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一个人会突然产生想读某本书的心情,要么他不知原因何在,要么或许是由于什么最无关紧要的暗示。昨日我于黄昏散步的时候,走到一座旧农舍旁。在花园的大门边一辆车停在那儿等候,我看出是医生的轻便双轮马车。我走了过去,又回头望着它。只见烟囱那面的天空呈现出淡淡的晚霞,一线光在上面的某扇窗口闪烁。我自语说,《项狄传》[ 英国小说家斯特恩(1713-1768)写的一部小说。],急忙回到家里,一头扎进我敢说已二十年没打开过的一本书中。
不久前,我一天早晨醒来时忽然想到《歌德与席勒[ 席勒(1759-1805),德国诗人及剧作家。]通信集》。我急不可待地想打开这本书,所以比平常早起了一小时。这是一本值得早起阅读的书,它比使约翰逊从床上爬起来的老伯顿[ 伯顿(1577-1640),英国传教士,哲学家及作家。]的书远更有价值。这书有助于让人忘记周围处处都有的无用或恶毒的闲聊,让我们希望拥有一个“有这样的人们”的世界。
我手边有这些书,在渴望读它们时我可以从书架上取下来。不过常常是,我心里想到的书无法轻易和快速地找到;我遗憾地低语着,只好把读它的念头放到一边。啊!那些一个人再也不会读到的书。它们曾带来了欢乐,也许还不止这点。它们给记忆里留下了芬芳,不过生命已经永远地经过了它们。我只有沉思,它们一本本地出现在我眼前。书是温和的,给人安宁。书是高尚的,给人鼓舞。书很值得认真研读,不是一次而是多次。然而我再也不会把它们捧在手里了。岁月飞逝得太快,岁月又太少了。也许在我躺着等待最后的时刻时,一些失去的书会来到我游移不定的思想里;我会记得它们,就像记得我怀有好感的朋友——在路上过去的朋友。那最后的告别多么遗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