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船长称为无赖,打心里气愤他,所以补充说我还听到一个传闻,说他在普利茅斯和西印度群岛各有一个在世的妻子——她们都明白,对这样一位绅士而言可是极其寻常的事。
事情正如我们俩所希望的那样发生,隔壁的小姐——父母把她和她的命运都握在手中——被关在家里,她父亲还不准那个绅士来这个家。还有一次真是奇特,小姐竟然有了勇气对求婚的人说不。绅士不管在哪里求婚都会遭到指责,说他傲慢,自称不允许女人打听他的品性,等等。
这次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发现大海这边的女人无不对他警惕,因此越洋去了拉特克里夫,并在那儿结识了几个女人。虽然由于时代的命运,那里的小姐们也渴求有人向她们求婚,但不幸他的坏品性也随之越过大洋。结果是,他或许可以找到不少妻子,却找不到有钱的太太——而这正是他所想要的。
可事情还没就此结束。她自己十分巧妙地做了另外一件事,结识一位也许会联姻的年轻绅士,他身穿漂亮衣服,坐一辆精美马车每周来看她两三次。我和她的两个代言人立即四处传布说,这个绅士是来向他求婚的,他年薪1000英镑,现在爱上了她,她要迁到市里姑母家去,因为绅士坐马车到罗瑟希斯来不方便,街道太窄不好走。
此事立刻生效。船长在熟人朋友中无不被嘲笑,真想上吊。他千方百计又去接近她,给她写世上最热烈的情书。一句话,通过百般请求,他得到允许再次拜见她——如他所说——只为了消除他的坏名声。
这次会面她对他进行了充分报复。她对他说,她竟然会允许任何男人提出婚姻这样如此重要的约定,而对其情况毫不了解,真不知他是如何看待她的。如果他以为她会被吓唬而结婚,以为她也像邻居们一样,即遇到第一个虔诚的**教徒就嫁给他,那他就错了。总之,他的品性真的很坏,不然就是很不善于对邻人感恩。除非他能消除一些重要的错误——她因此产生偏见也理所应当——她和他再没什么说的,只有让他明白,她并不怕对他或任何男人说不。
然后,她把自己听到的或更确切说是她用我的办法提出的关于他品性的话,告诉了他;说他自称要拥有所指挥的船的股份,却至今未付钱;股东们决心把他赶走,让大副取代他的船长置位;人们在传说他的道德如何败坏;某某女人指责他,有人说他在普利茅斯和西印度群岛各有一个妻子,等等。假如这些事情不解决,她就要拒绝他,坚持在这些如此重要的问题上满意为止,并问他她这样做是否不明智。
他对她的话惊惶不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便相信他在错乱中表露了真情,尽管她明白这些都是她自己提出来的。
片刻后他稍有恢复,并向她求婚,成了世上最谦卑迫切的男人。
她问他,是否他觉得她上次也是这样,以致能够或应该忍受如此对待;是否他看不出,那些自以为值得与她比他更亲近的人——指她同意那个来看她的假冒绅士——她并不喜欢。
她通过这些手段,满意地使他尽可能服服帖帖,并道出了实情,无论是自己的境况还是态度。他无可否认地向她证明,他已付清了那艘船的股额;他把股东们的证明书给她看,说他们打算开除他的传言是虚假而毫无根据的;总之,他和过去相比已判若两人。
因此我让她确信,如果男人在婚姻上占女人的上风,以为他们可以挑来挑去,女人很容易得手,那只是由于她们缺乏勇气**自己的地位,如罗彻斯特勋爵诗中所说:
女人绝不会毁灭其人生,
而能报复于**她的男人。
这以后小姐表现得很不错,虽然她决心嫁给他——这的确也是她那些计策的主要目的——但却使他感到娶她可是世上最难办的事。她这样做并不显得高傲冷淡,而是采取正当办法,照他先前的行为对待他。因他曾高傲地自称绝不可了解他的品性情况,她便打破了这一作法,让他允许她了解其任何情况。她显然已关闭大门,不让他打听她自己的事。
对他来说,娶她为妻就已足够了。至于她的财产,她坦然地说他知道她的情况,不过和她知道的他的财产差不多。尽管他也仅从一般传闻中了解到她的情况,但他已多次表明自己对她情深意切,最大的要求唯有她同意嫁给他,并按照情人们的习惯和他作类似的漫步。一句话,他根本不再打听她的财产多少,她便利用这一有利条件,把一部分财产放到托管人那里,一点不让他知道,因此他也根本碰不着,而对她余下的财产已心满意足了。
此外她也相当不错,就是说她有大约1400英镑现金,并交给他,另外的过一段时间她也告诉了他,说那是她的私房钱——他认为这可帮了大忙,明白虽然不是他的,却在给她买特殊的物品上能减轻他的负担。我得补充一下,这样做的结果,不仅使绅士向她求婚时更加谦逊,而且得到她后也成了一个更为有礼的丈夫。我因此不得不提醒女士们,她们多么轻视自己,连一个妻子的普通地位都达不到,而这个地位,如果允许我说句公道话,本来就已很低了。瞧,她们把自己置身于普通地位之下,事先就任男人们羞辱,自找苦吃,我看这毫无必要。
女士们从这个故事中可以看出,男人们的优势并非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尽管男人对女人确有很大选择余地,还可见有些女人自己丢脸,显得低微,容易得手,但如果他们想娶到可贵的女人,便会发现她们仍然很难接近的。至于那些容易得手的女人,她们常有这样那样的不足。我们宁愿介绍不易娶到的女人,也不鼓励男人们去作简单的求婚,还指望那种一求就应的女人也同样可贵。
最可靠的是,女人们出嫁时总要**自己的地位,让自称的情人明白她们也能为受到轻视不满,她们并不害怕说不。男人给了我们极大侮辱,说女人的数量如何少,战争、海运、贸易等把他们大量带走,男女之间不成比例。可我一点不同意男人太多女人太少的说法。假如让我说真话,那么我认为女人受到的损害可是男人的一个极大耻辱,而问题也就在这儿——即,这个时代如此邪恶,女人如此堕落,一句话,一个诚实女人应嫁的男人确实太少,她只偶尔才能碰上一个合适的对像。
但甚至这样的结果也只能是女人应该更加慎重,因我们怎知道求婚者正当的品性呢?在婚姻上说女人更易得手,就是说由于其危险性太大,女人应该先冒险一步,这是非常荒谬的。
另一方面,女人有比男人多一万倍的理由要慎重行事,因为她们遭背叛的危险大得多。女人只要小心谨慎,就会发现每一个欺骗行为。因为简单说来,如今很少的男人生活有一个好名声;女人们稍作了解,不久就会识别男人,从而解救自己。对于那些以为自己的安全不值考虑的女人,那些对现状急躁不安、像马冲进战场冲进婚姻的女人,我唯一要说的就是,她们是一类不正常的人中需要上帝保佑的人,她们像那些把自己财产冒险拿去买彩票的人们——而10万张彩票却只有1张中奖。
凡有一般见识的男人,绝不会因为某个女人初次求婚就不答应,或者必须先了解他的人品后才答应,而更加看不起她。相反,她如不是这样,他必定认为她是最软弱的人,正如现今的男人们所以为的那样。一句话,他一定非常小看她的能力,因她对生活不过是孤注一掷,把婚姻当作死亡一样,使其一下跃入黑暗之中。
我希望女同胞们特别在这方面行为有所调整,我认为,这也是我们生活中吃苦最多的事。这都仅仅由于女人缺乏勇气,害怕嫁不出去,或者陷入那种称为老**的可怕境地。瞧,这就是女人的陷阱。可她们一旦克服了那种恐惧,恰当行事,必然就能更好地加以避免,为自己的幸福保持着绝对必要的态度,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假如她们不仓促结婚,就可以使婚姻更加可靠,从而得到补偿。凡嫁错了男人的女人没有不是仓促结婚的,凡嫁好了男人的女人绝没有结婚太迟的时候。总之,除了身体残废或名声不好的女人,不管谁只要她处理得好,都会有一个稳固的婚姻;但如果她仓促行事,成功的可能便只有万分之一。
现在还是让我回到自己的事上吧,其中不乏细微之处。依我当时的处境,最需要找到一个好丈夫,可我很快发现随随便便嫁人又是不行的。人们不久看出我这个寡妇没什么财产,这话也就是说我的一切都不好,即使我有教养,漂亮,机智,端庄,讨人喜欢。我的所有品性无论好坏都无关要紧;我是说,没有钱那一切都毫无用处。一句话,他们说寡妇手里没钱!
我因此决定必须改变我的处境,换一个地方,有机会甚至改名换姓。
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亲密朋友,即船长夫人,我给予了她真诚的帮助使其与船长结合,而她也同样愿意照我的想法帮助我。我毫无顾忌地把自己的境况向她坦白。我手头的钱已不多,因上次我的婚姻结束时仅有大约540英镑,后来又花费掉一些。不过我还余下460英镑,许多富贵的衣服,一块金表,一些珠宝——尽管不是特别值钱——还有三四十英镑的亚麻布没卖掉。
我忠实亲爱的朋友即船长夫人,很明白我在上述一事中给她的帮助。她不仅可靠,而且由于知道我的困境,手头有钱时常送我东西,足以维持我的生活,所以我自己的钱分文没花。最后她向我提出了不幸的建议,即正如上面所说,男人们毫无顾忌地声称他们理应娶一个有钱的女人,那么女人也应以同样办法对待他们,如可能也去欺骗那些骗子。
总之,船长夫人让我考虑这个计策,说只要我听她安排,必定会嫁给一个有钱的丈夫,而绝不会因为自己没钱受他的指责。我说我完全听她的,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按照她的要求,相信不管她使我陷入怎样的困境都会使我解脱出来——她也亲口说会对此负责。
她让我做的第一步就是叫她表姐,并到乡下她的一个亲戚家。她在这儿让我如何如何做,还把丈夫也招回来看我。她叫我表妹,把事情安排得很好,非常热情地与丈夫一起邀请我到镇上和他们同住,他们的住处已和从前迥然不同。接着她告诉丈夫我至少有1500英镑,也许远不止这些。
她这样对她丈夫说就已足够了,我任何事也不用做,只需坐等结果。因事情很快在邻近传开,说某船长家年轻的寡妇是一个阔妇,至少有1500英镑,也许远不止这些,船长也这么说。如果人们随时问起船长我的情况,他便毫无顾忌地给予证实,虽然此事除了老婆说的外他别无所知。而他也真的那么认为,觉得没什么害处。有了阔妇的名声,我立即发现爱慕的人不少(我可以选择男人了),如他们所说。顺便说说,这也进一步证实了我先前说的话。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玩着一个狡诈的把戏,现在只需从他们中选择最最合适的男人做我丈夫。就是说,挑一个最可能相信关于我财产的传说的男人,并且他对具体情况也不怎么了解。我要做的就这一点,因为我的情况是经不起太多调查的。
我轻易便选好了丈夫,凭的是他向我求婚的方式。我让他滔滔不绝地声言下去,说他爱我胜过世上一切,只要我让他幸福就够了。我知道,这些都是基于我很富有的推测,尽管这想法我对他只字未提。
这就是我的男人,可我还得把他考验到底,而我的安全也就在这上面。因为如果他退缩我就完了,正如他娶了我他也完了一样。如果说我对他的财产毫无顾虑,那是为了让他以为我的财产多一些。所以我首先借口说我怀疑他的诚意,说他也许看在我的钱财上才向我求婚的。这时他让我住嘴,声如雷鸣地重复了如何爱我的话,不过我仍然装着难以相信。
一天早上他取下自己的钻石戒子,在我房间的窗格玻璃上写上这样一句:
我爱你一个人。
我看到后让他把戒子借我,在下面写上:
人人都说爱上了。
他又拿回戒子另写一行:
只有美德才是财富。
我借回戒子在下面写到:
可金钱即美德,金子即好运。
他见我对他紧追不放,满脸通红,有些生气地说他会打败我的,又写到:
我鄙视你的金子,只爱你本人。
我冒险地孤注一掷,大胆写出这一诗句:
我贫穷,瞧你是个多好的人。
这对我是一个可悲的事实,我不知他是否相信我,我当时认为他是不相信的。然而他一下扑向我,把我紧紧搂在怀里,非常热切地吻我,那感情可是世上最强烈的了。他一直把我抱住,最后找来笔和墨水,说他觉得在玻璃上写没趣,拿出一张纸又在上面写到:
连同你的所有贫穷嫁给我。
我拿来他的笔立即写到:
可是你心里仍希望我撒谎。
他说我这样可不好,因为不公平,说我让他和我针锋相对,这可是不礼貌的。因此,既然我无意让他卷入这种富有诗意的涂写,他求我让他继续写下去。于是他又写到:
让我们只讨论爱情吧。
我又写到:
她的爱足以消除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