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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说:牛虻 作者:艾捷尔·丽莲·伏尼契字数:5322更新时间:2019-08-07 10:48:09

军事法庭在星期二上午开庭。审判时间很短,****了事,只不过流于形式,只花了二十分钟。的确没有什么事情值得消磨时间。不允许辩护,那个受伤的密探,军官和几个士兵就是仅有的几个证人;判决书事先已经拟好;蒙塔内利已经派人送来所需要的非正式许可。法官们(法拉利上校、当地龙骑兵上校和两名瑞士卫队的军官)没有多少事情可做。有**声选读了起诉书,证人提供了证据,判决书上已经签了字,然后才郑重其事地选读给犯人听。他静静地听着。有人根据惯例,问他是否有话可说时,他只是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问题置之不理。他的前襟**着蒙塔内利丢下的手帕。他一整晚都在亲吻着手帕哭泣,仿佛它是一个活人。现在,他看上去憔悴不堪,无精打采,眼眶里还带着泪痕。但“立即枪毙”这几个字似乎并没有对他造成多大影响。念出这几个字时,他的瞳孔放大了一些,但仅此而已。

“把他送回牢房,”总督说。当所有程序告一段落时,牛虻仍一动不动坐在那里。旁边那位警官显然快要崩溃了,他碰了一下牛虻的肩膀。牛虻微微一惊,往四下里瞧了瞧。

“哦,是的,”他说。“我忘了。”

总督脸上似乎露出了一丝怜悯之意。他并非天生残酷之人,对自己在上个月的所作所为,他私下里感到一点羞愧。如今他已达到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愿意在权限范围之内做一点小小的让步。

“你不必再带镣铐了,”他说,说着瞥了一眼牛虻淤血红肿的手腕。“他可以呆在他自己的牢房里。死囚室里又黑又阴暗,”他转身对他的侄儿说,“这事**的就是一个形式。”

他咳嗽了几声,尴尬地变换着站姿,然后又将那名正和犯人一道离**间的警官叫回来。

“等一下,警官;我想和他说句话。”

牛虻一动不动,总督的话音好像遇到了一只反应迟钝的耳朵。

“如果有什么话要转告你的亲朋好友——我想你该有亲人吧?”

没有回答。

“那好,想一想再告诉我或者牧师。我会**不至于疏忽的。你最好把你的留言告诉牧师,他马上就来,并会陪你过夜。如果还有什么别的愿望——”

牛虻抬起头来。

“告诉牧师我宁愿一个人呆着。我没有朋友,也没有遗言。”

“可是你需要忏悔呀。”

“我是个无神论者。除了安静,别的都不需要。”

他的说话声平淡而又平静,没有蔑视,也没有生气,他慢慢转过身去。在门口他又停住了。

“我忘了,上校,我想求你一件事。明天请别让他们绑我,也别蒙着我的眼睛。我会站得很稳当。”

……

星期三早晨,**出的时候,他们把他带到了外面的院子里。他的腿瘸得**平时更加明显。他走路很困难,而且十分疼痛,他的身躯沉沉地倚**在那名军士的胳膊上。但是,他脸上已经不再有那种疲惫屈服的表情。曾在空旷沉寂的暗夜将他压垮的幽灵般的恐惧,对幽冥世界的幻象和梦想,已经随着产生这一切的黑夜一道荡然无存。一旦阳光闪耀,眼前的敌人就会激发起他的斗志,他无所畏惧。

六名负责执行死刑的马**站成一排,背对着长满常青藤的墙壁。越狱未遂那个夜晚,他曾经爬上这道满是**痕、摇摇欲坠的墙壁。他们站在一起,每人手里拿着一支马枪,几乎很难**住不哭。居然派他们来枪毙牛虻,这在他们看来似乎太过恐怖,简直无法想象。他和他的辛辣反击,他无时不在的笑声,富有感染力的勇气,就像一束游移不定的阳光,照进了他们枯燥乏味的生活。他居然会死,而且还要死在他们手上。对他们来说,这就犹如熄灭了天堂里的明灯。

院子里,那棵巨大的无花果树下面,他的坟墓在等待着他。那是由不情愿的人在夜里挖的,挖坟的铁锹上也滴落着点点泪珠。他从旁边经过时,往下看了一眼,对着那黑色的土坑和旁边的枯**笑了。他深呼了一口气,嗅着新挖出来的泥土味。

警官在大树附近停下了脚步,牛虻环顾四周,露出了最为灿烂的笑容。

“我就站在这儿,军士?”

警官默默点了一下头。他感到喉头有点梗咽。无论说什么,他都不可能挽救他的生命。总督、总督的侄子、负责指挥的马枪骑兵中尉、医生和牧师都来到了院内,他们一脸严肃地走上前。牛虻面带微笑,眼睛里发出灼人的藐视目光。在他的逼视下,他们感到不知所措。

“早、早安,先生们!啊,牧师先生也到得这么早!上尉,你还好吗?这个场合可**我们上次见面更加愉快,对吧?我看见你的胳膊还吊着绷带,这都怪我枪法不准。这帮好小伙会打得更准——小伙子们,对不对?”

他环视了一眼马**们忧郁的面庞。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没必要用绞索了。好了,好了,你们没必要为这事弄出一副凄凄惨惨的模样!并拢脚跟,显示一下你们的枪法有多准。要不了多久,就会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你们,多得你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完成,事先可没法进行练习。”

“我的孩子,”牧师上前打断了他的话,**人都往后退,好让他们单**交谈。“几分钟之后,你就会到造物主跟前。留给你忏悔的最后时刻,难道你就没有别的用途么?我请求你想一想,如果头顶着所有罪孽死去,得不到赦免,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等你站在末**审判法官跟前,再想忏悔就为时已晚了。难道你打算说着玩笑话**近上帝威严的神座么?”

“玩笑,阁下在开玩笑?我觉得,是你们那一方需要这小小的训诫。若轮到我们这一方,我们将使用大炮,而不是六支破旧的马枪。到时你们就会明白,我们的玩笑开得有多大。”

“你们要使用大炮!啊,不幸的人啊!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你如今面临着多么可怕的深渊?”

牛虻扭头看了看挖开的墓穴。

“由、由、由此说来,阁下以为,当你们把我扔到那里的时候,你们就消灭我了?也许你们还要放上一块石头,以防、防止‘三天以后’我复、复、复活?别怕,阁下!我不会抢走廉价演出的垄断权,我会像耗、耗子一样静静躺在那里,躺在你们安放我的地方。可是不管怎样,我们仍然要使用大炮。”

“啊,仁慈的上帝,”牧师叫喊道,“原谅这个可怜的人吧!”

“阿门!”马步兵中尉呐呐说道,声音像在低沉地吼叫,上校和他的侄儿则虔诚地画着十字。

因为再坚持下去显然也不会有什么效果,牧师便放弃了徒劳的努力。他站到一旁,一边摇头,一边喃喃地祈祷。准备工作简短而又简单,没有更多耽搁。牛虻站到了要求站的位置上,只是掉头望了一会儿**出的绚丽光芒。他曾再三要求不要蒙上他的眼睛,他那一脸的傲气使得上校勉强同意了。他们俩都忘了,他们是在折磨那些士兵。

他微笑着站在那里,面对着他们。他们手里的马枪在颤抖。

“我准备好了,”他说。

中尉走上前,兴奋得有点发抖。他以前从没有下达过死刑命令。

“预备——举枪——射击!”

牛虻蹒跚了一下,接着又恢复了平衡。一颗**打偏了,擦伤了他的面颊,白色的领巾洒上了几滴血。另一颗**打中了膝盖上方。烟雾散去之后,士兵们看见他还在那里笑,一边用那只残缺的手擦拭脸上的血迹。

“打得太差了,伙计们!”他说。他声音洪亮,吐词清晰。几个可怜的士兵茫然不知所措。“再来一次。”

那一排马**发出一阵呻吟,浑身瑟瑟发抖。他们每个人都在往旁边瞄准,私下里都希望:那颗致命的**不是自己射出去的,而是出自旁人之手。牛虻站在那里,冲着他们微笑。他们只是把枪决变成了**,这可怕的过程还得再来一次。他们突然感到一阵恐惧,放下了马枪,绝望地听着军官们愤怒诅咒和训斥,惊恐地瞪着那个他们已经执行枪决,但却没有死的人。

总督冲他们的脸挥舞拳头,恶狠狠地喝令他们站好队,举枪,好尽快结束这件事。他和士兵们一样心慌意乱,不敢去看那个站着不倒的可怕的人。当牛虻对他讲话时,那嘲讽的说话声吓得他心惊胆颤,不寒而栗。

“上校,你今天上午带来了一群乌合之众!让我看看我能否把他们**好一点。伙计们,现在听我的!把你们的器械举高一点,你往左偏一点。用心一点,伙计,你手里拿的是马枪,不是烧火棍!都站整齐了吗?那就来吧!预备——举枪——”

“射击!”上校冲上前来喊道。此人居然自己下达枪毙自己的命令,简直令人难以**受。

又是一阵杂乱无序的射击,之后行刑队员就聚到一起,一个个浑身发抖,眼神慌乱,瞪视着前方。其中一名士兵甚至没有开枪。他扔掉马枪,蹲下身呻吟道:“我不能——我不能!”

烟雾渐渐消散,袅袅上升,最后和阳光融为一体。他们看见牛虻倒下去了,但是也发现他仍然没有死。一时间,士兵和军官们站在那里,一个个像泥塑木雕,看着那个可怕的东西在地上翻**挣扎。医生和上校跑上前去,接着就发出一声惊叫,因为牛虻已经单膝跪地,又爬了起来,脸依然面对着士兵们,依然放声大笑。

“又没有打中!来——再来,小伙子们——看——你们能不能——”

突然,他身子一软,翻倒在一旁的**地上。

“他死了吗?”上校低声问道。医生跪在一旁,一只手搭在血淋淋的衬衣上。他轻声回答道:

“我想是吧——感谢上帝!”

“感谢上帝!”上校重复道。“终于完了!”

他侄儿触了一下他的胳膊。

“叔叔,红衣主教来了!他在门口,想进来。”

“什么?他不能进来——我不允许这样!警卫在哪里?主教阁下——”

大门打开又关上了,蒙塔内利已经站在院内,两眼直勾勾看着前方。

“主教阁下,我只能请你原谅——这种场面并不适合你看!行刑刚刚结束,**体还没有——”

“我来看看他,”蒙塔内利说。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言谈举止都仍然像一个梦游者,这让总督仍然感到有点奇怪。

“啊,上帝呀!”一个士兵突然惊叫起来。总督赶紧掉头往后看。果然——

**地上那一团血肉模糊的躯体又开始挣扎、呻吟起来。医生俯下身去,托着他的头放到自己膝盖上。

“快一点!”他绝望地喊道。“你们这群畜生,赶快!看在上帝面上,赶快结束吧!这让人没法**受!”

鲜血喷涌到他手上,他怀里的身躯猛烈抽搐,使得他也跟着浑身颤抖。正当他疯狂地环顾四周找人帮忙时,牧师从他背后俯下身,把一个十字架放到垂死者的嘴唇上。

“以圣父圣子的名义——”

牛虻背**着医生的膝盖探起身子,睁大双眼看着那个十字架。

在一片肃穆的寂静中,他慢慢抬起已被打断的右手,推开那个十字架。耶稣脸上留下了一抹血渍。

“神父——你的——上帝——满意了吗?”

他的头倒在医生的胳膊上。

……

“主教阁下!”

红衣主教还没从精神恍惚中清醒过来,法拉利上校又大声重复道:

“主教阁下!”

蒙塔内利抬起头来。

“他死了。”

“的确死了,主教阁下。你还不想离开吗?这种场面**可怕。”

“一个人身中六枪,你还能指望他活下来么?”中尉轻蔑地低声说。医生低声回答道:“我认为,这种血腥场面令他心神不安。”

总督抓住蒙塔内利的胳膊。

“主教阁下——你最好别再看他了。你允许牧师护送你回家么?”

“是的——我这就走。”

他慢慢地转身离开那个血腥的地方,牧师和警官跟在他身后。到了门口,他又停下来往后看,带着一脸惊愕的恐怖表情。

“他死了。”

……

几个小时之后,马尔科内走向山坡上的一座小屋,告诉马尔蒂尼他没必要去拼命了。

第二次营救的所有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因为这一计划**上一次计划简单得多。计划是这样安排的,在第二天早晨,迎接圣体的**队伍经过城堡那座山丘时,马尔蒂尼将从人群中走出来,从胸前掏出手枪,照准总督的脸开枪。在随后的混乱中,二十名武装人员将突然冲向大门,闯进城堡,用武力控制住**看守,进入关押犯人的牢房,将他带走,杀死或压制任何企图阻拦的人。他们在大门口边打边撤,与第二队骑**武装**贩子汇合,由他们把他送到山里的安全地点隐蔽起来。这一小组人当中,只有吉玛对计划一无所知,因为马尔蒂尼特别要求瞒住她。“这个计划会让她伤心欲绝的,”他说。

在那个**贩走进花园大门的时候,马尔蒂尼打开玻璃门,来到走廊上迎接他。

“马尔科尼,有什么消息吗?啊!”

这位**贩已经将宽边**帽推到脑后。

他们在走廊上坐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马尔蒂尼从看到帽檐下面那张脸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

“什么时候的事?”沉默良久之后他问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枯燥乏味而又疲惫不堪。

“今天上午,**出的时候。警官告诉我的,他在现场,亲眼所见。”

马尔蒂尼低下头,从自己的袖口上轻轻抽出一根散乱的线头。

所要来的一切都是虚空,[ 引自《圣经》。]这也是虚空。他原本打算明天去赴死。现在,他内心渴望的那片土地已经消失,就如同黑暗降临时,在金色的落**余晖照耀下的梦中仙境一样消逝了。他又**回到**复一**、夜复一夜的现实世界——回到格拉西尼和加利的世界,回到编写密码和小册子的世界,回到尔虞我诈的同志**争和遍布奥地利密探的枯燥乏味和阴谋的世界——回到令人伤心的老一套**套路的世界。因为牛虻死了,他意识深处有一**空旷之处,一个任何人和物都无法占据的地方。

有人问他一个问题,他抬起头,心里纳闷,现在怎么还有事情值得一谈。

“你说什么?”

“我说当然该由你把这个坏消息告诉她。”

马尔蒂尼的脸上又显出了生机,以及随之而来的恐惧表情。

“怎么能由我告诉她?”他大声嚷道。“你还不如叫我拿把刀去杀了她。噢,怎么能由我告诉她——我怎么能!”

他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眼睛。但是,尽管没有看见,他还是感觉到,身边那个**贩在抬起头来的时候吓了一跳,吉玛站在门口。

“你听到了吗,切萨雷?”她说道。“全完了,他们把他枪毙了。”

  艾捷尔·丽莲·伏尼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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