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里森总统曾经当过兵,因而在任总统期间喜欢动用武力,他的这种态度让朋友有点担心。来自加拿大的索尔思·伯里侯爵拒绝了布莱恩有关白令海的和平协定,而哈里森也反对在这个问题上进行仲裁,于是他希望通过极端的方式来处理这个问题,而朋友的劝说最终起到了作用,他决定加强《军力动员法》来应对南方国家。
当和智利产生纠纷时,对总统来说,战争似乎已不可避免。他完全被激怒了,因为智利当局非常轻率挑衅地发表了针对总统行动的声明。我于是赶到了华盛顿,看看能否调解一下已经大动肝火的双方,因为作为首届泛美会议的成员,我和来自南方姊妹共和国的代表们还算熟悉,和他们也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巧的是在走进肖汉姆酒店时,我看到了密苏里州的汉德森参议员,他和我当时都是泛美会议的代表。停下脚步和我打了招呼后,他看着街对面对我说道:“总统想要召见你。”我穿过街去。
“你好,卡内基。何时到的?”
“刚到,总统先生,正要进酒店呢。”
“到这有何贵干呢?”
“就是想和你谈谈。”
“那我们边走边谈吧。”
在华盛顿的薄暮中,总统挽着我的手臂在街道上漫步了一个多小时,期间我们的讨论是轻松愉快的。我告诉总统,他曾经任命我为泛美会议的代表,在这些代表快要离开时为作纪念总统还举行了一场阅兵式。当时的他在阅兵式上让代表们确信:我们真的不需要动用军队,因为我们都是共和国大家庭中的一员,任何纷争——如果有的话,都应该通过和平协商来解决。而现在使我感到意外和苦恼的是他显然采取了一条不同的路线——在和智利这样一个小国因为微不足道的纷争而威胁动用武力。
“你是纽约人,只考虑生意和挣钱的事。那是纽约人的生活方式,他们一点都不在意共和国的尊严和荣誉。”总统说道。
“总统先生,在美国,我应该是战争的最大获益者;作为最大的钢铁生产商,如果战事一起,财源会滚滚而来。”
“哦,对你来说那倒是;我差点忘了。”
“总统先生,如果要我去打仗的话,我会找一个个子和我一样的人去。”
“那么,为此你愿意让任何国家来玷污你,羞辱你吗?”
“总统先生,没有人能够羞辱你,除了你自己。荣誉之伤都是自找的。”
“你看到我们的海员在海边受到袭击,两个人竟然因此而亡,你都能够接受?”他问道。
“总统先生,我认为那些醉酒的海员之间发生争吵并不会使美国受辱;而且,那些人也并不是美国人,你从他们的名字就知道,他们是外国人。我倒是倾向把那艘船的船长解职,因为当时镇上已发生**乱公共安全已受影响,他还允许让海员上岸。”
讨论一直持续,直到我们在天黑时分走到白宫的门口。总统对我说他还要参加一场晚宴,邀请我第二天和他共进晚餐,如他所说,只让家人们参加以便我们进行恳谈。
“我将非常荣幸能和你明晚共进晚餐。”我说道,然后我们就告别了。
第二天早上,我去会唔了当时的国务卿布莱恩先生。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几乎伸出双手来和我相握。
“哦,为什么昨晚不和我们一道共进晚餐呢?总统告诉布莱恩夫人你也在镇上时,她就说道:‘想想,卡内基先生就在镇上,他本来可以坐在那个空座椅上的。’”
“嗯,布莱恩先生,昨天没有见到你应该是一件幸事,”我应道,然后把昨天总统和我的经历告诉了他。
“是的,真的很幸运。”他说,“不然总统还以为你和我在相互勾结呢。”
西弗吉尼亚州的参议员艾尔金斯先生,布莱恩先生的亲密朋友,也是总统的一位好友,当时也来了,他说他见过总统,总统告诉他昨天晚上我们就智利的问题就进行了交谈,我们之间意见相去甚远。
“哦,总统先生,”艾尔金斯参议员说道,“卡内基先生在和你交谈时不会像和我交谈时那样直白,他很热心,但和你交谈难免有所保留。”
总统回答道:“我向你保证,我没有看到他哪怕一点点的保留。”
事情最终得到了协调,由于布莱恩先生采取和平政策的缘故。就我个人所知,他不止一次让美国避免了外交麻烦。布莱恩,以他好斗的美国人的名声让总统做出了让步,这种让步,让常人是难以接受的。
那天在晚宴上我和总统进行了长时而友好的交谈,但总统看起来气色不太好。我就直言他需要休息,他真的该去放松一下了。他说他也打算坐游艇休几天假,但高等法院的布兰德尼法官去世了,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继任者。我说有一个人但我不能推荐,因为我们经常一起钓鱼,彼此太过亲密而没法作出公正的判断,他可以先去了解一下——来自匹兹堡的谢瑞斯先生。总统了解之后就任命了他。谢瑞斯先生得到了各地的强有力的支持。如果当初总统没有发现他的才能并任命了他,那我或其他任何人的举荐都是徒劳的。
在白令海争端中,总统对索尔思.伯里侯爵否决了解决该问题本已同意的条款颇为恼怒。总统决定不接受对方意见,并提交进行仲裁。布莱恩先生当时随同总统处理该事,对于索尔思.伯里侯爵曾通过大使对他提出的计划大加赞赏最后却出尔反尔将之放弃自然也是愤怒不已。我发现他们两个都不愿妥协,总统更是态度强硬。和布莱恩单独交谈时,我向他解释了索尔思.伯里是没有权力的,由于加拿大国内的抗议,他无法强行让他们接受那些条款,虽然当时他本人是很快就答应了的。还有一个原因,纽芬兰坚持要按符合自身利益的方式和加拿大解决争端,而在英国,没有一届政府会让加拿大对纽芬兰施之以不满。索尔思.伯里侯爵已经尽力而为了。过了不久,布莱恩确信了这点并随后让总统也接受了这个事实。
白令海风波产生了很多滑稽的场景。一天约翰.麦当劳,加拿大总理和他的团队到了华盛顿,他让布莱恩安排一次和总统关于该问题的会面。布莱恩说他见到总统后会在第二天早上通知约翰爵士。
“当然,”之后不久在华盛顿布莱恩给我讲起了这个事情,“我很清楚总统不可能正式会见约翰和他的团队,我当时就告诉了他们。”约翰爵士说加拿大是一个独立国家,“就像纽约州一样完全独立。”布莱恩说要是他安排一场加拿大总理和纽约州当局的会面的话,恐怕会听到来自华盛顿有关于此的异议,纽约方面也会如此。
总统和布莱恩先生确信英国国内当局不会履行已经达成的协约,他们接受了索尔思.伯里侯爵仲裁的建议,相信他会做得最好。对布莱恩而言那是一次极度的失望。他曾建议英国和美国各自安排两艘船在白令海,双方都有通行和逮捕悬挂任何一方旗帜渔船的权利——其实就是一只联合警察部队。为表感谢,索尔思.伯里给英国大使朱利安.庞斯福德发了一封电报,对布莱恩的“明智建议”深表祝贺。建议给了彼此同等的权利,这是也历史上首次双方可以悬挂各自或相互的旗帜——这是一份公正而充满情谊的协约。朱利安爵士把这封电报给布莱恩看过。我在此提及此事是想说明,即便一个能干,意志坚强又乐于合作的政治家,有时也会无能为力。
布莱恩先生是一位了不起的政治家,他视野开阔,决策正确,一切皆为和平出发。和智利的战争,关于《军力动员法》,以及白令海问题,他都表现出冷静,睿智和渴求和平。在讲英语的民族走向团结的过程中,他更是起到了极大作用。对法国,他也心存感激,并没有因其在独立战争中所充当的角色报以颜色,但这也没有让他失去理智。
在伦敦的一次晚宴上布莱恩和对手进行了短暂的交锋。当时提出了《布莱顿.布尔沃条约》。一位重要的政治家说布莱恩给他们的印象总是对英国充满敌意。布莱恩反驳了这种说法,而就我对他的了解,这种说法是正确的。在关于《布莱顿.沃尔顿》的信件中,布莱恩是这样答复的,从而印证了这一点。
“当我成为国务卿并为此而工作时,意外地发现你们的外交大臣总是告诉我们她的陛下有何‘希望’,而我们的国务卿会说我们的总统‘冒昧地恳求’。当我收到女王陛下的急件,告诉我们她的‘希望’时,我也对她说我们总统有何‘期待’”。
“那么你承认你对信件的措辞有所改动?”有人质询道。
布莱恩立马回应道:“视情况而定。美国已经不再需要向任何强国‘冒昧地请求’。我只是模仿你们,如果女王陛下也能‘冒昧地请求’,我们总统也会这样做。如果你们‘希望’美国做点什么,那么美国也会相应地‘希望’你们做些什么。”
在一次晚宴上,客人有约瑟夫.张伯伦和苏尔兰钢铁公司的总裁查尔斯.滕乃特爵士。其间张伯伦说卡内基是一个不错的伙伴,他们看到他的成功都很高兴,但不明白为什么每年美国政府还会给他一百多万英镑的费用,来确保他不断地生产铁轨。
“是这样的,”布莱恩回答道,“我们不这样看问题。我对铁路很感兴趣,我们过去买你们的铁轨每吨九十美元----一点都不少。这次在我从家乡出发前,我们和朋友卡内基签订了一份数额庞大的合同,每吨铁轨三十美元。我认为如果卡内基和其他人不在我们的大西洋沿岸致力于发展的话,我们时至今日仍然会以每吨九十美元来**你们的铁轨。”
查尔斯爵士插言道:“你可以确信会是这样的。我们和国外签订的协议都是九十美元每吨的价格。”
布莱恩微笑着说道:“张伯伦先生,我认为你并没有拿出一个好的方案来和我们的朋友卡内基先生竞争。”
“是的,”他说道;“查尔斯先生都不和我合作,我怎么办得到呢?”---- 于是大家都笑了起来。
布莱恩是一个少有的善言者,他的谈吐对此表现无余:我从没听他说过不合时宜的话,即使面对那些最挑剔的公司。他是一位反应神速的人,一位令人愉悦的伙伴,而且他造就了一位优秀而稳重的总统。我发现他真的很保守,而且在任何国际问题上都强烈地支持使用和平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