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那个来我花园挖地的诚实的人，对我的怪癖迷惑不解，不知如何解释。他的目光转向我时，我常瞧见其中显露出不无惊奇的思考。这都因为我不让他像通常那样布置花坛，并把房子前面的那一小块地真正弄得整洁美观。最初他把这说成是小气，但现在他知道不能那样解释。我实在更喜欢一座让每个住在乡间的人羞愧的、十分普通平常的花园，他对此无法相信，而我当然早已不再试图予以说明了。这个好心的人大概断定，我那些太多的书籍和独居的习惯，已多少影响了他所说的我的“理智”。

花园里的花，我只喜欢十分老式的玫瑰、向日葵、蜀葵、百合花等等，我宁愿看见它们尽可能地生长，仿佛是野生的一样。我厌恶整齐匀称的花坛，大多放到里面的各种花刺我的眼睛，它们有着稀奇古怪的名字，如乔尼莎，斯罗克莎。另一方面，花园就是花园，我不愿把在路边和田野给我带来欣慰的花也弄到里面。比如毛地黄，看见它这样被移进来我会难受的。

我想到毛地黄，因为这正是它们显现光彩的时候。昨天，我去了那条每年这时都要去看看的小路，它是一条留下深深的辙印的车道，逐渐向下延伸，两边长满了水龙骨属植物的大复叶；在那个凉爽多草的角落上面，悬垂着山榆和榛子——在这个角落里，极其美好的花儿悬挂在和我差不多高的树枝上。我从没见过如此好看的毛地黄。我想它们之所以使我这么高兴，是由于我有着早年的记忆——对于一个孩子，它是给人印象最深的野花。任何一天我都乐意走数英里，去看一丛漂亮的花儿，正如我愿去水边看看光鲜的紫色珍珠菜，或者漂浮在静静的深水中的白色百合。

可是我和园丁一旦到了房子后面并置身于蔬菜之中时，就彼此理解了。在那片地方他发现我完全是正常的。我确实不能肯定，菜园所给予我的乐趣不比花园里的多。每天早晨，在早餐前我都要去菜园里转转，看一看情况“进展怎样”。当注意到豆荚长得更加丰满，马铃薯十分健壮，甚至萝卜和水芹也在发芽时，我真是快乐。今年我种了一片洋蓟，它们有七、八英尺高，我看着那些几乎是主干的茎和美丽的大叶时，仿佛有了活力。那些红花菜豆也讨人喜欢，它们不得不被一次次撑起来，否则由于长得很多会垮下去。我挎上一只篮子到它们当中去摘取，不无乐趣。大自然给了我如此丰富的食物，我感到好像她对我不错。这里的气味多么清新爽快、有益健康啊——尤其是如果不久前刚下了一场雨！

今年我也种了一些极好的胡萝卜，它们整齐匀称，尖端细细的，那颜色看着都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