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我羡慕那些并没有受到什么经历的打击就变得谨慎明智的人！这样的人似乎并非不同寻常。我不是指在生活的种种可能中，对于利益和损失精于算计的冷漠无情的人；也不是单调迟钝的人，这些人从来没有足够的想象，使他们放弃已被别人走出来的安全之路。我指那些聪明伶俐、心胸宽广的人，他们似乎总是让常识引着往前走，稳稳当当地从生命的一个阶段走向另一个阶段，做着正确谨慎的事情，从来没有稀奇古怪的行为，凭借通常的进步赢得人们的尊敬，他们自己很少需要帮助，常常有助于别人；通过所有这一切，他们变得性情温和，考虑周到，幸福快乐。我多么羡慕他们啊！

因为就我自己而言，可以说无论一个贫穷的人可能做出什么蠢事，这样的蠢事我是犯下过的。在我的天性里，似乎没有任何理性的、自我引导的本领。在做孩子和长大成人后，我都曾跌进每一处看得见的沟渠和沼泽。从来没有哪个愚蠢的人获得这样的经历，也从来没有谁为此让人看到这么多的伤痕。打击，打击！我刚从某个沉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就让自己受到另一个沉重的打击。“不切实际”，有些人这样温和地称我。“白痴，”我肯定很多语言更粗鲁的人这样说我。只要我回顾那长长的、曲折的道路，我都看到自己是个白痴。显然，我一开始就缺乏某种东西，某种给予许多有着这样那样身份的人的平衡原则。我有头脑，可是在一般的生活环境中它对我毫无帮助。若不是遇上好运，把我从迷宫中猛拉出来，让我进入天堂，我无疑直到最终都会犯下一个个错误。就在我要真正成为谨慎明智的人时，最后一个经历的打击会把我彻底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