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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如约而往

小说:江湖相忘录 作者:云杳然字数:2210更新时间:2019-07-29 20:00:02

流星的光芒一闪而逝,却令捕捉到的人过目不忘。

人们只留恋流星的美好,并遗憾于流星生命的短暂,却从不给予使流星大放异彩的夜色只言片语的赞美。

流星是星的陨落,譬如生命的凋零。

我们能捕捉到的流星往往来自夜间,在它们自夜幕上一闪而逝的那一瞬,我们会惊呼,甚而于心底重新定义美的标准。

流星是一种**特的美,人们不吝赞美流星时总是怀揣着对美好事物易逝的遗憾。

可是,另有一些白天陨落的星,它们的光芒于阳光下黯然失色,从划破天空到陨落的全过程皆不曾有人注意到它们生命的凋零。

从未受到赞美的它们,从未被人遗憾的它们,却难阻生命凋零,默默地自天上坠落在陌生的异乡。

它们不是没有光芒,只是它们的光芒难以与**争辉。

造成流星截然不同命运的因素是夜色,夜如泼墨,伸手难见五指,却给流星提供绝佳的绽放舞台。一如那些于夜空灿烂、夺目的烟花,烟花便如人造的流星,绽放时释放短暂的美好。

我们常常看到夜幕上的烟花,绽放而美好,却罕有人于一个烈**当空的晴天点燃烟花的生命。盖因烟花的生命只有一次,凋零之后灰飞烟灭,我们都希望烟花绽放在最美的时刻。

越是多彩、璀璨的东西,越需要夜色的衬托。

辛瑶华有一双明若星辰的眼睛,不论多么黑的夜色,只要她的眼睛睁着,别人便能通过她的眼睛确定她的位置。

眼睛是天生的明亮,容颜是天生的美好。

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这般容颜绝美的女人,正如世间再难找出第二副这般明亮的眼睛。男人看到她的眼睛会为之倾倒,女人看到她的眼睛会心生嫉妒,而她自己,早已见惯不怪。

这其实是一种烦恼。

夜行者选择夜行多半是想借夜色的掩护,夜色的确是夜行者绝佳的掩护,一旦**身夜色,便极难暴露行踪。可由于辛瑶华的眼睛太过明亮,如那划过天穹的流星,极易被别人捕捉到。

别人可不会如赞美流星般赞美她的眼睛。

若发现她的是自己人,或可敷衍只言片语,寥以赞美。可若发现她的是敌人,则非但打**惊蛇,还会引发一场恶战。

江湖,永远不缺少恶战。

今夜月黑风高,注定将有一场恶战。有时你不找别人的麻烦,别人却会找**;有时为免别人找上自己时被动,唯有先下手为强,由迎战变为挑战……总之,没有人喜欢恶战,却常常身不由己。

死寂森林,墨色连天。

今夜的恶战既已注定,便应迎难而上。辛瑶华虽不宜夜行,却还是如约行走在通向一个隐秘山洞的路上。

当然,林中本没有路,她走过的地方皆会成为路。

虽然林中没有路,太白山上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山洞,有的小如墓穴,有的大若深宫。今夜,她所要去的那个山洞堪称所有山洞之中最为隐秘:在一个悬崖绝壁的半腰,洞口由两棵千年古树遮挡。

这是她与幕后**凶的约定。

她轻易不会妥协,却还是听命照做,杀林道仙、盗大罗丹等违心之事皆为那人的命令。

使她听命的理由只有一个:春桃。

春桃是一个八、九岁大的小女孩,也是桃花源村唯一的幸存者。当然,春桃的幸存是那人故意为之,用以要挟她。她若不杀林道仙,那人便杀春桃;她若不盗取大罗丹,春桃同样会死。

她曾试过营救,却接连失败。

于是,她只剩一条路可走。她并非**的想杀林道仙,但林道仙非死不可,她在埋葬林道仙后又搜遍整座药王谷,总算自药庐找到一颗牛眼大小的乌黑药丸。她不知道药丸是否便是大罗丹,却唯有一试。

没有人见过**正的大罗丹。

假是**的对立,有**才会有假。既然没有人见过**的,那么假的也可以冒充**的。于是她打定主意,见到幕后**凶后一口咬定自己手上的药丸便是大罗丹。

月光照不进的森林,悬崖绝壁下的阴影。

这是一片自药王谷遇袭后没有一个生灵的死地,静谧无声。偶有搁浅的风轻拂,堪堪吹响枝叶,窸窸窣窣,本是再自然不过的声音,可在辛瑶华听来却如阴魂不散,低吟诉怨。

自药庐一路走来,她总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

可当她以极快的速度转身,所见唯有墨一般黑的夜色,再没有别的。夜色是最好的掩护,纵夜色里**着什么,她也未必能一眼发现。

“林道仙,你可别怨我,我也是身不由己。桃子是你的族人不?你可有义务护桃子周全?你放心,我会告诉桃子,**正救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这位舍生取义的药王谷谷主……”辛瑶华一面赴约,一面撇清自己与林道仙之死的关系。

她一向不信鬼神,今夜却这般疑神疑鬼。

她的身体在打颤,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一反常态。当然,非因风的缘故,而是她的心里正产生一种可怕的想法,仿佛林道仙的鬼魂正一路跟着她,随时会向她索命。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不怕鬼魂,就怕鬼魂缠着不放。

一路行走,一路念叨,仿佛只要她说明她的苦衷,林道仙的鬼魂便不会再纠缠她,直到……直至来到一处崖底。

绝壁在前,半腰重重树影,**着一个隐秘山洞。

“林道仙,杀你全族的人就**在半腰的山洞里,要我杀你的也是他……总之,他才是罪魁祸首,你若想报仇,便去找他,可千万别纠缠我,我只是个武功低微的小人物,他却是个神功盖世的大人物……”辛瑶华望向身后的密林,明亮的眼睛闪过一道更亮的光芒,虽只一闪而逝,却如流星般极易捕捉。

她最终不再犹豫,握紧长藤,攀援而上。

沿着绝壁疾走如飞的那一刻,她已丢掉原先的疑神疑鬼,目光坚定且勇敢,向着半腰那簇茂密的树影,向着树影之中暗**的隐秘山洞,如易水诀别的勇士,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有时置之死地,方可求生。

那簇茂密的树影越来越近,自枝叶间透出点点火光。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却还是时刻悬着一颗不安的心……

  云杳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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