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国富与长生的关系，仍然与过去一样，是很铁的兄弟，只是两人当上了老板后，赚了钱后，又有闲工，不用像以前当学徒当制鞋师傅那么累了，他俩开始学会了进赌场**。国富除了好赌外，还喜欢进戏院子(剧院)看戏。长生偶尔还去**。长生自己嫖了也就算了，还唆使国富去**。国富不敢，国富说，**一对不起老婆，二怕杨梅疮(**)。所以国富除了**与看戏，决不嫖。也许不嫖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他太深爱着老婆，他觉得他自己的老婆，才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而不是有人说"老婆是别人的好″。**与抽烟这两项，国富是少不了的。尤其是在夏季，皮鞋生意淡季时，他还与自己厂里工人一起小赌与打字牌。只是到了冬季，皮鞋生意旺季时，他就"禁赌”了，不准工人们**与打字牌，要工人们加班赶制皮鞋，毕竟皮鞋厂**秋冬季节赚钱，老板想多赚一点钱，工人们也想多挣点工资钱回家过年。因此，到了冬季以后，厂里没人打牌**了，大家只一心生产皮鞋。但国富与长生，偶尔去赌场里**，他们赢的少，输的次数多。

国富皮鞋厂有个叫刘尚能的学徒，他家世代都是贫苦农民，祖上三代不好赌。开始，他一心学制皮鞋手艺，不打牌不**。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皮鞋生意淡季时，师傅与工友们白天做皮鞋，晚上就打牌**。他在一旁看着看着，也就学会了打牌**。刘尚能那时候还很小，才十八岁，小伙子做事勤快，也很聪明，国富很喜欢他。没想到十几年后，刘尚能当上了邵阳市检察院副检察长，这是后话。

一九四九年，**在**上向全世界庄严宣布:"中华**共和国中央****成立了！……”从此，新中国成立了，中国历史翻开了新的一页，中国**从此由黑暗的旧**走向了光明的新**。邵阳城与邵阳**也迎来了新景象，那些偷扒抢的现象一夜之间消失了；那些赌场、**院也关门了；坏人与恶人少数逃走了，多数被抓了。那些失业的闲人也被安排进了工厂，**院的**女们由**出钱免费治疗性病，治好性病后也被**安排到百货公司当售货员或进了工厂当工人，整个邵阳城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一九五四年，国家就实行公私合营政策。邵阳市所有的**小厂，手工业作坊老板都集中在一起开了几次会，正式实行公私合营。国富与长生及另外几个皮鞋厂老板的小鞋厂都被**赎买了，只是赎买的钱**货物实际的价值少许多，并把这些小厂集中拢来成立一个大皮鞋厂，叫邵阳市皮鞋厂，**派人担任**与厂长，国富与长生照样可以在厂里上班，但不能当老板了，只能当普通工人。公私合营后逐步取消了**厂。

转眼到了一九五八年，邵阳市皮鞋厂与制革厂合并成一个大厂，取名邵阳制革厂，不但制革，也制皮鞋，而且那时生产的皮鞋出口到苏联，质量好，相当耐穿。当时国富与长生还有他们的老婆都在制革厂当工人。长生夫妇与国富老婆被分配到某制鞋车间，长生任车间主任。国富却被分配到制革厂食堂工作，负责烧水与煮饭的工作。国富开 始对煮饭的工作不太满意，他想进车间工作。可是**说:"**说过，吃饭是第一件大事。这是最重要的工作。”其实国富是吃了没读书的亏，当年曾把式仅送他读了一年书，不然厂长想提拔他当干部，但当干部要有文化，要能写会算。所以，国富只好干煮饭与烧开水的工作。后来，国富干劲十足，成了厂里积极分子，先进分子，那时没有电视与报纸，但有广播。广播里经常表扬他，宣传他的优秀事迹，先进事迹。他之所以得表扬，是因为同样重量的米，国富做出来的饭**别人要多一点，大家不明白其中原因。只有国富自己知道，他的技巧是先把饭蒸熟，等饭冷却后再放一点水再蒸热，多蒸一遍，虽然累一些，虽然饭的口味淡一点不好呷，但同样的米**别人做出来的饭多一点。在那个年代，只求能吃饱就好，哪里管味道好不好，所以他经常受表扬，是全市煮饭能手，还举行过一次全市煮饭**赛，同样的米，看谁煮出来的饭多，结果国富获得第一名。那时没有邵阳**报，更没有邵阳电视台，但广播里，每天都宣传表扬国富煮饭技术高，让干部职工吃饱……每天宣传车开着绕全市广播一遍。

特别是一九五九年至一九六一年，这"三年困难时期"，国富能将同样的米**别人多蒸出饭来，更是受到了市里领导的表扬。有次市领导一行人到制革厂视察工作，副市长都亲自与国富握手。国富一眼认出了一行人中的一个年轻人，就喊句:″刘尚能，你也来我们厂里玩。”"是啊，袁老板，您好。来看看您与厂里工人兄弟们，袁老板辛苦了。″刘尚能边说边走过来，主动伸出手握住了国富的手，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其中一个随行人员对国富说:"你喊他刘尚能，他现在是我们市检察院副检察长了。"原来，邵阳**，**进了城，刘尚能就报名参军了。参了几年军后就转到家乡邵阳安排到市检察院工作，那时检察院正缺干部，他就轻而易举担任了副检察长一职。但刘尚能当了干部后，一点架子也没有。仍像过去一样，喊国富袁老板，仍像过去一样亲热。他对国富说:"我住检察院内，欢迎袁老板到我家做客，有空到我家吃顿便饭。″刘尚能说这话是**诚的，如果国富去他家，**的会留国富吃饭的。国富听了，说:"谢谢你，我一般没空，我早已不是老板了，是制革厂工人，是‘火头军’了。”大家听了，都**不住笑了起来。

制革厂收购了大量猪皮，而且要削掉猪皮上一层肥肉屑子，才能制革。那肥肉屑子还可以炸油出来。现在的人不会吃那种油的，嫌脏不卫生，但在那个年代，却是好油，用来炒菜。并且是下班后，厂里工人争着要到食堂里帮国富削猪皮上的肥肉屑子，国富往往只喊那几个关系好的人来帮忙削肥肉屑子，国富就把碎肥肉屑子放到大铁锅里炸油，每夜累到深夜十二点后，国富就安排每人吃一碗肥肉屑子炸干后的油渣子，大家吃得特别香。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里，什么东西都好吃，都可口。有次曾把式来制革厂看国富，国富觉得继父这么大年纪了，从乡里走路来一趟邵阳城不容易，就第一次"贪污″了几斤肥肉屑子炸的油渣子，还买了几斤新鲜苹果，这苹果当时乡里没有的。又买了几斤干红枣与干柿饼和几斤面，把这些好吃的用两个包袱装好，再用一根小扁担，让曾把式挑回家。曾把式看到这么多好吃的，心里万分高兴，要知道那年代的农村人生活特别艰难的，有好吃的是很幸福的。国富也是求刘尚能帮忙才买到那些好吃的水果与面的，不然他一个普通工人是买不到的。曾把式挑着这些好吃的往家乡田心**的方向走，走到十井铺，突然要**，就把肩上担子放下来，去不远处的田里**。等他撒完尿回来，发现小扁担与装着吃的东西的包袱不见了，他睁大双眼前后左右仔细张望，路上有稀疏几个行人，但他们手里都没拿曾把式丢的东西。曾把式气得心里隐隐作痛，他怒道:"可恶的贼，偷了我的东西。我看到了非打死你不可！”可是，他气也没用，骂也没用。只得两手空空走回家，回家后，他气得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

那时制革厂还没有建宿舍，国富一家人还住在南门口老西直街。国富每天早上四点多钟，就从南门口步行到工业街制革厂上班，夜晚十二点从食堂下班，又从制革厂走路到南门口西直街家里。熟悉邵阳城的人都知道，从制革厂到南门口西直街，少说也有十里路。国富每天要来回走两遍，早上四点多钟去上班，给厂里工友们做早餐，夜晚十二点下班，每天仅睡了三四个小时，太劳累过度了，他常常感到疲惫不堪。那时的厂规又相当严，不敢迟到，不敢早退。有次国富老婆因送小孩上学，耽搁了一下，等她端着饭进车间，刚吃了两三口，但这时上班铃声响起来了，她端在手里的饭都不敢再吃了，要上班做事了，赶紧放下碗，与工友们一道做皮鞋。那时候，国富夫妇已有三个小孩了，都在读书。星期一到星期六都要上班，星期天可以休息一下。但要帮小孩洗衣服，国富老婆也感觉太累了。一九六一年回家过年时，国富夫妇说起上班太累了，国富母亲说，那干脆回农村。母亲年纪大了，也想儿子呆在她身边照顾她，国富对母亲与继父是相当孝顺的。在城里工作太累了，夫妻俩都有想回农村当农民的想法。

恰好一九六二年，国家号召下放农村，当时有政策自愿回家乡农村的"哪里来哪里去″。国富就申请自愿回农村。厂长见他在厂里工作时是积极分子，从不偷懒，想挽留他，要他还工作几年再说。但国富一心想回农村，去意已决。厂长只好作罢，厂长特意派厂里的一位货车司机，将国富一家人及生活用品等行李一车装了，直接开车送到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