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虎的心思程溪最清楚,知道胖虎除了嫌人少大帐里不热闹,还有就是嫌人少了不够他拿派。“尉迟将军,我舅舅说的对,咱们接下来要做的事都和夏人有关,没夏人参与怎么行?”随后又对胖虎道:“舅舅,既然让尕琪娘议事,是不是让公主和长孙小姐也参加进来?”胖虎连连称赞,丝毫没觉出程溪此话的真正意图——程溪想在长孙丹樱的面前,更多地展现他的才华。感觉在大帐里议事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戎安公主和长孙丹樱欣然接受胖虎的邀请。等库狄斤、尕琪娘和纥干达就不同了,三人诚惶诚恐,走路都不知先迈哪条腿好,因为在大帐里议事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要叫的人都到齐了。
胖虎摆出主将的派头,问库狄斤年轻夏人男子入伍的事怎么样了,库狄斤答已有两百多人提出了申请,往下胖虎就不知道问啥好了,嘴里嗯啊了几声看程溪。程溪表示还可以,接着,程溪让尕琪娘把整个沟谷里的夏人以家庭为单位统计出来,把戎安公主要来的钱、粮、布匹按人头分发下去,十岁以下的人减半,想要参军入伍的男子不发,因为他们马上可以领到军装、兵饷并在营里开伙。东西分发下去以后,如有人想进城**生活用品的话,可定期安排车马,车马的事由纥干达负责。
尕琪娘跟纥干达受宠若惊,如鸡啄米似的点头。
讲完程溪对胖虎道:“舅舅,暂时就这些了,剩下的只能靠朝廷,按理,朝廷应该派一个专人来管这事。”胖虎转头问戎安公主:“是啊,公主,你哥他咋还没动静,是不是在糊弄我们?”戎安公主为她皇兄辩解:“糊弄你干啥,我皇兄昨天才刚刚下的圣旨,你急得是哪门子……”正说着,亲兵队长吐罗赞进来报告,说司徒长孙翰大人和太常崔浩大人来了,胖虎欣喜,赶紧带着大家迎了出去。长孙翰和崔浩一见胖虎就拱手,恭喜胖虎一日之内连升两次,现在已经高升为虎威将军。恭喜完胖虎又恭喜程溪,长孙翰打着哈哈道:“不错!不错!程大人果然年少有为智谋超群,难怪崔大人当着皇帝的面,夸你颇像当年的周公瑾。”胖虎问周公瑾是谁,待长孙翰跟他说了之后道:“程溪,那不是和你祖宗在一起的那个?”程溪说是。
“程大人的祖上是?”长孙翰好奇。
“三国东吴的程普。”
“哦!失敬,失敬。”长孙翰和崔浩再次向程溪拱手致意。
进了大帐分宾主落座,当然,库狄斤、尕琪娘和纥干达忙去了,以他们的身份不适合继续留在这里。讲明了来意,长孙翰和崔浩问程溪有关夏人的事理当先从何处入手,程溪不假思索道:“二位大人,其实夏人们的要求并不高,无非是能够安居乐业。从他们目前的状况看,他们的居住条件算得上是恶劣,应该按我舅舅说的那样,把建房作为改善夏人生活的第一项……”长孙翰和崔浩频频点头,胖虎露出自得,程溪继续讲:“其次,安居完了还要乐业。晚生的意思是,对会手艺的夏人,可以把他们编入匠户;不会手艺的,则分给他们田亩,总之,要让这些夏人在乐业的基础上为魏国出力。”
“嗯,不错,程大人讲的果然头头是道。”崔浩对程溪的才智愈发地钦佩。长孙翰道:“程大人,你和吴将军想让夏人安居乐业的建议陛下已经同意,只是,不知程大人有没有想过,给上万户的夏人建房置地,那将是多么大的一笔开支,何况伐夏的大军就要开拔。”虽然在拓跋焘跟前,崔浩已向长孙翰阐述清程溪这些建议的意义,但长孙翰还是想知道程溪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以此进一步地考察程溪的才干。程溪道:“司徒大人,晚生知道这笔开销巨大,可是比起顺利地攻下统万城来讲算不得什么,更何况统万城一旦攻破,夏国国库里的财富都将归魏国所有。”长孙翰彻底地折服,换上征询的口吻让程溪说出他的想法,程溪看了一眼长孙丹樱,长孙丹樱正用赞许的目光看他,便从容不迫地阐述。
程溪认为首先应向其他夏人区里的夏人宣布皇帝的旨意,将所有要求参军入伍的年轻夏人男子迅速集中到这儿,由尉迟泰统一对这些夏人进行训练;其次,在为夏人分配田亩的同时就近为他们构建房舍,并在平城之内也建造上一部分,以奖励那些在伐夏的过程中立了功的夏人;再次,在未安置好夏人生活之前,先降低所有夏人的劳役时间和劳役强度,解除对他们在行动上的限制,让他们尽快地享受到与魏人的平等……长孙翰对程溪讲出来的这些表示同意,说有关这里的军需物资将会尽快地送到,然后和崔浩离去。
长孙翰跟崔浩走后,程溪向胖虎建议,鉴于沟谷内地势狭窄,应在沟谷之外选择一处平地安营扎寨。胖虎对具体要做的事不感兴趣,让程溪只管去选,于是程溪在离沟谷二三里的地方,选了一处山丘环绕、草木葱葱的地方扎建营寨。程溪命令尉迟泰手下的那一千铁甲,以及新入伍的那些夏人男子伐木安营,在安营的过程中,沟谷里的男女夏人除了年龄太小或太长的之外都来参与,程溪让这些人平整地面。好在这一带的草地下面全是沙土,地面平整起来很容易,营地内一片军民共建的热闹场景。几乎所有人都忙得不亦乐乎,连戎安公主和长孙丹樱都放下尊贵的身份,跟着尕琪娘等一些夏人女子为干活口渴的人沏茶倒水。唯有胖虎闲着,领着尕琪东游西逛,不是在花草中捕蜂捉蝶,就是用树枝在地上挖寻各种各样的甲虫,仿佛营寨中忙碌的一切,跟他这个始作俑者没有一点干系。
三天后一座崭新的营寨被安下,长孙翰答应的军需物资也陆续送到,送到的有粮草、帐篷、马匹、被褥、衣甲、兵器等。库狄斤等新入伍的夏人男子换上衣甲后马上变得英武,引得他们的家人都来争相观看,库狄斤和莫多娄在一边说着悄悄话,显然这两个年少的夏人男女已互相爱慕。该有的军需差不多都齐了,尉迟泰留下几个在队列、阵法和搏杀上最强的士兵训练那些新入伍的夏人,其他士兵每天按胖虎的要求到远处练“逃跑”。
天气一天比一天的炎热。
胖虎的大帐离演练场不远,背对着大帐,胖虎拉着尕琪靠在一张大大的矮椅里,一边乘凉一边瞎扯,看着好不悠哉。胖虎问尕琪长大了想干什么,尕琪一直照胖虎的话管他叫胖哥哥,仰着小脸天真稚气地说她还没想,不过,她想她以后要嫁给胖哥哥。“啥?!”听了纥干达的翻译,胖虎顿时就像火燎了屁股,扭着胖身子前后左右地看。看一圈儿不见戎安公主,这才把心放回肚子,拿出大哥哥的姿态对尕琪进行开导:“尕琪妹妹,我是你哥,当哥哥的怎么能娶妹妹?”尕琪问为什么不可以,他们又不是一个娘生的,胖虎被问的支吾,只好编着理由道:“你太小了,等过上几年,就会有一个对你特别好特别好的男人来娶你。”
尕琪晃着脑袋说不要,她就觉得胖哥哥对她好!尕琪懵懂无知的童言令胖虎心里一热,但也吓破了胆,担心这件事会被戎安公主知道。胖虎告诉尕琪,他跟公主已经有了婚约,在订立婚约之前,公主给他立了规矩,要求他不能再娶除她之外的女子,也不能与其他的女子交好。当着纥干达的面,胖虎没好说出还有一条,就是不许他到烟**巷那种地方去。大概这些话触到了胖虎心底里的柔软,说到最后鼻翼翕动,泪水不争气地在往外淌。
自打胖虎到了沟谷,纥干达都不知自己该干啥好了,最后感悟到,他的职责就是服侍好这位未来的驸马,以图日后能获取一个有品位的官职。可当他看到几近声泪俱下的胖虎,纥干达的眼睛直了,怎么都想象不出,眼前这个幸福无比的“大将军”,竟会因能娶到貌美绝伦的戎安公主而装了一肚子的“苦水”。纥干达现在有一妻一妾,想等升了官后再娶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子,因为多娶女子对鲜卑族的男人来说是一种荣耀,而这种荣耀对这位尊贵的胖将军来说却没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在纥干达的心底里升起。
“你们说什么呢?哎,公子,你刚才是不是哭过?”戎安公主和长孙丹樱不知什么时候到了,看到泪眼婆娑的胖虎不解。“啊?”胖虎没想到戎安公主会突然到访,短暂的失措之后只好瞎讲:“是……是尕琪刚刚讲起她爹,很悲惨的,所以我就,我就……”胖虎撩起衣袖装作擦脸。戎安公主俯身摸着尕琪的脑袋进行安慰,让尕琪别再去想那些伤心的过往,说从今往后一切都会变好。长孙丹樱带着尕琪到外面去玩耍,纥干达看出戎安公主找胖虎有事,识趣地走了,大帐前就剩下胖虎跟戎安公主。戎安公主告诉胖虎,他托她的那件事有了眉目,她堂姐答应要嫁给他外甥,胖虎喜的不知咋好,因为这件事在他心里已经悬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