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毫无计划地漫步了一整天,只是一小时又一小时地作长长的散步,愉快无比。走到托珀姆时我才停住,在教堂小墓地的平台上坐下来,观看傍晚的潮水涌上宽阔的港湾。我颇喜欢托珀姆;那个教堂墓地,俯瞰的水面既算不上大海,但又胜过江河,它是我所知道的最宁静的地方之一。当然,由于它与往日的乔叟[ 乔叟(1340-1400),英国诗人。]有着联系,而他又谈到过托珀姆的水手,所以这联系对于我的心情是有益的。回到家里我已精疲力竭,可我还没有衰老,为此我必须心怀感激。
拥有一个“家”,这样的福份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尽管我对它已仔细想了三十年,但当一个人确信彻底到家了时,我从不知道心中的喜悦有多么深刻、强烈。我反复地产生这一想法。只有死亡才能把我从住处弄走。并且我愿意把死亡视为朋友,这个朋友只会让我喜欢的安宁有增无减。
当回到家时,你对于周围一切是多么情深意切啊!我过去总是怀着喜悦想到德文郡的这一角落,不过那样的喜悦,与如今我所怀有的日益强烈的爱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从我的住房开始,它的每一根树枝和每一块石头都像我的心血一样可贵。我发现自己把充满深情的手放在家的门柱上,走过去时又轻轻拍一下花园的大门。园中的每一棵树和每一丛灌木都是我可爱的朋友。在需要的时候,我极其温和地触摸一下它们,好像如果不小心就会使它们痛苦,或者如果太粗鲁了就会伤害它们。假如我在过道上拔起一根杂草,在把它抛掉前我会带着某种哀伤看着它,因为它是属于我家的东西呀。
还有整个周围一带。这些村庄,它们的名字我听起来多么令人可喜啊!我发现自己兴致勃勃地读着埃克塞特[ 德文郡首府。]报纸上的本地新闻。我并非关心人们,除了一、两位外,人对于我无关紧要,我越少见到他们越高兴。但是我却觉得这些“地方”越来越亲切了。我乐意知道发生在希维特里、布拉姆福德-斯佩克或牛顿-圣西雷斯的任何事。我了解方圆数英里的每一条道路和小巷,每一条马道和小径,为此我开始自豪起来。我乐于记住农场和田野的名字。而这一切都因为我的住处就在这里,因为我永远有了家。
我似乎觉得就连从我房子上飘过的云块,都比其他地方的更加有趣和美丽。
想想吧,曾有一时我自称是个社会主义者,**主义者——你愿意想到的任何带有**性质的人!自然那样的时间不长,而每次说出这些话时,我都怀疑自己身上总有什么东西在嘲笑。唉,现世的人当中,没有谁的所属感有我的这么强烈了。过去所有的人,也不像我这样是个彻头彻尾的个人主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