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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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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来在一家汽车配件厂上班，是一个机床工。2017年初的时候，环保查得特别厉害，我们厂环保不达标，三天两头就被停产，周边的很多工厂也都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老板违规经营，让我们半夜三更偷着生产，终于被抓了现形，厂子彻底给封了。
被查封的不止我们厂一家，有些小厂上不起环保设备，就明里暗里地抵抗执法，有几个老板还直接被请进了看守所。
我在家呆了差不多俩月，后来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份工作：安装广告牌。
诊所老板姓李，自己租了个院子制作广告牌，这个院子坐落在郊外，离最近的人家大约有三里路，旁边有一个废弃的小煤矿，院子以前是矿上的办公地和仓库，房子都很大。
老李雇了七八个人在这里为他的诊所制做广告牌，两个人一组，我和一个叫李华的，是负责到外地安装广告牌的。
老李的广告牌本县从来不装，专门围绕着周边几个县市的乡镇、农村地带。诊所的客源，也基本都是通过这些广告找来的。
广告牌的尺寸有两种，小的有挂历那么大，大的有办公桌面那么大，正中印着“牛皮癣皮肤病”几个大字，下面是小字“纯中药不忌口，多吃发物好得快”，以及联系电话和地址等等。**起城市里街头巷尾电线杆上张贴的小号牛皮癣，老李这个可谓是正宗的超级牛皮癣了。
听说老李原来也是开厂子的，后来不知从哪儿弄了个治皮肤病的配方，于是转行当起了医生。
我和李华出去一趟半个月，一天佣金两百元，回来一趟结一趟钱。
2017年八月份李华和我出了最后一趟活，回来的路上和我说不想在老李这里干了，这个工作太辛苦而且他家里人也担心他在外出事。途中路过他家，他拜托我把钱给他领了，就自己直接回家了。
于是我一个人回老李做广告牌的厂子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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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广告牌的车间在两间通连着的大仓库里，外屋专门焊接广告牌，里屋负责粘贴广告牌，我回去时已经到了下班时间，外面闲坐着五六个工人，老李正在里屋骂一个女的，骂得很大声。
老李骂完后出来先把我手机要了过去，检查外出的工作情况，我们在外要挨个村镇转悠，老李不可能跟去，所以要求用笔在每个广告牌上面写下编号，再用手机拍下照片，以便回来后老李一张张地检查。
老李检查得很仔细，每张都会看，从不略过。正看到一半他手机响了，老李便到到院子里接电话去了。
这时那个女的从里屋打扫卫生出来，她一边拖地一边倒着走，快拖到一个叫王二的工人那的时候，王二悄悄在她身后的地上放了根木棍，她也没看见，一脚踩到上面，身子一滑栽倒在王二怀里。
王二故作惊慌地一把搂住她，两手极不老实地在她胸口乱划拉，那女的使劲挣扎站了起来，恼羞成怒地问：“你弄啥？”
王二学她的口音说：“你弄啥？你一**坐到我身**还问我弄啥，要是给老子坐断了咋办？”旁边看热闹的人哄然大笑。
这女的叫陈娟，刚从外地来的，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岁，长得还算标致，就是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有点面黄肌瘦的，眼睛倒是挺亮。听说粘了十天牌子，天天被老李骂，每天还罚她打扫卫生。
陈娟一脚把木棍踢到了墙边。老李正好打完电话进来了，他冲陈娟狠狠地瞪了一眼，用手指了指她也没再说啥，然后招呼所有人过来领工钱。
王二等人领了钱陆续走了，老李把手机和工钱一起还给我，老李问李华怎么没回来，我说：“李华说他不干了，路过他家门口时就直接回了，还叫我帮他把钱领了”
老李这里的活很不轻松，定量都很大，焊牌子和粘牌子的活每天得干十二个小时左右，才拿到120到150块钱。我们在外打游击的从天亮干到天黑，也才200块钱一天，风吹**晒还得一天到晚地开着车，很多人觉得这份辛苦和风险实在不值当，能长期干的很少，所以流动性很强。老李心里也清楚，所以外出的人每次回来就结钱，不想干了随时拿钱走人。
老李把李华的钱点给我，说：“这样吧，你回去歇两天，等我找着人了给你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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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三四天过去了，老李那边还没动静，我在家也呆烦了，打电话给老李也总是说让我等着，我再也按耐不住了，便到厂子里看看到底啥情况。
一进厂里就听王二说，老李打人了，早上狠狠地打了陈娟两个耳光……我刚准备问清楚怎么回事，只见老李从里屋出来了，他说这几天人实在不太好找，不行让陈娟和你出去吧。
我一听，说：“那怎么能行，她一个女的怎么干得了？再说和我出去也不方便啊！”老李嘿嘿嘿的笑着说：“这是她自己提的，她只要愿意你还咋呼啥，你还怕她把你给吃了？”
“你就稍微辛苦点，先去趟近点的地方，她要是干不了你就早点回来，今天把东西装车明天早点出发，就这样吧，我现在得赶去诊所开门了。”说完老李就开车走了。
我琢磨了半天，心想要是不叫陈娟和我去，我也只能闲等着，她一女的，别人说闲话我倒是不在乎，就怕她干不了这活。这种牌子不大，都是一个人装，但是得爬高，这个一般人都怵头的活何况她一个女的。陈娟一直在里屋门口望着我，我想了想，最后还是喊陈娟装车去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和陈娟就出发了。
一路上我边开车边问陈娟怎么来这里干活来了。陈娟说是劳务介绍来的，来干粘牌才没几天，接着就说起王二那些人有事没事地往她那里凑合，总想占她便宜。陈娟骂了几次后，那些鸟人就给她各种使坏，广告架焊完后故意不给她打磨，那些方管的切口把手都给划伤了好几处……
我问陈娟：“你是不是和谁说话都这么没防备啊？”
陈娟看了看我说：“不是，我相信你才和你说的。”我笑笑，问为什么，陈娟说那天王二捉弄她，所有人都在看热闹，“他们都在笑就你没有笑。”
我愣了，想问问她昨天的事。还没等我问，陈娟就主动说起老李为什么打她，原来老李发现前天晚上厂房的电源没关，风扇和电灯开了一晚上，就骂陈娟，陈娟说走的时候老李的“三老婆”还没走，不关她的事。
老李找了好几个厂妹做**，其中有一个不但陪他睡还经常来免费干活，大家背地里给老李这几个**排了号，但谁也不敢当面说这些，陈娟被冤枉脱口说了“三老婆”这个称呼，结果挨了打。陈娟说当时就想哪天一把火给老李的这个厂房烧了，后面想想还是**了。
陈娟家是山里的，离我们这里三百公里左右，家里很穷，父亲是个瘸子，母亲精神有点问题，她还有个****和弟弟。
小时候有一年冬天弟弟生病，家里很冷，她母亲为了给儿子保暖，就用塑料布把她弟弟裏了起来，结果她弟弟的病越发严重了，还差点要了他的命，有人说是因为塑料布不透气，孩子体内的病**发不出来导致的。从此她弟留下了后遗症，身体和智力也不怎么发育了，体质也很差，三天两头就得病。
为此，陈娟的父亲将她母亲打了个半死并撵出家门，从此以后陈娟再没见过她母亲。
“也不知道是死是活。”说到这里陈娟叹了口气。
从那以后陈娟也开始经常挨父亲打，直到她十五岁那年父亲也意外去世了，她便一个人出来找活干，现在家里就剩她七十多岁的****照顾一个**的弟弟。
她说倒霉的事全部被她碰上了，家里太穷，婆家不好找，她只念了个小学，工作也不好找，干的都是些体力活，到哪儿都受欺负……她讲了很多曾经的往事，最后她苦笑着说，不过这些她也习惯了，毕竟最重要的是挣钱，还有****和弟弟要养活呢。
听陈娟说完后，我看着她的脸，她的眼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就好像我以前就认识她，对她的经历都很熟悉的感觉。
我觉得胸口很沉闷，不由得长长地吁了口气。
4
挂广告牌都是选择乡镇路上的电线杆，用丝杆和螺帽固定在上面，由于是私自装的，为了不被人轻易地摘走，老李要求我们都要站在四米高的梯子顶端，尽可能地把牌子挂地高一些，两手又得抱住电线杆又得装牌子，如果碰上大风天，危险性可想而知。
我和陈娟分了下工，我负责爬梯子装牌，陈娟负责递牌子和照相。我装了三四个以后，陈娟坚持也要自己上去装一个试试，她说我还要开车，这么分工对我不公平。
陈娟颤颤巍巍地爬上了梯子，我在下面扶着梯子紧张地看着她，正值秋老虎肆虐的时节，天气很热，陈娟穿的也很薄，她在上面装牌，我抬头正好看见她衣服里面的身子。
虽然不熟练但她总归是完成了，陈娟高兴地问我装的行不行，我慌忙低下了头，我猜她心里立马明白了，但她却装作没察觉。后面她又连续装了十几个牌子，已经可以说很熟练了。
以前我和李华都是尽量把活往前赶，出来头几天多干些，后面几天就可以轻松点，有时可以赶出大半天的时间去玩。这第一天，我和陈娟一直干到八点多天都黑透了才歇工。
街边吃完晚饭，我们开车去城区找旅馆。老李给的吃饭和住宿费是两个人150块钱一天，以前我和李华吃饭五十块钱搞定，住宿俩人住一间八十，还剩二十块烟酒钱，但现在的问题是，陈娟是个女的。
找了三四家旅馆，最低房费都是八十多块钱一间，如果开两间，那么一天的费用连住宿都不够，旅馆服务员说只剩一间房了。我有些迟疑。
“开一间就可以。”陈娟说道。
进房间后，陈娟大大方方地说：“咱出来就是为了挣钱，能省点就省点，不就是找个睡觉的地方嘛，在乎那么些干啥？反正这里也没人认识我们。”说完她先去洗澡了。
我看看房间只有一张床，心想天还挺热，自己睡地上算了，陈娟说睡地上对腰不好，明天怕是爬不起来的，坚持要我睡床上，我说一人睡一头吧，陈娟笑着说嫌我脚臭，万一睡着了再伸到嘴里面得多恶心。
我以前谈过一次恋爱，现在分手一年多了，有**了都是自己解决，现在突然和一个女人睡到一张床上了，说实话这下子搞得我心乱如麻。
陈娟好像很快就睡着了，我却熬过了午夜才迷糊着。
连续三天下来，我晚上都没睡好，精神很疲劳，白天还要开车干活，我怕万一出点差错可不是闹着玩的，心想今晚必须要开两个房间了。巧的是今天晚上找的旅馆，又只剩了一个房间。
前几天都是陈娟先去洗澡，我在后面去洗，而今晚陈娟说她要打个电话，就让我先去洗。我正洗到一半，就感觉有人从背后搂住了我，然后一个柔软的身体贴了上来。
我们从浴室一路吻到了床上，我把陈娟压在身下，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那一刹那，陈娟哼了一声，看到她紧皱眉头，咬住了下嘴唇，我就意识到了什么……
激情过后，陈娟把床单拿去洗了，那上面有她人生第一次留下的娇艳的痕迹。
躺回床上后，我们俩半天谁也没说一句话，我有点懊悔，刚想要说点什么，陈娟先说话了：“睡吧。”
那晚之后，我们两人白天一起干活，晚上还是睡在一个房间，但却没有再做过那个事，我们之间的相处并没有改变多少，我也没有对她更热情，陈娟也仿佛若无其事一般。
陈娟干活一点不**男人差，甚至效率更高。提前了一天我们把带来的广告牌都装完了，我们完成定量的同时工资是按天结算的，两个人也不能提前回去，逛了一天街。
我算了一下，两人吃饭住宿省下了近五百块钱，由于那晚的事，我心里总觉得有些负担，把省下的所有的钱都给了陈娟，陈娟也没多说什么就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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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的时候，我和陈娟回到了老李租的厂子里，一进门王二就大着嗓子喊：“哟哟，度蜜月的回来了！”一帮人跟着哄笑。
我一把**住了王二的衣领把他顶到墙角，警告他：“闭死你的嘴，听清楚没有！”
我以前混过些**子，打架下狠手出过名的。王二吓懵了，他搞不明白平**开什么玩笑都行的我今天是怎么了，周围的人也都禁了声，王二点了点头，我就把他给放了。
老李发完工钱后对我说，让陈娟继续回来粘牌子，他找了个人，让我回家歇两天然后带他出去。我看了一眼陈娟，陈娟脸上也没看出什么。
正好家里有事，我又请了五天假，歇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我也没和陈娟或**的任何人联系过。
一周后我准备先去装车，第二天好早点出发，我骑摩托车走到半路上，就碰上了王二和另外几个厂里的工人，他告诉我昨天晚上厂子着火了，今天早上他们这伙人去一看，房子都烧没了，只剩冒烟了。
一听到这个消息我立马慌了，我想起了陈娟曾说过要放火的话，是不是老李又欺负她，然后陈娟放火报复？
我问王二怎么着的火，王二说是人为的，**已经把人抓起来了，王二还说他应该能猜到是谁干的，我没理他骑着摩托车往厂子去了。
到了厂门口我又愣住了，陈娟正站在那里。那一刻我心里**是百感交集。
我问陈娟究竟是怎么回事，陈娟告诉我放火的是老李的三老婆，那个女的平时就经常来帮忙干活，有时还帮老李买衣服，为的就是老李能娶她，当老李把话挑明了说不可能，她竟然闹到老李家里去了，结果老李的老婆领了一帮人把她打了，衣服也被人给扒光了。
据说放完火她就没走，在这里看了一宿，看着这个厂子一点点烧没了。等**来了后，她主动交待了纵火的事，同时举报了老李用的都是假药给人看病，开诊所骗人，然后老李也被带去调查了。
听完后我舒了口气，问陈娟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陈娟沉默了很久，最后她说要回家乡附近找个工作。
陈娟说，其实当年是她给弟弟裏上的塑料布，她母亲因为保护她被父亲撵出了家门，这些年她在外面打工，一方面是希望能找到母亲，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敢面对自己的弟弟，如今她想回去陪着弟弟和****，她相信她母亲记得自己的家，有一天会回来的。
陈娟走了之后，我又进了一家工厂做机床工。我们打过几次电话，她在家呆了几天就去南方打工了。她去南方前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她说我给了她一种温暖，一种她曾想像中的男人的温暖。
看到这句话时我心里一阵酸楚，我为自己感到羞愧，当时我并没有把她当作女朋友，也没有萌生与她交往的念头，我也为她感到难过，她应该能探测到我的想法，她知道那一晚我不过只是生理的需求，但她却仍然把和我的经历视为了一种温暖。
从那以后陈娟再也没有和我联系，她的号变成了空号，我猜她肯定是换了号码，不知道她能不能在南方遇到她母亲，但我想她将来一定会过得好的，一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