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欢忽而低头哭泣了起来。
温暖的火盆,红色的火苗,低头练着大字的小少年,面色有几分忧愁的妇人,还有一个低头啜泣的少女——
这样的一副画面,是幼年的邓季棠,所无法忘却的画面。
邓太太温声说道:“瑟瑟,你别哭呀!不要哭!”
这样的苍白的语言,似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要不,再等一年,要是致远还不回来,你就嫁人了,好不好?”邓太太小声说道。
少女的哭声,戛然而止。
“可是我要嫁给谁呢?”季欢还没来得及擦干脸上的眼泪,低声问道。
邓太太看见她不哭了,心中也是大宽,说道:“不管是谁,总要让你开始挑了。不然,你要是年纪大了,就成了老姑娘了,这亲事就更不好说了。”
“你要是肯答应娘,娘就给张太太写封信去。”邓太太又说道。
季欢听了之后,神色茫然。
“为什么要写信给惠姨?”季欢问道。
邓太太温和地说道:“你呀,怎么不想想,这庄子里,哪儿有什么人家呀!要是可以的话,我便托张太太,多方帮你打听打听便是了。”
季欢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可要是致远哥哥第四年回来了呢?”季欢怔怔问道。
这时候,陈妈妈端了热汤进来了。
她笑着说道:“太太,大小姐,您们一人一大碗。”
邓太太笑道:“阿棠的那一份,过会儿给他再端过来,等他大字练完了再喝。你也过来烤烤火吧!”
陈妈妈笑着坐下了。
“今儿个莫长工在干什么?”邓太太随口问道。
“他呀,”陈妈妈说道,“说是庄子前面有人家要磨米,人手不够,他去帮忙去了。”
邓太太听了,便不再多说,转而和陈妈妈,小声地商量着季欢的事情。
陈妈妈听了之后,孤疑地看了一眼季欢,小声说道:“太太,这件事情,还得大小姐同意才行。”
季欢低着头,感受着炭火的温暖,良久,说道:“若是这样的话,最好也让惠姨,问问致远哥哥的意思才是。要是他真的决定不回来了,我便找人嫁了吧!”
反正最后又不会嫁给你了。
嫁给其他的人,管他是哪个,又有什么区别呢?
“瑟瑟,”邓太太说道,“我们说好了,我这便给张太太写信吧!”
季欢忽而玩弄着自己的衣角,道:“妈,惠姨,她还会帮我吗?”
“哎,”邓太太说道,“她倒是很喜欢你的。只是致远那个样子,她也没办法。既然你想通了,她自然是会乐意帮忙的。以前,她也同我说过这样的话的。”邓太太的眼睛,飘忽了起来,“只是那时候你还小,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想通了。”
季欢听了,只是沉默着。什么话都不肯说。
“季欢,咱们女子,比起男子,活着便要更加艰难些。但是你一定要想通了才是。如今我们商量好了,我们便去给张太太写信。再过些时候,你便要出阁了。妈可真是舍不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