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大自然是最好的闹钟,特别是在最后的金色之夏,那些蝉儿啊就要依依不舍的告别啦,从清晨叫到黎明,像是一场盛大又哀愁的离歌,十七年之蝉,一夏今生足矣。吃过早饭一早随着父母去祖宗坟前祭拜的永盛一心念想着阿强昨晚说的兔子精,似乎对家乡没有一点感情,也难怪未曾回过老家未曾见过祖辈尚且年幼的他心里还不懂得太够多的感情,当他懂得的时候就意味着开始失去。
从山上飞奔回到阿强家,两人准备好去找“兔子精”,一向光明正大去菊丫家里的阿强这回带着永盛反倒像个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在院坝外望来望去,
“菊丫...菊丫”阿强小声小气的喊着,生怕被人发现似的,永盛则是躲着新伙伴的后面探着头,此刻正菊丫正在屋里玩着妈妈给她买的新书包恍惚听到阿强在喊她,兴奋的拿着小书包推开门跑出去迎接,在相见的一瞬间永盛直接被吓倒在地上,菊丫也被这陌生的大哥哥的举动给吓到愣在原地,阿强拉起永盛说:“看吧像吧,不过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啊,菊丫是我的好妹妹,不会害你的,来你两握握手”
个子高出两个头的永盛也不料想自己会被眼前这个小丫头给吓着了,看着她也很惊愕又楚楚可怜的样子很快也缓和过来了主动伸出手“你好我叫柯永盛”
菊丫不懂得握手之礼,胆怯的躲在阿强哥哥的旁边不敢说话,阿强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拉起菊丫的手放在永盛手上捏紧一起摇了摇“菊丫这是从大城市里来的大哥,他啥都见过,昨晚还跟我一起卷铺盖呢”,
听完菊丫露出纯真无害的笑容,大大的眼睛弯成了镰刀,就这样三只小手在这个夏日之尾紧紧地拉在一起,而他们的命运也开始有了联系,三个不同方向的命运忽然闯进同一个时空互相交错前行,是永久的纠缠还是必然的分离,在数学中有个符号叫做“无限”,无限的意义是已经非常接近了但本质上是永不靠近的,跨越时空我曾紧挨着你身边却未曾走进过你,像两条看似将要交会的曲线,弯来绕去近在咫尺却始终触不可及。
三个人沿着河溪走着一人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条,夕阳挥洒在溪面上印出一片片闪耀的水波纹,孩子们的身影倒映在其中,“菊丫你真的是兔子仙吗,会法力吗”
“不知道呐,我要去学校学习应该就会法力了吧”
永盛不假思索的“嗯......那你会法力岂不是可以飞,那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们你要是会飞了就也带我们飞一下”
“好,等我会法力就带你们飞,还会一直保护你们”
“真的吗,哈哈哈,我有个朋友叫万百我老是打不过他,你长大了来帮我打他”,尚未背负着容颜的特殊也未感受贫富有悬殊,三人异想天开的聊着无忧无虑的走着心中只有当下,河溪中的倒影像古老的电影放映,又像是历史要封存了,真想隔着时空大喊一句停下吧别走啦再走下去就快怕......就怕青春在前方怕他们过不来又怕他们回不去。
与君初相识,又要送别君。柯家三人临走前菊丫和阿强站在车窗边,永盛探出头来“阿强、菊丫,我要回去上学了,你们两长大了记得来城里找我”
“你家在哪我们不知道咋去啊”
“叫锦华小区”
阿强好像听明白似的点了点头“行吧”
永盛还是依依不舍的继续把头探出来,“菊丫你要记得学法术啊,我还等着你带我飞”
“等我上学了就去学”
“那我们可就说好了啊”
三个人约好长大以后去城里找永盛玩,他们以为世界很小城里就是城里乡下就是乡下,从来不知道多远多大,不知道没有联系去找一个人有多难,童年的约定总是那么的简单纯真,不考虑金钱利益不担忧距离,仅仅是在记忆中永远的惦记,在成长中遗忘或偶尔记起。
每个人的童年或多或少有一些约定,例如长大后要娶谁、要一起考上哪所大学、一起去哪个城市生活、亦或者要去找谁......那些诚诚恳恳许下的诺言后来在四季更替、斑驳年华中一声招呼不打的就消散。每天加班到凌晨才想起还没有吃晚饭的你;在拥挤的地铁中跌跌撞撞前行的你;刚刚失恋狼狈搬家在路上不知道去路的你;去到陌生城市两三个月依然找不到工作对明天只有迷惘的你;工作中得知亲人离去的消息想哭却极力忍住的你;面对理想与感情不知道填去哪里的自愿的你;明日即将出嫁今夜却在遗憾中流泪的你......我童年失去的你啊,岁月待你温柔吗?关于我你还记得吗?小时候的承诺就是因为太有把握而长大以后承诺不过是因为没把握。
在某个特定环境下,忽然很想马上放下一切抛开所有的杂念,带上两件衣服一路奔跑、赶汽车、赶火车、赶飞机......用任何一种可以离开的方式不回头的离开,去寻找那些属于自己的春夏秋冬,去奔赴那个等候已久的约定,去遇见生命中带来灿烂的那个人,去吧,去吧,那个声音无数次回荡在耳边,不要最后的最后只有遗憾从未迈出过那一步。
时间是一个可怕的词,留不住也无法预想,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找不回就别找了,你来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