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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谷雨

小说:关于我美丽母亲的一切 作者:许仙字数:6659更新时间:2019-08-01 11:16:46

我往“小六六”家门前那两只荷花缸里偷偷放进去的那些小蝌蚪,有朝一**长出四条腿来,在晃晃悠悠的睡莲叶下,扑腾了数**之后,纷纷跳出荷花缸,吧嗒吧嗒地跳过天井,出了墙门,回到了它们的故乡――护城河里。这一天很可笑的是,也不知是谁给我母亲出了个主意,令我母亲突然心血来潮,非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不可。

清泰门的东南方,有个莫邪塘,相传是将干莫邪炼剑时,莫邪常去此塘担水而得名的。莫邪塘路西侧,有条南北走向的巷子叫棒儿巷。巷子很小,也很浅,所以叫棒儿巷,一棒儿深嘛。巷子虽浅,但两边鳞次栉**的店铺,却云集着过去杭城最优秀的民间工匠,他们一个个身怀绝活,出手不凡。像铜匠店的老许,锡器店的马大牙,补碗錾字店的小金,打金店的王手,裱画店的阿水师傅,画店的红鼻子……民间传**工艺在他们手上**正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如今棒儿巷只剩下这个地名了,没有了巷子,也没有了店铺。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即使棒儿巷还在,那些民间工艺的**们也还活着,如今也难以**“金手指”来生存来养家糊口了。事实上,民间无数的传**工艺正纷纷濒临灭绝。或者说有不少已经灭绝了。近年来,央视已经在做记录民间传**工艺和绝活的工作了;民间不少有识之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如像《同一首歌》词作者陈哲,这些年他就单身匹马地进行着民间采风工程,而且在云南组织了“中国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工程试点”项目,帮助普米族的孩子学习先辈们的音乐、舞蹈、服装制作、传**工艺、部族诗史和**礼仪等等,把本民族带有标识性的文化,融到他们的**常生活中,再传递下去。我希望他们能够坚持下去,而且要快,要把这笔稍纵即逝的宝贵财富拷贝下来,才不至于亏待了我们这个文明古国,亏待了我们的后代。

我们要去的是一家画店,虽没有什么名号(**如像荣宝斋啊什么的),但**别的店铺多一副纸墨陈旧的对联。右联:云是山骨格,左联:苔是石精神;横批是……没有横批。画店里面黑咕隆咚的,走进去有种阴森森的感觉,让人起**皮疙瘩。在里面你得过好一会儿,才能适应那昏暗的光线,看到棚顶上横七竖八地拉着不少细绳子,像结了张蜘蛛网,上面结着不少张画,四四方方的,画的都是些表情木呆的老头儿,满脸皱纹和皱纹堆里那双更像皱纹的老眼,已经丧失了对生活的任何叙说。在老墙门里,一些年迈的老人,自觉来**不多,便主动找上门来要求画一张肖像,然后装进镜框,悬挂在家中,以便将来供后人瞻仰。他们一生就画这么一次。看到这些神态呆板的老人头像,我有种不祥的感觉,我吵闹着,拉着母亲的手,要逃离这个鬼地方。我要回家。我说妈,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吧。

但母亲攥住我的手不放,坚定不移地站在那儿。她轻声轻气地问,里面有人吗?忽然从阴暗的深处爬出一只“老蜘蛛”――红鼻子老画匠――来,他那光辉形象吓得我半死:“老蜘蛛”精干巴瘦的脸上,除了那只红润鲜活的高鼻子外,便全是皱纹,就连他的眼睛,他的嘴巴,也不过是些大小不一的皱纹而已。脸色红冻冻的,可以看出是被油灯熏的。乍一看,完全像那种皮特皱吃起来却特甜的老南瓜。我看到他脸上的两条大皱纹流淌着困惑。他神情古怪地看看母亲,又看看我。母亲喊了声韩大爷,他不响。母亲叫我喊人,我也不响。母亲说想给我的父亲画幅像。“老蜘蛛”看看我,又看看母亲。他脸上两条大皱纹跳了一下。只一下。母亲忙说,这是我儿子,我想照他的脸形画。“老蜘蛛”摇摇头说,叫他自己来。母亲说他人不在杭州。“老蜘蛛”说那照片也行。母亲说,要有照片我就不找您了,韩大爷,他已经有三年多没回家了,我们又搬了家,我想……我……们就住在这边的八卦墙门里,韩大爷您老帮个忙吧。“老蜘蛛”眯起两条大皱纹,朝母亲眯了一会儿,从他乱糟糟的头发覆盖下的右耳边,取下一支黑黜黜的炭棒来,他说那成,你让他先坐到门口的椅子上。

白****事后跟我母亲说,棒儿巷是个不干净的地方。白****很小的时候就听她母亲说过一个事,并被告诫不要到棒儿巷去。白****说这话的意思,有点儿责备我母亲把我带到那儿去。因为很早很早以前,棒儿巷中有过一个**我母亲还要漂亮的女人。她十六岁嫁给皮鞋店的小老板。小老板姓张,做皮鞋在杭城是第一块牌子,所以人称“张皮”。“张皮”娶了漂亮女人不到一年,就瘦剩下一张皮了。第二年开春,漂亮女人就成了小寡妇。那年她十七岁,一朵鲜花刚刚开出来,**她做姑**时候更水灵更妖娆了;丧衣未除,她就被姓雷的铁匠抢进了门。雷铁匠就像****中的人猿泰山,力大无**,《说唐》中的李元霸单手举得起石狮子,但未免像雷铁匠那样能轻松地举起他打铁用的巨砧。这一下,大家都说这漂亮的小寡妇要死在雷铁匠的铁榔头下面了。但是,过了两年,小女人越生越漂,妖娆之上,又添了几分风韵;而“人猿泰山”却像山一样地倒下了。雷铁匠死后,已经“二寡”的女人发誓不再嫁男人了。但世上的事情也不是由你说说的。又过两年多,女人又嫁给了做绍兴乌毡帽的老龚;接着是“三寡”。“三寡”之后,有关这个女人的说法就丰富了。有人说她是**精。有人说那条夹缝里埋伏着倒钩刺,高潮过后,男人的心肺就被钩碎了。有人说也不是有什么倒钩刺,而是有个吸盘,趁那个时她就把男人的精气吸走了,所以你们看她越活越嫩,那都是男人拿命滋润着她呢。也有人说,她那口井里都是**汁,男人夜夜拿自己的命根子去泡,夜长**久的,哪有不被**翻的道理。说这话的人还振振有词说,做乌毡帽的老龚那可是个绍兴师爷,他曾经拿颗红枣在井里泡过一夜,第二天一早偷偷地拿给**吃,你们猜怎么着?活活臭的红枣还没有落到**肚子里,八斤重的老公**就翘辫子了。一时间流言像杨花般飞遍了棒儿巷,迷乱了人们的眼睛。

本来,女人都准备出家做尼姑去了。在领略了满巷子的流言蜚语之后,女人横下一条心,又嫁了人。这回她嫁给了锡匠陆,是“四寡”;后来嫁给制弓箭的阿寿,是“五寡”;再后来嫁给姓孙的小官吏,是“六寡”;最后嫁给了裱画店的罗师傅,是“七寡”。这时候女人还不老,但没有人敢要了。她嫁了七个男人,却没有生育,膝下冷冷清清,晚年非常可怜。照白****的说法,这是命啊。

据说每年七月半,她都要整一桌子酒菜,有鱼有肉,有酒有钱,摆在门前的巷子里,有情有义地祭奠她的前夫们。她点烛焚香化纸钱,跪在地上边磕重头,边一声声喊:

张皮雷铁龚毡锡匠陆弓箭阿寿官孙搭爷,你们都来吃呵!

张皮雷铁龚毡锡匠陆弓箭阿寿官孙搭爷,你们都来吃呵!

白****这样向我母亲学喊了两声,听得我寒毛十万十万地竖起来,**皮疙瘩“嚯”地从头布到脚。不用母亲交待,从此我再也不敢踏进棒儿巷半步了。我母亲也听得将信将疑,眨巴眨巴眼,问,有这种事体?白****大气地说,那还会有假?老底子有出戏就叫《杀七夫》,说的就是这个事,一个小女人的漂亮,整整杀死了七个男人,这正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呐。当然,这都是样板戏以前的事情,样板戏一**世界之后,《杀七夫》就销声匿迹了。

白****问我母亲道,米师母,你晓不晓得这个女人和人有什么两样吗?

我母亲老老实实地说,不晓得。

白****神秘地说,那个女人身上有异香,是她身体里的香。

我母亲打了个冷颤,问是吗?

白****说是啊,我也是听我母亲说的,这种香叫**香,是收男人灵魂的。

我母亲脸一白,又问是吗?

我从阴暗而又晦气的店铺里迅速退了出来,母亲把我抱起来,轻轻地放在高大的竹椅子上。那把竹椅子乌黑油亮的,像被人坐过数百年之久了。数代人的人气滋养得它乌亮乌亮的,冰凉水滑,我的屁股着椅时没有半点声响,但那份阴冷像狗皮膏药似地贴在我屁股上,吓得我的“小麻雀”赶紧缩了进去。说出来**不好意思,自从搬到八卦墙门后,我母亲又叫我穿开裆裤了。这主要怪我夜里老尿床,母亲为了给我把尿方便,又把满裆改成开裆了。母亲摸摸我的头说,听韩爷爷话,知道吗?我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但母亲还是走了。

“老蜘蛛”随即走出了店铺,他站在阳光里,像一块冰感受着阳光的照耀。他那张老南瓜皮似的脸上,布满了江南如织的河流,我看到了几粒野菊米大小的眼屎,以及混浊的眼泪;他的双眼就像两条即将枯竭的河流,从河床上泛起最后的潮湿。他一只手按住我的头顶,另一只手托住我的下巴,他的手很冷,我打了个冷颤,摇了摇头,想逃脱他的魔掌,但是不能够;他的双手很轻,但牢牢地控制住了我的脑袋。他的手轻轻地一来一去,一上一下,让我的头部微微向上,摆出令他满意的姿势。他扛起椅子,连人带椅朝阳光的方向稍微作了些移动,终于满意地拍了拍手。他叫我不要动。不能动。千万不能动。边说边退进了那阴晦的店铺里。

在随后的工作中,他不停地重复着这三个字:不能动。我看到他在里面举起炭棒**划着,在丈量我的头,先量上下,再量左右,随后他又消失在阴暗的蜘蛛网中。我知道,他是趴在桌子上作业了,偶然抬起头来再瞄我一眼。在一张摸上去粗糙的硬纸上,“老蜘蛛”先拉了几条长短不一的小横线。这些小横线后来成了我眉、眼、鼻、嘴……然后他加上竖线,斜线,曲线,线与线叠加叠加再叠加,纸上就出现了一张活灵活现的脸。我这才明白,原来一个人的脸是无数线条叠加而成的。

那天我一坐就三个多钟头。三月的阳光暖融融的,以至于我老犯困,小眼睛越眯越拢,头就歪下去了,害得“老蜘蛛”哧溜蹿出铺子,用炭棒拨弄我的“小麻雀”,想让我精神起来。他又一次给我摆正姿势,再次警告我说,不能动。再不能动了。他画了三个多小时,出来拨弄了不下四五回,最后一次他拨过了头,把里面的水都拨出来了,结果滮了他一脸。他还乐呢,说童尿是很干净的东西。那一刻我倒觉得这老头怪可爱的,甚至想把“小麻雀”放进一条长长的皱纹里,煞煞克克地尿他一壶。你还别说,这个“老蜘蛛”可神了,那纸上的人画得跟我是一模一样,他让我下了椅子,我就站在他跟前,看他在我稚气十足的肖像上,又凭空添加了一些横竖线条,于是岁月匆匆,画中的儿童就迅速成了中年人。最后他在头像下面,用魏体写上三个颇大的字:米有为。

这三个字我不认识,但我知道它就是我父亲的名字。

我拿了肖像,跑回墙门里,就去找“白蒲枣”了,我献宝似地摊开画纸,问她好看吗?她的脑袋瓜儿一歪一歪的,说这是谁呀,我好像在哪儿见过。我说还能是谁?我呗。她说你骗人。我说谁骗你了,那个“老蜘蛛”就是照着我画的嘛,画完了才弄成大人的样子。那怎么弄啊?“白蒲枣”好奇地问。我就把“老蜘蛛”后来加上的横竖条指给她看。她说原来是这样啊。我还把“老蜘蛛”和他的蜘蛛网一样的店铺说给她听,她就咯咯地傻笑,无遮无拦的,那颗虎牙犹如长空皓月,分外醒目。其实那是一只好心肠的“老蜘蛛”,他一定不肯收我们的钱。

从此,我就带着我父亲的也可以说是我自己的肖像,到车站去寻找父亲。有时候“白蒲枣”跟我一道去,两个人就高举着肖像,在车站出口处附近转悠,像**电影中的“五四”学生在街头**似的。有一回我们去得不巧,没转两下子,天就下雨了。我们躲在食品店的檐头下说悄悄话,两个人又饥又寒。天很快就黑下来了,“白蒲枣”急得快哭了,她说再不回家**妈要打她的。我说**敢打她我会帮她的。“白蒲枣”摇摇头说没用的,**可凶了。听“白蒲枣”这么说,我当时沮丧极了。“两座大山”不让“白蒲枣”跟我去车站,她曾经恫吓过她,说小姑娘会被陌生人抱走的。但黑叔恰好相反,他总是鼓励她和我一起玩,一起去车站寻找我的父亲。

有了这张画我信心百倍,我想要不了多久,父亲就会回到我们身边的。但**子一天天过去,那个是我父亲的男人始终没有在我或我和“白蒲枣”高举的肖像前出现。有一天我终于**不住问母亲,我和父亲长得像吗?母亲摇摇头,她说她看不出我们之间有哪点像的。这我就奇怪了,我说那你让我去画这个头像干什么呢?她说但你们是父子啊,再怎么不像,它也总有相像的地方吧;再说下面不是还有字吗,他一看便知道了。我说谁知道呢?他怎么会想到车站有人在接?怎么会想到这个陌生的肖像下写的是他的名字?怎么会想到他是我要找的人呢?有时候我正是不明白母亲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既然我一点也不像我父亲,那她拉我去画什么像呢?

但母亲说,他不是长着眼睛吗?难道他不会看啊!

我跟“白蒲枣”说起这个事时,她就咯咯地笑,我说我都气死了,你还笑得出来。我当即愤怒了,拿起肖像就要撕,“白蒲枣”却把它夺了下来。她说这是你自己啊,你怎么可以撕呢?这是你自己啊!你不要我要。“白蒲枣”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她说,等你大了,就是这个模样。后来,我也懒得到车站举肖像了,既然“白蒲枣”说喜欢,我就把它送给了她。多少年过去了,不知道这幅画现在还在不在她的身边?

在灯火通明的夜车站,我孤**地守候着,等待着一个不知名的过路人,走到我的面前,突然变得有名有姓,然后拉起我的手,回家。更多的时候,我就像一个孤魂野鬼在城站游荡,脑海里一遍遍地设计着我父亲的脸形及五官,以便在行色匆匆的旅客中找到他。母亲其实也在心里不断地描绘着父亲的画像,她时常冷不丁地告诉我,她觉得某某人的眼睛很像我父亲,某某人的鼻子很像我父亲,某某人的嘴巴很像我父亲……过段时间,她又会有新的发现,说某某人的眼睛也很像我父亲,某某人的鼻子也很像我父亲,某某人的嘴巴也很像我父亲……有时候我把眼睛都很像我父亲的某某人、某某人和某某人想**较,发现他们有的单眼皮,有的双眼皮,有的金鱼眼,有的三角眼,根本天差地别,怎么会像同一个人呢?他们有哪一点是相像的呢?

有时候你会发现你最亲近的人竟异常的陌生,简直形同路人。在我母亲的有生之年中,我始终克制着没有提如下的问题:你和那个人**的相爱吗?你究竟了解他多少?你想过他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吗?他是挣不到钱而羞于回来见我们呢?是贫穷潦倒客死在他乡了?还是在异地另有新欢,把我们抛弃了?……母亲,这一切你生前想过吗?我甚至还想问一问,母亲你这样虚度了大半辈子值得吗?有没有后悔过?我知道我这个问法过于尖锐了点,我母亲听了也许会撕心**肺、会痛不欲生的。所以我一直埋在心底,现在你也看到了车站,看到了潮涌而进潮涌而出的旅客,看到了事实的**相,你又是怎么想的呢?你还会说男人都是活在路上的吗?!

男人都活在路上,那家里不都剩下女人了吗?只有女人的家还能叫家吗?

那个人细细长长的,像一根晾衣杆竖在我的面前,他看看我高举的肖像,又看看像下的名字。他用雪白而又细长的食指推了一下眼镜,又仔细把肖像和字看了一遍,这才俯视着我问,你是米子?我听他叫我的名字,一下子愣住了。他……他……我的父亲?可是他没有铺盖,没有白色军舰商标的蓝色牛津包,也没有一只裤管高一只裤管低,头发也很整齐。他穿着很斯文,戴了副玳瑁边眼镜,度数肯定很深,望过去镜片上都是圈儿。一身中山装,四个兜儿;还穿了双皮鞋,手提着一只有些笨重的大皮包。他把大皮包往地上一放,然后摸出一包“恒大”牌香烟,抽出一支,划了根洋火,点上了。他甩了几下手,洋火就熄灭了,他这才将洋火丢在地上。他甩洋火时的手势非常优雅。他**了一口烟,就烧走了半支烟,大概在列车上不敢多抽烟,这会儿烟瘾犯了。我仿佛看到了他吸进去的那口烟,按照人体的曲线图走遍了他体内的角角落落,最后才被他很不情愿地徐徐吐出来。他眯着眼说,你是米有为的儿子?我点点头。他又问我说,是谁让你来接的?我说我妈。他就啧啧称奇。他说这就怪了,你爸爸的信还在我口袋里呢,**她咋就知道呢?我说我是来找我爸爸的,你是我爸爸吗?我这么问,只是想确认一下。但我听他说话的口气,不像。他果**不是,他说我不是你爸爸,我是你爸爸的朋友;你爸爸本来是要一起回来的,可临时有事拖住了身,就叫我先来,要不了几天,你爸爸就回来了。他呀,早就想回来看你们了。

那人抽完烟,吃力地背起大皮包,便牵起我的小手说,走,我们回家吧。他的身上有股淡淡的烟味,很好闻。他带我去找151路公交车,我说干吗?他说乘车回家呀。我忙指向车站的对面,我说我们家在那儿!他说是吗,就从身上摸出我父亲的信来。我父亲在给我母亲的信的信封背面,给他画了张去潮王路找我家的示意图。我说我们早搬家了,现在就住在这对面了。我又指指护城河那边的始版桥直街,八卦墙门清晰可见。他看了看,噢了一声,随即问我母亲好吗?我说好。我在前面带路,我们向北走到虹桥,过桥,沿着护城河东岸回到八卦墙门。我奔跑进去,尖叫着妈妈!妈妈!我的喊声霸气而惊慌,惊动了整个墙门。大家以为出什么事了,纷纷赶出来,站在檐头下,看我带着一个陌生的瘦高个男人冲进了天井。母亲开出门来,顿时愣住了。

就因为父亲的一封信,那个人在我们家住下了。

  许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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