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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索的人生：但丁肖像失而复得
致《纽约人》[ 1833年由查尔斯·弗罗·霍夫曼创办的一份杂志。]编辑：
先生，我们的一位同胞，即乔治亚州的R.H.怀尔德先生——他先前是一名众议院议员——曾在欧洲作了一些富有学问、极其卓越的研究；请允许我借贵刊页面，让公众对他的研究[ 特批通过调查研究发现一些事实和情况。]引起关注。怀尔德先生在离开国会几年之后，去欧洲各地旅行了约18个月，最后在托斯卡纳区[ 意大利行政区名。]逗留一段时间。在这里，他致力于有关塔索个人生活的研究，后者对利奥诺拉公主神秘而浪漫的爱恋，他的疯狂行为和所受到的禁闭[ 指各种评论使他精神失常，被关在圣安娜医院达7年之久。]，最近成为仍在进行的文学争论的主题。这一主题本身令人好奇，而艾伯特伯爵提供的、声称是诗人的某些手稿，就使其更加出奇了。怀尔德先生怀着诗人的热情以及“案情猎人”的那种耐性与准确，开展调查研究。他为此发表了一部作品，对有关塔索的“难题”作出十分精彩的论述，并通过书信和各种十四行诗——其后部分被极为恰到好处地译成英语——对它们给予了阐明。怀尔德先生在致力于这部作品的时候，认识了卡洛·利弗拉蒂先生，他是一位颇有功德的艺术家，对佛罗伦萨[ 意大利中部一城市，位于比萨城东的阿尔诺河畔。]的古迹古物尤其精通。一天这位绅士谈话中偶然提到，在“巴吉罗”[ 佛罗伦萨的一个博物馆。]——古时候它既作过监狱又作过共和国的大厦——曾有一幅真正的但丁[ 但丁（1265－1321）， 意大利诗人，《神曲》 的作者。]肖像，或许当时仍然存在。据认为这幅肖像在某处的壁画里，因离奇异常的疏忽或不负责任，它让人后来用石灰水刷白了。利弗拉蒂先生提到此事时，为失去如此珍贵的一幅画深感悲哀，为几乎彻底无望将它复原惋惜不已。
由于怀尔德先生对但丁尚未像所有意大利人一样怀着热切的赞赏——这位诗人几乎受到他们的崇拜——因此那番谈话当时并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然而，后来他对塔索的研究结束时，他开始在闲暇时间寻求乐趣，尝试翻译一些典型的意大利抒情诗，并写出简短的作者生平。他研读这些典型的诗篇——它们至此只存在于手稿中——显示出他对意大利语所具有的同样重要的知识，以及对英语令人钦佩的精通，这在他翻译塔索的作品中突出地表现出来。他刚接触翻译实践不久，就发现对于但丁的人生，在许多事件上都存在着朦胧模糊、相互矛盾的描述，使他大为困惑，并强烈地激起了他的好奇。就在同时，他通过内里·代·普林西皮·科尔西尼先生善意的帮助，从大公[ 统治一个大公国的贵族，阶级仅次于国王。]那里获得了渴望已久的许可，即可以在佛罗伦萨的机密档案里从事研究，并且有权复制。这是文学研究中的一座几乎没有开采的丰富矿藏，因为对于意大利人本身以及外国人而言，他们的档案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无法接近的。怀尔德先生用两年时间，满怀孜孜不倦的热情，全身心地钻研但丁时代共和国的档案。这些档案用并不规范的拉丁文和半黑体的字符，记录在羊皮纸上，它们或多或少地脱色、毁坏，有时墨迹淡化；加之那时的文书们任意缩写，致使它们变得更加模糊不清。事实上它们需要进行特别的考证，即使“德尔-里弗马杰尼档案馆”雇请的人员，也很少能够即刻正确地读懂。
然而，怀尔德先生坚持不懈地从事着艰苦的工作，他的坚韧虽然受到严峻考验，但却难以征服。由于缺乏索引，每一份档案，每一本书，都需要一页页考证，以便查明那位不朽诗人的政治生活是否有任何细节，被不知疲倦地勤奋研究的同胞遗漏了。这种艰辛的工作并非完全徒劳无益，有几个不太为人所知的有趣事实，还有其它一些为意大利人本身完全不知的事实，被怀尔德先生从这些让人遗忘的档案里提取出来。怀尔德先生在这样的研究过程中，又想起了失去的但丁肖像一事，不过现在他产生了极大兴趣。他仔细读着博学多才的已故卡诺尼科·莫雷里有关菲尔弗著的《但丁传》的评论，发现其中指出，有一幅乔托[ 乔托（1266？－1337），意大利画家、雕刻家、建筑师。]画的诗人的肖像以前在巴吉罗博物馆里可以见到。他还得知斯科蒂先生——此人负责管理皇家画院里绘画大师们最初作的画——先前曾用几年时间着手一项恢复那幅失去的珍品的计划，但这一努力却未能成功。这儿有了一条进行探究的新脉络，怀尔德先生以其通常的活力与睿智继续钻研。通过参考瓦萨里[ 瓦萨里（1511－1574），意大利画家、建筑师和作家。]的论述，以及菲利波·维拉里更加古老明确的权威著作（他们生活在诗人之后不久的时代），他很快满意地发现乔托——他是但丁的朋友和同时代人——毫无疑问曾在所指出的那个地方画过诗人的肖像。乔托去世于1336年，但因但丁于1302年被放逐，甚至被判处火刑，所以那幅作品显然必定是在那之间完成的；因为一个遭到放逐、被严正宣告为共和国的敌人的肖像，绝不会容忍放置在皇宫的礼拜堂里。那么显然，这幅肖像一定画于1290到1302年间。
这时怀尔德考虑到，有可能那幅珍贵的遗物还完好地保存在石灰水涂料下面，也许可以恢复原状。他一时感到冲动，有意承担这个艰难的工作。可是他又担心，一个来自新**[ 指美洲。]的外国人——那儿无任何部分在托斯卡纳的法庭里拥有代表——会显露出侵害干涉的迹象。然而他不久找到一位热心的助手。那是个名叫乔瓦尼·奥布里·贝兹的人，皮埃蒙特[ 意大利一行政区。]的放逐者，他曾长期居住在英国，熟悉其语言与文学。他此时来到佛罗伦萨，这是一座开明好客的城市，总对具有功德的人敞开大门；这些人由于政治上的原因，被从意大利的其它城市赶出来。贝兹先生也像同胞们一样，为纪念但丁满怀热情，并且像怀尔德先生一样有同感，迫切希望找回那幅失去的肖像——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对采取什么方法达到目的而又不会受到多管闲事的指责，进行了几次商议。为了减少任何可能出现的反对，他们决定只要求允许他们自费搜寻那幅壁画。一旦发现什么遗迹，他们就向佛罗伦萨的达官贵人们提出联合完成此项工作，从而有效地使肖像失而复得。
由于同样原因，呈报给大公的正式请愿是以佛罗伦萨人的名义起草的。他们当中包括有名的巴尔托利尼，他时任皇家艺术院雕塑学院院长；有保罗·弗罗尼先生，他有着高贵的姓氏，在绘画上表现出卓越的天才；另外还有加斯帕里尼，他也是一位艺术家。贝兹先生怀着极大热情，迫切要求和支持提出这一请愿。由于它受到内里伯爵和其他官员的热心赞同，所以取得了比预期更快的成效。马里尼先生是个灵巧的艺术家，他曾在类似工作中取得成功，现在被雇请来去除石灰水涂料——那是按照他自己的处理方法弄上去的，通过此种方法，任何存在于下面的壁画都会受到保护，不致被损坏。他着手耐心而谨慎地工作，不久即见到壁画的迹象。一幅天使头像渐渐从石灰水涂料下面呈现出来，并被宣布说它出即自乔托的画笔。
这时大家越来越富有热情地开展工作，花费几个月时间，把礼拜堂3面墙体的涂料都去除了。它们上面全是乔托作的壁画，有关于马利亚[ 耶稣最著名的门徒之一，耶稣曾从她身上逐出7个恶鬼。]的记载，其中展示出她如何皈依信仰，如何苦修和受福。不过这些都是圣人和天使的画像，还没有发现历史人物的肖像，于是人们开始怀疑是否会有。尽管如此，现在找回了无可置疑属于乔托的作品，这被看作是对付出的任何辛劳所给予的极大报偿。大公的臣子们在他指示下，代表他承担起此项工作过去的任务和未来的管理。终于，在除去第4面墙的涂料后，艰巨的工作取得了圆满成功。许多历史人物的肖像重见天日，其中便有那幅毋庸置疑的但丁肖像。那是一幅全身像，画中他身穿当时的服饰，胳膊下夹着一本书，这大概是想表现《新生》[ 但丁编写的一本书，是西欧文学中第1部自传性的忏悔录。]中的内容，因为《神曲》当时尚未创作；整个肖像显示出30至35岁的年龄。脸部是侧面像，保存得相当完好，只是以前某个时候一颗钉子不幸打入眼眶。但眼睛的轮廓并没损坏，所以不难修复。其面容非常英俊，与诗人后期的肖像十分相似。
怀尔德先生及其助手们为其研究所取得的成功感到喜悦，这是不难领会的。发现但丁风华正茂时的真正肖像这一事件，不仅在佛罗伦萨而且在整个意大利引起轰动。假如在英国突然发现经过充分鉴定的莎士比亚的肖像，也会引起某种类似轰动的，只是在程度上会有所不同，因为意大利人更加敏感一些。
这位“神圣诗人”的肖像重新获得一事，让人们又开始对一些面像的原型进行考察；据说那副原型是在诗人去世后，根据他本身面容的模型制作的。其中有一副面像在托里贾尼侯爵手里，据称它无疑就是原型。有几位才能不凡的艺术家赞同这一观点，他们中间会有著名的杰西，他是佛罗伦萨的首席雕刻家；有画家和古物专家西摩·柯卡普先生；有我们的同胞鲍尔斯[ 鲍尔斯（1805－1873），美国负有盛名的新古典主义风格雕刻家。]——顺便说一下，他的天才受到意大利人很高的赞赏。
我们可以期待，卡洛·托里贾尼——他是侯爵的儿子，曾到该国旅行，所以为人所知，这对他不无益处——会用他那多才多艺的文笔，对这个奇特而珍贵的遗物加以描述，这遗物他的家族已经拥有了一个多世纪。
怀尔德先生如果要完成但丁的传记——这将是美国文学中一个值得骄傲的成就——我得知他打算请求允许将两幅肖像都予以复制，假如经济条件许可，还可请杰出的艺术家把它们雕刻出来。那时，我们就将得到但丁风华正茂时以及去世时的肖像。
G.C.[ 欧文的笔名缩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