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去胡铁手那有几百里路程,路炳辉安排了自己的雪铁龙轿车送他们。周子杰一路跟随,充当司机。
小凤三人在乡下长大,虽说李老太爷在当地是富豪,可是没有这种车,三人感到新鲜,像小孩子一样,摸这里摸那里,在座位上也不消停,一会儿站,一会儿坐,看见外面的东西呼啦啦往后退。小凤坐在副驾驶旁边,她觉得方向盘好玩,要周子杰让她摸摸。官道上人来人往,周子杰虽感到三个年轻人顽皮,倒也有趣,没想到小凤要来开车,吓了一跳,急忙将车开在路边,刹隹停下来,道:“小凤姑娘你是有功夫的人,万一车弄翻了,你跳得开,我却要逼死在车里。那可不好玩了。”小凤听了,有点讪讪的不好意思,脸红筋涨的**双手。周子杰怕她难为情,又笑道:“等路小姐回来,让她教小凤姑娘。路小姐也挺好顽的。”小凤知道他的意思,现在是办正事,路局长的姑娘还在绑匪手里呢。
苏明在后面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小凤回头看,只见苏明一脸幸灾乐祸,正没发泄处,抬手就揪苏明脸上的肉。她的手不似别家姑娘细皮嫩肉,十分粗糙,揪得苏明唉哟。小凤满意了,这才坐回位置。苏明低声咕噜:“这么粗暴,看你以后嫁得出去。”小凤复回头来,哑着道:“要你管。”
车子重新上路向前开。小强忽问周子杰:“那个罗小虎真是**党吗?”周子杰道:“你们了解**党吗?”小强道:“我们几兄妹一直在乡下。要不是我师父去剿匪,我们都没听过这。”周子杰道:“咱们江西可是**暴动的第一个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是**,你们怎么只是听说?”小强道:“李爷爷不准我们去外面,所以见识有点少。”周子杰笑道:“参加**的多是吃不上饭,有饭吃,谁去做那营生,那是砍头的买卖。”小强道:“罗家是富裕之家,怎么也跟着造反了?”周子杰没有回答,却道:“你们觉得**能成事吗?”
小强再要说,小凤道:“不谈**的事。现在我们该想着怎么样救出路小姐。回来我想请路局长网开一面放掉罗小虎,管他是真**还是假**。李爷爷叫我们到这里来投奔他,他有难了,我们不能不管。”
周子杰道:“小凤姑娘肯出面,路局长应该会考虑。其实那罗小虎和白灵白姑娘小时候是订了娃娃亲,路局长因着这关系,才没定死了罗小虎的通匪罪名。”
三个人听了,都“啊?”了一声。小凤飞快的回头看了苏明一眼,见苏明脸通红,窘迫十分。小凤道:“那个白老五为什么要那样对待白姑娘呢?又打又骂,叫人见了气愤难平。”
周子杰点上一根烟,吸了一口后,发现小凤在身边,忙要摁熄。小凤道:“没事,你吸。李爷爷天天吸烟,我习惯了。”周子杰笑道:“那得罪小凤姑娘了。”说着又吸起来。一时说道:“这话说来长。当初路局长和白老五的父亲,白灵姑**父亲是很好的兄弟。最初是白老五家富裕,对路局长也有帮助之恩,白老五和白灵的父亲是亲兄弟。开始白老五的父亲看不起白灵的父亲,后来白灵的父亲发达了,白老五的父亲死了,白老五把家产挥霍一空,便觑着白灵家的家产,并且成功的把白灵的父亲拖下水,然后两家都败下来,反是路局长慢慢坐上了高位。白灵姑娘一直恨白老五,两兄妹比仇敌还仇敌。好在路局长念情,照顾着白灵姑娘,若不然,以白老五的性格,早让白灵姑娘进了那里面。”
小凤不明白,道:“哪里面啊?”周子杰看一下她,他也看出来了,这姑娘虽然功夫好,于世事半点不通。小强道:“周副官别理她,说了她也不会懂。她就那性子,什么事都问,”小凤听了,回头恼道:“曾小强,你说话能不这样直接吗?我有这么笨吗?”小强道:“我没说你笨。只是觉得你这样挺好。”小凤道:“不知你想说什么。”说罢,气呼呼的转身回坐了。
轿车一路向前开着,快到晌午时,周子杰说前面有个小镇,要在那里吃饭后再走。车子转过一道山拐,后面突的一辆伏特轿车超了过去。周子杰一愣,不知道什么时候后面跟着车,军人的职业敏感,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伸向腰间的皮带,解开枪套,抽出了一把短手枪,然后两手拉了一下枪机,显是打开了保险。小凤三人见他这样,也各自拿出驳壳枪,打开保险,一面注视着前面的那轿车。
在一个三岔口,前面的轿车忽然一个转向,横在路中间停了下来。周子杰忙一个急刹车,几人的身子都朝前倾去。周子杰伸手打开车门,迅即猫腰跳下,转头正要招呼小凤三人时,三人已学他的样打开了车门,往车屁股后面滚了两圈,眨眼间四人躲在车尾后。小强看向周子杰,觉得他的身手倒也敏捷,做个副官可惜了。
周子杰见三人握枪的熟练姿势,道:“你们开过枪吗?”三人不明白的看他。他又道:“你们开枪的对像是什么?”小凤道:“虫子,飞鸟,蚊子,苍蝇。”周子杰听了,不可思议的看他们,道:“人呢?”小凤不明白道:“什么人呢?”周子杰看一下小强,小强注视着对面的车辆,道:“没杀过人。”小凤怪怪的看一眼周子杰,道:“干嘛要杀人?”周子杰道:“因为有时候别人要杀你,就像现在。如果对方要致你死地,你怎么办?”小凤道:“那看他的本事。”周子杰道:“如果他的本事比你强,他要杀你,你想过杀他吗?”小凤撇一下嘴,正要说话,听见对面有人拍响巴掌,然后车门打开,一个人走了下来,仍旧拍着掌声,道:“沈姑娘,想不到果然是你。好久不见,怎么躲起来了。”小凤刚要探头去瞧,听见小强道:“怎么是胡铁手?”小凤看去,果然是胡铁手站在车前,正含笑看这面,便“嗨”了一声,站了起来,说道:“在这里碰见他,倒省事。”
那面胡铁手看见小凤走过来,笑道:“我就说小凤姑娘不会这样胆小。”小凤收好枪,道:“你冷不防的堵在前面,谁不小心。”又道:“我们正要去找你呢。”胡铁手微笑道:“小凤姑娘是胡老头佩服的人,想到你要找我,所以我就来了。”小凤听了,露出吃惊的表情,道:“你,你,你怎么知道我要来找你?”
这时小强和苏明也走了过来,胡铁手看向他们,微微颔首,见周子杰仍站在车边,显是警惕着,也没管他,答道:“因为我也在找小凤姑娘。”小凤给弄得糊里糊涂,回头看小强。
小强道:“那你也知道我们找你的目的了?”胡铁手点头,说道:“自从路局长找**们,我就知道咱们得又见面。”小凤道:“那个路姑娘在哪里?你,嘿嘿,没有把她怎么样吧?“
胡铁手哈哈大笑,用手指点小凤,道:”你这个姑娘,“又道:“这里是大路,到前面小镇上,我摆好了酒水,咱们边吃边谈。”小凤道:“好啊。我们正饿了。”
小强看向苏明,苦笑了一下。苏明道:“没事。胡老头也不是大**大邪之辈。刚才他不说过了吗,他也找咱们,许是有事。”小强道:“他的那金条果然不是好给的。”苏明道:“反正太难的事,咱们不做。”小强只好点头。苏明又道:“如果他要害我们,也不会亲自来找小凤。随便找一个人带我们去见他,我们也不得不去,因为我们本来就要找他救路姑娘。他是要我们看在他的这个真诚,以示君子坦荡荡。”小强道:“他的事怕有点难度。”
那面小凤早已坐进胡铁手的车,仍旧好奇,左摸右瞧,道:“胡老头,你真有钱,都有车来车往,了不起。”胡铁手道:“沈姑娘忘了我山上还有几百弟兄跟着。现在办事没个小车,都没人瞧得起。”回头向小强苏明招手。小强和苏明不愿意坐上去,回到周子杰的车里,说道:“我们跟上。”
小凤坐在副驾驶,羡慕的看着胡铁手的喽啰司机。那司机被她看得脸红。胡铁手吩咐开车,司机打了几次火也没动。胡铁手有点好笑,说道:“小凤姑娘想学车吗?”小凤给他点破心事,忙忙的点头,道:“让他教我嘛。”又道:“那个副官冷冰冰,没你好说话。”说着回头给胡铁手露出一个笑。胡铁手也喜欢小凤天真率直,让那司机和小凤调了位置。小凤坐在主驾上,那个兴奋劲,把方向盘不停的抚摸,学着样子左搬右搬,忽然不知触到了什么,听见“嘀嘀”两声叫,吓了一跳,双手赶忙放在空中,身子一动不动。
胡铁手见小凤吓隹了,打了个抿笑,这才让司机教小凤。司机打燃火,自己在旁边扶着方向盘,叫小凤松开脚下离合。小凤轻轻踩下去,车子动起来,司机又叫她踩油门,把档挂在低档上。小凤担惊受怕的便往前开动了。遇到一个坡,司机给她换档,她忘了给油,顿时熄火停隹。司机只得再打火发车,又继续重来一次,车方又歪歪扭扭的往前开动。
一连几次后,小凤也摸索了点心得,见司机还扶着盘子,便向他笑了笑,那司机明白她的意思,放开了手,小凤一个人开动着车子,心里那个爽,又带着紧张和害怕。好在司机在身边压阵,渐渐的全身放松下来,一直开到前面的镇上,倒也没出意外。下了车,小凤看见小强和苏明过来,便道:“我会开车了。”说着一跳老高,一面自个儿笑得格格。
吃饭的包间里摆了两桌,一桌是胡铁手带来的土匪,胡铁手让四人坐了另一桌,自己相陪。酒水菜肴次第端上来,十几个菜摆懑了八仙桌,香气四溢,吸入鼻孔,诱人馋涎欲滴。小凤抓了一个卤鸡腿开口啃着,小强在旁边咳了两下,她方才明白过来,正要放下,胡铁手笑道:“你想吃就吃。我膝下无后,真想认个女儿。”
小凤这时记起来大家的使命,道:“胡老头的话真让我开心。嘿嘿,你也知道我们来的目的,那个路姑娘在哪里呀?”胡铁手听了,扬手打了个响指,便有一个汉子站起来出去了。这里小凤啃着鸡腿,一面道:“路炳辉的姑娘给你绑了票,你还敢在南昌招摇过市,胆子可真肥。”
胡铁手一面招呼大家喝茶,自己喝了一口,说道:“我跟你们的这位东家可是老相识了,也斗了一二十年,他的饭桌上我也是常客,呵呵,都是我不请自去的,他也没能拿我怎么样。”小凤道:“那你还抓他闺女?你肯定认识那个路姑娘吧,都差一辈了,你还打她主意?”胡铁手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茶水将胸前的长衫湿了一片,他拿眼狠瞪小凤。小凤道:“这么大年纪了,喝个茶还把衣服打湿,活回去了。”
胡铁手道:“你不呛我就不开心吗?”小凤嘿嘿笑道:“我就想看如果做你女儿会不会挨打。”胡铁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你说的是真的?”即又哈哈大笑,说道:“那我就当你是我女儿了。”说着,在桌上拍了一巴掌,站起身来高声道:“兔崽子们,把酒端上,过来敬你们的大小姐。哈哈哈,真他**高兴。”
那些汉子们听了,立时都站起身,端上斟得满满的酒碗,齐声道:“敬大小姐。”小凤是个洒脱的女孩子,即答应了,丝毫不反悔,正要端上酒来回敬大家,忽听包间的门“咣啷”一声被人一脚踹开,一个女子的粗嗓声音道:“没有我的答应,谁敢做大小姐。”接着闯进来一个短发齐肩,白衬衫打底,领上扎着蝴蝶结,双肩上吊着黄色背带裤,脚下一双黑色高筒马靴的女孩子,双手握拳,杏眼圆睁的看着屋内的人,道:“谁有资格做大小姐?”看见只有小凤一人是女的,道:“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