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和她漫谈起了她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她为此编了一个很长的故事,说我曾把所有经过对某人说了,让这人帮助我处理东西,而她是怎样从此人那儿得知的;她是个当铺老板,这个知心的女友便把东西带到了她那里;她听说了他的不幸之后,大体猜测到其中的情况,又由于东西现在到了她手里,她便决定过来像前面那样试试。随后她再次向他保证决不会把此事泄露出去,虽然她很熟悉那个女人——指我——但她决不会让她知道他是谁。顺便说一下,这点可不是真话,不过并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因为我不管对谁都守口如瓶。
我对于和他再见面的事想了很多,常常后悔拒绝了他。我相信如果和他见了面,让他明白我知道他是谁,我就可以得到他的一些好处,也许还能弄到一些生活费;尽管那种生活是够邪恶的,但却不像我现在这样危险重重。然而这些想法都渐渐打消了,我在那段时间里都不愿再见到他,不过女管家是经常和他见面的,他对她很好,几乎每次见面都要给她点东西。有一次她发现他快乐极了,心想他有点渴醉了酒;他再次要求她让自己见那个女人,如他所说,这个女人在那天晚上简直把他给迷住了。一开始就赞成我见他的女管家对他说,既然他有这种强烈的愿望,只要她能说服我就没什么问题了。她又补充说,如果他愿意晚上到她家去,她会设法促成此事——只要他再次保证把过去的事情忘记。
因此她来把他们的所有谈话都告诉了我,一句话,她不久即希望我同意自己先前因拒绝而有些后悔的事,这样我便准备着见他。我的确尽可能地把自己打扮好,第一次使用了一点技巧;我说第一次,是因为以前从来没有采用涂脂抹粉的那种低劣的办法,总是非常虚荣地认为自己没那个必要。
他在约定的时间到来,如女管家先前所说的显然他刚喝过酒,虽然远不能像我们所说的喝醉了。他看见我后无比高兴的样子,和我聊了很久上次那个风流韵事。我好几次请他原谅自己的行为,表明我最初见到他时并没有任何那种企图,我和他一起出去的时候只把他看作是一位相当有修养的绅士,并且他也曾一再保证决不会对我有任何失礼的举动。
他承认自己当时喝过酒,简直不知道在做什么,否则他是不会对我那样放肆的。他声称自从与妻子结婚后他除我外从未碰过其他女人,这使他感到意外;他又赞美我,说他特别喜欢我,诸如此类。这样的话他讲得太多了,以致我发现他差不多又想做起那种事来。但我立即阻止了他。我申明说自从丈夫死后我从没让任何男人碰过我,这样已经快8年了。他说他相信这一点,并补充道那个夫人也这样告诉过他,他正是想到这事才很希望再见到我;既然他已经和我失去过一次贞操又没有引起不好的后果,那么再冒险一下也没有危险。总之,他继续做着我预料到的、不需要讲述的那事。
老女管家和我一样预料到这点,所以把他带到一个没有床的屋子,不过在屋子的一个小间里却有一张床,我们在这晚余下的时间里到了里面。总之,我们一起呆了一段时间后他在那儿睡了一夜,我离开了,但在天没亮前又回去脱掉衣服和他睡在一起。
所以,你瞧,犯下一次罪过后就会不幸留下可乘之机,从而再度犯罪;当诱惑再次出现时,一切考虑都会烟消云散。假如我坚持不再和他见面,他心中的邪恶念头就已经消失,也很可能根本不会与别的任何人犯下那事,正如我的确相信他以前从没有过那种越轨的行为。
他离开时,我对他说希望他为自己没有再次被抢劫感到满意。他说自己对此太高兴了,并把手伸进衣袋取出5几尼给我,这是我许多年来第一次以那种方式挣到的钱。
随后我又这样几次和他会面,但他并没有固定给我一些生活费,而这会是最让我满意的。有一次他确实问我靠什么生活,我马上回答说我向他保证绝没有干和他在一起的那种事,真是靠针线活勉强过日子,有时我实在也没别的办法,生活是够艰难的。
他似乎为自己成为第一个让我那样做的人进行自责——他向我保证自己从没有过那种企图;他说他感到有点不安,因为他竟然使自己和我犯下罪过。他也经常对罪恶本身以及与他有关的特殊环境进行应有的指责——酒如何使他产生了那些意图,魔鬼如何把他引到那个地方并找出一个对象将他诱惑,而他总是自己从中获得教训。
他有了这些想法的时候就会离开我,也许一个月或更长时间都不再来;但当庄重的一面消失之后轻俘的一面就会出现,此时他便来找我准备做出邪恶的事情。我们就这样生活了一段时间,但如他所说他并没有保持好,不过他总是很慷慨大方的,足以让我不工作也能够生活。这种情况更好一些,因为我不用干那个老行当了。
但这种事也有终结的时候,大约过了一年,我发现他来得不像平常那样多了,最后根本就不和我来往,既不表示反感又不说分手。就这样结束了那种短暂的生活方式,它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东西,只是让我更加悔恨。
那段时间我大多呆在家里,至少在有了这样的供给期间没再去冒险,甚至那以后又过了一个季度都没有去做。但这时我发现手头的钱不够了,又不愿意花掉老本,我便开始想到自己的老行当,去街上到处探望。我迈出的第一步是非常幸运的。
我有几种样式的衣服,先前穿得非常简陋。此时我便穿一件普通的毛质长袍和一条蓝色围裙,戴一顶草帽,站在圣约翰街的“三杯店”门口。有几辆运输车和一些去巴勒特、托特里奇以及其它城镇的驿车,它们傍晚总是停靠在街边,随时准备出发,所以我也随时准备着碰上任何东西。我的意思是:人们经常带着大包小包的物品来到那些店子,叫所需的运输车和驿车把他们送到乡下,通常有女人伴随着,她们是运输工的老婆和女儿,时刻要把雇请他们的人的东西拿接过去。
我很凑巧站在店门口,有个先前站在那儿的女人——她是一个去巴勒特的驿车夫的老婆——注意到我,问我是否在等什么驿车。我说是,我在等待女主人,她要到巴勒特去。她问我的女主人是谁,我对她说了随便想到的某个夫人的名字,可好象我碰巧提到的这个人就住在巴勒特附近的哈德勒。
好一会儿我不再对她说什么,她也不再对我说啥,但随后便有人在不远处叫她,她就请我在有人要到巴勒特去的车时到那座房子处去叫她,那儿好象是一家啤酒店。我很快答应,然后她走开了。
她刚一离开就来了一个女佣和一个孩子,又喘气又出汗,要到巴勒特去的马车。我立即回答“这儿”。“你是到巴勒特去的车的人吗?”她问。“对,好心人。”我说。“你需要什么?”“我需要两个乘客的位子。”她说。“他们在哪儿呢,好心人?”我问。“这是小女孩,请让她到车上去。”她说。“我去把女主人接来。”“抓紧点,好心人,”我说,“不然没有位子了。”女佣胳膊下夹着一大包东西,她把孩子放到车上后我说,“你最好也把包裹放进车里。”“不行,”她说,“我担心别人会从孩子身边偷走。”“那就交给我吧。”我说。“拿着好啦,”她说,“一定要照看好。”“我会负责的,”我说,“即使它值20英镑。”“来,那就把东西接过去。”她说,然后走开。
我接过这包东西,一看见那个女佣消失了就朝车夫的老婆逗留的啤酒店走去,这样假如我遇见她,也只是去把东西交给她,叫她去忙自己的事情,好象我要走了,不能再继续留下。可是我并没有遇见她,便走到一边,转入查特豪斯巷,又穿过查特豪斯院进入“长巷”,再进入巴塞洛缪院,接着钻进小不列颠,穿过蓝服医院来到新门街。
为了防止被人认出,我脱掉蓝围裙用它把东西包裹好,包裹用一块染过的白棉布做成。我还把草帽也包在里面,然后将东西顶在头上。我这样干得很不错,因为在穿过蓝服医院时我正好碰见那个把包裹交给我的女佣。她好象正和去找来的女主人一起,向到巴勒特去的马车走去。
我看见她急匆匆的,没有权利叫她停下,让她走了,把一包东西安全地带到了女管家家。里面没有钱、餐具或珠宝,但有一套很好的用印度锦锻做的衣服,一件长袍,一条裙子,一副用极好的弗兰德斯织品做成的花边头饰和褶边,以及其它东西,我十分清楚它们的价值。
那种行窃方式的确不是我自己发现,而是一个这样做得很成功的人告诉我的,女管家对此也很喜欢。我后来真的又试了几次,不过从没在一个地方干上两次。随后的一次是在“围裙巷”角落旁的白查普尔,一些马车停在那儿准备去斯特拉福德和鲍沃以及那边的其它地方。另一次在“主教门”外的“飞马”旁,那儿停放着去切斯特的马车。我每次总能幸运地盗走什么东西。
又有一次我站在河滨边的一个仓库旁,从北面如泰恩河畔的纽卡斯尔[ 纽卡斯尔,英国英格兰东北部港市。]、桑德兰和其它地方驶来沿岸航行的船只。仓库已关门,这时来了一个手里拿着信的小伙子,他想领取从纽卡斯尔寄来的一箱东西和一个装送物品的有盖大蓝。我问他是否有取东西的标记,他便把信给我看,根据这封信他就可以取货,信中对有些什么东西都作了说明——箱子里装满亚麻布,有盖大蓝里装满玻璃器皿。我看了信,并注意看了名称、标记、寄货人的名字和收货人的名字,然后让这个跑腿的人第二天早上来,因仓库管理员那晚不会再来了。
我走开去写了一封信:装作是纽卡斯尔的约翰·理查逊先生给他在伦敦的亲爱的表妹杰米·科尔写的,信中说他通过某只船(所有的细节我都记得很清楚)用箱子给她寄去许多块毛巾布和不少厄尔[ 厄尔,英国旧时量布的长度单位,等于45英寸。]的荷兰亚麻布,等等,还寄了一大蓝亨热尔先生的玻璃加工厂生产的玻璃器皿,箱子上标有“I.C一号”字样,另外在捆扎绳上有一标签写明了有盖大蓝的领取人。
大约一小时后我又来到仓库,发现管理员在那儿,毫无顾虑地领到了物品;那些亚麻布约值22英镑。
我从每天的发现中有了各种各样的冒险,我可以用整本书来讲述它们。我在这些冒险中干得相当灵巧敏捷,也总是很成功。
终于——正如经常放到井里去打水的壶总有遇到麻烦的时候——我也陷入了一些麻烦,虽然他们不能把我怎么样,但却让很多人知道了我,而这只比被判决有罪好一点点。
我已穿上了寡妇的丧服把自己伪装起来,这倒不是怀有什么真正的意图,而只是像我经常那样为了随时等待什么东西出现。当我沿科纹特园的一条街上走着时忽然有人大喊“站住,小偷!站住,小偷!”好象有些家伙盗窃了一个店主,在被追赶时有的逃向这边有的逃向那边。他们说有个人穿着寡妇的丧服,因此众人把我围起来,有人说我就是那个人,有人说不是。随即走来绸布商的雇用工,他大声发誓说我就是那人,把我抓住。然而我被这伙人带回到绸布商的店里时,主人坦率地说我不是那个女人,要马上把我放走,可另一个家伙认真地说:“请等到——先生,”指那个雇用工,“回来后再说,他认识她。”所以他们把我扣了近半小时,还叫来一个警察,他站在店里把我守着。我和警察谈话时问他住在哪里,具体是干哪一行的;这个男人对后来发生的情况丝毫不担心,很乐意地说出他的名字和住处,并开玩笑说我到老贝利时一定会听说他的名字。
那些佣人们照样对我无礼,好不容易才没对我动手。主人对我的确比他们礼貌,可是尽管他承认我先前并没有进他的店里,他仍不放我走。
我开始对他有点不友好了,说如果下一次我让他赔罪他可别生气,并要求让我叫一些朋友来看见我行使自己的权利。不行,他说,他不能给我这种自由,说我可以去向治安法官提出要求。由于我对他威胁,他愿意同时把我关照好,将我安全地送进新门监狱。我说他不幸的时候到了,但不久以后我不幸的时候也会到的,我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感情。不过我请警察为我叫来一个门房,他这样做了,然后我想要笔、墨和纸,可他们不给。我问门房叫啥名字,住在哪里,可怜的人非常愿意地告诉了我。我让他看看并记住我在这儿受到怎样的对待,让他看到我被强行扣留在此。我说我会在另一个场合需要他的,请他说话的时候情况不会比这更糟糕。门房说他会全心全意为我效劳。“不过,夫人,”他说,“让我同意他们别放你走吧,这样我说话才能更坦率一些。”
于是我大声地对店主说:“先生,你良心里明白我不是你要找的人,先前我并没有进你的店子,因此我要求你现在就把我放了,不然就说出你扣留我的理由。”这个男人听见此话后变得更加无礼,说他啥也不做,等到认为恰当时再说。“那好吧,”我对警察和门房说,“先生们,你们在另外一个时间会乐意记起这事的。”门房说:“对,夫人。”警察开始不喜欢这样了,本来应该说服绸布商让他和我都走人,因为他说他承认我不是那个人。“好心的先生,”绸布商对他嘲笑说,“你是治安法官还是警察?我把她交给了你,请履行你的职责吧。”警察有点激动但相当不错地对他说,“我知道自己的职责,明白我是做什么的,先生;我怀疑你才简直不知道自己在干啥。”他们又说了其它一些很生硬的话,同时那些极其冒失无礼、缺乏男子汉气慨的店员粗暴地对待我,那个最先抓住我的人声称要搜查我,开始对我动起手来。我往他脸上吐唾沫,一边叫警察,让他看看我受到怎样的对待。“警察先生,”我说,“请叫住这个家伙,”指动手的人。警察对他进行恰当的责备,说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啥,因为他清楚自己主人承认我并不是那个人。“并且,”警察说,“假如这位女士证明了她是谁,住在哪里,恐怕你主人和我都会惹上麻烦。她看起来并不是你们所说的那个女人。”“去她的。”那家伙又说道,显得粗鲁无情。“她就是那个女人,你可以相信。我发誓她就是那个进了商店的女人,我把那几块锻子交到她手里后就不见了。等威廉先生和安东尼先生回来后你们会听到更多情况。”他指的是另外两个店员。“他们会像我一样再把她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