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绢从李绍鹏家出来,她恢复了女装,然后去路边摊吃了碗面条,就回住处了。走进宪兵队部大门后吁了口气,悄然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刚刚坐定,爆炸声和枪声传来,而且就在宪兵队里面,她一惊,马上掏出手枪,刚要出门却连忙停下了脚步。
不能出去,现在情况不明,是敌是友不清楚,组织要营救邓富贵也没有向她透露任何消息。再说宪兵队经常有枪声,杀害中国人,现在如果冲出去,就会暴露自己。她就持枪站在门口,紧张的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是乱了一阵后,门外就响起了阴阳秀的声音,赵小绢马上整了整衣衫,定下心神推开门。英良一身血渍的闯了进来,贼眼滴溜溜在屋里直接命令道:“你的,赵小绢,请你马上打一个电话到吉祥诊所的干活,了解一下李绍红的伤情。”
这个消息,如一声炸雷。赵小绢不觉心里一紧……
话说阴阳秀向赵小绢布置完任务,便悄悄躲藏进电话室隔壁的房间。他习惯地用手按了按向后梳得溜光的头发,得意地望着他的伙伴——王副课长。
王副课长坐在他对面的一把大躺椅里,面无表情,好象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毫不相干。他那张脸也没喜怒,也无哀乐,只是平平静静望着编剧兼导演阴阳秀。
原来,阴阳秀逮捕了邓富贵后,就想把中共地下党一网打尽,然而事与愿违,自己险些丢命不说,还损失了几名帝国精英,折腾了一夜,也没有把那黑影抓住,从那身影看,很妖娆,她怀疑这个黑影有可能是个女杀手,这赵小绢是个女人呀,而且身材也是杠杠的,莫非是她?但她一有这个怀疑,就闯到了赵小绢的住室,可发现赵小绢衣着整齐,拿着枪,还吓得不轻。外面下着雨,地面上也没有雨水,这么短时间她是不可能有作案的。但事实归事实,怀疑还是要怀疑的,立即心生了一计,敲山震虎!
当她把疑虑对王副课长说了后,王副课长主张立即逮捕赵小绢。但阴阳秀却不同意。他认为放人之事决非赵小绢一个人所为,背后绝对有人主使,不能只捞了小虾而惊了大鱼。
再说赵小绢,听到阴阳秀叫她打电话调查李绍红的伤情,一颗心象揣进胸的兔子蹦蹦跳跳。刚才,她听李绍鹏对阴阳秀说李绍红在吉祥诊所养伤,感到此话编得好,满想可以应付得过去,未料阴阳秀“捡个针当个棒”了,刨根问底追查。一旦查清绍红不在吉祥诊所养伤,党的地下工作就要被动了,营救运河支队的行动就要受影响。情况危急,必须迅速打电话给李连长,让他早做准备迎接恶魔的挑战。
想到这里,她离开椅子急急向门口走去。正要开门,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不对!阴阳秀在监禁室发现了我去过地牢,不然怎么会知道邓富贵是参与或是直接救走方放文的人?肯定是有人告诉了当天值班的是哪些人的了,既然阴阳秀知道哪些人去过地牢,理应对我监禁审查,可今天不但不查,相反把如此机密的电话让我打,肯定有阴谋。会不会她已同吉祥诊所联系过了,掌握了实情,来试探我?会不会抓住我这根藤子再扯根系?此时,她似乎看到电话间的某个角落里,有一双象饿狼一样的眼睛在狡猾地转动着。
用什么办法把这紧急情况安全地送给李连长?赵小绢焦虑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脑海里飞快地翻腾着。这时,她想到了电话总机的郭冬梅。郭冬梅虽不是地下党员,鬼子杀光她全家后,就对侵略者的仇恨很深,经过赵小绢的多次帮助教育,决心跟**党走。她俩曾暗中约定,在紧要关头使用暗语通话。对,就这么办。主意打定,便走出房间来到了电话间。
“喂?是郭冬梅吗?我是赵小绢。有要事通话。”说着用手指轻轻弹了两下话筒“卟……卟……”,然后说:“请你接一下吉祥诊所。”一会儿电话在通了,而接通的不是吉祥诊所,是李绍鹏家里。
“喂,吉祥诊所吗?我是燕子**宪兵队。”
李绍鹏很熟悉赵小绢的声音,听了此话,心想:一定有紧急情况。便一声不吭,静静听着。
“喂,我们想了解一个情况,有个叫李绍红的军官在你们那里治伤吗?他是在从马上跌下来摔的,对,请你们查一查……啊?什么?没有这个人?”赵小绢刚把话说完,电话室外就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回头一看,是阴阳秀和王副课长二人。
“太君,电话了解,李绍红没去吉祥诊所。”
这个回信,使阴阳秀大失所望。她本以为自己这着棋走得妙。如果赵小绢同李绍鹏、李绍红是一个组织的人,那么,她一定会谎报李绍红在吉祥诊所治伤。而现在,她禀报的却同自己了解的一模一样。难道说……她本想对赵小绢盘根问底一番,但马上压住话头,不露声色的表示:“我的知道了。你的,去休息吧。”说完,同王副课长下了楼。
再说李绍鹏,放下话筒后,把刚才赵小绢的电话里说的详情告诉了已经悄然回到家时的许艳。许艳听了,她担心地问:“那怎么办?”
李绍鹏当机立断地:“请你到马上到宏祥到一趟,通过院长弄张李绍红的住院证明,那院长是我们的同志。”
许艳知道李绍鹏的用意,也赞成他的做法,但她纠正了一句话:“是县城宏祥诊所。”
“对,是宏祥诊所,不是吉祥诊所。吉祥诊所阴阳秀已亲自查过了。”
许艳会意地点点头,问:“那什么时候动身?”
“立即动身!”
“什么?”许艳吃惊地看了解看手表。已过半夜十二点了。她想了想:“那行,刚哥,我马上走!”
屋子外,风更稠,雨更密,天更凉了。
李绍鹏深情地看了一眼许艳,从衣架上拿过一件紫色绒线外套,披到了瘦小纤弱的妻子身上。“许艳同志,你一定要在明晨六点钟以前赶回来。”
“一定!”许艳拉着丈夫的手摇了几下,果断地冲出门。
载着许艳的棕色骏马冲开雨帘,辗溅泥浆,向四十公里外的县城吉祥诊所急驶。
李绍鹏望着渐渐远去的骏马,更加思念弟弟的命运。他决定通过地下联络紧急取得联络,模清弟弟的下落,以便采取应急措施。想到这里,他慢慢把门关上,当门快要合缝时,从门缝中突然伸进一条腿来。
李绍鹏一惊:是自己同志?还是阴阳秀的密探?!
门外传来轻轻的一声:“哥哥,是我。”
声音这么熟悉,啊,是绍红回来了。李绍鹏赶紧拉开门把李绍红迎进门里。
两人来到屋内,李绍鹏给弟弟浓浓的泡了一杯茶,然后坐定,对弟弟打量起来。
多日不见,弟弟变成了一个又黑又瘦,但更精明的一个小伙子了。李绍鹏关心地问起了那天跳江的事。李绍红喝了一口茶,从头到尾讲了起来:“那天夜里,我跳河以后,没有远游,凭着我小在家乡小时候在溪沟里练的水性,潜入河里船底下,并顺着船摸到船尾隐蔽起来。听到几声枪响,发觉船开始转弯。我一个猛子扎出几十丈的水面,避开了敌人的眼睛,我连夜泅渡过了运河。可没想到那子弹乱打……”
李绍鹏听得入了神。
接着,李绍红传达县委对燕子镇的几点指示还有运河支队的现实情况。特别强调鬼子重兵已快调齐,合围快成功,已封锁了粮食及食盐,抗日运河支队现在的处境非常艰难,渡河突围迫在眉睫,地下党要尽快做好准备,确保党的抗日武装不受损失。还说,渡河日期一旦确定,随即派人通知……
李绍鹏听完传达,也把这几日燕子镇发生的一系列情况向绍红作了介绍。说完,已经是金鸡报晓,晨光初露。他关照李绍红,“白天要好好休息,晚上养足精神,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迎接阴阳秀和王副课长他们对你的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