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上了些年纪啦。对于酒我不再有兴趣。
但另一方面,除了意大利的酒外,没别的酒让我十分高兴过。在英国,喝酒毕竟只是托词而已,仅仅玩着具有异国情调的灵感罢了。丁尼生喝波尔多红葡萄酒,其中有一种好的老传统。雪利酒[ 西班牙等地所产浅黄或深褐色的一种葡萄酒。]属于一个更高贵的时代,这些酒不适合我们的。就让有意的人去玩尝可疑的波尔多酒或勃艮地[ 法国东南部地方,该地产红葡萄酒。]酒吧。要从它们当中得到好处——心灵的好处——你必须在三十岁以下。它们有一、两次把我从绝望中救起。对有着葡萄酒大名的桶装或瓶装的任何东西,我无意说不好的话。但酒对于我已是过去的事情。我再也不会有“当玫瑰花称王,头发被香水滋润的时候”[ 原文为拉丁语。]这散发出醇香的时刻了。不过它是怎样留存在我的记忆里啊!
“这酒你们叫啥名?”我在帕埃斯图姆问那个守护寺庙的人,那时他请我喝酒。“卡拉布里亚酒,”他回答,这酒名多么光彩!我靠在海神寺庙的柱子旁坐着,在那儿喝了酒。我在那儿喝了酒,两脚搁在叶形的装饰板上,目光从大海移向大山,或者窥探着小小的贝壳——它们被放在圣石破碎表面的壁龛里。秋日渐渐退去,傍晚的微风吹拂着被抛弃的海岸。在远处山顶上方有一块长长的云静静地呆着不动,它的色彩正和卡拉布里亚酒的一样。
在我的思绪游移不定时,有多少这样的时刻回到我身边啊!城市小路边是些暗淡的小饭食店,在被遗忘的山谷里、山腰上或无潮的海滨有散发出阳光气息的客栈,在那儿葡萄酒给予了我活力,让生活变成一种狂喜。除了十足的绝对禁酒者外,谁会抱怨我重新获得那些如此美好的时光呢?在那一座座古坟当中,在紫色的天空下面,每一口酒都会使我一时变得更趋完善,更加宽广,更为勇敢,也更高尚。那是一种没有任何后悔的欢宴。假若我能置身于意大利的葡萄树阴里,永远生活在与生俱来的思想和感情之中!我在那儿倾听着神圣的诗人吟诵,与从前的智者一道漫步;在那儿,众神们将其永恒平静中的秘密向我显示。我听见红色的酒像小溪一般流入乡村的酒杯,我看见一座座小山上呈现出紫色光彩。请把酒给我再次斟满吧,你这位有着罗马人面孔、只差说罗马语言的人!难道那边不是亚壁古道[ 一古罗马大路。]显现出来的长长光辉吗?正如下这首不朽的歌用古老的节拍吟唱道:
“太祭司与缄默无言的贞女,
还登丘比特的神堂的时候。”[ 原文为拉丁语。]
是的,罗马祭司和贞妇在永恒的寂静中长眠了若干时代。让铁神的奴隶随心所欲地喋喋不休吧。费勒年葡萄酒[ 意大利产的一种白葡萄酒。]绝不会向他流淌,九女神[ 指司文艺、美术等的女神。]也不会向他露出微笑,让他听到任何悦耳的音乐。太阳西沉以前,夜色会在我们周围降临,请再给我把酒斟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