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剑敏的父母很早过世,她的这个家平时靠邻居看护,这些年,她从没放弃寻找共和的道路,有了心儿后,原本打算放在她父亲那里养,又怕孩子过上佛家的颓废消极,所以只能自己带在身边。一次一次的被追击后,她又不愿孩子跟她过上漂离的日子。现在她是**党的一名特工,跟她纵向联系的人员有数十个,只要其中一个叛变,她的处境就危险十分。小凤他们一行人在的这段时间,她有意让心阳和小凤多多亲近。看得出来,心阳喜欢和小凤遥遥她们一起玩。放鸭子,看社戏,撑上乌篷船在河里捕鱼,在村口的几棵柏树下听胡铁手讲稀奇古怪的往事。心阳这些年跟着她过着担惊受怕的日子,很少开心,这段时间常听到她咯咯的天真笑声。江剑敏知道,这才是孩子该有的童年。
那日,村里又来演戏的,是《穆桂英大破天门阵》,小凤听遥遥说过剧情,吃罢晚饭便嚷嚷着早去,不然又得站在后面看。等到胡铁手带着一群年轻人欢天喜地出门后,江剑敏独将小凤留下来。小凤虽然很喜欢穆桂英,但也知道江姑姑有话跟她说。刚见面时她还叫着江姐姐,江侠敏纠正了几次,她才改过口。
两人坐在屋后的小河边,秋风习习的吹过,带走了烦人的蚊子,顿觉清爽。江剑敏拉起小凤的一只手,摩挲着,一面道:“你在南昌的那战,周子杰都跟我说了。连我也未想到,当年在你家教了半月的咏春,你居然练习得如此境地,我可荒废了。你比姑姑有出息。”小凤嘿嘿的笑。江剑敏道:“练拳很幸苦。瞧你这双手,满是老茧,一点不像女孩子的。女孩子的手该是冰肌无骨,纤纤嫩肤。以后你家青云少爷看到,不知道多心疼。”小凤听她说起青云,脸顿时红了。江剑敏见她低头不作声,显得羞怯,便笑了,说道:“傻丫头,我在你们家隹了半个月,**都和我说了你跟青云是指腹为婚的,有什么害羞了。”
小**看向河对岸,长出一口气,道:“我倒时时念着这事啦,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忘。本来以为找到姑姑就能见到他和我妈妈,现在不知道还要多久。可能少爷的心变啦,也或者以为小凤早就死了,他娶了别的女孩子。”江剑敏点着头,道:“你说的有道理。毕竟你和他们失散这么多年,没有一点音信。”小凤却嘿嘿一笑,说道:“少爷娶了别人也没什么,等我找到他们,我还是大的,若不认我,我就打那小的,叫他们知道我的厉害。”
江剑敏听到小凤说这样话,也笑了,**小凤的头发,说道:“小凤,你肴望青云只对你一个有爱吗?”小凤捡起一块泥块扔进河水里,看着水波泛起一圈圈涟漪,答道:“谁舍得跟人分享啊。可是这个世道是这样啦,男人可以三妻四妾。老听人说什么新社会新思想,只能一夫一妻,那些有钱的男人照样纳小。”江剑敏道:“你明白姑姑为什么成了**党吗?因为**党才是真正的一夫一妻。”小凤听了,“啊?了一声道:”姑姑,你真是共什么党吗?你们的哪些人都在哪里?我师父去年去剿**,至令也没消息,我很想他。“
江剑敏挥手赶了一下脸边“嗡嗡”飞着的蚊子,又在小凤头上拂了一圈,说道:“姑姑这一生都在寻找真正的共和,入过同盟会,也参加了**党,后来又成为国民党。每一次,我都以为他们那些当大官的能为民作主,给百姓过上幸福生活。可是每次都成了失望。当年在火车顶上,我也跟你父亲这样说过,我要寻一条救国救民的道路。那时候你父亲不相信有这样的组织。但是现在,我找到了。小凤,那就是**党。**党是真正的要救民于水火。在我们的北边有一个国家叫苏联,他们现在就是**党作主,他们推翻了沙皇的统治,建立了自由民主的国家。”
小凤从没听过外面还有国家,十分新奇,说道:“姑姑,我不喜欢读书,所以不知道好多事。你跟我说的我都感到新鲜。长这么大,我最相信两个人,一个是我师父,一个就是姑姑。”江剑敏笑打断她的话,道:“你跟我在一起只有半月的时间,怎么那么相信我?”小凤转头看向她,很认真的说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有一句话,你说这辈子要做秋谨女侠那样的大义女子。长大后,我问过李爷爷和师父,知道了秋女侠是怎样一个人,所以我对姑姑很敬仰和崇拜,以后我也做那样的女子,跟着姑姑闯天涯。”
江剑敏听了,很欣慰的将小凤搂在自己怀里,抚摸着她的头,道:“小凤,你知道吗?其实在今天以前,姑姑还为自己的坚持感到迷茳和无助。姑姑感谢你让我坚定了自己的选择。小凤,这是一条难走的路,我们的党和部队也在艰难的生存着,有许多同志也跟我一样处在信念的摇摆中。小凤,姑姑感谢你。”说罢,又呵呵一笑,道:“想不到当年我一时兴起教授的小丫头,如今却成了我坚定信念的使者。小凤,你是个好孩子。”
小凤对她的话半懂,但是感觉到姑姑的开心,她也开心,说道:“小凤也感谢姑姑。现在我不怕被人欺负,都因为姑姑教了我咏春。以后姑姑做什么,小凤也做什么,跟着姑姑一辈子。”江剑敏听了,心中一动,说道:“姑姑是**党,被人叫做**,你也要跟着吗?”小凤点头,说道:“在我眼里,姑姑做的一切都是对的。”江剑敏道:“那小凤也做**党吗?”小凤嘿嘿道:“我打定主意的,姑姑刀里去,小凤刀里去,姑姑火里走,小凤也火里走。”
江剑敏脸上绽开灿烂的笑,这笑十分美丽真诚,她紧紧拥着小凤。小凤感受到她的心情,也紧紧的拥着。好一时,她忽然道:“姑姑,有件事我要跟你说。”江剑敏拿下巴摩挲着小凤的头发,不经意道:“什么事?”小凤起身坐好,两只眸子看向江剑敏,说道:“我现在是党务调查科的编外人。”这个消息对江剑敏十分意外。小凤道:“我是不是不能跟着你做**党了?”江剑敏好一时笑道:“你这消息让姑姑吃惊。你怎么和这个特务组织扯上关系了?”
小凤不知道特务的意思,将自己和兰兰的事说出来,末了,说道:“我的身份是不是重了?那我不做他们的人,一心跟着姑姑。我不喜欢动脑子,以后姑姑叫我做什么,我只管做,不操心有人对我算计。”江剑敏却摇头,说道:“这真是得不来的好消息。小凤,今天我们的对话你一个字也不能对人说,包括以后**和青云。你一心跟着我,知道姑姑的工作是什么吗?我也是特务,只不过我姓共,他们姓国。特务分明面和暗里。暗里的特务叫间谍。特务特务,就是有特别的任务。你有党务调查科的这个身份,以后就相当于我们在国民党里面有一双自己的眼睛。他们做什么,我们都会知道。”小凤道:“那我是成叛徒了吗?”江剑敏嗔道:“叛徒这个意思是对个人的信仰问题发生改变。你如果信仰国民党,或许就是;但你跟着姑姑,现在开始你信仰**党,你是在为自己的信仰奋斗,当然不能算。”
小凤笑道:“我什么党也不信,我信姑姑。”江剑敏叹惜一声,说道:“当年你父亲为了你们,不敢抛家舍业,最后被人杀害;如今你却跟着我,也许你父亲在天之灵,他在告诉我,我走的路是对的。”谈及父亲,小凤便黯然。江剑敏又道:“小凤,我要去找部队接受新的任务。刚刚一段时间,我们和党失去了联系,同志们很焦急。我这次一去,不能再带着心儿,我是个母亲,不忍看着她跟我受滇沛流离的苦,我把她托付给你。在我回来时,你替我照顾。”小凤听了,有点失望,以为江剑敏会带着她,说道:“那姑姑什么时候回来?我要去上海,你怎么找我?”江剑敏道:“不管你去到哪里,我会找到的。到时候我也许有任务给你呢。”小凤道:“如果我和心阳想你了,能主动联系到你吗?”江剑敏摇头道:“你打定主意跟着姑姑,那也就是**党的人了,你不能暴露。其实我也舍不得和你们分开。但是**不允许。你若想我了,多跟心阳亲近,她长得八分像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