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邻居的杏树结满了黄杏。硕果压枝低,探过墙头来。
姜小鱼想起老师讲过的话:“锦州那个地方产苹果,不吃也是高尚的。”
辽西战役的时候,正是秋天,很多苹果树的苹果伸手可及,但我们的子弟兵战士一个都不去拿。甚至老百姓给也不吃。
加强纪律性,**无不胜。
姜小鱼咽了口唾沫,转过身去不再看那黄杏一眼。
芒种,麦子熟了。
过麦秋的时候,邻居胡三婶子送过来一捧金黄的杏。
胡三婶子看见低过这边墙头的杏一直在枝头长着,就非常感动的对姜小鱼的奶奶说:“大娘,姜家家风正啊!都是你的家教好啊!这些杏给小鱼先尝尝,礼貌周全他们要是回家来了,就让他们上我那去吃。有的是。”
奶奶拿出一些自己糊的袼褙递给胡三婶子,说:“孙女小鱼帮我多打了些袼褙,给你纳鞋底用去吧。”
姜小鱼一看,知道正是自己跟奶奶用碎布﹑旧布刷上粘粥糊制而成的厚布片,是缝制布鞋鞋底用的。粘粥是用玉米面掺点小麦面粉熬的。
胡三婶子连说谢谢谢谢。
姜小鱼开心的笑了,说:“三婶,你给我送这么多杏过来,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三婶子真诚的说:“大娘,看你这孙女多会说话,长的又水灵,念书也是个出类拔萃的,将来肯定有大出息,您老擎好享清福吧。”
奶奶搂过姜小鱼,满脸自豪的说:“借她三婶子吉言。这丫头可是俺家的掌上明珠。奶奶可就盼着咯。对了,她三婶子,忙过麦秋,老大家说要纺棉花牵机织布,你也一起吧。”
奶奶说的“老大家”指的就是姜小鱼的母亲。
胡三婶子说那好,忙过这阵到时候我一定掺和掺和。
麦秋大家确实忙的不可开交,所谓抢收真的是在抢。
抢早晚,抢节气,抢天气。
早晨早出工抢割麦子,凉快;中午抢晒麦子,干的快;快收割快碾压快扬场快装口袋,预防下雨把麦子淋在地里或场院里;收完麦子快整地快施肥快浇水灌溉**种,有节气限制。反正社员们就都是快快快,一切赶快。
再接着说纺棉花牵机织布。
有一年姜小鱼曾经看见过母亲铮嘣铮嘣弹花,弹的满身满头都是白花花的棉絮。
还看到姐姐帮着撕棉花瓤子,撕成如手巴掌那么大的一小片一小片的,堆成一垛。
还有搓棉花布机,就是棉花捻子。这个姜小鱼也会。
地上放一块小木板,再拿一根用高粱穗柄做的细莛杆,把撕好的棉花小片用莛杆卷起来,在木板上擀,搓到棉花合到一起,再抽去莛杆,棉花就成了管状的棉花布机捻。然后就可以开始手工纺棉花了。
姜小鱼印象最深的却是用面粉糊做的布机,在柴火里烧熟,喷香!吃货!
再说纺棉花,本地方言叫纺娘活。盘腿坐在纺车前,左手将搓好的棉花捻子粘在锭杆子上,右手摇动摇柄,让车轮旋转。左手配合轻轻牵拉**,**出棉线来。当线抽放到一胳臂长短,手臂再伸不出去了,再倒摇纺车,把纺好的线收回缠绕在锭杆子上。往复循环,就会纺成一个个线疙瘩,也叫线穗子或线蛋蛋儿。
姜小鱼看见过牵机。母亲她们在巷道里把准备好的十二个或十七个白线蛋蛋排成一排,每个线蛋蛋儿牵一根线头,绕过挂在过道墙上的莛杆弯曲成的圆子,一根根汇集绕在米数长的光滑竹竿上来回领线。最后制成一缯一缯的线备用。
还有刷机。先用一大锅白色的浆糊浆线,这道工序目的是使线更结实不易断开。
然后用上刷子、下刷子梳理一抻十几米长的排线使其根根分离自成一线。
最后就是坐在织布机前拿着个梭子来回穿梭,脚下配合一蹬一蹬的踩踏,织步机就会哐仓哐仓的织出经纬交织紧密的白色手工家纺老粗布来。
每一丈还要作个带颜色的记号,就是用粉笔点个点,叫一扪[men]儿。
据说彩色老粗布的纺织工序还要更复杂。
姜小鱼只是好奇的这看看那看看,也没有人要求她学这个,她乐得有空跟小姐妹们去踢毽子、跳房子、弹杏核、玩泥巴、扑麻棱、捂蚂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