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盗墓?”包括贺多罗在内,几乎所有的将士都很惊讶。
盗墓其实就是掘坟,不但被历朝历代的法律所禁止,而且也是损阴德的事。有也没人敢站出来,最后尉迟泰问找盗墓的做什么,胖虎答当然是把夏国人给引出来。贺多罗松了口气,告诉胖虎盗墓容易找墓难,特别是那些显贵人家的墓,没知情人的话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找不到,而挖平常百姓人家的墓也没用。程溪平时不爱讲话,但不爱讲话并不等于他没才华,是他不喜欢张扬而已,听了贺多罗的话对胖虎道:“舅舅,刚才这位将军说的对,这权贵人家的墓不好找,不像百姓家的挖个坑立块碑就算完事。外甥我是这样想的,如果舅舅执意要挖夏国人的墓的话,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夏国人。”
“夏国人?”
“是啊,舅舅,常言说得好,要知当地事须问当地人。我们不是要攻打统万城么,那就在统万城的城外抓一些夏国人来问,或者干脆就让夏国人去挖墓。”
胖虎听后兴高采烈道:“好!好!程溪,你这个主意不错,我就说嘛,这读书人的脑子就是灵泛。”贺多罗赞赏地看了程溪一眼,告诉胖虎找夏国人不难,年前陛下攻打统万城时带回来近万户的夏国百姓,朝廷把他们分散安置到了平城郊外,离此向西三十里就有一个夏人区。“啊?近万户,快,快带我去看看。”胖虎更兴奋了,认为他给拓跋焘出的主意很快就能使,跟贺多罗道过别后,拉着戎安公主进了神马流云车里。“主将”下了令,属下哪个敢不遵从,上千的铁骑轰然出了西郊军营,风驰电掣般地前往贺多罗说的那个夏人区。
夏人区位于一处狭长的沟谷里,属于典型的黄土丘陵地带,离老远就能看到,谷口处设置了木头寨门并有士兵把守。铁骑如潮水般地到了寨门口,守门的士兵见来了支骁勇彪悍的人马,二话没说,就打开了寨门不敢拦阻。
进了寨门长孙子泽请胖虎下车,胖虎摆着“将军”的派头,一边走一边朝沟谷的两侧瞅。沟谷的两侧是一个挨一个的洞口,洞口看起来还不错,尤其是北侧向阳的一面有门有窗户,一看就是住人的居所;南侧背阴的一面有门没窗户,门都上着锁,大概是放东西的仓储。再往里走就不行了,虽然还是洞口,却都有门无窗户,洞口用草帘子、旧毡子或者整张牛皮之类的东西遮挡。忽然,南侧的一个洞里传出婴儿的哭喊,哭声令人怜悯。知道里面有人,胖虎循着哭声前往,他想看看夏人到底有何特点。
一个士兵替胖虎掀开门上的遮挡,胖虎哈着胖身子就往里闯,里面光线昏暗,一股臊臭发霉的气味差点把他熏倒。待眼睛适应了里面的光感,胖虎看清最里面的炕上瑟缩着几个妇孺,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敞胸露怀抱着一个两三个月大的婴儿,她身旁依偎着一男一女两个孩童,最大的也不过七**,他们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老妇的胳膊。除了服饰和发型看着有些特别,没看出这几个人跟**和鲜卑人有啥区别,如果说有的话,就是那个老妇的皮肤比一般人黝黑粗糙了点。洞里突然进来这么多的人,除了胖虎和程溪之外都手执刀枪身穿衣甲,老妇的神情充满了惶恐,那两个孩童更是吓得发抖,唯有老妇怀抱着的那个婴儿不晓事地哭吵。
泪水蒙住了胖虎的双眼,他用手揩了揩,见炕上铺的是肮脏不堪的毡毯,几床破烂的被褥叠放在一角,炕沿的正中盘着一个土炉子取暖。往炕外的空地上看,是几个用来装水盛粮的破坛子破罐以及吃饭用的旧碗,其他便没什么像样的器皿。大概怕婴儿的啼哭会惹得这些官爷和军爷们发火,老妇将她一只干瘪下垂的奶子送到婴儿的嘴里,婴儿**了几下发现没有奶水,松开**哭得更厉害了。
“老人家,这个小孩的娘呢?”胖虎奇怪那个婴儿的母亲怎么没在跟前,老妇听不懂胖虎的汉语,一个士兵替胖虎翻译了下,老妇说出一句胖虎和程溪都听不懂的夏语,士兵告诉这个小孩的娘去干活儿了。
“干活儿了?有吃奶的孩子还去干活儿?”胖虎瞪大了眼,好像这事听上去特离谱,没人言语,因为胖虎的话不便讲解。见无人回应,胖虎像想到什么往外走,他出了这个洞口进到另一个洞口,一会儿的工夫,胖虎接连进了好几个洞口。这些洞里的夏人年纪大体相同,全是留守在家的老人和幼童,能够从事繁重劳役的男女一个都没有,洞里的状况也跟有婴儿哭的那家无异,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胖虎的眼泪再也不能止,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看守寨门的士兵嚷:“你……你们,快去把那个小孩子的娘给我找来,慢一慢,信不信胖爷爷我先杀了你们?”把守寨门的士兵不知胖虎这是发的哪门子火,不过胖虎的话他们听清楚了,就是他们要是不赶快把那个婴儿的母亲给找来,那他们脖子上的脑袋就没了,一个估计是伍长或什长的头目跟一个士兵讲了讲,这个士兵快速地向沟谷的深处跑。
胖虎的火气依然没小,气呼呼地在原地打着转走,最后对着程溪喊:“程溪,你去把公主给我叫来,让她看看,她哥办事有多残忍。”程溪不敢违拗去了。
啥!公主?公主来了!把守寨门士兵的脑袋轰地一下。我的娘哎!怪不得队伍中有辆豪华马车还有两个侍女,原来是公主来了。我的老天,眼前的这个胖小子是什么来头,竟敢对公主吆来喝去?公主,来的是哪位公主,不会是那位刁蛮厉害的戎安公主吧?戎安公主在洛兰和敦额的陪同下过来,把守寨门的这些士兵都没见过戎安公主,但凭戎安公主的威仪感觉错不了,马上单膝跪地施礼。看出胖虎发火,戎安公主问胖虎怎么啦,啥事惹得他不高兴?“啥事,你说啥事,你看看那里住的那些个人,那是人住的地方吗?”胖虎指着那些洞口对戎安公主讲,戎安公主一脸的轻描淡写:“哦,你说的是那些夏人吧,这没什么,谁让他们是奴隶来呢。”
“啥?奴隶,为啥要把他们当奴隶?”
“因为他们是魏国的敌人。”
“敌人就不是人了?”
“是人,是专门干活儿的人。”
“啥?干活儿的人……”
胖虎一时不知怎么反驳好,正因为这样他肚子里更来火,忘了周围还有那么多的人,昏了头地跟戎安公主嚷:“干活儿咋了?干活儿归干活儿,可你得让人家活。你去看看那小孩子,才多大,他(她)娘就**着干活儿不能喂奶。要是换了你,换成咱家的孩子没奶吃,你乐意?”胖虎边说边比划,比划的夸张了点儿,好像在比划一只刚下生的猪崽。
闻者无不惊恐。
“你!”戎安公主气得血往上涌,右手摊开成掌,就想劈面给胖虎掴嘴,但她最终还是忍了,因为女子“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的“三从”礼教戎安公主还懂,更何况她对胖虎也下不去这个手。虽然如此,戎安公主被胖虎气得是牙根直痒,心说好你个**,本公主和你连亲都没成,合着经你一说连孩子都有了,这不是让我当众出丑?耐着性子戎安公主讲:“公子,你消消气,我跟你讲,这些人都是我皇兄从夏国带回来的百姓,他们虽说只是百姓,可也是我们的敌人。这事要是反过来的话,夏国俘虏了我们的将士或是抓走了我们的百姓,他们也会把我们的人当奴隶,这是从古至今延续下来的传统。”
“啥?传统,这传统就是让人当奴隶?”胖虎好像有些觉醒:“哦,我明白了,我和我哥都上当了,上了崔小姐的当。当初她请我们到魏国,说是夏国的那个什么人凶狠,让我们帮助你们救夏国的老百姓出水火。可现在看,根本就不是那回事,你们是想让夏国人都给你们当奴隶,对不对?”
戎安公主被问住了,说是不对,说不是也不对。胖虎自得,得意他及时地识破了魏国人的“伎俩”,随后自作聪明地喊:“不行,这事我要去告诉我哥哥,让他别再帮助魏国了。再不行的话,我和我哥干脆去夏国,帮助夏国灭了魏国,夏国也有公主的……”戎安公主再也听不下去了,柳眉倒竖怒不可遏道:“死胖子,你说什么呢,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胖虎一愣,直直地看着戎安公主,因为“死胖子”这个称呼已经很久没人喊,现在却出自戎安公主的口。“杀我?你杀我一个试试,看我哥能饶得了你?还有,那地藏菩萨也放不过你。”胖虎嘴上硬气,胖身子却往后闪,戎安公主“扑哧”一声给气乐了,嘴里挖苦道:“放心,本公主不会杀你,只是吓唬吓唬你,瞧你那点儿出息。说吧,你想对这些夏人怎样?”胖虎一挺腰板神气道:“我就知道你不敢杀我,胖爷爷我,啊不,本将军我是你能杀得了?来人,让那些夏人都出来晒晒太阳,把他们的家人也放了,胖爷爷我要让他们都歇歇身子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