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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杏儿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死人，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的，这些人虽然都是为了金子**的恶人，但顷刻之间毙命，实在令人心惊胆战。无垢看着杏儿，过了半晌道：“你没事吧。”杏儿摇了摇头，道：“我没事。”
无垢转身进入大殿，扛出了许多废弃的旧木，堆在校场，又将死人都仍在上面，捡起一把长刀在青石上一划，立时火星飞溅，点燃了火绒。旧木混着**体顷刻间燃起了熊熊烈火，飞腾的火苗里似乎还能看到丑陋的枯骨，那一双双**的手在烈火中更加可怕。
雪花又渐渐飘下，火里的热气逼人面颊，但杏儿却只觉得背上一阵一阵的寒意，问道：“无垢哥哥，你为什么要烧了**体？”无垢道：“这殿宇虽然破败，但终究是佛门清净之地，这些人会玷污了大殿的佛像。我喜欢大雪纷飞的寒冬，我喜欢它干干净净的样子。”说着话，他冰冷的脸上却躺下了泪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江湖人都如此，浮沉中又有谁知道该为什么哭泣呢？
杏儿走近，道：“你受伤了吗？”无垢道：“没有！”待要伸手擦干泪水，夜空中倏然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埙声，像是人们的哭泣。无垢听闻，心下一震，暗道：“这人一身内力好不了得。”思忖间，埙声越来越近，却听不出来究竟是从哪个方向传来，只觉得声音在夜空中盘旋，悲伤的曲子令人喉头一阵阵哽咽。
无垢朗声道：“前辈有此修为，甚是敬佩，何方高人，请现身一见！”埙声突然停息，眼前一个黑影落下，一手拿着一个黑黝黝的铁埙，单掌合十，打了声佛号，道：“不敢，施主见礼了！”原来竟然是个中年僧人。无垢还了一礼，道：“你也是为了金子而来吗？”僧人道：“非也，出家人不为金银名利！”无垢道：“那你为何而来？”僧人道：“为这炼狱中的**体而来。”
无垢冷笑一声，道：“人便是我杀了，你若要报仇，尽管动手！”僧人打量了无垢，道：“物极必反，数百年前，鬼门祖师创天罡指本为治疗内伤的纯阳**气，不想数百年后传到施主手上，却练成如此阴寒夺魂的冰针，何也？”无垢道：“这些事情与我无关。”僧人道：“那好，我再问施主，你可将你师父的武**全？”无垢道：“师父死得早，我并未学全，那又如何？”
僧人点了点头道：“这便是了，依贫僧观之，你的武功远胜你师父十倍，这岂是一套残缺的武功所该有的吗？”无垢**岁时，师父便说过此事，但自己终究不信，此时眼前的僧人又提及，心中便信了三分，道：“**有何请教？”僧人道出手一指点出，一股**气凌空点在无垢胸口的膻中穴，一股暖流散入心脉。无垢顿时瞠目结舌，这手法分明就是师傅传授自己的武功，依师父当年所言，这门功夫本叫天罡指，师父终其一生也未能参透其中纯阳之理，以至于传授自己的也是一身极其阴寒的内力。而眼前这僧人所示的正是天罡指的纯阳内力，心下不由得惊诧，道：“天罡指！**不才，冒犯了！”僧人撤回指力，道：“这世间的功夫其实在于人为，这天罡指能化身出一门阴寒的内力也实属难得，你师父未能将这门功夫练到化境，是因为她心中存着仇恨和杀戮，你从你师父那里得到残缺的武功，其实这门阴寒的武功本身已经少了杀气，况且你心地**良，此间种种却反而让这套残缺的武功登峰造极。”
一旁的杏儿听不明白，道：“爷爷说**良的人往往一事无成，总是被人欺负，为什么无垢哥哥得到残缺的武功，反而却登峰造极呢？”僧人笑道：“世上的事情不可穷尽，得饶人处且饶人，伤人往往先伤己，当你出手夺人性命之时，其实你已经败了，仁者方可天下无敌。”
无垢道：“我不懂得你这许多道理，告辞了！”转身便走去。杏儿见无垢走了，也随后跟去。破庙里僧人念起了往生经，杏儿问道：“这人好不奇怪，看他倒也是个明白人，难道不知道那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吗，为什么还要为他们超度呢？”无垢道：“佛门慈悲，金刚怒目，菩萨低眉，也许就是这个道理。”杏儿问道：“什么叫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无垢道：“除魔卫道，终究是杀伐绝命之事，低眉悲悯，心念芸芸众生，方不入魔道？”
杏儿跟在身后走着，想不明白，为什么杀恶人还要悲悯，为什么还会入魔道，便询问无垢。无垢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哪里明白这许多，道：“我**是为了不被他们杀，我又怎么知道。只是师父生前说过，杀的恶人多了，自己也不像是个好人，是以师父后来隐居山林，不问江湖中的**恶。”杏儿似乎有些明白了，点了点头，问道：“你现在要去哪里？”无垢道：“大哥和陆姐姐走了，我也该走了，我不喜欢在这个江湖。”杏儿道：“你知道哪里没有江湖吗？”
无垢突然停了下来，道：“不知道。”
杏儿看着他茫然的眼神，道：“我知道，你帮我找到爷爷，我带你离开这个江湖，好不好？”
无垢望着西斜的明月，长长吐了口气，道：“好，我帮你！”
江湖路漫漫，但情人的手永远也不会放开，哪怕是最可怕的欺骗，也绝不放手。天亮以后，一匹马飞奔而来，溅起的雪花以致让人辨不清马上之人究竟是男是女。只听马上之**喊：“无垢，你快走，有人要杀你！”说话的竟然是陆雪儿。
马匹在一丈外人立起来，无垢上前道：“陆姐姐，你怎么回来了！”陆雪儿翻身下马，将马缰塞给无垢道：“别问那么多了，快走啊！”慌慌张张将无垢推上马，又在马屁股上重重抽了一鞭子，马儿受惊扬蹄飞奔。无垢不明所以，大声叫喊：“陆姐姐，发生了什么，我走了你怎么办。”那马眨眼间已经在数十丈开外，耳畔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哪里还听得到陆雪儿的声音。
杏儿见陆雪儿赶走了无垢，飞奔着便要追赶，却被陆雪儿一把抓住，道：“不要追了，你会害死无垢兄弟的，跟我来。”拉着杏儿从另一条路狂奔而去。
过了约一盏茶时分，两拨黑衣人奔到了岔路口，却不知该向哪一条路追赶，当首一个道：“分头追。”便分作两路人马追赶，一路奔着无垢而去，另一路却是奔着陆雪儿的方向去的。
却说无垢一路飞奔出了许远，这才渐渐控制住了马匹，勒马站定，暗忖：“陆姐姐不是跟大哥去岭南了吗？怎么却又一个人回来了？一定出了什么事情。”心里想着便兜转马头想要回去瞧个明白，却隐隐听到山谷里隆隆的马蹄声，如闷雷一般，正向自己逼近。无垢心想：“难道大哥已经遇害，是以陆姐姐才回来报信的？”
此时蹄声转过山谷，踏起的雪花恰是一条翻**的白蟒，马上之人个个身照铁甲，还披着黑色的衣服，衣服里叮叮当当，想必是什么**门兵器。众人还未到无垢面前，前面十余人手一扬，手臂上露出一个金刚打造的铁盒子，铁盒子里机簧嗤嗤响处，里面射出十四根铁钉。霎时间铁钉如飞蝗一般射来，无垢撤下身后的斗篷，抖将开来一卷，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声音，已有百余根铁钉卷在斗篷里。待要打马而去，两个黑衣人纵马上前，手中亮出一对镰刀，已将马匹脚踝割伤，轰然倒地。
这些人陡然发难，无垢触不及防，又被马匹压住了左脚，还未站起身来，只觉得胳膊上一阵专心的疼痛，**不住大叫一声。定睛看时，两把镰刀已经穿过了自己的胳膊，刀柄上各牵着一条黑铁链，链子的另一端锁在黑衣人的铠甲之上。无垢这才明白，这些人衣服下**的竟然是这等兵刃，他们分明是为了对付自己而来，自己的一身功夫皆在这双手上，只要将手控制住，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而他们将另一端拴在铠甲上，便是怕自己挣脱了铁链。
那二人见制住了无垢，但还是无人敢上前取他性命，便拽着铁链子打马飞奔。无垢被硬生生从马下拽了出来，又在雪地里拖着飞奔，咬牙**住疼痛，只听到镰刀的锯齿割在骨头上刺耳的声音，大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想要我的命也要报上名来！”那二人更不答话，只是飞奔。
倏然哗啦啦一声响，又有两把镰刀飞起，勾住了无垢的脚踝，那两人却拽着铁链往反方向飞奔，任凭无垢是金刚罗汉，如今受此众创，又焉能与四匹马向迸的力量抗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