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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小说:清明无战事 作者:张石山字数:9323更新时间:2019-08-07 15:30:16

1、唐二忠从镇子上回来,村街巷口碰见乡邻打问,守口如瓶的,不说什么。见过东家,这才细细讲述。

唐汉宸和老伴感叹一回。夏樱桃那女子竟是那么刚烈,宁死不屈。安如玉也受了苦楚,怀着身孕,让岛田**污了。何家老太太要来问询,该怎么说呢?

最是阴差阳错,鬼子开枪杀害夏樱桃的时分,恰恰正是李开方他们攻破炮台大院后墙的当口,令人跺足憾恨。开方到后山找上级,等他回来这消息又该如何讲给他?

还有,人已然被害死,乡俗民风人情天理讲一个“入土为安”,鬼子偏生不许你收**!

本家四爷过来询问情况,唐汉宸给分说一回。

何家老太太那儿,着老伴登门,尽量安抚劝慰。就说村人总要想办法救人,老人家万不可着急上火,一旦病倒,如何是好。

李开方回来,樱桃的死讯再难开口也得率先告知。四爷体谅唐汉宸这儿刚刚遭了火灾,愿担当这码事体。

四爷和唐汉宸合计,樱桃的遗体回不来,按乡俗也该着设灵致祭。开方那儿李姓本家没像样人物张罗,唐汉宸得主持**办。

说该回来了,李开方果然赶回了唐家山。找到上级,总算揹回来几颗地雷。有踏雷、有拉雷。学了埋设地雷的方法,还特别学到了制作石雷的技法。

李开方收获满满,觉得众人该着格外兴奋才是,大伙儿的情绪偏偏不对劲儿。人们都眼神闪烁,支支吾吾的。结果是唐四爷给揭了底儿:

“‘刺是一根,大不了抽底子一针’。脓**子再疼也得挤。四爷就告诉你吧!”

听到樱桃被害,李开方像猛不提防遭了雷击,整个人痴傻了一般。往下,如何设灵致祭,一概听人摆布。揹回来的地雷,怕娃娃们不懂乱动,唐二忠高高地搁到里屋立柜顶上。

李开方盯着地雷眼珠不动,拳头攥紧又舒开,心思仿佛集中在这上头。只是不言语。

吕三太说:

“有了这铁家伙,埋到路口,看他小鬼子敢踏进咱唐家山一步,炸他个粉粉碎!”

二毛蛋像是抬杠,却说的是心里话:

“小鬼子要是不来呢?要是偏偏炸住咱们的人呢?”

唐二忠帮着搭灵堂,看见李开方皱了皱眉头,一边插言道:

“没使用过这物件,我琢磨,咱准备炸谁、总得埋到谁落脚的地方。鬼子不来唐家山,他还不出炮台啦?”

李开方眼睛刷的点亮。看来,他是一门心思都在报仇上。唐二忠无意一句话,点中了穴位。

往下,李开方仿佛有了主心骨。开口说话,参与设灵致祭的种种前期活动。

这天上午,李家小院开始祭祀礼仪。由于夏樱桃遗体未归,属于“遥祭”,没有请动阴阳先生和吹鼓手班子。

堂屋门头上贴了门孝。

堂屋内,布置了一个简易灵堂。

桌上,供着“亡妻夏樱桃之灵位”。桌上摆好香炉蜡烛,以及馒头、油食等简单供品。

当地,李开方**前站了,眼睛红肿;民兵们列于其后,神色戚然。

唐汉宸主持丧礼,当先焚烧黄表纸一封,揖礼上香一炷。唐汉宸当先口述简单祭文:

“惟我李府夏氏烈女樱桃,不甘鬼子欺辱,义烈身亡。埋骨荒野,不能入土为安,痛何如哉!惟天地山川**木之神,多加护佑;煞神恶鬼,不得欺凌。今番祭祀殊属****,**后定当迎还遗体、大礼入殓落葬!呜呼哀哉、伏维尚飨!”

上香过后,回到供桌上首,吩咐对民兵们道:

“死者为大。后生们勿论辈分年岁,上香施礼,致哀三声!”

民兵们一齐揖礼上香,半跪了,齐声呐喊:

“呜呼!呜呼!呜呼!”

唐汉宸接着安排李开方致祭:

“当家人主祭!”

李开方盯视灵牌,眼神痴痴好半晌,唐汉宸又说:

“开方,你也烧炷香吧。”

李开方强**泪水,上香毕,单膝跪地:

“樱桃,樱桃,我的樱桃呀!”

沙哑嘶吼,撕心**肺……

2、当晚,民兵们就出动了。

大家议论半天,最终李开方做出决定:干脆把两颗踏雷埋到炮台大院的大门上。无论鬼子还是汉**,总归要出门,踩上了,痛痛炸狗**的一回!

**起上次抢人,冒险程度没那么大,但这一回行动目标在于杀敌,意义大是不同。炮台大院正门,唐二忠走过,知道壕沟吊桥什么的,虽然他不是民兵,自报奋勇愿随大伙儿参与行动。

埋设地雷的种种细节,在村里考虑了几个来回。特别是天寒地冻,如何开挖雷坑,不得要领。上级没说,李开方当时也没想到打问。炮台跟前,万一弄出响动,岂不坏事。

还是唐汉宸老马识途、经多见广,帮忙解了难题。天寒地冻,**方在村里,谁家必须破土动工,还不照样搭棚埋杆、开挖穴道什么的。浇上几瓢热水,冻土化开了嘛。再挖,还有什么响动?

吕三太又打横炮:

“炮楼子跟前,哪来的热水?从唐家山提上茶壶去呀?”

唐二忠立马接上话茬:

“活人还叫尿憋死啦?后生家解开裤子尿几泡,我看满办事!”

二毛蛋**个到后墙根亲自试验一回,一边系着裤带一边跑回来喊叫:

“能行!掏家伙尿尿就管用!”

天色擦黑,几人就到了汉王镇地面。沿着老河道沟壑低洼处,潜到乱葬岗这里来。一箭之地远近,镇子边上鬼子的炮楼子轮廓分明。炮楼顶上,偶或有探照灯的灯光亮起,四下里照射一回。

抬头看看天空,三星将要正南,估摸快到夜半时分,大家潜伏爬行的来到壕沟前。炮楼子耸立左首,正面是扯起的吊桥。侧耳去听,炮台大院里了无声息。抬头注视,炮楼子顶上有鬼子士兵的身影晃动。寒风悉索里,看着那家伙像是缩着脖子。

唐二忠先轻轻跃下壕沟,李开方把地雷递下去,然后几人都下到沟底。壕沟一人多深,跳下来好办,爬上去就难些了。二忠使用随身带来的短把小镐开挖了两个脚蹬**,大家前后相助爬上壕沟。

过了壕沟,在高高扯起的吊桥下,**近大门,这儿已是碉楼下的瞭望死角。

李开方先扫开地表浮土,划定了位置,然后几个人分头开挖两个雷坑。用家什轻轻一试,锄刃打滑,土层果然冻得铁硬。后生们有备而来,为防止声响过大,半跪了**放水。再试,成了。

往下,众人屏住气息,看李开方**自**作。埋下地雷,填满雷坑,用小锄把捣弄瓷实;末了,撒上浮土,轻轻压上些鞋底印迹。

埋好地雷,准备撤退,唐二忠掏出几张写了字的麻纸贴上大院的门板和两侧院墙。

其时,正当夜半。

几人撤离险地,平了喘息,这才发觉浑身汗湿,寒风袭体。

3、临近午夜,岛田的中队部还亮着灯光。

岛田失眠了。

这个帝国陆军士官学校的毕业生,自随着部队侵入华北山西地面,打过几仗,然后被安排在汉王镇炮台**当一面。打仗少了,立功机会有限,军阶提升速度就慢了下来。与自己平级的老同学,有的已是校官阶级。岛田渴望立功,费尽心机要在这近乎无所事事的岗位上,干出令上峰刮目相看的功绩。

睡不着觉,敲响军士们的宿舍窗户,叫来龟尾中士,半夜安排任务。

龟尾连忙穿好正装,喊着“报告”进了中队部。岛田指指西北方向道:

“你听到了吗?好几天了,教堂讨厌的钟声还在敲。这是**人在向我们**!还有,那个唐汉宸尤为可恶,对我开出的条件至今没有回应。这个**老家伙是过分傲慢啦!”

龟尾属于那种军事训练有素、除了暴力战胜再不懂**的家伙,直杠杠开口道:

“直接干掉**传教士,炸毁教堂大钟,钟声再也不会敲响。把唐汉宸抓来,命令他维持我们**。胆敢拒绝大太君,干脆枪毙!”

岛田鄙睨着龟尾,显出高人不止一等的表情:

“你**是太粗鲁、太莽撞,太没有头脑了!抓人、逼迫、只知道动武,已经落了下乘。那个唐汉宸嘴上不讲,心里会极度小瞧我们**本人的。**人穷困、愚昧、一盘散沙,但在老派**读书人眼里,认为我们**本人还远远没有开化。——这个,你是想都没有想过的;让你想,你也想不通。”

龟尾满脸不服,在中队长面前,打着立正连连称是。

岛田接着说:

“我要唐汉宸屈服,我要他自己求到我的面前。向我恳告、哀告,迫不及待要当我的维持会长。我已经想好了,必须再给他施加一点压力。明天一早,你带队,把那个**神父抓来!”

炮台外面,民兵们撤下来之后,李开方要大家先头离去,不必都在野地里受冻。他自己要一个人等候在附近,到底要看看那埋好的地雷炸不炸、结末会炸住什么人。

乱葬岗这儿,后半夜越来越冷。又不得点火取暖,李开方扯些茅**来,窝在**堆里挡寒。

熬到天亮,看清身边情形,自家窝在一座新坟包跟前。断定这正是樱桃的埋身之处,心里痛楚,更盼望那地雷快快炸响。

清晨,早餐过后,值岗伪军打开大门,放下吊桥。

三两个汉**,疤瘌五打头;后边是五六个**军,龟尾带队。

李开方这儿心跳咚咚的,茅**堆儿挡在前头,从**棵子缝隙里注视炮台大院方向。突然看见那儿人堆里,两股烟尘腾起,接着是闷闷的两响地雷爆炸声。

那儿,出发的人马刚刚出了大门,队伍快要踏上吊桥,毫无任何防备预见,汉**和鬼子先后分头踏响了地雷。

火光蓦然一闪,爆炸声震耳欲聋。

前头的汉**,给炸死一个,疤瘌五被炸伤了大腿;后头的鬼子,一个重伤,两个轻伤。

疤瘌五疼得抱着伤腿在吊桥上打**,嘴里惨叫:

“我的妈呀,疼死我啦!”

龟尾侥幸,只是土块子溅起,击伤了腮帮子。

伪军岗哨傻在大门口,半张了嘴合不拢。没有受伤的汉**,僵**似的立在那儿。还是**军训练有素,当即动手将**方伤员拖回大院。

疤瘌**再吼叫,一边挣扎坐起,一边痛骂手下:

“**、活死人,还不赶紧来救你老子!”

侯聚奎听到爆炸声,和值星排长慌慌奔来。看了看场面,命令手下用扫把杆头试着戳戳其余地带,没有危险了,这才帮着将疤瘌五拖进院里。至于那具**体,上前用脚踢踢,看样子是死透了。反正要埋,就不必挪动了。

岛田从里院疾步来到现场,巡视一过,脸色好生凝重。遥望唐家山方向,半晌不语。回身之际,便看到了大门板和两厢墙上的招贴,盯视片刻,随即五官扭曲、狰狞可怖。**语夹了汉语怒吼:

“八格呀鲁!来人!把这个给我撕掉、销毁!”

侯聚奎这才仔细来看,只见招贴上是拳头大的字迹:

滥杀无辜,鬼子残暴;**偿命,血仇血报!

众人都回大院里忙乱着,毛莠子**自出来,撕下招贴。左右看看,将纸片团起,偷偷塞到怀里。

——乱葬岗那儿,**棵后面,李开方都看在了眼里。

4、那几张招贴,是唐汉宸的毛笔字。几句词儿,通俗顺口,也是他拟的。要的是简单直接,但义正词严,等于是唐家山民兵给**本鬼子下的战书。**偿命、欠债还钱,老百姓自古认定的律条。“**者死,伤人及盗抵罪”,汉王刘邦当年入咸阳,约法三章,就是这样的几条。

夜来祭祀夏樱桃完毕,李开方讲出要报复鬼子的计划,唐汉宸当即大加赞同。兔子急了都要咬人,堂堂血性男儿,岂能有仇不报。一向苦于老百姓手无寸铁,如今总算有了几颗地雷,不用在此刻等什么?让唐二忠一块出动,自然也是老先生的主意。

候到临晨,李开方归来,叙述了地雷爆炸的结果,后生们俱都兴奋解气。唐汉宸心下清楚,今番算是对岛田小鬼子挑明了。唐家山低头维持**本人的话题,再休提起。

心中唯有一条不安,怕也是村人都会想到的:还有几条人命在鬼子手里,这可就眼睁睁看着无法可想啦!回过头说,李开方血仇在身,谁能拦住他报仇、谁又有拦住他的理由?

不能不想,又想不来个所以然。先到场院那面看看打造地雷、石雷的情况,还得上李开方那儿商量防备鬼子来报复的大事。

唐家过火后的场院,骡马拴在槽头,椽子谷**的,临时搭个棚子给牲口避风挡寒。

场院一角,支起铁匠烘炉。唐家山小山庄,没有铁匠,从邻村请来了铁匠把式。师徒几个,油布围裙、坩锅铁砧的,正铸造地雷外壳。

另一角,村里唐四爷亲自动手,照李开方口述样制在凿刻石雷。

既能铸造铁货,何必还要石雷?李开方讲了其中道理。听说**本鬼子有探雷器,能探出铁家伙却没法对付石雷。就好**吸铁石,万不会吸起石头来。

唐家老太太和两个妇女,端来煎饼、“摊黄儿”、“枣山馍馍”等过年吃食,茶壶水碗,紧着招呼匠人们歇工吃干粮。

铁匠师傅看看丰盛的歇工干粮,说:

“嚯,这是过年敬神祭灶的吃食呀!”

老夫人叹口气:

“唉,**本鬼子遭害,过年也过不到心上!”

四爷说道:

“可不是。趁你过年,那小鬼子说不定出发的来!紧**心、慢放哨,这不让里外烧了十来间房!这回,可是再不能大意啦!”

唐汉宸上李开方小院这头,上心事儿正是这个。

小院石磨上,是两颗地雷。大家围拢着,听李开方具体部署。他指着地雷说:

“揹回来四颗地雷,夜来用了两颗踏雷,这是两颗拉雷。踏雷,我亲眼看见的,威力**个不小。鬼子汉**,连死带伤,准有五六个!和汉宸叔商量了,匠人们照猫画虎赶着往出造地雷,这两颗拉雷成了咱的宝贝疙瘩。埋到沟口的要道上,鬼子进沟,咱就拉响地雷炸狗**的!”

唐汉宸加重语气强调:

“后生们,开方说得不错,这是宝贝疙瘩,甚至就是全村老少的保命疙瘩!不**上次救人,这回咱们把地雷埋到炮台跟前,鬼子汉**还有死伤,岛田恐怕是更要报复。后山韩家汇**,民兵伏击,打死一个鬼子兵,**本鬼子报复**,刀挑**,杀了130多口人呐!”

吕三太打断唐汉宸:

“维持了鬼子,甘心情愿给人家当奴才,鬼子保准不会来报复!”

李开方皱皱眉头,唐二忠冲着吕三太道:

“除了抬杠、挑人话把儿,你不能说几句有用的?我们东家去维持鬼子啦?还是着了房子找你的麻烦啦?”

李开方连忙岔开话题:

“拉雷埋到沟口大道上,必须**夜有人看守。咱们民兵队两人一组,守候值班一天一夜。我和三太排头一班。**正**上心,哪里会睡着?”

唐二忠盯着去看吕三太;吕三太扭脸看别处。

正冷场,有邻家女人左右搀着何家老太太进了小院,那老太太一边就嚷:

“可倒好!我家如玉怀着身子,数着就五六个月啦。你们不说往回救人,撩蜂踢蝎的去招惹**本人!不行,谁也不行,你们得给我说下个长长短短!”

说着,冲人堆儿扑过来,民兵们都往开躲。吕三太没当是回事儿,刚要高声咋呼,老太太一头撞进他怀里:

“听说就数你后生**能邪性,不叫他汉宸叔维持**本人。就是我老婆子这条命!我就冲你身上要我那媳妇!”

吕三太彻底没招儿了。要脱身,躲不开;浑身蛮力,使不得。眼神惶惶四下乱转,看谁能出手来解套。

遇上这样事体,李开方也发怵,忙去看唐汉宸;

唐汉宸苦笑一面儿,对李开方说:

“我来支应这老太太,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说着,上前搀扶了老太太,“哎呀老嫂子,我的亲家母,你不要着急嘛。有话,你就对兄弟我诉说;有火气,你就冲兄弟我发作。——女人们,站着看笑声哩?赶紧给老太太拿个凳子来,请老人家坐下!”

李开方他们拎上地雷出了小院,听得院里何家老太太哭出声来:

“亲家呀,我可咋活呀?我那贤良的媳妇让抓上炮台,遭了罪过了呀!老天爷呀!”

5、不出所料,唐家山民兵袭击鬼子炮台,被关在炮台的几个人,处境迅速恶化。

出于报复,岛田放话让先拿唐小顺开刀。

**军驻扎的里院,墙根木桩上绑定了唐小顺。没有蒙眼,也没有勒嘴巴。

旁边一张桌案,摆放着两具**军骨灰盒;盒子上,写有死者名号。

**前随三木曹长加入扫荡行动的兵士,战死两名。按照规定,战死者的骨灰,一般都是先要回归原先所属部队,举行追悼仪式。尔后将**一运回**本国本土,一一交还到死者亲属手中。

龟尾使黑布眼罩蒙着一只伤眼,向着骨灰盒深深鞠躬,口气沉痛,念着悼词:

“渡边君、小林君,你们为**的大东亚**而献身,死得无尚光荣!战友们一定会更加英勇战斗,用**人的血,祭祀你们的在天英灵。愿你们的灵魂安息!”

龟尾再次深深鞠躬致礼,然后回头指挥士兵:

“军士们,面向仇敌、胸怀仇恨,勇猛白刃突击!给我杀——!”

几个鬼子,两人一组,挺着枪刺轮番上前,口中“呀它呀它”呐喊着,刺向小顺子的躯体。大腿、肩胛、小腹,只是不要目标即刻断气。一组刺够几刀,盯着目标退下;另一组两人,挺着枪刺迈着齐齐的步子,“咔咔”地上前,继续猛烈突刺。

小顺子,开始是惊恐万分;当挨了枪刺之后,疼得泪珠迸溅,连连惨叫;后来,惨叫变成咒骂:

“疼死老子啦!**本鬼子,我**死你祖宗八代!”

鬼子军士,任目标吼叫扭动,按照突刺条例,咬牙切齿连续轮番动作。

怒吼的小顺子,脖颈憋红、眼珠就要努出眼眶,声音嘶哑;整个身躯上下,数不清的窟窿“咕嘟咕嘟”往外喷血。

看着小顺子快要断气,龟尾拔出军刀,一个闪电般的劈砍,小顺子半个脖颈被砍断,颈动脉血管鲜血激射。

龟尾擦拭干净军刀,优雅熟练地军刀入鞘。

外院这里,负责给牢房送饭的毛莠子,先给安如玉送的饭。还劝说了几句,要那怀孕的女人努力加餐之类。等了一时,知道唐小顺没命了,叹口气,单单给保罗来送饭。

看守的伪军把两个牢房都打开锁链,毛莠子先从女牢房取走空碗。安如玉头发蓬乱,目光呆滞,捧着肚子在地下游走。

毛莠子看看空碗,还是好生劝慰的话:

“唉,反正是遭了罪过啦。无论如何、有奈无奈,总得吃进东西去!”

取出空碗放在外边窗台,接着端起碗盏来到男牢房。守门伪军看见今天的伙食里还有香肠、罐头之类,就要下手拿取,嬉皮笑脸说:

“嚯,还有罐头啊?”

毛莠子打开伪军手掌:

“吃上这个,你也要急着‘上路’啊?”

房间里,保罗胡子拉碴的,看到香肠罐头,眼睛一亮。毛莠子一脸的不**:

“**后生,可怜见的,临了饱饱的吃一顿吧!”

保罗探头看看外面,对毛莠子指指自己身边的空位子;毛莠子明白了,想说啥,又怕保罗听不懂,只好摇摇头,用手掌在衣领那儿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毛莠子退出,伪军关上门,在外面上锁。

保罗在屋内,偷偷揭起一块炕砖。小伙子明白了,小顺子已经被杀害了。于是,做了最坏的打算。当然,他更要做一番最后的祷告。

6 、早上队伍出动,原本要将卫德迈抓来,进一步给唐汉宸施加压力,想不到**在炮台大门口遭了地雷袭击。岛田的恼火近乎无以复加。

爆炸声惊天动地,**的损失摆在明处,汉王镇上的老百姓会怎么想?唐汉宸这“一杆旗”,不仅没有砍倒,如今简直是迎风飘扬。

岛田虎着脸,闷头在中队部里思谋半天,晚饭后,叫来侯聚奎、疤瘌五训话。

疤瘌五腿部受伤,没有伤着骨头。被地雷炸**的碎片穿透肌肉,淌了不少血。**军卫生兵做了止血消炎和包扎,疤瘌五撑着拐杖来到中队部。既有轻伤不下火线的表演,又有推诿任何任务的借口。大太君或者还要抚慰几句,也说不定。疤瘌五甚至做好听到表彰之后的回答话语。谁料,岛田开口便骂上了:

“你们看到了,我们大**本**始终优待俘虏,希望感化你们中国人、感化唐汉宸,唐汉宸却是冥顽不化!如果说,**人,****是奴隶,那么你们**人,是五万万猪猡!”

听训话的三个人,警备队长、特务队长加上翻译官,表情难以描摹。

岛田接着敲响桌案道:

“拒绝接受王道乐土,****,反**抗**,一定要受到严厉惩罚!唐家山民兵队,竟然把地雷埋到炮台跟前,猖狂之极,一定要受到千百倍的报复!”

疤瘌五拄着拐杖,不耽误托臀捧屁:

“呵呵,是冥顽不化,是猖狂之极,是得痛加报复!”

回头看侯聚奎,那伪军头目还**沉得住气。不急不躁、不红不绿的。

岛田接着说:

“本次**进山扫荡,节节胜利;为了扩大战果,指挥部命令各县驻防部队,再次抽调兵力增援。”

疤瘌五忙又呼应:

“是节节胜利,**战无不胜嘛!”

侯聚奎耸动鼻子,听出话音,知道这是要警备队出头干活了。

岛田果然就说:

“报复唐家山的任务,由警备队执行!”

侯聚奎半天没有吱声。

岛田沉下脸,盯住侯聚奎问: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侯聚奎不慌不忙回答:

“大太君,事情明摆着,民兵敢把地雷埋到炮台跟前,唐家山能没有防备吗?再者,警备队负责警卫巡逻,兵力也抽调不开呀!”

岛田凶虎了脸子,这回是**要生气了:

“怎么?你要抗命吗?”

疤瘌五在一面还要帮腔:

“我说侯队长,你也要冥顽不化、猖狂之极吗?”

侯聚奎拧动脖子,还是一股子黏糊劲儿:

“警备队哪敢抗命呐?地雷那威力都看见了,我只是请求大太君,给我的人配备一些扫雷器。要不然……”

岛田拦住话头:

“**普通驻防部队,没有配备扫雷器。你的要求太过分啦!你这是故意刁难,临战怯阵、畏缩不前!”

疤瘌五又捧哏:

“是临战怯阵、是畏缩不前!”扭回头给侯聚奎递眼色,“我说侯队长,我知道你是心疼士兵,可是胆敢刁难**,你这是要大太君给你来个军法从事吗?”

侯聚奎这才极不情愿地行礼:

“警备队执行大太君命令。”

“好!”岛田离开桌案,走前来具体部署,“警备队至少出动一个排的兵力,进入唐家山,要大肆**放火!当然,主要目标是民兵队。准许你抢牲畜抢粮食,烧光、杀光、抢光!最后,要力争活捉唐汉宸!”

侯聚奎等人走出中队部的时候,**军宿舍那厢正在公然轮**孕妇安如玉。

房间窗户透出灯光,窗纸上映出**军**服、光身扑向地面榻榻米的影像。

宿舍门外,七八个**军士兵排队等候,看样子都带着酒意。有的**邪嬉笑,有的迫不及待,丑态百出。

龟尾坐个方凳,看见侯聚奎、疤瘌五匆匆低头走过,视而不见的,拎着瓶子还在灌酒。

房门里有人走出,整理衣衫,外面轮到的的匆匆扑进。

龟尾对士兵们大声宣布:

“这个孕妇,本来是长官的女人。这是中队长格外开恩,奖赏我们。大家可以再来一次,报复**猪猡,充分体现我大**本**的战斗力!”

走出的士兵,又排到队尾。

7、半上午时分,一小队伪军来到进山的路口。

侯聚奎在后押阵,值星排长歪戴帽子指挥,伪军战战兢兢前进。开始踏上进入唐家山的道路,队伍行进愈加缓慢。按侯聚奎的部署,前面有人探雷。所谓探雷,或者是河滩里捡上石块投掷试探,或者用一根长竹竿点戳路面。

侯聚奎叼着烟卷,也不催动。

前头不远,路边的田块里,塄梗下用浮土**叶掩**了地雷拉绳。拉绳尽头,李开方和吕三太伏在玉米秸后面,早已看见伪军们进了沟。所谓拉雷,是拉绳牵动引信,地雷才会爆炸,踏上去反倒没事。李开方思谋过的,地雷拉响一颗,估计敌人不会傻傻地再踏第二颗。两只地雷干脆埋在一处,引信同时接到一根拉绳上来。

眼看伪军就要走到地雷跟前了,好像速度更慢了。吕三太急得瞪眼,憋得大喘气;李开方攥紧绳头,屏住气息等待。

等前头探雷的走过去,大队伪军终于走到地雷这儿,绳索拉动,路上登时腾起烟尘,接着“轰轰”两响。

伪军给炸得东倒西歪,五六个人,看样子非死即伤。一时之间,挨炸的鬼哭神嚎、没挨上的惊呼怪叫。

侯聚奎摔掉烟蒂,自言自语:

“**,不死伤几个弟兄,老子没法儿交账!”

值星排长脸上带血,倒也是跟随侯聚奎见过阵仗的。当下指挥士兵,举枪面向大路两厢,以防遭受进一步的攻击。

侯聚奎高声喊道:

“不用疑神疑鬼的了。估计还是民兵,拉响了地雷,跑个蛋啦!”

说着,上前察看队伍死伤情况。

小队长不歇心,顺着地雷拉绳看见庄禾垛子,朝那儿开了几枪。

——李开方和吕三太,早跑得没影。

值星排长过来请示侯聚奎:

“中队长,咱们还进沟吗?”

侯聚奎看看沟里道路地形,引开小队长几步,递上一颗纸烟,说道:

“要是和正经对手作战,挨了地雷,咱还不前进啦?顶多绕开大路,走庄稼地。这回的任务是进村去杀老百姓,咱们那么卖命何苦来?死伤了几个弟兄,够他娘冤的啦!这还交代不下岛田来吗?”

“那咱们?”

侯聚奎挥挥手:

“抬上死伤弟兄,给我撤!——回去了,大家攒几个钱,安顿死伤弟兄的后事。我侯聚奎,出十块现大洋!”

  张石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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