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今天是原计划要去进行爬山比赛的，但他们这组还缺个人，好像昨天就没回来的，宋辉是这组的组织者，到处问孟兮的下落，但无人知道。

　　难道跑去逛夜店了，结果一夜未归？不会吧，孟兮这样的人也会搞这种**！宋辉觉得不该太意外，但有点没想到。

　　“宋总。”就在宋辉决定放弃的时候，孟兮打来了电话，“宋总，我昨天遇到一个朋友，换了个地方玩，太晚就没回来。”

　　“你在这还有朋友啊，那你还参加登山比赛吗？”

　　“参加，不过我在你们对面，但离目的地很近，我自己单独去吧，到时跟你们汇合。”

　　“那好。”两人约好了时间具体地点就挂了电话，尤为一直在一边听着，这时走了过来，“孟兮？”

　　“嗯，是啊。丫头昨天居然一夜未归。”

　　尤为发出一声带笑的哼，拍了拍宋辉，“正常。”便走开了，宋辉心里忽然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尤总对孟兮到底有没意思呢？他知道了会不会多想进而吃醋呢，然后自己又好笑的予以否认。

　　到了山下集合的时候，孟兮果然已经先一步在等众人了。

　　“宋总，吴总，娄总。”孟兮看来状态还很不错，不像熬过夜的感觉，只是她的衣服好像还是昨天的，没换。

　　“呀，小兮，你穿这一身爬山啊。”

　　“哪有什么，喏。”孟兮将脚提起，原来她穿的是很适合登山的运动鞋。

　　众人便不说什么了，团队和乐的氛围，似乎感觉不到汉邦近日发生的大事，连孟兮自己都会产生这样的错觉：难道昨天是一场梦，没有人跟踪自己，也没有人追杀自己，更加没有那惊险的海上脱险？

　　尤为看着她，向她示意，孟兮心中在戒备，但他的样子看不出任何问题，难道他毫不知情，不是他所为？那是谁？仅仅是尤龙？反正不会是汉邦以外的人。又或者，尤为的演技太好了？

　　她看着尤为含笑示意，倾向于后者。为此，她尽量保持与宋辉一行人一道，尤其不愿脱离宋辉，这些人当中，只有他相对来说最放心。

　　但宋辉登山的体力并不比孟兮强，在划分小组的时候，孟兮竟然被划到了与尤为一组，理由是：你们那组太强了，应该中和一下。

　　孟兮没有异议的理由，而宋辉自然欣然接受。

　　就这样，孟兮不可避免的与尤为保持了一致步伐，中途她数度想要摆脱掉尤为，但都是徒劳，他总有各种办法黏上来，她也想过干脆甩掉他算了，反正他们事已至此根本不用顾忌什么老板上司的职场法则，但尤为的体力一点不比她差，很快就追了上来，并就此跟孟兮形影不离。

　　“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就开始训练体能，爬山，跑步，我每次都是第一，记得有次学校夏令营活动也是比赛登山，结果我到山顶睡了一觉，同学老师里还没一个人到。”

　　“真的，尤总那时多大，同学老师也真放心。”孟兮不知他想跟自己讲什么，只有先见招拆招。

　　“哼，当然放心，太平盛世，法治社会，有什么不放心。”

　　哼，是吗，孟兮心中冷哼，说出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语调，“那是。”

　　“孟兮听说你数学成绩很好啊。”

　　“尤总怎么知道。”

　　“听你老师说的，你中学的数学一直考满分。”

　　孟兮心中开始剧烈跳动，那的确是自己，但不应该是此刻的自己，他果然知道了，是要给自己摊牌了吗，忍不住转过头看着尤为，但他好像只是随口一说，而且还没完，“一个女孩子数学这么好，的确罕见。不过，我也不比你差，我的数学也从来都是满分，而且从中学持续到大学。人说数学好的人都比较有心计，你认同吗？”他终于看着孟兮。

　　孟兮没有表态，但他说了，“我却不这么认为，数学好的人才是真正单纯的人，心里没那么多弯弯绕，为人简单直接，追求效率和深度体验。但若万一他们要使什么阴谋诡计呢，也的确能将许多人玩得团团转，至少，绝大多数人，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我们都是这样的人。”他看着孟兮，带笑，孟兮也看着他，她不知道现在伪装还有什么意义，只好面无表情。

　　“而且这种人主要靠天赋，后天基本弥补不了，其他方面或许还可以靠勤奋，比如我总是考第一的体育，对了，我的英语理化，也几乎门门第一，除了天赋，当然可能也与我的勤奋有关，你知道我们这种家庭的孩子都是怎么度过小学中学的吗？”

　　“所有的业余时间，我不是在各种培训班，就是在培训班的路上，就算在路上，在快速行驶的车上，我也在解答着各种的题目，远远超过同龄人的题目，当然还有视频学习。”

　　尤为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走到孟兮前面了，他越来越轻松，似乎仅仅是同孟兮细数着家常，一面爬山一面左顾右盼的赏景，一面聊着天，不太像此时该有的状态，甚至也不是平日里的尤为。

　　他大概是发现孟兮没有跟来，回身拉住了孟兮，说，”但数学就不是勤奋所能弥补的，那是需要实打实的智商佐佑，我有幸占据了这点，你应该也是。“没有诘问，没有咄咄逼人，他甚至比平时对待孟兮还要和颜悦色得多，假如这时有不知情的旁人经过，一定会想：噢，这是一对好朋友，或者这个男的是想追这个女的，然后在向这个女的讲述他的过往，还在二人之间求同存异的同时不忘真心夸赞女方。

　　“这样的女孩假若安心读书，轻轻松松就能考个清华北大，想考研就继续到国外留学，或者更早的嫁人生子，也是很好的选择。假如留学海外，最终也能爱情事业双丰收，嫁个层次高的人，学者、名流、大佬之类，过着人生赢家的生活。”

　　尤为说到这里终于开始有变脸的意味了，看着孟兮，明知顾问的奇怪，“可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独树一帜的折腾，搞出那么多非常之举。为什么非要没事找事，毁了自己的生活也不给别人留后路呢？”

　　孟兮看着他，“什么是好好的生活？装疯卖傻吗？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欲望建立在他人的毁灭上呢？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呢？”

　　这个时候的孟兮已经卸下所有伪装，是最真实的孟兮，或者说，此时的她，是一个叫夏溪的女孩。

　　昨天她就已经卸下了，第一个见识到的是靳松，他没想到真实的孟兮居然是这样的，这么的柔弱无助，又是这么的坚定决绝。

　　她和尤为各问各话，彼此都没用回答，这个时候，孟兮已经被他带到了一处中转站的山顶，他们是第一波登上来的人。

　　“你看，我们又是第一，两个第一，合起来还是第一。为什么？”

　　尤为放下孟兮，自问自答，“因为我们谁也没拖谁的后腿，所以我们还是第一。”

　　“所以，假如有人拖了后腿，就是该死了是吗？”孟兮言语中已经有憎恨的成分。她想，假如尤为此时要发难，没有人来救自己，但所有汉邦的人都是见证，她不寄希望于总有人挺身而出不会做沉默者，但还有靳松，还有她留下的那些随时都会发布的资料。更重要的，她强烈想要知道，当年的事，虽然她早已知道，却还是想听他们亲口说出。

　　“谁是前腿，谁又是后腿，不过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过是作恶的托词。尤总应该深谙其道，何必卖弄语文。”

　　尤为看着她，脸上越发难看了，看来他也不打算演戏了。“哼，你以为你们很无辜。”

　　“你知道要建立像汉邦这样的王国，需要多少人多少年的心血吗？你知道一个汉邦养活了多少人，又是多少家庭喜怒哀乐的支柱吗？你知道，汉邦这样的企业万一倒下，对社会对整个经济又是多么大的冲击和负面影响吗？”

　　尤为一面质问孟兮一面走近她，将她两只手臂紧紧攥住，逼近她再次质问，“你懂这些吗？你只为你自己考虑，一家痛苦考虑，你考虑过别人吗？”尤为说到后来声音越压越低，但逼人之势不减反增。

　　孟兮没有料到尤为会是这样的举措，但她并未退缩，盯着尤为一字一字回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一将再值得称颂，也不足以抵消万骨的惨死。何况你们还不配一将之名，你把自己比如做一将，可是那些被你害死的人，也不是万骨。”

　　孟兮还没说完就啊的惨叫了一声，尤为推着她直往后退，居然将她推到了悬崖边，将她推了下去，孟兮在最后一刻失了声，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儿，却叫不出来，双眼却紧闭。

　　不知经过怎样的恐惧，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还有意识，睁开眼睛发现，原来她并没有掉下去，尤为只是将她整个身子推得腾空，但双臂被尤为牢牢抓住，双脚也没有完全离地。

　　她睁大双眼定定看着尤为，不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又是要怎样。

　　“哼，原来你还是很怕死的嘛！”尤为在耻笑她。

　　“既然这么担心，害怕死亡，为什么要埋没本性尽做些不顾生死的蠢事呢？”尤为抖了抖自己的手臂，恶狠狠质问孟兮，“昨天既然已经走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送死吗。要不要我成全你。”

　　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个问题靳松已经问过她，也阻止过她，劝解过她，但她很坚定，说，必须回来，不到最后一刻，她绝不轻易逃跑。

　　但此时，她或许真的有点后悔，尤为一松手，她的人生就结束了，会不会太遗憾了，她还有大把的时光该挥霍，她还遇到了靳松这样了解自己的人，她有点舍不得，所以她很害怕。

　　尤为显然感觉到了她的惧怕，却并不就让她快死，“你以为你多么正义？你知道那个贱货是什么样的人吗？”

　　孟兮知道她在说自己的姐姐，那个叫夏梦的女孩，“不许你这么说她。”想到姐姐，她眼中已经有泪水，但她强令自己不能在凶手面前哭泣。

　　“就是贱货。你以为你姐姐多么纯洁美好，多么无辜？”但尤为没有继续下去，孟兮此时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十多年前样貌有些相似的一个女孩，那个叫夏梦的女孩曾经跟他说过这样的话，“我的名字是我父母根据一本叫做梦溪笔谈的书取名的，我还有一个妹妹，叫夏溪，才刚上初中，比我要漂亮。”

　　夏梦说着这样的话，脸上洋溢着宠溺骄傲的笑容，配上她清秀惹人怜的面容，让人没法动容，那个时候的他的确相信，这世上有真正美好纯洁善良的女孩，这人就是夏梦。

　　结果呢，她先是上了自己父亲的床，接着与父亲暗结的一些人有了不同寻常的关系，最后，她还成了他们彼此权衡互动的砝码。这样的事情持续了好几年，他不齿的同时渐渐的也忘了夏梦这个人。后来，有一次，她突然来联系自己，他从没有与她有过什么深彻的关系，但她居然想到联系他，说让他向他父亲求情。求什么情，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完了一拍两散，有什么好纠缠的。但她的样子显然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难道，她涉足了父亲他们的生意？或者她是从中使了什么坏，而父亲不打算罢休了吗？

　　很快，他就知道了，国家反腐力度加强，汉邦相关的某个人落马了，而夏梦还从中做了证，就此他知道她害怕什么了，就在他基本弄清状况的同时，夏梦失踪了，不久被人发现了尸体。

　　尤为看着眼前的孟兮想到了当年最后见到夏梦时候的样子，他没有向孟兮说明这些，只是一把将孟兮拉了起来，孟兮经不住惯性使然，倒在了他怀里，竟忍不住将他牢牢抓住，尤为也抱住了她。

这一幕正好被山崖下闻声而至的宋辉看了个正着，他刚才清晰听到了女孩的喊叫声，仅一声，但应该就是孟兮，所以一路都在留意，等他发现目标，看到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尤为抱着一个女孩站在悬崖边，一只手高举着手机，笑容满面，竟然是在自拍。而他怀里的那个女孩，看背影和衣着，显然就是孟兮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