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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走出自己的屋子的时候，便见到了从后厨升起来的炊烟。
白色的烟，毫无目的地，往上飘着。天边没有什么风。那炊烟也是笔直笔直的。
白色的，笔直的烟，飘得很高很高，高得让人要抬起头来，踮着脚，才能看见一小截炊烟。
她忽然就苦涩地笑了。
放在以前，她哪里知道，家里的炊烟，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她所知道的，不过是四角的飞檐罢了。走得最远的地方，不过是林姐姐家的槿园罢了。
从前自己天真的时候，哪里会想起，会有那么一天，自己看着一道炊烟的时候，便会发呆那么久呢？
那是什么时候，什么日子，自己，会有这样的心情呢？
从前种种，身边的几个丫鬟的样子，都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着。就连从前最不喜欢的那个丫鬟，此刻，都变得可亲起来。
心中的惆怅，在看见院子里的碧嫩的小草的时候，忽然消失了干净。
这些小草，平日里，都有人打理的时候，长得不怎么精神。如今，没有人手来打理它们的时候，竟然生得越发地葳蕤了！
季欢看着这些小草，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小草犹如此，那么，她呢？！
不管身边有没有丫鬟仆妇，她始终都是邓家的大小姐呀！
不管怎么变，她始终，都是邓季欢呀！
仿佛一夜之间，季欢便觉得，自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这样的变化，往往是旁的人，所察觉不到的。
只有季欢她自己，才知道。
忽而，传来了孩子啼哭的声音。
季欢转了身子，往弟弟的屋子里去。
房间里，她看到了她这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情景。
一向从不照顾孩子的爹爹，此刻，竟然拿着奶瓶，在笨拙的给弟弟喂奶。
尽管很是生疏，但是爹爹却格外认真。
这样的认真，比起爹爹在书房里看书的时候，还要认真一些！
这样的爹爹，在季欢的眼里，忽而变得格外不同起来。看着爹爹用心给弟弟喂奶的样子，她的心中，不知道为何，觉得有几分堵。如今，她已经虚岁八岁了。
印象中，爹爹从来没有亲手喂过自己吃东西。
她就那样站着，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地望着，仿佛自带光芒的爹爹。仿佛已经丧失了说话的能力。
爹爹和弟弟，谁都没有发现她。
她恍然就觉得，自己是那么多余。
她带着些许的惆怅，转身离开了。
原路返回，经过了**屋子，又走过了自己的屋子，再穿过一道回廊，再往回廊的西边走，再穿过一道回廊，便到了后厨。
娘看见她来了，欢喜的对她说道：“阿欢，你怎么过来了？”
季欢笑着撒娇：“娘，您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呢！天天在屋里闷着，这样多容易生病呀！您说是不是？”
邓太太的脸，笑得像花儿一样，指着一小篓子的豆荚，笑得：“阿欢，你帮我把豆子剥出来吧！”
季欢甜甜的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