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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作者:奥斯特洛夫斯基【著】乔振绪 译字数:15225更新时间:2019-08-06 15:03:58

午夜,最后一班电车拖着破旧的车身早就回车厂去了。月亮把它那柔美的光辉洒向窗台,洒向床榻,给房间的剩余部分造成半明不暗的氛围。在房间角落的一张小桌子上,一盏台灯的灯罩下面映出一圈光亮。

丽达伏在桌子上,正在一本厚厚的**记本上书写**记。她手中的削得尖尖的铅笔在纸上迅速移动着:

5月24**

我又想把我的感受写下来。又空下一块地方。一个半月过去了,一个字也没有写。那就只好让这块地方还空着吧。

哪有时间写**记呢!现在已经是深夜了,我才拿起笔。一点睡意都没有。谢加尔同志即将到**会工作。大家得知这个消息后,都不舍得他走,他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同志。现在我才明白,他对我们的关心和帮助是多么重要。当然,谢加尔这一走,我们的辩证唯物**小组就要解散了。昨天我们在谢加尔那里待得很晚,我们检查了一下我们学习辩证唯物论的收获。后来又来了省******阿基姆和不招人喜欢的教育主任屠弗塔。我讨厌这个万事通。谢加尔始终很兴奋,因为他的学生保尔在学习**史方面成绩很突出,而且超过了屠弗塔。是啊,这两个月没有白过。我们没有惜力,所以才取得这样的好成绩。听说,朱赫来要被调到军区特工部工作。为什么做这样的调动,我不知道。

谢尔加把他的学生交给我了。

“您继续教下去吧!”他说道,“千万别半途而废。您和他在很多方面可以互相学习。这个年青人还没有改掉自由散漫的缺点。他总是用激情迎接斗争和工作,但是单有激情是不能持久的,往往会把人引上歧途。丽达,我了解您,您是他最合适的领路人。我希望你取得成效。记得往莫斯科给我写信。”谢加尔最后对我说了告别的话,

今天,团**会给我们派来了新的索洛缅卡区的区****伊万,我过去在部队里工作时认识他。

明天,杜巴瓦就把保尔带来了。我把杜巴瓦的情况介绍一下。他中等身材,体格壮实,性格刚强。他一九一八年入团,一九二〇年入**。他是因赞同“工人反对派”的主张而被撤掉省****员资格的三个人当中的一个。当他的教员,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每次上课,他都提出一些和讲课内容毫无关系的问题,把课程计划完全搅乱了。他和奥莉加(我的第二个学生)之间,常常发生争执。就在头一个晚上上课时,他从头到脚把奥莉加打量了一番,然后说:

“喂,老太婆,你的着装不规范,你既然穿了军装,就应该穿马裤,装马刺,戴布琼尼式军帽,挎马刀,否则就四不像。”

奥莉加也不示弱,我只好从中调解。杜巴瓦好像是保尔的朋友。今天写得够多的了,到此为止吧,该睡了!

**********

酷热包围着大地。车站的天桥上,铁栏杆都热得烫手。一群被热浪折磨得有气无力的人走上天桥,这些人并不是旅客,从铁路区到城里去的人多半都要经过这座桥。

保尔踏上天桥的最高一级台阶时,看见了丽达。她**他先到了车站,正看着走下天桥的人们。保尔走到丽达的侧面,离丽达只有三步远。丽达没有看见他,保尔怀着一种好奇心理观察着她。她穿一件花格衬衫和普通麻布做的蓝色短裙,衬衣外披着一件皮夹克。帽子周围和脸庞两侧露出蓬松的头发。她站着,头稍向后仰着,为了避免阳光的刺激而眯缝着眼睛。保尔第一次用这样一种目光看着自己的朋友兼老师。保尔的脑子里也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想法:丽达不仅是**省****员,而且是……他马上意识到,自己怎么能这么想她呢,太不应该了,他心里特别懊丧,他立刻呼叫她:

“我看了你整整一个钟头了,可是你还没有看见我。我们该走了吧,火车已经进站了。”

他们来到月台的入口处。

昨天省**派丽达代表省**出席一个县代表大会,还派保尔协助她工作。今天他们必须乘上火车,这可不是一件容易完成的任务。火车的车次太少。

整个车站的工作由一个五人小组掌控,凡是乘火车走的人都必须领到五人小组发的乘车证,任何人如果没有乘车证,休想进入月台。车站上所有的进出口都由五人小组派人把守。一辆列车即使塞满了人,也只能运走急于要走的人的十分之一。谁都想挤上即将开走的列车,如果挤不上这趟列车,只好等下一趟,一等又是好几天,因为什么时候再有列车开走,简直没有准儿。成千的人涌向通道,竭力想挤上车厢。那几天,车站简直成了**列车的战场,甚至发展到肉搏战。

保尔和丽达想试着进入月台,但是没有成功。

保尔了解车站上所有的通道和进出口。他领着同伴走过行李房。他们费了很大劲才挤到第四车厢跟前。车厢门的旁边挤了很多人,一个满头大汗的肃反工作人员对大家不停地说道:

“告诉大家,车上已经挤满人了,上级有命令,机车的缓冲器上和车厢顶上严禁站人。”

愤怒的人群向他紧逼过来,把手中的四号车厢乘车证,都举到他的鼻子底下。每一节车厢前面,人们骂呀,喊叫呀,并互相推搡着。保尔已经看出来了,如果按照常规是乘不上这趟火车了,可是又非乘这趟火车走不行,否则就赶不上参加会了。

保尔把丽达叫到一边,把自己的行动计划告诉她:他先设法挤进车厢,打开一扇窗子,从窗口把丽达拽上去。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

“把你的皮夹克给我,我穿上,它**任何证件都管用。”

保尔接过皮夹克,穿上,把手枪装进皮夹克的衣袋里,故意把枪柄露在外面。然后把装食物的旅行包放在丽达脚旁,自己朝四号车厢走去,很不礼貌地把旅客一个个推开,用一只手抓住车厢门的把手。

“喂,同志,你要到哪儿去?”

保尔看了一眼身材不高而结实的肃反工作人员。

“我是区特工科的,我马上要检查旅客是不是都持有乘车证。”保尔说这话时底气很足,不容任何人怀疑他有这个权利。

肃反工作人员瞟了一眼保尔的口袋,用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用一种不在意的语气说道:

“好吧,只要你能挤进去,你就检查吧。”

于是保尔用手推,用肩膀挤,甚至还加上拳头,用手抓住上面的行李架,把身体悬起来,从别人的肩上跨过去,这期间他也遭到不少的责骂,终于到达了车厢的中部。

“喂,可恶的东西,你到哪儿死去呀!乱踩什么!”当保尔把悬着的身子往下落时,一不小心,脚踩到一个胖女人的膝盖上,胖女人冲着他又是喊,又是叫。胖女人以她二百多斤的肥胖身躯,挤坐在下铺的边沿处,**还放着一个盛油的桶。所有的睡铺上都有这样的油桶,此外还有箱子、麻袋和筐子。车厢里闷得喘不上气来。

保尔并没有理会胖女人骂他,他只是问她:

“公民,你有乘车证吗?”

“什么乘车证!”胖女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检票员没好气地说道。

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从上铺伸出脑袋来闷声闷气地说道:

“瓦西卡,这小子从哪儿冒出来的,你给他点颜色看看。”

一个胸脯上长满毛的家伙出现在保尔的头顶上,这可能就是瓦西卡,他瞪着他那牛眼睛看着保尔说:

“她一个妇道人家,你干吗找她的麻烦?哪里有什么乘车证?”从旁边的铺位上伸下来四双脚,这四个人挨肩搭背地坐着,洋洋得意地嗑着瓜子儿。看出来了,这是一伙利用铁路跑单帮的商贩,他们趁着战乱想发大财。没有时间跟她们纠缠。要紧的是让丽达上到车上来。

“这是谁的箱子?”他指着放在窗口旁边的一个木头匣子,问一位上了点年纪的铁路员工。

“是那个女人的!”老员工指着一双穿着褐色袜子的肥粗腿。

需要把窗子打开,箱子在这里碍事。可是实在没有地方放这只箱子。保尔把箱子举到手中,递给坐在上铺的它的主人。

“请您暂时拿一下,我要开窗子。”

“你怎么动别人的东西!”当保尔把箱子放到那个扁鼻子女人腿上时,那女人嗲声嗲气地说:“莫季卡,是什么人在这里挑事端?”她希望他旁边的人能帮她一把。那人从上铺朝保尔的后背踹了一脚,说:

“喂,你这癞皮狗,给我乖乖地走开。算你识相,否则我打断你的腿。”保尔咬紧牙关,默默地承受了背上挨得这一脚,打开窗子。

“同志,请你让开一点,”他请求铁路员工说。

他把不知谁的铁皮桶挪开一点,腾出地方,站在窗口。丽达就等在车厢旁,她迅速把背包递给保尔。保尔把背包丢到那位带铁皮桶的妇人的腿上。保尔往窗外的下面看了一眼,抓住丽达的两只手,把她拽进窗口。一位红军战士发现他们的这种行为违反了有关纪律,可是没有来得及阻拦他们,丽达已经到了车厢里。行动迟缓的红军战士束手无策,只好骂了几句就离去了。丽达进入车厢引起投机商们的叫嚷和哄闹,弄得丽达很是不安,不知该怎么办。她连站都没有地方,只好在下铺的边沿处凑合站下,抓住上铺的护栏。谩骂声从四面八方传过来。上铺那个粗嗓门的家伙说道:

“**是个坏蛋,他自己爬上来还不算,还拉上来一个美妞儿!”

上铺有个人(看不见他的脸)嚷嚷道:

“莫季卡,照着他的鼻子狠狠地揍他一顿。”

上铺的那个女人老想着把木箱放到保尔的头上。周围全是些**坏蛋。丽达就待在这样的环境中,保尔很不放心,总应该找个地方,让她能坐下。

保尔对那个名叫莫季卡的人说:

“公民,请把你的麻袋挪一下,让出通道来,这里还有同志站着呢。”

可是他得到的反应却是那家伙不但不挪开麻袋,反而骂了一句下流话。这下可把保尔惹恼了,他的右眉上边好像针扎一样疼起来。

“你等着,**,如果你再敢骂一句……保尔压住心中的怒火对**说到,可是话还没说完,上铺又有人照保尔的头踢了一脚。

“瓦季卡,再给他点厉害的!”这时周围的家伙们大呼小叫,都在起哄。

保尔长时间压在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爆发出来了,每逢这种时候,他必然要采取果断的行动,他在众**面前毫不示弱,这充分显示了他的作为一个硬汉的性格。

“怎么着,你们这些投机商,你们敢侮辱人!”保尔用两手撑住身体,,轻盈地跳上中铺攥紧拳头,朝着厚颜无耻的莫季卡的嘴脸打过去,这个投机商挨了这一重拳,一个倒栽葱,从铺上掉下来,砸到不知谁的头上了。

保尔掏出手枪,在那四个投机商面前晃动了一下,大声吼道:

“狗东西,你们快从铺上**下来,否则我就开枪了!”

车厢内的情况发生了变化。丽达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谁要妄图抓保尔,她就向谁开枪。上铺很快就没有人了,那些贼头鼠脑的家伙立刻都躲到隔壁车厢里去了。

保尔安排丽达坐到一个空位子上,然后低声对她说:

“你就坐在这儿,我找这些家伙算账去。”

丽达不让他去,她说:

“难道你还和他们打架去?”

“我不和他们打架,我马上就回来,”保尔安慰她说。

保尔再一次打开窗子,从窗口跳到月台上。没有几分钟的功夫,他已经来到铁路肃反**员会,来到他的老领导布尔麦斯捷尔的办公桌旁。布尔麦斯捷尔听了保尔的报告,马上下令让全车厢的人都下来,要检查所有人的证件。

“我已经说过,列车还没有进站,那些单帮贩子就已经挤上车了。”布尔麦斯捷尔说道。

检查组由十个肃反工作人员组成,他们把车厢彻底清查了一遍。保尔还是他原来的工作作风,他帮助检查组把整个列车都检查了。保尔虽然被调离了肃反**员会,可是他和原来的同事仍然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他担任******时,派了不少优秀的**员到铁路肃反**员会协助工作。检查证件的工作结束后,保尔回到车厢中,找到了丽达。车厢里完全换上了新乘客,他们是出差的干部和红军战士。

保尔在最下一层的角落里找到一个位子,他让丽达坐,而其它的位子上都堆着报纸。

“没关系,我们凑合挤着点坐吧,”丽达说道。

火车启动了。

透过车窗可以看到那个胖女人,她坐在一堆口袋上。

“曼卡,我的铁皮桶呢?”从远处传来她大声说话的声音。

丽达和保尔坐在一个角落里,他们可利用的空间很小,旁边的位子上都堆满报纸。他们二人津津有味地吃着面包和苹果。一边还开心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那一段不是太令人愉快的插曲。

火车爬行得很慢,一是因为超载,二是因为各部件连接处都有点松动,运行起来,咯噔咯噔的声音很大,再加上当轮子**到两根铁轨的接头处时,就震动一下。黄昏已走到尽头,夜幕已渐渐笼罩了大地,车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车厢里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丽达又累又困,枕着旅行包打起盹儿来。保尔坐在铺位的边儿上,垂着两腿抽烟。他也困了,但是没有地方躺。从窗口吹进来夜晚的清新空气。丽达被火车的响声吵醒了。她发现保尔在抽烟,她看见了烟头的火光。“他很可能就这样坐到天亮,看来,他是怕我不好意思。”丽达心里这样想。

“保尔同志,你必须丢掉那些资产阶级的俗套,你也躺下休息吧,”丽达半开玩笑地说道。

保尔和丽达并排躺下,他很满意地伸直了他的一双浮肿的腿。

“明天有很多工作等着我们去做呢,睡吧,办事不要太鲁莽!”

她毫无顾忌地把胳膊搭在保尔的身上,保尔感觉到她的头发已经贴到自己的脸上。

在保尔的心目中,丽达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丽达是他的志同道合的朋友和同志,是他的**指导员。但是她毕竟是一个女人,这一点是他今天在天桥上第一次感觉到,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当她的胳膊搭在他身上搂住他时,他非常冲动。保尔感觉到她的均匀的呼吸,感觉到她的嘴唇离他的嘴唇很近。他强烈地希望这两个嘴唇能合在一起,但是他调动自己的意志,把这种希望强压下去了。

丽达似乎猜到了保尔此时的感情,她暗自笑了。她已经经历了爱情带来的欢乐和失去爱情的痛苦。她曾经把自己的爱情献给两个布尔什维克。白匪的**把他们先后从她手中夺走了。一个身材高大、作战勇敢的红军旅长,一个是有一双明亮的蓝眼睛的有为青年。

火车车轮连续不断的均匀的响声好像催眠曲,很快就使保尔入睡了,早晨,当汽笛拉响后,他才醒来。

**********

丽达很晚了才回到自己房间。在她那不经常打开的笔记本上,他又写了简短的几行:

八月十一**

省代表大会开完后,阿基姆、米海洛和**几个人都到哈尔科夫参加乌克兰代表大会去了,工作担子就都压在我一个人身上。杜巴瓦和保尔都收到参加省团**会的证书。自从杜巴瓦被调去担任佩切尔斯基区**的**以后,他就不能来参加晚上的学习了,因为他的工作担子更重了。保尔还是很想学习的,不过不是我没有时间,就是他被派出去干别的事。铁路上由于情况紧急,他们常常被动员去那里工作。伊万昨天来找我,他很不满意我们从他那里调了一些人,他说,这些人他也是非常需要的。

八月二十三**

今天我从走廊走过时,看见潘克拉托夫、保尔和另外一个我不认识的人站在**处的门口。我再往前走,就听见保尔正在说话:“那里待着的都是一帮坏蛋,他们是一路货,如果枪毙了他们,没有人可怜他们。他们说:‘你们没有权利管我们的事,这里的主管部门是铁路林木**员会,而不是什么**。’这些个兔崽子,**不是东西……这些寄生虫,可找到庇护所了!”我还听到了几句不堪入耳的骂人话。潘克拉托夫一看见我,就用胳膊肘碰了一下保尔,保尔一回头,看见是我,脸一下变得刷白。他没有再看我一眼,马上走开了。他大概好久都不会到我这儿来了,因为他知道,我是不允许任何人骂人的。

八月二十七**

****会召开了一个内部会议。形势很复杂。我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全记下来。阿基姆从县里来,看他的情绪很低落。昨天运粮专列在捷捷列夫地区遭敌人**出了轨。我老是这样零零碎碎的记一些东西,干脆不记了吧。我在等着保尔,我见过他,他正和伊万他们一起创立一个五人公社。

**********

一天,厂里有人叫保尔接电话,是丽达打来的。丽达通知他,他今天晚上有时间,他们将继续讨论上次还没有讨论完的题目:巴黎公社失败的原因。

晚上,保尔来到大学环路上一处住房跟前。他抬头看了看,丽达的窗户里亮着灯,他像以往一样,跑上楼梯,敲了一下门,没有等屋内应声,就推门进了屋。

在丽达的床上躺着一位穿军装的男士,(谁都知道任何男士都没有权利在这个床上坐一下,更不要说躺了。)桌子上放着手枪、行囊和带有五角星的军帽。丽达坐在他身旁,紧紧地搂着他。他们正谈着热火……丽达扭过头来看见是保尔,保尔看出来,他和那位男士的亲热劲儿还留在脸上。

男士拿开丽达搂着他的胳膊,站了起来。

丽达先握住保尔的手,问了保尔好,然后说道:

“让我来介绍,这是……”

“达维德,”男士紧紧地握住保尔的手,自我介绍说。

“哪阵风把你吹来了,”丽达笑着说。

保尔态度冷淡地握了一下丽达的手。一种无以名状的**屈和抱怨在他脑子里闪过。他看见达维德的袖子上有军衔的标志。

丽达还想说什么,可是保尔抢先说道:

“我跑来是想告诉你,今天我要到码头帮着卸木材,你不用等……再说,你也有客人。好吧,我走了,伙伴们还在下面等着我呢。”

保尔来得突然,去的也突然,很快就不见了他的踪影。就听见他跑下楼梯的噔噔噔的声音,楼门啪的关上的声音,然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他一定有什么不顺遂的事,”丽达看出来,达维德对保尔的表现有点困惑不解。所以他才想出这个理由,但这个理由也不一定有说服力。天桥下一辆机车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从庞大的身躯里吐出一团团带火星的烟雾,它们飞旋着,飘动着,上升着,最后在高空消散。

保尔依着天桥的栏杆,看着岔道上各种颜色的闪烁的信号灯,眯缝着眼睛。

“保尔同志,为什么你发现丽达有丈夫,你就这么痛苦,简直叫人费解?难道她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她没有丈夫?如果她说过她没有丈夫,那又怎么样?为什么这件事突然使你这么不安?亲爱的同志,你不是也认为,除了高尚的友谊关系,别的什么关系也不会有……你对这件事怎么那么**率呢?”他讥笑自己考虑问题不周全,“如果不是她的丈夫呢?达维德也可能是她的兄弟或是叔父呢……如果是那样的话,你那种不合情理的行为给别人造成多么大的思想负担,看来你是个粗人,头脑过于简单。至于那个军人是不是她的兄弟,这是可以了解清楚的。如果那个军人**是她的兄弟或叔父,看你怎么向她解释你看到达维德后的思想反映?算了吧,以后别再去找她了!”

一声汽笛打断了他的思路。

“天已经不早了,还是回家吧,不去想这些烦心事了。”

在索洛缅卡(这是一个铁路工人区的名称),五个人组成一个小公社。这五个人是:伊万、保尔、克拉维切克(一个乐观的金发捷克小伙子)、奥库涅夫(车场****)、斯焦帕(铁路肃反**员会**员,不久前还是修理厂的锅炉工)。

他们弄到一个房间,利用下工的时间,他们全都投入到清洗、擦抹、粉刷的工作中。一连忙活了三天,他们频繁的使用水桶,邻居还误以为失火了。他们做了床铺,把口袋里塞上从公园里弄来的枫树叶做成垫褥,到了第四天,房间已经装饰、布置停当。雪白的墙上挂了一幅彼得洛夫斯基的肖像,挂了一幅大张的地图,整个房间熠熠生辉。

他们在两扇窗户之间的墙上钉了一个搁架,把所有的书都摆上去,摆的满满的。两个木箱用纸包上,做成椅子。一个大一点的木箱做了柜子。房间中央,放了一张台球台,呢子面已经被人拆走,这是他们从公用事业局扛来的。白天当桌子用,晚上是克拉维切克的床。他们每个人都把自己个人的家当搬来。**于理财的克拉维切克做了一张公社全部财产的登记表,他想把这个表钉在墙上,但是大家一致反对,他才作罢。房间里的一切财物属于共有。工资、口粮以及偶尔收到的包裹,都必须均分成五份,每人一份。只有个人的武器仍属于个人。全体社员一致作出决定:社员如果违反了有关废除私有制的规定或是不以诚信对待**社员,就要接受开除出公社的处罚。奥库涅夫(尼古拉)和克拉维切克坚持再加上一条:立即迁出公社。

公社正式成立的那一天非常热闹,所有区**员的积极分子都来祝贺。他们从邻居家借了一个大茶炊,把平时积攒下来的糖精拿出来,大家喝完甜茶,大声唱起来:

茫茫人海有几个不是以泪洗面,

受苦受难,我们的生活充满凶险,

总有一天,飓风将把旧世界席卷!

烟**工厂的女工塔莉亚担任指挥。她的红头巾歪向一边,她那调皮的眼神活跃着现场的气氛。还没有谁到她跟前去仔细欣赏欣赏这对眼睛。塔莉亚笑起来,很富有感染力,这个十八岁糊烟盒的女工透过他充满青春活力的眼神,观察着世界,她一抬手,就如同号角吹出的前奏,歌声马上响起来:

我们的歌声传遍四面八方,

我们的旗帜在世界上空飘扬,

它诉说着自由、胜利和解放,

红旗是用先烈的鲜血染红,我们永世不忘。

已经是深夜了,我们的会才结束,大家的交谈声和笑声打破了街巷的宁静。

**********

伊万伸手去接电话。

“同志们,你们安静点,我什么也听不见!”他冲着挤在团****房间里的**员们喊道。

房间里马上安静下来。

“我听着呢,啊,是你呀,好,好,马上召开会,你问讨论什么问题,还是码头上搬运木材的问题。什么?没有派他到哪儿去。他现在在这儿。叫他接电话?好吧!”

伊万招呼保尔到电话跟前去。

“丽达同志要跟你说话,”他把话筒交给保尔。

“我还以为你不在这儿呢。晚上我正好有空,你来吧。我兄弟是顺路来看看我,我们有两年没有见面了。”

果然是兄弟!

保尔没有听她说话,他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事,以及那天深夜他在天桥上做出的决定。今天应该去找她,我不需要退路了。爱情往往会带来许多担忧和痛苦。难道现在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吗?

又从话筒里传来她的声音:

“你怎么了,没有听我说话吗?”

“我听着呢,我听着呢,好吧,开完常**会我就去你那儿。”

他放下了话筒。

**********

保尔直视着丽达的眼睛,一只手使劲按着橡木桌的边沿,说道:

“我可能以后不会再到你这儿来了。”

他说完,发现丽达那浓密的睫毛闪动了一下,她手中的本来还在写着什么的铅笔停住了,并倒在了笔记本上。

“为什么?”

“时间变得越来越难支配了。你也知道,我们的**子过得很艰难,实在没办法,学习的事以后再说吧。”

他的话已说出口,他觉得,他的话说得还不够果断。

“你说话干吗要转弯抹角呢?你还是没有勇气把心里话直截了当说出来!”

保尔想到这里,鼓起勇气,口气很坚决地说道:

“此外,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你讲的我都听不懂。可是我跟谢加尔学习的时候,他讲的东西我不仅懂,而且也能记住。跟你学习时,你讲的我什么也记不住,脑子里一片空白。每次在你这儿学完以后,我都要去找托卡列夫,让他帮我把你讲的再复习一遍。我这人脑瓜子不灵,你还是找一个脑瓜子灵的做学生吧。”

他避开了她的逼视的目光。

为了永不反悔,他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们两人没有必要白白地浪费时间了。”

他站起来,用一只脚轻轻地把椅子往后挪动了一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低垂的头和她的在灯光照射下分外苍白的脸。他带上帽子。

“好吧,丽达同志,再会了。在这么长的时间里,都怪我没有认**把我们的关系说明白,在这个问题上,完全是我的错。”

丽达很不自然地把手伸给他,他的突如其来的冷淡态度使她特别惊讶,她只是说:

“保尔,我不怪你,我过去没有让你了解我,今天这个结果是在预料之中的。”

保尔迈着沉重的步子,轻轻地推开门,当他走到楼道口时,他站住了,现在还可以回去向她表白……但是为了什么?就为了看她蔑视我的脸色?就为了听她的教训?然后再离开?不!

**********

车站尽头的铁轨上停着许多废旧的车厢和机车,它们的数量有不断增加的趋势,风吹着锯末在空旷的锯木厂上空飞舞。

奥尔利克匪徒像山猫子一样,到处活动,城区的周围,林间小路上,山间峡谷中,都有他们活动的足迹。白天,他们潜伏在附近的村庄和树林里的采伐房;夜里,他们偷偷摸摸地来到铁路线上,大肆**铁轨。得手后,他们又潜回到原来**匿的地方。

列车经常**,车厢摔得粉碎,把睡梦中的乘客压成了肉饼,令人惨不**睹。

奥尔利克匪帮经常袭击宁静的村庄,**吓得咯咯地乱叫,满街乱跑乱跳。保尔听到几声枪响。后来在区苏维埃附近,双方展开互射,枪声噼里啪啦,就像不停地踩断枯枝的声音,没有一会儿,枪声平熄了。匪徒们骑着肥壮的马在村子里乱跑,杀掉所有抓到的人。他们的马刀在空中不停地呼啸,他们砍**就像劈木柴。他们为了节约**,很少用枪。

这些匪徒们来去匆匆,到处都有他们的耳目。这些耳目从神父的院子里,从富农阔绰的庄院里,监视着区苏维埃那座白色的办公楼。一条看不见的交通线从这里通往树林的深处。弹药、鲜肉、上等的酒,源源不断地送进林子,情报先送给小头目,再通过复杂的情报网,送到奥尔利克的手中。

这个匪帮一共只有二三百人,他们都是些亡命徒,曾几次想抓住他们,都没有成功。他们平时都分散活动,两个或三个县里,都有他们的人。侦察到他们和发现他们都不是件易事。他们夜里是匪徒,出来活动,白天却装成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在自家的院子里喂喂马,或是站在自家院子的大门口,得意洋洋地抽着烟袋,用一种不可名状的目光看着骑兵侦察队。**带着队伍风餐露宿,在三个县城里寻找匪徒的踪迹。他剿匪的决心很大,有时也追上了匪帮的尾部。

一个月以后,奥尔利克从两个县撤走了他的人马,他只能在一个小范围内活动。

**********

城市生活沿着正常的轨道,缓慢地前行着。城里有五个集市,那里总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市场上的交易情况是:卖家尽量的要高价,而买家尽量的还以低价。形形**的骗子、痞子的伎俩和手段在这里得到充分施展。数百个眼疾手快的家伙像跳蚤一样,来往穿梭在集市上,从他们的眼神中什么都能观察到,唯**观察不到良心。城里的投机家们都聚到这里,简直像一堆臭不可闻的大粪,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欺骗新手。火车的车次很少,火车一到,就从车厢里走出一堆堆扛着商贩包的人,这些人直奔集市而去。

到了晚上,集市上就空无一人了,那些小摊小贩,小店小铺,撤的撤,关门的关门,现出一片萧条景象。

不是所有胆子大的人都敢于在夜里深入到这个死亡的街区,可以说每一所房子背后都存在着无声的威胁。夜里常常听到锤子打在铁板上的声音,也就是枪声,这种时候,总有人倒在血泊中。当几个**(如果是一个**,是不会来的)从附近的岗位上来现场时,现场只有一个缩成一团的死**,别无他人。罪犯已经逃之夭夭,但是枪声、喧闹声,早已惊动了集市区熟睡的居名。现场的对面是一家电影院,那里的人行道上,灯火辉煌,聚集着许多人。

电影院正在上映一部电影,银幕上一对情敌正在决斗,片子突然中断,引起观众的一阵狂叫。无论是在市中心,还是在郊区,生活依旧循着预想的轨迹进行,甚至在**政权的领导核心——**的省**会,一切工作都在正常运行。但是这种平安无事的生活只是一种表面现象。

市里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知道这场风暴即将来临的是这样的人,他们从各个地方来到这个城市,他们都穿长袍,长袍底下**着枪;他们把自己装扮成跑单帮的商贩,坐在车厢顶上,他们下车后并没有直接到集市上去,而是扛着商贩包,凭着记忆到某条街上去和到某处住宅去。

这些人知道风暴就要到来,可是工人居住区的工人,甚至连布尔什维克,都还蒙在鼓里。

市内只有五个布尔什维克知道敌人的罪恶计划。

彼得留拉的残部被红军赶到白色波兰境内,现在他们正跟驻华沙外国使节勾结在一起,准备参加一次有预谋的**。

彼得留拉匪帮的残部秘密组织了一个突击队。

中央****员会在舍佩托夫卡也有自己的组织。这个组织里有四十七名成员,他们过去都是反**分子中的顽固派,因为他们骗取了肃反**员会的信任,肃反**员会才没有把他们抓起来。

瓦西里神父、文尼克少尉、库齐缅克军官,是这个组织的**。神父的两个女儿、文尼克的兄弟和父亲以及潜伏在执行**员会内部的萨莫蒂尼亚,都为这个组织搞情报。

他们决定,在**当天的夜里,用手榴弹炸毁边境特工部,放出所有在押囚犯,如果可能,占领车站。

作为未来**中心的这座大城市,军官们正秘密地往这里集中。而匪徒们都到郊区的树林里去。从那里派出可**之人去和罗马尼亚联系,去见彼得留拉本人。

**********

朱赫来在区特工部已经六天六夜没有合一下眼了。他是掌握全面情况的五个布尔什维克当中的一个。此时,他的心情特别紧张,就像他盯上了野兽,野兽就要向他扑过来的那种心情。

决不能喊叫,也不能惊扰它。必须打死这个噬血成性的畜生,才能进行和平劳动,才有安稳的**子过。决不能打**惊蛇。在这场殊死的斗争中,战士必须要沉着镇静,必须要有坚韧不拔的毅力,才能战胜敌人。

时间已经逼近。

在城里的某地,敌人经过密谋,决定明天夜里动手。

那五名布尔什维克已经预先知道了敌人的计划,于是果断地做出决定,我们今天夜里动手。

晚上,一列装甲火车没有响汽笛,悄悄地开出车厂。然后车厂的大门悄悄地关上了。

直通线路迅速传递着密码电报,凡是密码电报到达的地方,人们都顾不上睡觉,共和国的捍卫者们准备立刻行动,彻底捣毁敌人的老巢,使他们不能再祸害百姓。

阿基姆给伊万打电话。

“支部会安排好了吗?好极了!那马上和区****一块儿来参加一个会。木柴问题**我们想象得还要糟糕。你来,我们谈一谈。”伊万听出来阿基姆的话说的很急,语气也很坚决。

“**是的,一个木柴问题把我们折腾得都快疯了,”他唠叨了两句,就放下话筒了。

李特克开车把两个**送来了,两个**下了车,刚上到二楼,就立刻明白了,这个会议决不是为了木柴问题召开的。

在办公室主任的桌子上放着一挺马克沁重机枪。特工队派来的机**正在察看这挺机枪。走廊上由城里来的**员和**员负责安全,他们一句话没说,默默地站在岗位上,省****会在**办公室召开的紧急会议即将结束。

两架军用电话机的引线通过临街的通风窗口引到屋子里来。

人们都有意放低声音说话。伊万在屋子里见到阿基姆、丽达和米海洛。但是他没有一眼认出米海洛来,米海洛身穿军大衣,佩戴着武装带,腰间别着手枪。丽达跟她当连**指导员时的装束一样,头**军盔形帽,下半身穿**绿色裙子,上半身穿一件皮夹克,腰间系着皮带,别着一把毛瑟枪。

“你知道我们现在又是开会,又是**,又是调动,这是为什么吗?”伊万惊奇地问她道。

“这是常规训练,伊万,我们马上就要到你们区去。在第五步兵学校练习紧急**。所有的年轻人开完支部会后都直接到那边去。最主要的是我们的行动要隐蔽。”丽达对伊万说道。

军官学校周围茂密的林子里静悄悄的。

高大的橡树已经是百年老树了吧!湖水平静如镜,上面覆盖着牛蒡和荨麻。宽畅的林间小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密林中间,显现出一堵高高的白墙,这是军官学校的校舍。现在这里是红军第五步兵学校。天色已晚,楼房最上层的窗户里都黑着灯。这儿的一切从表面看,都很平静。凡是从这里走过去的人,他们一定会想,这堵墙里的人都在睡大觉吧。可是为什么那扇大铁门却开着?大门两边蹲着两个像大青蛙一样的东西是什么?从铁路工人区的各个角落来到这里的人都知道,既然下达了紧急**令,学校的人就不可能睡觉,他们都是开完支部会得到通知以后来到这里的,有的一个人单**走,有的两人搭伴走,但决不超过三人,他们一路上默不作声。他们每人的口袋里都装着一个印有“布尔什维克**”或“乌克兰**”字样的小本子。凭着这个小本子,他们才能从铁门进来。

大厅里已经有了很多人。这里很亮,窗子上都挂上了帆布窗帘。被召集到这里来的布尔什维克平静地抽着自己卷的烟卷儿。他们觉得这种预先安排好的紧急**实在可笑。任何人在思想上都没有紧急感。这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一下而已,仅仅是为了考查一下特工部堆得纪律性。但是有战斗经验的同志一走进军校的铁门,立刻就意识到,这可不是一次紧急**的演习。这么多人集中在这里,但听不到一点响动的声音,向军校学员传达命令时,局外人一点也听不见。机枪都是两手抱在怀中,军校的整座大楼从外面看,一丝光亮都没有。

“杜巴瓦,是不是有重大的事件发生?”保尔走到杜巴瓦跟前,低声问道。

杜巴瓦正和一个保尔不认识的姑娘并排坐在窗台上,三天前,保尔在伊万那里见过这个姑娘,不过那时只是匆匆看了一眼。

杜巴瓦拍了拍保尔的肩膀,开玩笑地说:

“怎么样,你都吓破胆了吧?没关系,你不会打仗,我们教你。怎么,你不认识她?”

他指着姑娘说,“她叫安娜,他姓什么,我不知道。她的官衔是宣传鼓动站站长。”

姑娘一边听着杜巴瓦的玩笑介绍,一边打量着保尔,并用手理顺露在淡紫色头巾外的头发。

他和保尔的目光遇到一起,他们对视了几秒钟,都没有说话。她的黑里透蓝的眼睛闪闪发光,两道浓密的睫毛微皱。保尔朝杜巴瓦扭过头去。他觉得脸有点红。他不高兴地皱起眉头。

“你们二人是谁鼓动谁呢?”保尔勉强笑着问道。

突然大厅里掀起一阵喧闹。米海洛蹬到椅子上,大声说道:

“第一连的公社社员就地排好队!动作迅速点,同志们!”

朱赫来、省****和阿基姆一同走进大厅。他们刚刚来到这里。

大厅里人员爆满,大家自发排成一行行的队列。

省****站到教授机枪射击的平台上,举起一只手,说道:

“同志们,我们把大家召集到这儿来,是为了完成一项艰巨的使命。什么使命。现在可以对大家说了,但是昨天还不能对大家说,因为这是军事秘密。明天在市内,在全乌克兰,就要发生反****。城里已经充斥着许多敌军官,许多匪帮都集中在城市周围。一部分阴谋分子混进我们的装甲营,还当上了司机。但是肃反**员会已经识破了他们的阴谋,现在我们把全体**团员都武装起来。第一和第二****大队将和由军校学员和肃反**员会人员组成的有战斗经验的队伍共同行动。军校学员的队伍已经出发了,现在轮到你们了,同志们!你们用十五分钟的时间领武器和整好队伍。这次行动由朱赫来同志指挥。

各级指挥员都从他那里获得具体的指示。我认为,现在我用不着对你们指出目前形势的严重性。我们必须把即将发生的明天的反****扼杀在今天。”

过了十五分钟,两个大队全都武装起来了,而且在军校的院子里整好了队伍。

朱赫来环视了一下整齐的队伍。

在队伍前面三步远的地方,站着两个身佩武装带的人,一个是大队长麦尼亚洛(来自乌拉尔的铸工,力大无**),另一个是政**阿基姆。左边是第一连的几个排。队伍前面两步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一个是连长米海洛。另一个是**指导员丽达。他们身后就是严阵以待的****大队的队列。三百名战士。

朱赫来下达了“出发!”的命令。

**********

三百名战士行走在没有人烟的街道上。

全城的人都已入睡。

队伍来到季卡牙街和利沃夫街的交叉路口就停住了,行动就从这里开始。

我们把这个地区紧紧地包围起来,指挥部就设在一家商铺的台阶上。

一辆小汽车(它打出的光把车前的路面照得通亮)沿前利沃夫大街从市中心快速开来,在指挥部前停下来。

这次李特克是开车送他父亲过来。他父亲是卫戍司令。父亲从车上跳下来,和儿子匆匆忙忙说了几句话,儿子又继续开车走了,他刹那间就拐了弯儿,消失在德米特里大街上了。李特克全神贯注,两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现在需要他开快车,现在谁也不会想到,因为他开快车,需要关他两天的禁闭。

李特克的车飞跑在大街上,简直像空中的流星。年轻的他转眼功夫就把朱赫来从城的这边送到城的另一边。

所以朱赫来表扬他说:

“如果你今天开快车,没有出人命,明天就奖励你一块金表。”

李特克非常高兴。

“我还以为,因为我开快车,起码要关我十天的禁闭。”

首先要打击的是阴谋家们的总部。第一批逮捕的敌对分子和缴获的文件都送到了特工部。

在季卡牙街上,在名称同样奇特的胡同里,在十一号住宅,住着一个叫秋贝特的人。根据肃反**员会掌握的材料,在白匪的反**策划中,他起着非同小可的作用。他**有准备在波多尔区采取行动的白匪军官的名单。

老李特克(李特克的父亲)亲自来到季卡牙街抓捕秋贝特。秋贝特的住宅有几扇窗子朝着花园,一堵高墙把花园和过去的女修道院隔开,在秋贝特的住宅里没有搜到秋贝特,据邻居说,他这天就没有回来。对他的住宅展开了搜查,除搜到一箱手榴弹外,还搜到一些人的名单和他们的住址。老李特克下令埋伏起来,他自己在桌旁站了片刻,查看了一下搜查到的文件。

一名年轻的军校学员在花园里放哨。他能看见一扇亮着灯的窗户。他不愿意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站在角落里有点害怕。他的任务是监视那堵高墙。但是这里离那扇亮灯的窗子还远。那个鬼月亮也很少光顾他这儿。那些个灌木丛在黑暗中好像在动弹。他用刺刀在周围探查了一下,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为什么把我派到这儿来站岗?高墙挡在那里,谁也爬不上去。我是不是到有灯光的窗户那里看一看?”学员心里想。他又看了一眼墙头,就离开了有发霉气味的角落。在窗户旁边站了片刻。老李特克迅速把文件收起来,准备离**间。这时墙头上出现了一个人影。站在墙头上的人可以看见窗子旁的卫兵和房子里的老李特克。这家伙从墙头扒上树干,然后从树干滑到地面。他轻手轻脚来到卫兵跟前,抡起胳膊,卫兵立刻倒在地上,一把海军佩剑捅进他的脖颈,剑柄露在外面。

花园里有人开枪了,是冲着包围街区的人打来的。

有六个人向这所住宅跑去。

老李特克被打死了,他坐在椅子上,头流着血伏在桌子上。窗子上的玻璃被打碎了,敌人于匆忙中没有把文件拿走。

修道院的高墙旁边不断的有枪声响起。敌人跳到大街上,朝卢基亚诺夫**跑去,他一面跑,一面朝后面开枪,但是他并没有跑掉,一颗**击中了他。

整夜挨家挨户进行了搜查。有好几百个:没有报户口的、持有可疑证件的、**有**的,通通被送到肃反**员会,这里有一个**科,对上述人员经过进一步**后,按情况分别做出处理。

有的地方,阴谋**分子进行了武力反抗。在**梁街,在搜查一户时,列别捷夫当场被一枪打死。

索洛缅卡大队在这天夜里的行动中,损失了五名战士,而在肃反**员会里则永远看不见忠心耿耿的共和国卫士、老布尔什维克老李特克了。

**还没有形成气候,就被扼杀了。

就在这天夜里,瓦西里神父和他的两个女儿,以及他的所有同伙,都在舍佩托夫卡被抓起来了。

一场阴火被扑灭了。

但是新的敌人又在威胁着这座城市,铁路运输瘫痪了,接踵而来的就是饥饿和寒冷。

粮食和木柴就成了第一需要,它们决定着一切。

  奥斯特洛夫斯基【著】乔振绪 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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