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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望月叹凄苦 ；对徒话当年（下）
（2）虎啸山东
“祖父有感于乱世间盗匪猖獗、危机四伏、行旅人人自危，因而聚合了一班义气相投的江湖朋友创立了‘虎威镖局’，杏黄镖旗上绣着一只威猛的**，镖局一开业，便成了齐鲁商旅畅行四方的呵护神。
祖父于动荡乱世和险恶江湖中撑起了一面平安镖旗，披荆斩棘，乘风破浪，扬威二十余年。这期间前朝饱经内忧外患，已是风雨飘摇。满清为耗散明朝国力，分遣悍将率精兵游窜中原，掳掠袭扰，气焰嚣张，魔爪渐渐伸到山东。世道艰难，民生凋敝，镖局能接到的生易越来越少，到后来入不敷出，镖局只得歇业。祖父时已年过半百，他解散了镖局，回归了阔别的家乡。
乱世无净土，眼见家乡盗匪横行，乡民惶惶不可终**，又激发了他组建乡勇民团、护卫乡土的斗志。在他的影响下，周围四乡八镇纷纷响应，组建乡勇团练，拥我祖父为护乡连庄会总教头。训练乡勇，守望相助，防匪自卫。
强将手下无弱兵，附近的几股流匪遭遇到联庄会夹击，一触即溃，夹尾远遁。声名传开，方圆三五百里的乡村都派人来与我祖父商议结盟。
祖父集聚众力，汇合了一只近千名乡勇的民团，主动出击，剿灭了横行无忌、气焰嚣张的焦毛子、孙黑虎、侯百胜三股悍匪，收服了过三枪、谭铁腿等一批绿林好汉，声威大震，山东地面的山贼**寇谈虎色变，闻风丧胆。
崇祯末年，面对闯军流寇和满清强敌，内忧外患双重压力下，大明朝捉襟见肘、颓厦难支。而满洲掌权的新罕王皇太极才智谋略犹胜厥父，他在雄兵逼边的同时，不时派遣精兵悍将窜入中原烧杀掳掠，旨在扰得大明民穷财尽，激发民乱，以便乘虚而入，夺取中原。
清兵入寇，直隶、山东首当其冲，清酋豪格刀劈蓟辽总督吴阿衡，连拔四十八城，逼得前督师孙承宗服**自尽。清兵又从德州渡河，经临清入济南，所过之地，守将惊慌失措、一触即溃。连德王朱由枢亦被俘获。
百姓本已衣食惟艰穷困潦倒，再经清军流窜洗劫，更是雪上加霜、哀鸿遍野。祖父时已年逾花甲，但见战火烧到家乡，义愤填膺，与两位金兰契友‘陆地飞黄’戴灵彦、‘金身罗汉’苦行僧奔走呼号，联络各处英豪协力抗击清军，并与黑白两道各路人马结成抗清联盟守望相助，数次击溃来犯之敌，令清兵谈虎色变，视为畏途。
崇祯十七年，李闯王攻陷北京。还未坐稳龙庭，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引清兵入关，击溃闯军占据北京。继而势如破竹，席扫中原。祖父虽年已年迈，眼见国破乡危，怒发冲冠，遍洒英雄帖，柬邀山东各路义军的头领会盟泰山观**峰，响应南京尚书史可法抗御清军。
各路义军一致推举我祖父为盟军首领，祖父义不容辞，祭旗誓师，**率齐鲁义**战黄河两岸、大江南北，力挽狂澜。可惜南明朝臣相互争权、勾心斗角，各怀私心，藩镇割据，被满清势力逐个击破。扬州城破，史可法大人殉难，残暴的清兵屠城十**，**横遍地，十室九空。南明朝廷风流云散，祖父**率的义军也已拼杀得伤亡殆尽。眼见大势已去、无力回天，祖父在一干兄弟的极力劝说下解散了义军，化整为零，息影山林。祖父晚年隐居于崂山脚下黄花坳，与一群胜朝遗老隐姓埋名，磨刀霍霍，等待时机反清复明。
祖父一向豪情满怀，戎马倥**，长年四处奔波。膝下五个儿子也多忙于辅助他共赴国难，于今一起闲下来隐居山野、笑傲林泉，把寄居荒山密菁的家眷也接到一起，合家团聚，其乐融融，那段**子是我家族中难得的一段安谧时光。
我父辈兄弟五人，大伯白松鹏、二伯白松雁、家父白松鹤排行第三，四叔白松鹰、五叔白松鹭。家学渊源之外，又得父亲江湖好友点拨，武学造诣各有所长，在胶东也算小有名气，并称‘白门五虎’。
家父性好交游，江湖人称‘锦毛虎、云中鹤’，一次东游蓬莱，观看海市蜃楼。结识了登州盐枭‘盖孟尝’郑浩然，两人意气相投、一见如故，结为金兰契友。家父在郑家盘桓多**，每**除下棋谈心，便是与郑浩然的一干友人会饮。期间结识了不少反清志士。后来，家父携金兰契友郑浩然返回家中拜见我祖父。郑浩然久闻我祖父盛名，十分敬仰。与我的叔伯们也甚是相得。见到我后触动心事，那时我正是弱冠之年，郑伯伯问过我尚未择偶，提议要将**生爱女馨雪许我为妻。
家父喜出望外，两家当即换了庚帖，定下了亲事。那时我并未见过郑姑娘，父命难违，但心中并不情愿，觉得因为两家父辈志趣相投，便把两个互不相识的青年男女捏合在一起，此事未免牵强人意。郑伯伯看出我的心思，便决定带我回登州与其女儿会面，当面相亲。家父也想让我离家历练历练。于是我随郑伯伯到了他的家乡胶东之端登州，见到了郑伯伯的爱女--倾城倾国、美艳无双的馨雪姑娘。
至今我还清晰地记得初次见到馨雪的情景，她白衣胜雪、长发如云，风姿绰约，宛若仙子。秋波流转，好似两汪清水；莞尔一笑，百媚顿生。我登时瞧得呆了，不相信世间**有温香软玉一般完美无瑕的女子，疑是梦境中与传说中巫山神女相逢，一时呆若木**，郑伯伯唤我三声我才回过神来。
后来知道，馨雪的母亲本是江南青楼名**冷玉婵，郑伯伯一见钟情，花重金为其赎身，结为伉俪，然而很不幸，冷玉婵在生下馨雪时因难产虚脱而死。郑伯伯为此痛心疾首，之后再未续弦，与馨雪相依为命，视为掌上明珠。
馨雪姑娘诗词琴曲、文墨丹青无不佳妙，而我只对于武艺小有所长，与她谈论起诗词曲赋来，往往被她问得张口结舌，面红耳赤。馨雪并不嘲笑，反而报以歉意。说因母亲过世早，加之父亲溺爱娇纵，使自己醉心于文词琴曲，疏于女红针黹，有违妇道才德。但心性使然，却也勉强不来，望我见谅。她心地纯良，胸无宿物。谈吐直抒胸臆，更令我大为畅怀。
我二人一见倾心，情意缱绻，不觉数月过去，我竟流连忘返。每**除了跟郑伯伯讨教武艺，便是与馨雪在书房中研习曲赋丹青、在花园凉亭下对局楸枰。期间我与郑**的亲事早已公开，府中尽人皆知。男仆女婢对我这个东床娇客自是格外亲热礼敬，唯有一人对我总是冷眼相向，隐含敌意。询问郑府仆婢得知，此人是郑伯伯的养子，名叫杨起龙，**馨雪小一两岁，杨起龙的父亲杨选生前是郑伯伯的挚交密友，临终前将幼子托付给郑伯伯。郑伯伯对他视如己出，极为姑息娇纵。当时我也不以为意，心道：你充其量不过寄人篱下一养子，你看我不顺眼，大不了话不投机不相往来。也没将其放在心上，对他的冷漠视若不见。
郑伯伯见我与馨雪情投意合，深感欣慰。和我同归崂山黄花坳白家集，与家父商议婚期。征得祖父同意后，吉**定在九九重阳。
正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祸从天降有谁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