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醒来时,看到身上盖着白色的被子,四面的墙壁也是白色,她有点懵。待要坐起,腿上一阵痛,她呲牙咧嘴直唏嘘,刚想伸右手掀被子看受伤的腿,没料到手上一紧,接着“哗啦”声响起,侧头瞧去,原来右手给手铐铐在头边的铁架床栏上,这一下把她惊了,急忙坐起,用左手掀开被子,看见自己的左腿已给纱布缠绕了伤口,身上的衣服裤子也换成了医院的病号服,她呆呆坐着,搞不明白。
过了一时,门被推开,一个清秀的女子走进来。小凤看到她,直惊讶,道:“你,你,你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你什么时候来的?”那女子不是别人,却是张纯。她散披着长发,头上圈着一个发夹,露着耳发,促显俏皮。
张纯见她醒来,紧绷着的脸露出笑,喜道:“小凤,你终于醒啦。我去给你打点粥。”小凤忙道:“纯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张纯问她道:“你不饿吗?”小凤给她搞得气笑不是,说道:“不饿。”张纯看了一眼门外,回身要去关门,只见一个女军官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小凤认得她,正是那个什么党务调查科的兰军官。张纯看见她,哼了一声,向小凤道:“这女人是来找你麻烦的。我先去给你弄粥了。”说着出去。
那兰军官见张纯出去了,走过来查看小凤的伤腿,问道:“怎么样了,还痛吗?”小凤虽然也有点反感她,见她好意问,只好“嗯”了一下。那兰军官并不在意,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兰兰,隶属党务调查科特别行动组。你的事情,我们正在调查中,肴望你理解。”
小凤想起什么,说道:“是你给我铐在这里的?”兰兰道:“你虽然在医院,但也属于监护室。你的问题不是很重,有人正在给你活动。”小凤越听越不是滋味,怒目道:“你出去,我不跟你说话。当时该一枪打死你。”兰兰道:“你打死我,你也活不成。”小凤道:“他们几个也给你关起来了吗?”兰兰道:“不是关起来,是协助调查。只要没有通共的证据,会还你们自由。”小凤听见这话,恼怒万分,大声道:“你滚出去。我不跟你说话。”
兰兰道:“你不跟我说话,但是我有话跟你说。”小凤不理她,将脸别在一边。兰兰不在乎,说道:“你知道谁指出李好是**的吗?他叫郑铁青,是这里青帮的头,实际他的身份也是调查科的,他是编外人员,负责专门刺探对**不利的不法分子。李好是不是**,我们还没有证据。但是你们几个人一起来闹,事情变大了,惊动了南昌警备司令部,不那么好摆平。”小凤哼道:“我们几个在乡下长大,都不知**是做什么,李爷爷管我们那么紧,想当**也得有机会。”兰兰道:“李好毕竟在这里读书,接触了各色各样的人。”小凤劈头问道:“那为什么不放我们?”兰兰道:“只要有保人,就会放。”
小凤这时忽想起张纯,不知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问道:“纯子姐不会也给你们当成**吧?“兰兰没有回答,却是把小凤看着。小凤有点莫明其妙,向自己身上左右瞧了瞧,见兰兰还那样看,她冲她道:“你有病。这样看人,怪疹得慌。”见兰兰没反应,索性闭了眼睛,躺下装睡。
兰兰这时说道:“沈姑娘,其实你可以救他们,包括路炳辉的官位。”小凤不理会,更将身子缩进被子里。兰兰继续道:“经过我们慎重考虑,你加入我们调查科,他们就会马上放出来。”小凤在被子里不清不楚的说道:“你骗人。我不是三岁小孩子。我什么本事都没,又没读过书,我的名字也写得歪歪扭扭,才不信你们呢。”兰兰见她有点松动的口气,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你还不知道在学校里的一战,有记者早已宣扬出去,你成名了。”
小凤听见她这样说,一下将头钻出被子,道:“我成名了?你们真将我当作**了,你们是不是要将我杀了?”兰兰道:“现在你是一战成名,报纸已刊登,标题叫,美少女酣畅战大兵,调查科趁火也败北。并且附有照片。”小凤脸上露出天真,道:“拿报纸给我看看。”兰兰听了,顺手便从衣袋里翻出一张报纸来,递向小凤。小凤接过来,忙忙的寻找,她不大识字,只是想看照片,果然在第二版里面,看到了几张照片,有反腿踢军官的后脑,有三条腿撞在一起,有跃起来后蹬载蘅的背。
小凤见了,自己禁不隹嘿嘿的笑。
兰兰道:“这事才两天,我们徐先生也知悉,对你非常欣赏,所以肴望小凤姑娘可以为**做点事。”小凤才懒听她说什么,只道:“你们里面也准打架和打枪吗?”兰兰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点点头。小凤抬眼看向她,哼哼道:“要我做你们的事也可以,但是我有条件。”兰兰道:“你说。”小凤道:“你说放他们,这是首要条件。第二个,我乡下长大的,不习惯守规矩,我不稀罕为什么**做事,你们那里面我是不去的,但是你们有什么任务叫我做,我答应,就如你说的什么编外人员。第三,我要一套跟你一样的军装,那天看到你穿的那身呢黄军服,我就想什么时候也能穿一穿,自己美一下。”
兰兰没想到她这么孩子气,心里想笑,仍旧冰冷的说道:“你说的第二点,我得请示上级。”小凤道:“爱请不请,办不到就别废话。对了,我也得每月有薪水。别以为我傻,你们做的事情很多都是危险的。”兰兰道:“你还有什么条件?”小凤仰头望了一会儿,说道:“我现在只想得到这么多,见了我几个哥哥,看他们有什么说的。”
兰兰却道:“这事只能你一个人知道,不许告诉任何人。除了我知道你是调查科的人,别人不允许,这个条件不能逾越。说白了,你见不得光。”小凤睁大眼睛,好奇怪的看着兰兰,半日道:“你是说我归你管?”兰兰看她古怪的眼神,也不理会,说道:“你先考虑。不过不能等太久,也别向人声张。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别人若知了,我们也不要你了。”小凤哼了一声,道:“我稀罕么。”
兰兰道:“我一直在正经跟你说话。”小凤脸上露出笑容,说道:“我也一直跟你正经说话。”
兰兰拿这女孩儿没办法,说道:“如果你不同意,也不能向人说起今天我们的谈话,不然,祸事就从你口出。”小凤道:“你吓我。”兰兰道:“不是吓你。今天我们的谈话,是经过徐先生授意,所以你最好当回事。你同意,或者你不同意,这都是机密,绝对的机密。”或许是听到机密二字,小凤怔了一下,她不是**,好一时才道:“徐先生是谁?”兰兰道:“你不同意,我不能跟你说;你同意,久了自然知道。”小凤翻怪眼道:“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同意?”兰兰道:“你能保证不许对任何人说。包括你的至亲的人,比如令尊堂,比如你夫婿。”小凤不明白道:“我夫婿?”兰兰道:“就是你以后的丈夫。”小凤听了,脸上顿时通红。
好一时她向兰兰道:“你说今天的谈话是机密,这不是医院吗?不怕叫人听去?”兰兰道:“这是最高层,只有这间屋子隹人,隔墙无耳。”小凤道:“门外没人吗?”兰兰道:“楼梯口有人守护,没人上得来。”小凤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的表情,道:“怪不得纯子姐这么久也没来。”
兰兰道:“你既然同意,我就跟你说一说规矩。你是编外人员,所以一切都保密。你在我们的档案里没有姓名,只有编号;到时我会亲自给你拍照,给你做证件。有任务时,会有人与你联络,有时也可能是我,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只有服从的义务。”小凤道:“那我都有些什么任务?”兰兰道:“有一条规矩,就是不能乱打听。不管叫你做什么,你只能做。”小凤道:“如果是错的呢?”兰兰道:“你的义务是执行,没有对错。你只能有行动,不能有思想。”小凤道:“好。反正我也不喜欢动脑子。”
兰兰听了,站起身来,道:“今天就到此。记隹,不许向人泄露一个字。” 小凤向她翻了一下白眼,道:“我不是**。”见兰兰转身要走,她问道:“我的档案只有你一人知道,如果你要是死了呢?而那时候我或许立了功,或许正要发晌。我找谁去?”兰兰扭头看了她一眼,道:“我隶属徐先生直接管辖。如果我真死了,徐先生会联络你,这个你放心。”小凤不死心又道:“那个,那什么徐先生也死了呢?”兰兰沉了一时没说话,许久才道:“如果徐先生也殁了,你的生死就靠自己了。”说完,打开门,走了出去,顺手将门关得“砰”一声响。
小凤没听明白她的话,自己反复琢磨着,等到兰兰走了好一阵,她才忽然道:“把我手铐打开啊,我要尿尿。”
隔了几日,兰兰果然将小凤他们一行人放了出来,连李好也一并没有事;那个罗小虎在小凤力求之下,也暂免了他的嫌疑。后来小凤才知道,其实这一切不是兰兰对她的许诺,而是卢作孚四方周旋下的结果,还有胡铁手的帮忙。当在操场上得知小凤他们有难时,胡铁手第一时间便赶回武宁,将这事告知了李老太爷,李老太爷叫人发电报与儿子,李烈钧答应过问此事。胡铁手回南昌时,恰恰张纯三兄妹要去上海,听说小凤有难,自然跟来。张纯去上海是要报考无线电管理培训班,这是她爹给她找的前途,要她用心学习,学成之后为国家尽力。只有路炳辉的官位是兰兰对小凤承诺的结果。当时如果没有路炳辉故意要把事情闹大的结果,让民众看清党务调查科的人为了抓**做出的疯狂举动以及乡下孩子初进城自保的幼稚行为,最终**也帮了他们的忙,所以调查科的人在三方的压力下,不得不放人。
小凤暗叫上了兰兰的当。对于调查科的事她倒不反感,但不喜欢给人愚弄,因此心里更加不喜欢兰兰。
卢作孚帮小凤解决了麻烦事后,叫小凤去往当晚载蘅遇难的地方,载蘅的坟墓选在了一个小河边,后靠一座小山,是个天然的风水地。小凤在载蘅的坟前呆了许久,听卢作孚说起那晚背着她盲无目的的走,到天亮遇见来寻找她的警察,这才回到南昌,后来却又被党务调查科的人接手。他在南昌的朋友是警备司令部的高副司令,所以小凤才在医院接爱治疗。卢作孚因有事要去武汉,临行时,他问小凤有什么需要帮助,小凤却调皮的问他,那个船模真有用吗?卢作孚深点头。小凤说那以后我碰到难事就要来找你了。卢作孚说当然,咱们是父女了。
送走了卢作孚,兰兰很快的给她办理了调查科的证件,交给小凤看了后,让她记隹自己的编号,又告诉了她几个自己人的切口暗号,然后收回了证件,再一次叮嘱她保密。
因记着胡铁手仇家的事,小凤小强一行人和张纯一行人踏上了大上海的路途。路遥遥非要跟着去,路炳辉只好拜托胡铁手和小凤照顾。罗小虎虽然出了狱,但不能出南昌。白灵怕他真被**共化了,托路炳辉给他找了个职务,要天天把他看着。李好因为学业未完,也留在了学校继续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