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再要求说出是什么。我说自己不知如何开口,现在他不知道时受苦的仅我一人,但假如他知道了受苦的就是我们两人。所以对他隐瞒是我所能做的最善意的事,正由于这样我才对他保守了一个秘密;而保守这个秘密,我想迟早都会使我毁灭的。
听到这话后他万分惊讶,更坚持让我告诉他,其状态无法形容。他说如果我隐瞒,既不能说对他好心又不能说对他忠诚。我说我也这么认为,却没办法。他又提到我以前对他说过的话,说他希望那秘密与我生气时说的事无关,他已决定把一气之下的举动彻底忘记。我说我也希望彻底忘记,但不行,那影响太深太深,不可能忘记。
然后他说他决心无论如何不再和我闹矛盾,因此也不再坚持让我说出秘密,不管我做什么说什么他都默认了;他只求我同意,不管怎样都不应**我们平静的生活与彼此的善意。
他说这样的话最让我烦火,因我真心希望他坚持让我说出真相,以便被说服讲出来——把它埋在心底真像要我的命一般。于是我坦然回答,他不坚持我也不能说感到高兴,尽管我不知怎样说。“可是瞧,亲爱的,”我说,“我把事情告诉你,你有啥条件?”
“世上任何条件都行,”他说,“只要你的要求合理。”“好吧,”我说,“唔,你得亲自签字,说明如果你发现不是我的错,或者我并不愿意造成以后的不幸,那么你将不会责怪我,对我更加不好,伤害我,或让我为并非我的过错受苦。”
“这,”他说,“可是最合理的要求,不为并非你的过错责怪你。把笔墨给我。”他说。我跑进去拿来笔墨和纸,他完全照我说的写下了条件,签上名字。“唔,”他说,“还有什么,亲爱的?”“哦,”我说,“还有就是,你不能因为我没在知道此秘密前把它告诉你,而责怪我。”“也很合理呀,”他说,“完全照办。”他把这也写下并签了字。
“瞧,亲爱的,”我说,“现在我只剩下一个条件了,就是说,由于此事只涉及到我们两人,除**外对任何人你都不要提起;并且由于我和你一样与此事相关,一样无辜,不管你采取什么措施都不应一气之下作出什么蠢事,暗地里伤害我或**。”
他有点吃惊,清清楚楚地写下来,但在签字前看了又看,几次犹豫不决,重复道:“伤害我母亲!伤害你!究竟是啥秘密呢?”不过他最后还是签了字。
“好啦,”我说,“亲爱的,你已亲自签字,我无话可说了。但你将要听到的,是任何家庭遇到过的最意外、最震惊的事,我因此请求你答应听的时候要沉着镇静,像个有理性的男人。”
“我会尽力的,”他说,“只要你不再让我挂虑。你这一切准备真把我吓住啦。”
“哦,那么听着,”我说,“情况是这样。我先前生气时对你说过我不是你合法的妻子,我们的孩子也不是合法的孩子。现在我得平静、善意但非常痛苦地告诉你,我是你的亲妹妹,你是我的亲哥哥,我们都是家中这个母亲的孩子。她对这件事深信不疑,谁也无可否认或反驳。”
我看见他脸色发白,惊慌失措,说,“记住你保证的事,镇静一些。为了让你有心理准备,事前我算是最费口舌的了。”我仍让一个仆人给他拿来一小杯朗姆酒(当地常饮的酒),他晕了过去。
他略为苏醒后我说,“这事无疑需要很长的解释,因此听的时候要耐心镇静,我会尽量简短的。”然后我把认为需要的事实告诉了他,尤其母亲是如何揭示给我的,如上所述。“瞧,亲爱的,”我说,“你会明白我为什么要有条件才告诉你,这事既不是我的原因,我一个人也办不到,并且在此前我一无所知。”
“我这下完全满意了,”他说,“可太让我意外啦。不过我知道一个解决这一切的办法,可以消除你所有困难又不用去英国。”“这就像其余的事一样难懂。”我说。“不,不,”他说,“我会让它不难的。”他这样说时神态有点不安,我此刻也一点弄不明白,认为如人们常说,行动者从不挂在嘴上,挂在嘴上者从不行动。
可对他而言事情还没达到顶点,我发觉他郁郁不乐,一句话,我感到他头脑有点不正常。我极力和他谈话,使他发脾气,或者想出解决此事的办法。有时他也显得没问题,谈到此事时很有勇气的样子;但他的思想压力太大,以致两次试图自杀,其中一次已经上吊,若不是母亲及时走进屋里他已丧命。她在一个黑人的帮助下割断绳子,才把他救活。
事情发展到极其可悲的地步。我同情他,又产生了当初对他的那种真诚感情,也尽量以温和态度诚恳地去调和双方的破裂。可简单地说,这事很让人头痛,他的精神大受损害,身体越来越糟,虽然还不致他于死地。我在悲痛中不知所措,他的生命显然在衰落,假若我有权利留在该国,也许会以自己的优势于当地再婚了。可我也精神不安,一心要回英国,只有这样才会满足。
总之如上所述,我不屈不挠地坚持着,丈夫身体明显下降,他终于被说服让我离开。命运就这样推着我向前,道路已扫清,在母亲的赞同下我为回英国去得到不少好的船货。
我和哥哥分手时(我现在这样叫他了),我们同意在我到达英国之后他就假说我已去世,以便自己愿意时再婚。他答应这样做,并保证把我作为妹妹和我通信,只要我活着一定帮助我。他如果比我先去世,将会留下足够的财产给母亲,用来照顾我这个妹妹,就某些方面而言这也是合理的。可此事安排得很不一般,我后来深深感到了其中的失望,这你到时会知道的。
我在这个地方生活了8年后,于8月份离开。现在新的不幸又伴随着我,也许很少女人有过类似的经历。
在到达英格兰前我们的航行还算可以,共用了32天时间;但后来遭到两三次暴风袭击,一次把我们刮到爱尔兰海岸,在金赛尔进了港。我们在这里停留约13天,上岸休息后再起航,可又遇到恶劣天气,主桅都折裂了,如他们所说。不过我们终于到达威尔士的米尔福德港,这里虽然离目的地还远,但我已安全来到不列颠岛坚实的土地上。我决定不再到海上冒险,那对我来说太可怕啦。所以我取到衣服、钱、装货单及其它票据上了岸,打算直去伦敦,让船设法到达它的港口。它要去的港口是布里斯托尔,我哥哥主要的生意伙伴就住在那里。
大约3个星期后我到达伦敦,不久听说船也到了布里斯托尔;同时我不幸获知船遭到狂风暴雨,主桅折断,船上损失惨重,大部分船货都被毁掉。
现在我又独自开始了新的生活,它看起来多么可怕。我与过去仿佛是一种永别。我带走的东西安全的话,本来不少,可以很好地帮助我再嫁,但事实上我一共只剩下两三百英镑了,而且没有补充的希望。我没一个朋友,甚至没一个熟人,因为我明白绝对不能再与过去的熟人交往。至于那个把我装扮成阔妇的狡猾朋友,她和她的丈夫都已去世。
为找回船货,不久我不得不去一趟布里斯托尔,在办理此事期间我又去了巴思消遣。我仍很年轻,性情一直相当活跃。虽我并不富裕,却好像是个阔妇,指望路上会发生什么事以改善我的处境,正如我以前的情形那样。
巴思是个充满殷情放荡的地方,生活奢华,处处陷阱。我去那儿,的确是看它能带给我什么;但我必须对自己说句公道话,声明我的本意是完全正直的,最初根本没有那些念头——我好像后来任其被引向了邪路。
整个末季——如当地人所说——我都留在那里,并结识了一些人,这使我后来又产生而非防止了愚蠢的行为。我过得非常快活,交上好友,即爱寻欢作乐的好伙伴。不过我沮丧地发现,这种生活方式使我大大堕落。由于我没有固定收入,所以花掉本钱等于是在流血至死,这使我陷入重重忧虑之中。然而我仍将这些忧虑摆脱,还以为凭我的有利条件或许会遇到什么好事。
但我想错了。我不是在雷德里弗,那儿,如果我把自己装扮得像样一些,某个正直的船长或许会礼貌地向我谈起婚事。可我这是在巴思,男人们有时会找个**,却极少有找妻子的,所以女人能指望结识的某些特别的男人无不有这种意向。
第一季度我过得挺好,尽管认识了一个到巴思来消遣的绅士,但和他没任何坏协定。时时的殷情放荡我抵挡住了,表现挺不错的。我并没邪恶得仅仅为了作恶而犯罪,也没任何非常的要求以我希望的那件大事[ 大概指结婚。]来吸引我。
可在第一季里我也走得相当远,即认识了我的女房东,她虽然房子料理得不错,却绝无高尚的节操。在任何场合我都表现得很好,丝毫没玷污我的名声,和我谈过话的男人也无不具有极好的名誉,因此我一点没受到坏影响。似乎他们也没一个人认为,如果他们提出坏的交往会有这样的机会。但如上所述,有个绅士总找到我一个人陪他娱乐消遣——他是这么称的;他高兴地说有我陪着非常愉快,当时也仅此而已。
失去一切交往之后,我在巴思常郁郁寡欢。虽不时也去布里斯托尔处理财物,领取补偿,但我仍选择回巴思居住,因这个夏季我与女房东的关系不错,发觉冬季住在那里比任何地方便宜。瞧,秋季我虽过得轻松愉快,但冬季却忧闷沉重。不过由于我和女房东相处更加密切,难免把心头最难办的事告诉她,尤其是我贫困的处境。我还对她说我在弗吉尼亚有一个母亲和一个哥哥,他们过得很好。我真的给母亲写过信,特别说到我的困境,遭受的巨大损失,所以必然也让新朋友知道了我期待着他们给我补充些什么,并且确实也得到了。因船只从布里斯托尔到弗吉尼亚州的约克河再返回的时间,通常比从伦敦出发短,我哥又主要在布里斯托尔与我联系,我便认为与其到伦敦不如就在这儿等待收到我的偿还。
新朋友对我的处境显然关心,的确充满好意,甚至冬季大大降低了我的生活费用,让我确信她是不图赚什么钱的。至于租住的房间,整个冬季我都分文没付。
到了春季她仍对我极尽友好,我和她又住了一段时间,直到必须转走为止。她常有一些很有个性的顾客,尤其是那个绅士,如我所说,他在去年冬季找到我陪他。他又来到这儿,还带了一个绅士和两个仆人,和我住在同一座房里。我猜想是房东请他来的,让他知道我仍和她在一起,可她不承认。
总之,这个绅士又来这地方,继续让我和他保持特殊的亲近关系。他是一个十足的绅士——这必须承认——和他一起我感到愉快,正如和我一起他感到愉快一样,假如我相信。他对我说的话无不很让人敬意,并常说他十分看重我的德行,相信如果向我提出别的什么要求,我会轻蔑地拒绝的。从我口中他不久知道我是个寡妇,乘上一批船从弗吉尼亚到的布里斯托尔,在巴思等待下一个船队从弗吉尼亚到达,等着送来不少财物。我从他那里得知他有个妻子,但精神不正常,受她那方亲戚的指挥,而他也不反对,以免被认为他不好好给她治疗。同时,在这种郁闷的处境下,他来到巴思寻求快乐。
女房东主动促使我一有机会就和他交往,尽说他好的品性,说他是个正直可敬的男人,并且有大量财产。我确有理由那么看他;虽然我们住在同一层楼,即使我在床上时他也常到我房间,我也常去他房间,但当时他从不向我提出亲吻以外的要求,直到很久以后,这你将会听到的。
我常让房东注意到他非常端庄朴实,她又不断对我说她认为他一开始即这样。然而她还常告诉我,由于我经常陪他,我应该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些什么报酬之类的东西,因他好像真的把我据为己有。我对她说,我丝毫没让他想到我有那样的需要,或者我愿意接受他给的东西。她说这事将由她去负责,并安排得十分巧妙,在她和他谈话后我们第一次单独一起时,他便稍进一步了解我的情况,如我来到这里后生活是怎么维持的,需不需要钱。我大胆地避开了,说虽然我船上的**损坏,但并没完全失掉;受我委托的商人很正直,已为我处理好事情,所以我并不缺少什么;我希望节俭一些,坚持等到下一个船队运来更多东西;同时我已减少开支,上一季有个女佣,现在不要了,先前我在一楼有个房间和餐室,现在只要一个有两副梯子的房间,等等。“不过,”我说,“我和先前一样满足,”并补充道有他陪伴我确实快乐得多,为此我对他非常感激。就这样我当时杜绝了接受他东西的一切可能。可是不久他再次向我进攻,说他很遗憾,我并不愿把自己的心事告诉他。他向我保证,他了解我的情况并非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只是为了有机会帮助我。但由于我不承认需要任何帮助,他只求我一件事,即我得答应一旦生活困难就坦然告诉他,像他那么随便提出自己想法一样让他帮助。他还说我总应该明白有一个真诚的朋友,尽管也许我不敢相信他。
一个满怀感激的人适合说的话我丝毫不漏掉,以便让他知道我对他的好意是有恰当认识的。从那时起我对他的确再不像过去那么冷淡,不过双方仍严守着道德准则。无论我们的谈话多么随便,我都没自由到他所希望的那样,即告诉他我需要钱,尽管他主动提出使我心里高兴。
这以后又过了几周,我还是没向他开口,可是房东——她是个狡猾的人,常一再劝我向他伸手——自己编造了个故事,趁我和他在一起时直接向我走来,说:“唉呀,你这个寡妇!我今天上午有个坏消息告诉你。”“什么?”我问。“是弗吉尼亚的船队被法国人袭击了吗?”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不,不,”她说,“但你昨天派到布里斯托尔去取钱的人回来了,说他分文没取到。”
我一点不喜欢她的办法,心想这太明显是在怂恿他,而他也不愿意这样。我明白即使自己不顺着她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于是打断她说,“我无法想像他为啥要那样说。我明确告诉你,我让他去取的钱都取回来了,这不是。”我拿出钱包,里面有约12几尼,又说道,“我打算不久后你大部分钱都会收到的。”
他似乎对她的谈话有点反感(我也一样),认为她真有些唐突——我想他会这么看的。但他看见我作出如此回答后,立即控制住自己。次日上午我们又谈到这事,我发现他非常满意,面带微笑,说希望我不需要钱,不会对他说这事,可我让他看到的并非这样。我说房东昨天竟然当面大谈与她毫无关系的事,很使我不满;不过我认为是她想收回我欠她的,大约有8几尼,我已决定给她,并在当晚就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