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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长笑笑，端起白开水正准备呷呷，“慢点”老头儿一伸手，夺了过去，端在自己手里晃晃又晃晃，高兴的说：“看，这是什么，还液态水呢？”
一丝女人粟色的卷发，在水里舒缓的漂浮着，忽儿状如柔蛇，忽儿又像水草，忽儿又成了弯虹……护士长一下捂住了自己嘴巴。
咣当
钱锐气一拍桌子
“太不像话，”扭头就喊：“服务员” 护士长忙招呼：“算了算了，也许是不小心，现在生意也不好做。”“不好做就骗人？你们这些老娘儿们呀，”
老头儿义愤填膺，瞪眼到：“就是心软，这是纵许哩。”叩叩，笑容可掬的迎宾小姐，出现在门前：“钱大爷”
老头儿就把液态水
往她手上一递
“看看，这是什么？”“哦，这是头发，”迎宾小姐见怪不怪，端起瞧瞧，然后看看护士长，嘴巴动动，大约是想说什么，可到底点点头：“对不起，我换一杯。”
“就白开，不要液诚哩，”老头儿冲着她背影叫到：“我怕你那液态，谨防又漂着头发哩。”回过身，抓起几颗嘎蹦，手一使劲儿捏碎豆壳，一颗颗的摆在对方的碟沿上：“还直瞧瞧你？难道还打算赖到你的头上，敢？”
护士长露出笑容
微微点点头
手指头向前一伸，小心翼翼的拈起一颗嘎蹦，优雅地放进自己嘴里，不出声的嚼着，嚼着。“哎对哩”钱锐气像想起什么，拍拍双手：“我看看你的证件”
护士长就在自己小包里掏掏摸摸，尔后，抬头歉意的轻声到：“对不起，我忘了带，下次吧。”老头儿毫不在意的点点头，人上年纪，忘这忘那的很正常。
就连自己那么小心谨慎
一向放在腰包里的身分证手机钥匙，有时总会莫名其妙的不见哩。
于是，屁颠颠地翻箱倒柜，惊天动地的四下搜寻。“我听说，你常帮你前妻，打个电话就去？”虽然己近老年，可护士长的嗓音听起来，仍然很甜脆，不但带着女人特有的韵味儿，而且还带着轻轻悠悠，不紧不慢的职业性。
老头儿慢吞吞的嚼着嘎蹦，点点头：“女人嘛，除了唠叨和家务，啥也不会做，我不帮，谁帮哩？”“钱大爷，看不出，你还有点大男子主义。”
“有的”
老头儿爽快承认
抖抖自己手掌，把几颗剥好的嘎蹦，呼的扔进自己嘴巴，嘎蹦！嘎蹦：“这大过日子的，就是男女有别，粗重急和对外，归男人。其他的归女人，就像我们巡道工，”嘎——蹦！钱锐气一下痛苦的捂住了自己腮帮。
正在这时，叩叩：“钱大爷，您要的白开水。”“白，白，白你，”老头儿呼地转向对方，本是想骂人，可猛醒到，这是在相亲，护士长就坐在对面。
于是乎
改成了
“白你们，这是什么嘎蹦？咯得我牙帮子生疼哩。”“真的？我看看。”迎宾小姐进来了，先把白开水放在护士长面前，对她点点头：“大妈，请！”
然后，转向老头儿，双手一伸：“钱大爷，我看看。”大约，老头儿被咯得厉害，捂着自己腮帮，含含混混的摇头。
迎宾小姐
大概是为了证实
也不谦让，双手掰着老头儿的右手：“不，我看看嘛。”迎宾本来就穿得单薄新潮，这一急，前倾着的大半个雪白胸部，几乎抵到了钱锐气的手背，而她耳边滑下的鬓发，正撩着老头儿的右额头。
老头儿痒痒得厉害，就朝左边让让，可他越让，迎宾就越上前掰他手指头。无奈，老头子只好松开一直紧捂着自己腮帮的右手。
一股年轻女人温婉的气息
扑面而来
不待他回过神，一张白哲的手伸在他嘴下，同时，一个温柔的嗓音命令到：“吐，吐，吐呢。”老头儿嘴一张，还没吞下肚的嘎蹦片儿，吐到了迎宾小姐的手掌上。
迎宾的左手指拨拉拨拉，果然，一颗被染成褐色的石粒，四楞尖锐的显现出来。正欲眨巴着眼睛细看的钱锐气，还没低头，说时迟，那时快，迎宾的左手指头闪电般一拨，石粒就卡在了右手指缝。
然后
继续拨拉着
“哎，没什么呢，钱大爷，你看看，没什么呢，是不是你？”老头儿揉揉眼睛，低头瞅，果真没有什么，直眨巴着眼睛：“可我咬到了颗小石粒，要不，怎么咯得我腮帮生疼？”
这期间，护士长一直文静的坐着看着，这时站起走了过来：“我看看”迎宾就又拨拉给她看，的确，除了被嚼成片儿片渣的嘎蹦，什么也没有。
护士长只好点点头
回到座位轻轻坐下
“钱大爷，没事儿的，”迎宾可人的微笑到：“这事儿，在我们茶楼常发生。为什么呢？”她看看护士长，再瞧着老头儿：“相亲，是人生大事。面对自己瞧上了眼儿的女伴儿，大伯大爷们都这样的。”
护士长莞尔微笑，钱锐气睁大眼睛：“哦，这样哩？”“因为呢，大伯大爷们一高兴，就嚼到了自己的腮帮和舌头，疼得这么一捂，”
迎宾不愧训练有素
模样乖巧的学着老头儿
伸出右手皱眉挤眼地捂着自己粉腮，嘴里还轻劝呻唤：“哎哟，有石子儿。哎哟，服务员，有石子儿啊，快来。”惟妙惟肖，俏皮可爱，钱锐气和护士长都笑起来。
迎宾也欢快的笑着，打算转身离开，然而，老头子叫住了她：“嘎蹦就算啦，那头发，怎么说哩？”迎宾机灵扫一眼儿护士长：“钱大爷，您老是来，”
护士长就有些不高兴的轻咳咳
“喝茶的呀，结帐时说行不？”
老头儿方醒悟：“好，结帐时说，就结帐时说，让你老板等着，莫跑哩。”“好”迎宾退出，拉上了门。这么一折腾，钱锐气好像打开了话匣子。
“我们接着说，接着说，哎，尹，”“我叫尹琴” 护士长轻轻提示到：“我知道，你叫钱锐气。”“尹琴，你不知道，我其实挺讨厌当官的，中国的许多事情，就坏在当官的手里。中央是下了决心的，可当官的死抵着哩。”
“抵着什么呢” 护士长软软的问：“不至于，也不敢吧。没想到，你不但大男子主义，还是个老愤青？”钱锐气一下就被带偏了：“男人嘛，有点血性才正常。你看看现在那些什么小鲜肉，男不男女不女的娘娘腔，瞅着听着就让人讨厌。”
“睡眠怎么样，晚上时醒时梦吧？”
“就是就是”
老头儿连连点头：“睡眠越来越不好，你说做梦吧，又感到听得见窗外的风声。你说醒着吧，又像在做梦。”护士长同情的点头。
“这就对了，男人上了年纪都这样。我那老头子走前，睡眠也是一直不好，后来就根本睡不着了。”钱锐气一下小心起来：“怎么个状况？是不是老感到有人走动的脚步声？”
至此
相亲才进入了正题
老年人的相亲，绝对没有年轻人的谨小慎微或者大方脱洒，而是基本上都不约而同的敝开心扉，老朋友老相识一般聊天。
内容不外乎都是身体健康和儿女状况，至于爱好啦，收入啦和天下大事什么的，极少提起。“这么说，你老头儿的情况，虽然和我有点相似，可又大部分不同哩？”
护士长肯定的点点头
钱锐气就大大的松了口气，挺挺腰杆。
说实在的，这样长时间的坐着聊天，真让老头儿感到腻烦。前铁路巡道工，大半辈子都是迎着太阳走路，没想到老来，却不断的坐了近10年的“办公室”，不习惯呢。
他几次想站起来动动，可又妨着是第一次见面。老人虽然不像年轻人那样穷讲究，动不动文明礼貌，来不来职业修养，可也得注意一下，成与不成，不能给老太太一个不好印象。
“这就是命！看看，你家老头儿，实也不过就是点老人病哩。”
“老人病”
护士长赞同的点点头
“人老了，都有点病。从临床经验上讲，是全看自己的身体素质和平时的保养。”“这话对”老头儿也点头：“我家钱莉，也是这样说的。”
“听你刚才说，只要你开口，钱莉每月可以帮助帮助你的？”“当然，我的女儿我知道。”和天下所有父母一样，提起自己的儿女都是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可老头儿刚才己就这滔滔不绝了
现在实在是没有更多的聊资，只能重复。
“只要我开口，帮助个千儿八百的，没有问题。”“所以，这就是命。”护士长小心的鼓励着：“你女婿是潜力股哟，整个家就有了希望。钱大爷，你知道什么是潜力股吗？”
钱锐气虽然不善理财，更不会炒股，可老头儿们碰到一起，赚钱，炒股和买彩票，是三个必聊的主题。
因此
老头儿偏偏脑袋
“当然知道，就是现在不行，但以后可以赚大钱的股票。”老太太脸孔上，浮起洞悉的微笑：“钱大爷，你可知道得真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