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党相继领导发动了南昌起义,秋收起义,广州起义,**的薪火遥相呼传。开始柳叶风还有书信回来,从九江,长沙,直到广东,一路随军扑剿**的烈火,到后杳无音信,若说战死沙场,却没有讣报回家。老太爷发报问李烈钧,回报说也失去联系。
三人忧心冲冲,小凤和师父的关系最亲,跟老太爷说要去找师父。老太爷早就把四个孩子当成亲孙子看待,尤其是小凤,若有一天没见着,便要唠叨小凤忘记爷爷了,长大了,不跟爷爷亲了。听见小凤说要去找柳叶风,说道:“你们大了,出去找事做,爷爷也不反对,但是去找人,爷爷不同意。兵荒马乱,天地之大,没有目标的瞎找,这是荒唐。”
小凤知道老太爷对自己宠爱,不敢再提。三人成天无事,想着李好能去念书真幸福,有奋斗目标。由于没事做,张扬三兄妹倒常常约他们去玩。赌场,烟馆,红楼都有涉足。第一次去红楼时,三人没见识过,里面的姑娘们一股蜂的涌来,臊得转身就跑,听见张群张扬哈哈的笑。
张氏兄弟都是惹事的主,三天两头就会因为输急了钱跟人大打出手,打不过时,就请小凤三人帮忙。久而久之,张家兄弟渐渐的成了当地一霸。虽然小凤他们很少去跟他们混,但闲言碎语还是传到老太爷耳里,气得老太爷生了一场病。
到了次年,老太爷明白再将他们留在身边,或许有一天惹出大事来,便拟了一封书,让他们带去南昌找他当年在太平天国的生死兄弟,在那里找事做。三个人记得那个爷爷原也是镇上的,后来搬走了,没想到去了南昌城。老太爷本不想让小凤跟去,只是他们三个人从来到这里就是一起长大,从没分开过,也知道叫小凤在家陪自己不现实了,都长大了。倒是临走时,给了三人三把枪,以备着防身,又千叮万嘱,如果在外不顺心,回家来,爷爷这把老骨头,还压得着一些气势。
临行时,张纯一个人单独给他们饯行。小凤说你不和张扬张群他们去玩吗?张纯说他们现在都成恶霸了,乡人恨他们;又说你们三个出去了,以后都不知找谁说话。小凤笑说不如跟我们一同去。张纯摇摇头,说她也不定就在家呆,她老爹有个朋友在上海,曾跟她爹说叫她去考上海无线电管理培训班。小凤不懂无线电,转头看小强和苏明。苏明也不明白,小强知道一些,说电报那东西就是无线电。张纯其实也不懂,说下半年可能就要去。小凤忙抱拳作恭喜。张纯撇了一下嘴,有意无意的看一眼小强。小强不知她什么意思,倒也很替她高兴。张纯说如果大家能在一起读书多好。小凤笑拿筷子打她头,张纯偏开身子,看着小凤说你什么都好,就是不能读书,太可惜。小凤嘟嘴,说读书有什么用,不能当饭吃,又不能打坏人,没意思。张纯向小强说你们去南昌落脚后,一定要给我写信回来。三人点头答应。
在路上行了几日,一路无话。
那日终于到了南昌,城里似乎并没有因为战争而潇条,跟在家时的镇子上一样,店铺林立,人来人往,暄哗不绝。
三人走得饿了,只好先寻吃的饭店。那些豪华的酒楼虽然客来客往,他们却不敢去,不是没有大洋,老太爷在走时告诉说,有些有后台的酒楼老板专欺外客,菜单上的价和实收的价相差几十倍;三人也不怕被人讹诈,只是闹大起来不好善了,古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人生地不熟,不惹事为妙。
寻了一阵,三人肩搭着包袱走进一家很干净的街边饭馆,店里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姑娘上前问道:“几位客吃点啥?”苏明看她长得水灵灵的,两个眸子忽闪忽闪,十分可爱,多看了几眼。三人坐下来,点了几样平时爱吃的菜。那女子道:“请稍等。”说毕,往里去了,猜得出里面是厨间。苏明的眼睛一直送那女子进去后也不肯离开。小强则拿着一双筷子在手指上翻着圈,似乎一不小心,一只筷子向苏明弹了过去,打在苏明的脸上,苏明这才省醒过来,看向小强。小强道:“好久没玩这个,苏胖子,没打疼你吧?”苏明有点尴尬,咳咳了两下。
小凤怪小强道:“不会玩就别玩嘛,你看苏明哥哥的脸都给你打红了。”苏明听了,越发没好意思。小强一笑,说道:“苏胖子才不会觉得痛呢,他脸皮厚。”苏明这才发话道:“说了多少次,长大了,不许再叫我胖子。我只是肉得有点明显,哪里胖了。”小凤也说小强道:“是啊,这多不好听。你不叫苏明哥哥,就叫苏哥也行,直接叫胖子,很伤人的。”
苏明听小凤也说出胖子来,脸上更挂不隹了,自从两人在一起,小凤一直是叫他苏明哥哥,他也很喜欢小凤这样亲切的叫。当年**因救小凤和柳叶风而死,死前曾叫小凤和他要风风雨雨一辈子,可是小凤那时太小,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有了小强和李好,大家在一起过了十年,如今都长成了青年,小凤出落得真是一个凤凰了。苏明知道自己是很难和小凤匹配的,况且小凤嘴里时常提及的青云,那不知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她说了,她这辈子是青云的媳妇。其实苏明知道小强和李好也暗中喜欢着小凤。李好不愿意兄弟间伤了感情,所以以学习离开了大家;如今只有小强对小凤还一如执着。苏明旁观者清,看得出小强很幸苦,因为小凤没心机,从不知道几个人对她的感情。苏明有时也感叹,那青云究竟给了小凤什么样的魔力,他们分开时小凤才六岁的年纪,却这样一直深印在她的灵魂里。
正想着,那女子用托盘端上点的几样菜来,一一放在桌子上,然后又放上一壶五粮液,说道:“几位客官请慢用。还有什么需要的,我就在柜台上。”说着,转身去了,柜台那里原有一个男的,见女子过去,他便让开。女子进了柜台后,埋着头不知理弄着什么。
苏明和小强对看一眼,两人都带着疑惑,又看向小凤。小凤看着那酒,说道:“我没要酒啊。难不成他们送给我们喝?”小强情知有古怪,说道:“我们只吃点了的饭菜,不管它。”于是几人三两下吃了饭,然后叫结账。
那女子低着头过来,拿出账单放在桌上,小声说道:“二十个大洋。”小凤一下惊叫起来:“二十个大洋?抢人呀你们。”女子仍低声说了个“是”,看得出她不敢看三人。小强道:“我们吃的饭菜都花不了十个铜板,你竟敢说二十个大洋,欺负我们是外乡客吗?”那女子只低着头,再也没有说话。小凤从身上摸出十来个铜元,放在桌上,转向小强和苏明道:“我们走。”
三人刚起身,只见门口里涌进来五六个大汉,个个手里拿着棍子,有一个还提了把斧头,耀武扬威的站成两排,棍子和斧子在他们手里不隹的上下扬动着,他们的嘴里叼着烟卷,吸的火辣辣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