她说远了,笑了笑,回头向围着的下人道:“都散了。”
老爷都来看着,小凤母亲巧云只得放了小凤。
青云拉着她,两人穿过隔院中的月牙门,到了那边柳叶刀的院落。小凤道:“去哪里?”青云道:“我妈想看你。说李婶婶都拿家法出来伺候,怕打坏了。”小凤笑道:“什么呀?我妈哪里真打。再说我爷爷还在。”青云道:“我妈想你了。”小凤道:“太太的病好点没?”青云道:“一直老样。近几天都咳。爷爷要妈妈去看看西医。妈妈不肯.”
两人来到青云母亲房中,闻得见刺鼻的药味;油灯下,一个精致却慵懒的二十七八的女人坐在桌前,一脸的病容,正手拿针线绣着一双鞋底,桌面放着一碗滚着热气的汤药,想是等着凉些。
两个小孩进去,青云叫了妈,说道:“小凤来了。”小凤叫着“太太”。女人放下针线活计,招手叫小凤到身边来。小凤过去,她上下捏摸着,说道:“**打你哪里?”小凤道:“妈做的样子凶。轻轻打的。”
青云母亲笑道:“就怕**下狠手。你是我们家的媳妇,以后再打你,就跑太太这边来,**没胆子在我面前打你。”
小凤笑道:“媳妇是什么呀?”青云母亲听了,“噗哧”笑出声来,说道:“**没跟你说过吗?”小凤摇摇头。
青云拿起盘里的苹果,递一个给小凤,一面说道:“爷爷说以后你嫁给我,就是我媳妇了。”小凤道:“太太说我是她的媳妇,不是你的。”青云听了,望向母亲,说道:“小凤到底是谁的媳妇啊?”
青云母亲笑道:“都不知怎么跟你们说。在我们北方,媳妇是老婆;在南方,媳妇是儿媳妇。”小凤道:“那媳妇到底是什么东西?”青云也道:“是啊。”青云母亲道:“这么小,也跟你们说不清。现在看见小凤没事,我也放心。以后的确不能一个人晚上出去跑。这些年枪声过去过来,大人都不敢到处瞎走。看号外上说孙文在南方带了人枪要护什么法,又得打仗了。唉,年年的打仗,图什么呢。”
两个小孩子都道:“孙文是谁?”
青云母亲道:“跟你们说也不懂。小凤,回**那里去,好生听话,少挨些打。”小凤听了,点点头,跟青云母子告了别,一个人回来。
到半夜,小凤一个人胡乱的想“媳妇是什么东西”,没有睡着。迷糊中,有人拍门的声音,听见阿丁院里问:“谁?”小凤忙醒来。一人答道:“阿丁开门,是我。”小凤听清是爸爸沈令海在院外说话,急下床,出来到大门时,见院中黑灯瞎火的站着好几人。此时阿丁掌来马灯,小凤瞧见一个女人正是晚间在胡同口受伤那女郎,一时心头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