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白家仆人刚打开大门,发现一黑一白两口棺材停放门前,棺木旁斜插一黑一白两面旗帜,上书:“出门十步者--死!”那个“死”字鲜血淋漓、血迹未干。
门丁慌忙报知管家白杨,白杨急忙带家丁出门观瞧,见状大怒,愤然道:“姑爷和小姐今天要离开营口,府门前竟出现这种恶作剧,姑爷看到如何能放心?来人,赶紧搬走!”家丁们应声上前去抬棺材,蓦然两口棺木上棺盖飞起,从中飞出一白一黑两条身影,白影白衣白帽形销骨立、面色煞白,尖尖的高帽上书着四个黑字“一见生财”;黑影身宽体胖,黑衣黑帽、面色铁青,尖尖的高帽上书着四个白字“天下太平”。这副模样像极了城隍庙里黑白无常!
“白无常”瘦骨嶙峋、形若骷髅,一双骨瘦如柴的手臂,十指尖尖宛若鹰爪。看那身材一股风便要刮散了,身手竟是迅疾如风、形如鬼魅。双爪上下翻飞,劈头盖脸、破肚锁喉,转眼间三四家丁横尸脚下。
那“黑无常”肥头呆脑、双眼发直,双臂前伸宛若人立的饿熊要捕人而噬,脚下却是滑溜异常,双膝不屈不弯,肩项向前一倾,身子便斜斜滑出。原来他的脚下穿着一双带滑轮的木屐,因而滑溜异常,身形左摇右摆、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幻影重重,摇摆不定。两名家丁眼前一花被他搭住顺势手到擒来,啮颈咬破了喉咙,鲜血淋漓,满地打滚哀嚎。
高矮胖瘦四头目闻讯赶到,见状一拥而上,高大山、矮半边迎战“白无常”,胖就喘、瘦竹竿合斗“黑无常”。吵闹声惊动金风、白如雪,让谢香梅和屎蛋留在房中,二人刚到门口,见高大山前胸后背鲜血淋漓,“白无常”左手扫落矮半边钢刀,顺势抓住矮半边手腕向怀里一扯,右爪五指如钩当头抓下。
金风见状大惊、飞身而起,“饿虎扑羊”双掌一股排山倒海之势击向黑无常。白无常五指尖尖已触及矮半边头顶,忽觉一股恶风扑到,顾不得杀矮半边,忙反转双爪格挡反击,与金风拳来爪往紧锣密鼓斗得难解难分。
另一边白如雪拔剑在手、旋身而起,轻轻一个“落叶飘”飘身落在“黑无常”身前,连环三剑攻敌必救、救下胖就喘、瘦竹竿。
金风与“白无常”徒手过招,触手冰凉、竟像似个没有血脉的僵尸,拳脚相加仿佛打在铁石之身一般,对方仿佛毫无知觉。“白无常”连中两拳,被打了个趔趄,恼羞成怒,恶吼一声,招法一变,仿佛厉鬼附体、双爪狂舞,十指尖尖带着嘶嘶劲风,加上他骷髅一般的体态,整个人形如鬼魅,阴风飒飒。金风恍然记起,脱口惊道:“寒阴白骨爪,你是阴山恶鬼谷的‘鬼爪子’白无常常兽!”回望鬼影幢幢与师妹白如雪斗得不可开交的活僵尸一般的黑熊怪,点头道:“那他就是‘鬼影子’白无常吴孩!”
“黑无常”看清白如雪个娇艳如花的妙龄美女,自己脚下虽然滑溜,对面女子更是轻盈飘逸、飘飘若仙,她的剑清莹如水、寒如眉月,招招功敌之必救,令自己进退失据、处处受制。想到自己在江湖上成名已久、人人胆寒,今日竟奈何不得一个娇滴滴的大姑娘,又羞又急,使出赖以成名的“茅山僵尸拳”。“僵尸拜月”、“僵尸还魂”、“僵尸出洞”、“僵尸回头”、“僵尸望月”、“僵尸照镜”、“僵尸关门”空手入白刃、一招紧过一招。
白宅门前的血斗惊动附近居民和过往路人远远围观、越聚越多,指指点点,窃窃私议。这时,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汉子挤进人群,他身后背了个大红酒葫芦,手里持根白蜡杆的齐眉棍,面对眼前血腥的打斗毫无惧色,竟盘腿趺坐在掀翻在地的棺盖上,手里白蜡杆木棍敲击着棺木有板有眼地唱起戏文来:“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尊一声过往宾朋听从头:一不是响马并贼寇,二不是歹人把城偷.**与我来争斗,因此上发配到登州.舍不得太爷的恩情厚,舍不得衙役们众班头;实难舍街坊四邻与我的好朋友,舍不得老娘白了头.娘生儿连心肉,儿行千里母担忧.儿想娘身难叩首,娘想儿来泪双流.眼见得红日坠落在西山后,叫一声解差把店投.”
黑无常苦斗不下,急中生智,摇身转脸间黝黑的脸膛猛然变幻成青面獠牙、血盆大口的模样,一根血红长舌半尺有奇突出唇外,呲牙咧嘴摇头晃脑向着白如雪不住发出野兽般的怪叫。白如雪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剑法大乱。“黑无常”乘势而上,“僵尸炸狱”、“僵尸还阳”、“僵尸杀佛”,势若疯狂、迫得白如雪心慌意乱,险象环生。
中年穷汉蓦然腾身而起,手中齐眉棍舞成一片白光,猛地切入战团。
中年穷汉正是醉游魂铁丐丛果峰,他的棍法糅醉棍、疯魔棍、夜叉棍、五郎八卦棍、叫花打狗棍等众家棍法之所长,古谚云:“慢刀急棍撒手锏”,枪扎一条线,棍扫一大片。正是:棍长不过眉,身步要相随,虎口对虎口,上下任翻飞。他将一根木棍舞得疾如暴风骤雨、只见棍影不见人形,“黑无常”应接不暇,浑身上下接连中招,被打得呲牙裂嘴,切齿怒道:“丛疯子,你胆敢叛帮、吃里扒外,害群之马,帮主不会放过你的!”
丛果峰怒道:“我呸,我早已脱离枭雄帮,不再吃他供养,说什么吃里扒外?叫常兽我的儿听爷教训,待为父对骄儿戏说分明,儿的母她遭不幸早早下世,抛下了我与你父子二人······”口中哼唱戏文戏耍黑无常,身手毫不怠慢,招法一变,身形贴地翻滚,层层棍浪宛若翻江倒海、万马奔腾,一片片棍影攻袭他的下盘。
“黑无常”先天双膝转弯不灵,为弥补下盘致命伤,经高人指点制造出这副能滑动的木滑鞋,长于贴地滑行,但可是由于他双膝不能灵活弯曲,别人轻而易举的抬足闪腿对于他却是难于克服的短板,丛果峰知其软肋、直击死穴,黑无常顿时慌了手脚,饶是他急得上窜下跳,双腿仍接二连三被木棍击中,疼得似麻雀般跳脚,口中骂道:“丛疯子**的你明知我腿脚不灵便,趁人之危,胜之不武!”话音未落,又挨了重重两棍,跌坐在地、站不起来。急切间一个前手翻,双手撑地弹身而起,“僵尸入棺”钻入黑漆棺中。
“白无常”面对金风,攻势凌厉、爪影翻飞,金风以柔克刚、借势化力,又两拳打在白无常胸口,白无常面无表情、浑然不觉,此人自幼练习少林“鹰爪铁布衫”,后来被阴山恶鬼谷“大头鬼王”鄂英烈看中,收为弟子,传授“寒阴白骨爪”。后来鬼王又吸收茅山派“乌漆麻黑鬼”吴孩入门,和常兽搭档成为“黑白无常”组合。“白无常”得遇高人、武功大进,一身“铁布衫”横练功夫和“寒阴白骨爪”几近炉火纯青。他反手一爪,金风闪避稍迟,肩头被爪尖划过,火辣辣的血染白衫。金风一惊,投鼠忌器、闪躲周旋,白无常愈发肆无忌惮,招招抢攻。
金风以“九宫迷踪步”闪转化解、寻隙反击,意识却也不落下风,但拳脚相加如中铁石,如此一来对方已立不败之地。白无常面现狞笑,一双鬼爪挟挂劲风迫得金风连连后退、左躲右闪。
金风细心观察揣摩白无常的“寒阴白骨爪”查看破绽,碍于对手一身横练功夫无懈可击,一时无所措手足。正急切间,瞥见赶来助拳的盟兄丛果峰,灵机一动,随手扯下辫稍的绣带,辫子在头顶抡了几转,辫发披散下来。“白无常”不明其意,正自疑惑,忽见金风招式忽变,十指如钩,抓扫锁扣,“饿鬼乞食”、“小鬼撒泼”、“厉鬼索命”、“冤鬼缠身”一招一式竟和自己不谋而合。“白无常”奇道:“寒阴白骨爪,你怎么学会了我的功夫?”
金风哼了一声,“无常拨珠”、“吊客拜门”、“牛头举火”、“马面扬叉”一招紧接一招,招招抢前白无常半拍,竟似白无常学他出招。本来金风料敌机先已占尽先机,但他的拳爪相加有形无劲,白无常中招竟似毫无知觉。饶是如此,白无常已然看得目瞪口呆、大惑不解,忍不住问道:“喂,你的寒阴白骨爪是跟谁学的?”
金风哼了一声道:“你没听过你有个师兄鄂滔天吗?”
“白无常”记起入门时曾听同门师兄弟说过,师姐刀奴身下曾有个弟弟名叫鄂滔天,因为父母练习阴毒武功“九阴神功”致使这孩子先天中毒太深,勉强生产下来便一直体弱多病,虽然吃遍天下奇珍异草终究回天乏术,没活到三岁就死了。为此师母归纤姑精神失常,常发失心疯抱着婴儿抱枕又哭又笑。他见金风忽然提起此事,好生奇怪,道:“你怎知道?”
金风凄凄惨惨地道:“我死得好苦啊,我就是你掌门师兄罪恶滔天,你这孽障,见了大师兄还不下跪磕头?”
白无常将信将疑,道:”你······你胡说,大师兄没活过三岁就死了,你休拿鬼话骗人!”
金风道:“你没听说过阴魂不散、借尸还魂吗?”
白无常终日厮混于阴山恶鬼谷,又自号“白无常”,自然对鬼神之说笃信不疑,道:“你真是大师兄阴魂不散?你又怎地学会了‘寒阴白骨爪’?”
金风道:“父母怀我之时便在练习这门功夫,我在娘胎里便已经会了,这叫‘胎教’,懂吗?”见白无常半信半疑,招法已乱,趁热打铁,说道:“看你身后是谁?娘,是你来了么?”
白无常一惊,从他进入师门,师母就疯疯癫癫、时好时坏,发起疯来经常打得身边人满地找牙,自己也是深受其害、苦不堪言,忽听金风呼叫,惊慌回头,哪里有师母影子,一愣神间,后背连中两拳,向前一个趔趄,拿桩站住不禁恼火,转过身来便要发作。金风双手挥舞连环使出“阴风扑面”、“黄泉鬼影”、“沙场点兵”、“哀鸿遍野”四招,这是阴山派不传之秘,白无常照猫画虎、学得似是而非,却是难窥堂奥,见金风连这四招都会,疑心顿释,住手道:“大师兄,你既然灵魂不灭,怎么反来帮助外人?”
金风披头散发、声嘶力竭、怨火冲天、疾言厉色地斥道:“你这阴山逆徒,本师兄阴魂已附于金风躯体、得而重生,你竟与本师兄作对,眼里还有师父师母吗?还不自废武功、磕头谢罪,更待何时?”
白无常一呆,想到师父惩罚弟子们时的凶狠残暴和师母发疯癫狂时的不可理喻,种种经历涌上心头,不禁背脊发凉、瑟瑟而抖,应声“是”,大叫一声,双爪运力分向自己双肩抓下,这一抓深嵌肉里,血流如注。白无常双臂无力地垂下,垂头丧气地跪在当地道:“师兄恕罪。”
金风本想扰其心神寻隙反击,不想这家伙居然深信不疑、下手自残,心下一软,握紧的拳头便打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