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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说:清明无战事 作者:张石山字数:13420更新时间:2019-08-07 15:30:16

1、岛田派出警备队,原拟实施报复计划,**放火的,以震慑唐家山民兵的**气焰,最终迫使村民就范。不料一个排的伪军,也挨了地雷。警备队大几十号人,情绪相当不正常。采买棺木、烧纸祭奠,在炮台外院搞得乌烟瘴气。受伤的,要求治疗;阵亡的,值星排长代表申请抚恤金。侯聚奎也不弹压。这样情形之下,也不好强令伪军继续执行任务。

如何体现**的报复意志、达到给唐汉宸施加压力的目的?岛田思虑一回,决定拿保罗开刀。曾想多留这**传教士几天,作为人质以要挟,看来没有什么效果。卫德迈拒绝离开教堂,还通过教会组织将情况报告了**有关**部门,据称欧美报纸**哗然。岛田的上司责怪下来,严厉斥责岛田“处置涉美事件不力”。 几个人质在手,最是那唐汉宸,分明满不在乎。

岛田一股无名火冲上来:你不在乎,我便**给你瞧!

炮台外院,伪军们抽烟晒太阳的,一贯的散漫样儿。两个鬼子全副武装来提人,挺着枪刺、军靴“咔咔”的,带着凶劲儿与火气。

负责看守牢房的伪军打开锁链。一个鬼子留在门外,一个进屋,脸子凶虎指指屋外,要保罗出去。

保罗面无表情,服从地回身去拎外套。身体遮挡了鬼子兵的视线,保罗就抓起了那块炕砖。猛然回头,抡起炕砖,狠狠砸在鬼子天灵盖上。

炕砖“啪喳”一声开**,鬼子遭此重击,闷声栽倒,枪支脱手掉在地下。

外面的鬼子听得动静有异,急忙探头来看,保罗已经捡起步枪,一枪托捣在那家伙面部。

鬼子猝不及防,倒仰身子跌出门外。

保罗追出院中,鬼子挣扎起身,拖着枪支狼狈逃窜。

保罗顺过三八枪,向目标扣动扳机,撞针“咔嗒”一声轻响,原来枪膛里没有**。

这时,倒在屋内的鬼子,头部淌血,哇呀鬼叫的冲出来。保罗迎上前,狠命突刺。连连几刀,那鬼子面目扭曲,萎顿倒地。

门口的伪军,打杂的毛莠子,还有散在院里的警备队,看得目瞪口呆。

这时,听得里院哨声吹响,三四个鬼子端着刺刀由通行过道冲出来,从几个方向包围了保罗,嘴里“呀它呀它”的吼叫着突刺。

伪军们都躲开到屋檐下。

只见那**人保罗,虽然不会刺杀,但仗着身高臂长,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刺伤了一个鬼子,鬼子尽管人多,反倒无法近身。

岛田疾步从内院走出,见状喝令士兵退开:

“****退下!”

岛田夺过一柄枪刺,亲自单挑保罗。

岛田果然技艺高强,一个熟练的击打刺,格开保罗枪杆,刺刀深深插入保罗下腹。

保罗负痛,一手抓住岛田的枪杆,硬生生拔出刺刀,连同步枪将岛田推离开去;另一只手,单手持枪,猛地刺向岛田。

岛田连忙撒手后退,掏出手枪,向保罗连开三枪。

保罗挣扎着不肯倒地,终于摸到胸前时刻不离的十字架,这才仰面倒下。

当院里,一厢躺着个**本兵,一厢躺着个**人,鲜血在地下淌流了半院。

**本士兵的**体,将要隆重火化。烧作骨灰后,贴上名号运回**本国。保罗的遗体,看样子还是毛莠子的事儿,拉到乱葬岗胡乱埋掉。

毛莠子忙完了这一款,到了傍晚。伪军和汉**们涌进食堂开饭。

当院里,翻译官叫住毛莠子,代表岛田大太君向他交代重大任务。

侯聚奎和疤瘌五都听见了,岛田是要毛莠子充当信使,进唐家山向唐汉宸递话。正式的说法是发出“最后通牒”。

通牒的主要内容,第一款,告知男女俘虏在炮台的死亡情况。因为唐汉宸拒不答应大太君条款,所以受到惩罚而予以处决。

第二款,明天**落之前,为最后期限。唐汉宸还不答应维持**,后天一早将脱光安如玉全身,在汉王镇的大街上游街示众!

听得这样通牒条款,侯聚奎包括疤瘌五,都张口结舌的。

毛莠子七歪八扭的,只是不肯充当信使。说自己嘴笨,怕传达错大太君的话语;再者自己怕死,害怕踩上地雷,就算踩不上地雷,也怕被民兵们打死。作揖祷告的,央求翻译官替自己推掉这码事儿。

翻译官好说歹说,最后翻了脸:

“怎么,是不是想要惹恼大太君,现在就将你当成刺杀靶子?”

毛莠子没法儿了,只好硬起头皮,答应当信使。

翻译官平和了脸色,叮嘱毛莠子明天及早出动,越早越好。早得一刻,留给唐汉宸的时间也多一刻。

侯聚奎在一旁冲疤瘌五说,按道理大太君这儿最后通牒唐汉宸,轮不着毛莠子去呀。莫非是怕翻译官挨了地雷不成?

翻译官听见了,递上香烟,解释一回。首先是通牒内容,必须告之唐汉宸,这个毛莠子能办到。其次,是规格形式上,翻译官出面,像是**方主动登门似的。这中间,有大太君的面子问题。倒不是翻译官的命**毛莠子值钱。

朴翻译官最后苦笑了说:

“**人的命嘛,和你们中国人一样的。”

2、半上午时分,毛莠子赶到唐家山沟口。

害怕地雷,不敢再往前走。冲着沟口两厢呐喊,说是进沟来送信。

这一天,民兵队排班轮着二毛蛋小组值岗放哨。上级给了的地雷用完,村里自己造出的地雷还在试验阶段。填上黑火药,爆炸起来声响不小,铸铁外壳只能炸开几瓣。在上次埋雷地点往里百十步,埋了两颗。害怕闲人来客以及牲口踩上,埋的还是拉雷。即便炸不死人,吓唬劲儿终归不小。

值岗是黑夜连着白天。夜来,二毛蛋不敢再打瞌睡,瞪着眼到天明。天明了,**头晒得也暖和了,瞌睡劲儿上来了,窝在庄禾堆儿里眼皮子直打架。这就听见毛莠子的呐喊了。

两人押上毛莠子回村。铁叉棍棒的,可劲儿在背后戳打。

越是到了村口,二毛蛋越是表现,大嚷大骂的,快到村人寻常聚集的饭场,戳打也越厉害。毛莠子和村人多数认识,到饭场跟前了,举拳向着左右连连作揖求告:

“我是来传话的,乡邻们劝劝民兵大爷们,不要打我啦!”

几个庄户人,其中有吕三太,正端着海碗在村口吃早饭。

将饭碗鐓在石塄上,起身夺过民兵的棍棒,照屁股上痛打毛莠子,一边臭骂:

“‘八路军不打好人’!老子打的就是你这号汉**!”

毛莠子带了哭腔:

“我不是汉**呀!叔叔大爷们,说句良心话,我毛莠子是给炮台上打杂的呀!”

吕三太不依不饶:

“伺候**本人,就是汉**!老子手里没有快抢,对付不了**本鬼子,还对付不了你这号**?”

唐四爷出言制止:

“三太!毛莠子是个可怜人,况且是来传话的,你不用欺负他显本事啦!”

吕三太怪眼圆睁:

“你这老汉,也是保守**落后分子,可怜起汉**来啦?”

唐二忠从井上担水路过,毛莠子看见了,连忙求救:

“二忠哥,快救救我!我、我是替岛田太君给唐汉宸老先生来传话的呀,不兴打我的呀!”

唐二忠肩着水担,站住了说:

“三太,你是打便宜呐?‘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毛莠子来送信传话,何况他只是个炮台上打杂的。”

吕三太不服:

“凭什么给**本人打杂?‘毛莠子**,随风倒’,他和疤瘌五一样,伺候**本人,就是汉**!”

唐二忠便道:

“依你说,咱唐家山的户家都给**本人缴**,算不算伺候了**本人?能不能都说成是汉**?还有,咱村的女人们上教堂打杂,就是伺候**洋鬼子啦?就活该让**本鬼子抓走欺负?”

四爷在旁评断:

“二忠说得对,是这个理儿!毛莠子是来传话的,总得听听他要说些啥。打坏他,耽误了要紧事谁负责?”

吕三太被僵在当场。

唐二忠招呼毛莠子:

“毛莠子,你要传话,跟我来吧!”

这儿刚要挪步走,吕三太使棍子拦住毛莠子,大声嚷:

“唐二忠,你别忙!岛田鬼子给唐汉宸传什么话?毛莠子要说,得这会儿当着众人说!不能到唐家院私下说,不许隐瞒,不许有人偷偷耍鬼弊!”

唐二忠当下也起了高声:

“偷偷耍鬼弊?哼!我们东家一辈子做人,公明大亮、堂堂正正,躺下也**一些人站着高!”说话中间,唐二忠放下水担,横着扁担拦住村路,指派二毛蛋,“二毛蛋,去!去叫你们的民兵队长去!没人见证,毛莠子不许踏进唐家一只脚印!”

吕三太还有话:

“这是有我在这儿拦住啦,要不然谁能知道鬼子要给唐汉宸传什么话?——毛莠子,你说!你就当众交待吧,鬼子要你传什么话?”

毛莠子偏生七歪八扭起来:

“大太君要我传话给唐汉宸老先生,当着众人说还是单单冲唐老先生说,总得他老人家在场!”

3、村口上乱乎了半天,李开方到场才算平息下来。唐汉宸老爷子要避嫌,民兵应该掌握情况,村人百姓多数也关心,李开方决定众人就上唐家大院,干脆公事来个公办。

午饭刚过,男人汉子家凡参与议事的,来到唐家,都集中到上院。下院里,女人们在东西厢房的屋檐下挨挨****的,屏声静气竖着耳朵听事儿。有小孩子蹑手蹑脚进院,被大人瞪一眼,乖乖地退出。

上院里,毛莠子来传话,成了一个公开会场。

唐四爷,何老太太,都坐着条凳。面前方桌上摆开水碗,唐家老夫人用茶壶给人们斟上水,脚步小小退到屋檐下,双手秉在腰间,站着照料场面。

李开方、吕三太也坐了条凳,民兵差不离都来了,站在一边。

院心当央,毛莠子跟前放着一只方凳,没有坐,哈着身子回话。

看着再没人来了,唐汉宸在方桌后站起,看看全场,众人即刻不再交头接耳。唐汉宸朗声说道:

“咱唐家山村子不大,也有大几十户。有先来的,有后到的。毛莠子刚刚说的,后到的或者没有听全睆了,我再给众人说道一回。全村的事情嘛,众人做主;谁也是惹得起圣人、惹不起众人。众人听了**本人的话语之后,都有些什么主张,随后也都请讲在当面。”

唐四爷点头附和着:

“汉宸说的是。人多嘴杂、众口难调,向来是一人难称百人的心。反过来说,谁也不是说话的匠人,众人讲话,有谁说得不中听了,汉宸你也不能太在意。——你往下说吧。”

唐汉宸接着说:

“毛莠子来村,是替**本人来传话。其实,炮台里的情形,咱们问啥、他就老实说啥,毛莠子也算是给咱们透露消息的。”

毛莠子连连点头。

“上回,二忠到镇上打探,毛莠子递出话来,樱桃叫**本鬼子害死了。这几天,鬼子又害死咱们两个人。小顺子,让当成活靶子,刺刀捅了;传教士保罗,砖头敲死一个鬼子,让岛田手枪打死了!”

后面到来的,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

“死者呐,是毛莠子拉到南沙梁掩埋的。掩埋**首,炮台上是要给他两个工钱。可是,害怕狼叼狗啃,天寒地冻的,毛莠子把墓坑挖的够深、掩埋得严严实实。‘死者为大’,这么说来,毛莠子还有几分中国人的良心。”

毛莠子受了夸奖,几分不安、几分感动,连连给众人作揖。

四爷问:

“人都让害死了,**本人不叫收**啊?”

唐汉宸道:

“岛田让毛莠子传话,说到了这个。”

李开方站起来,咬牙切齿的:

“鬼子明说了,不许咱们收**。南沙梁乱葬岗,离炮楼子不到一箭地,炮台上架着机关枪,谁要胆敢收**,乱枪打死!”

唐四爷胡子乱颤:

“丧尽天良,鬼子**正不是人呐!”

李开方继续说:

“岛田还说,只要民兵队自行解散,不再和**作对,他就大大的优待,饶过我李开方,不予追究。这不是笑话吗?杀了我老婆,还不许我报仇雪恨。小鬼子,你也太把中国人瞧扁啦!”

唐二忠在人堆里发话道:

“这回,岛田叫毛莠子传话,说穿了就是一句——你想要救人,你想要让死者入土为安,除非你唐汉宸答应给**本人当维持会长!鬼子还说,只要东家答应了他这一条,咱们袭击炮台埋地雷,炸死人的事儿,可以一笔勾销。毛莠子,我说的对不对?”

毛莠子连忙点头,补充道:

“大太君——那鬼子岛田说,这样的条件是大大的优待。”

吕三太**不住了,叫起来:

“简直是放****!抓去四口人,杀了三个,还说是优待?”

李开方看看何家老太太:

“咱们活着的人,就剩下一个大肚子女人如玉嫂子啦。鬼子还有**辣的招数,汉宸叔要是不答应他的条件,岛田说,要、要脱光如玉嫂子的衣裳在汉王镇游街示众!”

四爷就唾就骂:“呸呸!牲口、畜类、禽兽!”

何老太太急得想说什么,一口气上不来,突然出溜到条凳底下。唐家老夫人连忙上前,和女人们抚胸口、拍后背的。

看看老太太没什么大碍了,唐汉宸方才又说:

“鬼子杀了咱们三个人,岛田还有话,说得够狠**。他说——我唐汉宸要是及早答应他的条件,三个人原本都不会死。唐汉宸分明是见死不救,三个人简直就是唐汉宸害死的!唐汉宸你和**人卫德迈不是朋友吗?保罗不是卫德迈的部下吗?你能救保罗,能救卫德迈的朋友,你偏偏不救。你还有资格讲什么仁义道德?”

唐四爷气得哆嗦,手里的烟锅子乱晃:

“这这,鬼子也长得人眉人眼的,咋的就不说人话哩?”

唐汉宸看看何老太太那面,回头说:

“岛田更其狠**的话还在后头。先头死了三个人,岛田说是我唐汉宸见死不救,这叫中国人不仁不义,不把人当人。如今,唐汉宸**的能**心让如玉脱光身子游街,那么,唐汉宸就连中国人的脸都不要啦!”

唐四爷连连唾骂开来:

“呸呸!**本人他不吃五谷?咋放的是这青**骡子屁?他他——”

唐四爷也快气得背过气去啦。

这时,安如玉的婆婆,坐在当院,突然大放悲声:

“我那死在战场上的儿子呀!我那可怜的媳妇呀!我老婆子不能活了呀!我的老天爷呀!”

面对这般情况,众人都面面相觑的。劝阻吧,老人家那么伤心,不让老太太哭出来,说不定当下就是一条人命。不劝阻吧,正在商量大事,不兴这么耽搁着。

吕三太受过老太太一回纠缠,直杠杠就凶虎开来:

“你这老太太,有话你好好说嘛!跑到人家院里嚎丧来啦?再嚎,民兵们把你拖出去!”

何老太太不再嚎丧,冲吕三太来了:

“你拖吧!你拿大刀片子砍了我老婆子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不能活了!”

李开方和唐二忠把老太太架回条凳上。唐汉宸放缓口气劝慰:

“老嫂子,亲家母,你不用计较年轻人。有火气、有怨气,在我院里,你冲着兄弟我来。”

何老太太定定地看着唐汉宸:

“唐汉宸,你不用和我拉扯甚的亲家,我老婆子算是看透你啦!那**本人说得对对的,你就是见死不救!你就是连中国人的脸皮都不要!我那媳妇子怀胎大肚的,我老婆子寡妇失爷的,老少两代寡妇呀!我家如玉一口一声的称呼你是舅舅,唐汉宸,你的心肠好狠呀!你咋就不能当一当那维持会长?那是杀你哩、剐你哩?”

何老太太是这话,当下吕三太鼻子里喷气:

“嚯,可倒好!还有人巴不得请唐汉宸当鬼子的维持会长哩!我吕三太是在边区听过**报告的,谁当鬼子的维持会长,谁就是汉**!我吕三太的大刀片子饶不过他!杀了白杀、砍了白砍!”

说着,**一般斜拧脖颈瞪着唐汉宸。

唐汉宸苦笑一面,冲唐四爷说道:

“老哥,你说的在理呀。**是人多嘴杂、众口难调,一人难称百人的心呀。”

四爷摊着双手:

“这这,今天这事儿咋个了结呀?”

唐二忠粗中有细,一向又是忠心护主,唐汉宸调理多年,遇事能分出个轻重利害,却是对李开方发话了:

“开方,你是民兵队长,你更是去边区听过**报告的。当着村人老少,你来说说,我们东家该着怎么办?”

众人就都看李开方。

李开方见事情挶在这儿,清清嗓口道:

“当着村人,我李开方明人不说暗话,把我的想法说一说。不言鬼子害了多少人,就一条,樱桃死在鬼子手里,我是和小**本没完!汉宸叔常说一句话,唐家山的事,就是我的事。李开方赞成汉宸叔,也愿意学着担事。明摆着,如玉嫂子还在鬼子手里,谁也不会说不救。可怎么个救法?叫人作难。让汉宸叔去维持了鬼子?我打心底不赞成。——或者,咱们还是听听汉宸叔自己怎么说吧!”

唐二忠点点头,唐四爷也点点头。

众人这时就都来看唐汉宸。

唐汉宸挺直腰身,环顾全院老少一回,高声亮气说道:

“村邻老少,我看这么着吧。天色也不早啦,毛莠子也该回炮台了。岛田给咱的最后期限,是今天晚上,**本人等着他回话哩!当着头顶的老天爷、当着阖村三老四少,我唐汉宸把话撂在明处。村人看重我,我打心里感激。可我主不了村里的事,这是实话。不怕说出来丢人,连我二小子投奔八路军,人家也是自作主张,我连自己家里的事都主不了。说到最后,我能主谁的事?或者仅多能主了我自个的事。”

稍作停顿,看着毛莠子,唐汉宸加重语气道:

“我自个能做主的事,我自个说了算。维持会长嘛,我是坚决不当!任谁把青天说得塌下一块来、说得我爹从墓子里走出来,也是这话。我唐汉宸是中国人,不是**本人的奴才。生当中国人,死作中国鬼。岛田他画下圈圈要我跳,我凭什么听他的指派?毛莠子,这一条,你回去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转告岛田。**啦、欺负侮辱女人啦,他也不用拿这个来挟制人。他是要让中国人害了怕、对**本鬼子低了头。你回去告诉他,唐汉宸第一不害怕,第二不低头,坚决不当维持会长。就这话,你记下啦?”

毛莠子连忙点头。

唐汉宸扭头看看何老太太,放缓语气,神情凝重道:

“至于救人嘛,炮台上抓走四个人,眼下还有个如玉女子活着,人命关天,我唐汉宸不能见死不救。毛莠子,你回去和他讲,既然他岛田这么着看重我,只要他放回安如玉,我唐汉宸愿意上炮台,一命换一命。任他杀、任他剐!”

此言一出,阖村惊愕;唐家老夫人急了,在那儿喊:

“他爹!你——”

唐汉宸看看老伴,接着冲毛莠子说:

“毛莠子,你是信使嘛,把我的条件也得给岛田带回去。关于安如玉这一条,他岛田得把活人送回唐家山来。见了安如玉的**人活口,我二话不说,跟上来人上炮台。”

莠子又连连点头,唐汉宸继续说:

“我还有一条。**三位,人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但中国人讲究入土为安,我们得收**。你对岛田讲,我唐汉宸甘愿出大洋三百元,粮食三十担!我们花钱买,也要买一个死者的入土为安!”

唐四爷这厢连连颔首;何家老太太那儿作势要给唐汉宸磕头。

唐汉宸掏出几块银元,递给毛莠子:

“毛莠子,当一回信使,磨鞋跑腿的,这几块钱你收起,回去把我的话一字不落讲给岛田。”

毛莠子连连推拒:

“唐老先生,这钱我不能要。来回跑个腿、传个话,还能收你老人家的工钱?扛一个月长工,才两块银元,这这,也太多啦!”

毛莠子说着把拳头伸出来,唐汉宸推了回去:

“掩埋几个人,墓坑挖的够深,你有这份心。再者,**本人硬是不许村人收**,年里节下,你在坟头上上香、烧烧纸。”

唐汉宸最后吩咐唐二忠:

“二忠,你送毛莠子出村!叫众人散了吧!”

唐汉宸说罢,再也不看众人一眼,兀自走回堂屋。

“毛莠子,咱走!”唐二忠扯了毛莠子,临了看看何老太太道,“老太太,东家舍出命来换如玉,这回你该满意了吧?”

4、把毛莠子送出村口,唐二忠回场院给骡马添**加料,天色也就擦黑了。

晚餐时候,二忠回唐家大院来吃饭,唐家老夫人在厨下招呼二忠吃饭,一边念叨。

你说那**本鬼子算人不算?杀了人,不叫收**,**也缺德。

二忠就说,鬼子嘛,是缺德。

你说他爹吧,还应许上三百银元、三十担粮食。不管咋吧,只要能叫咱的人入土为安了。

二忠就说,东家的肚量为人嘛,要不咋能叫成周边地面上的一杆旗呐!

他不应许当那甚的维持会长,二忠,老婶子担心,这迟早是个事儿呀!还有,他应承下拿自个去换如玉那媳妇,这可就是上炮台呀!

二忠不吭气了。

唐二忠埋头吃罢晚饭,老夫人指指上房:

“你东家等着你哩,说是有话托付你。”

二忠进了上房,唐汉宸要他坐下,推过烟笸箩来要他吃烟,语气平平的说话。唐二忠听出来了,东家这是在安排后事。心里猫抓似的,一阵紧,一阵痛。

唐汉宸说,后晌一番话,讲在村人当面,要毛莠子传回炮台上。自己甘愿一命顶一命,换回安如玉,岛田答应不答应,尚在两说。一者,人家不答应。非要我唐汉宸当维持会长不可。如玉那女子可就遭了大罪过啦!往下,岛田还有什么花样来逼迫,难以估量。一者,鬼子答应了。说不定我唐汉宸明天就给抓到炮台上去。上了炮台,我是宁死不向岛田他低头。这么说吧,我唐汉宸也就不打划活着回到唐家山了。家里的后事,我得讲给你。

唐汉宸把讲到这份儿上,唐二忠知道东家决心一死,这是九牛拉不转了。当下,泪水就**不住了。

唐汉宸就说:

“二忠,我上了炮台,家里没个男人了,你得撑起架子来。如此,我才能放心。”

二忠抹抹鼻凹的泪水,挺直腰脊,听东家交待。

先是如何安抚老太太,怎样劝她节哀顺变,这是一款。第二款,尤其当紧。大少二少都在公家任上,国难当头,不必回来奔丧。况且,自己的**首十有**也是不得入土为安,回来也无用。国恨家仇,要他两个记下了。效命国事、全心尽忠,无愧我中**人、无愧我唐家后代。

主仆二人,直耗完了一盏灯油。

李开方这一头,自己汉手汉脚煮了晚饭吃下,还得安排民兵值岗放哨的事情。民兵后生们,陆续会齐,对后晌毛莠子来传话这一码,难免议论纷纷。

安如玉还活着,唐汉宸愿意一命换一命,众人都赞叹。做人到这份儿上,还要他怎么样呢?何家老太太也没啥说的了。

只有吕三太还是怪话一堆:

“鬼子盯上了他唐汉宸,反正他是逃不掉。他也就得这么办!”

说到唐汉宸要用银元粮食换回三个人的**骨,众人也都连连称道。就说三个死者里头有个小顺子,唐家得管,保罗和樱桃的事儿,唐家也管起来,做事是够大样。

不料吕三太照样一肚子的怪怨不满意:

“唐家是老财嘛,有钱有粮食嘛!他家钱多粮食多,咋不分给穷人些?鬼子没提条件,他主动要给炮台上送银元送粮食,要我说,这叫讨好鬼子。说得严重点儿,这叫资助敌人!”

这么讲话,李开方黑了脸子。二毛蛋就说:

“三太你说话,这叫人群里放屁只管自己痛快。依你说,樱桃就那么呆在乱葬岗,不用入土为安。汉宸爷要想办法弄回咱的人来,你反正是不高兴!你是当着光棍尽说绝户的话!”

吕三太瞪了眼:

“我、我就是光棍,我就是绝户!开方他是听过边区**报告的,对地主老财没有一点斗争性!唐汉宸拿出点儿银元粮食,就把人收买了?”

李开方再也**不住:

“我没有斗争性,我不配当这个民兵队长!吕三太你来干这队长吧!今晚上民兵值岗,你来派班!”

民兵们面面相觑,当下冷场。

唐家山村**兵夜不成眠的时候,汉王镇炮台上的鬼子汉**们也没入睡。

中队部里罩子灯雪亮。翻译官、侯聚奎和疤瘌五都在场,岛田的情绪相当好。

疤瘌五揣摩岛田的心思,努力表现:

“大太君,特务队已经派人去唐家山沟口接应,估摸毛莠子该回来了。”

岛田微笑了:

“你的安排挺好。毛莠子回来,一定有好消息。只要他把我的话如实传达,我相信,唐汉宸这次一定会服输、服软!”

疤瘌五总归忘不了捧哏儿:

“大太君的锦囊妙计,唐汉宸他是得服输、是得服软!”

侯聚奎不擅捧哏,说话多半客观些:

“唐汉宸是不是服输服软,等毛莠子回来才能知道吧?”

侯聚奎话里几分不信,岛田微微一怔,换个角度来强调自己的判断:

“假如唐汉宸不答应我的条件,明天就将脱光安如玉,在汉王镇集市上游街示众。我来问,你们会十分愉快地执行这个任务吗?”

侯聚奎和疤瘌五对对眼儿,摇摇头道:

“大太君,我但愿这只是一个说法。**的要这么办,恐怕我的弟兄们要抗命。”

疤瘌五即刻做出腿伤痛苦的样儿:

“大太君,我这腿伤还没好,我不能走路呀!”

岛田得意一笑:

“你们的表现,果然不出我之所料。你们中国人,最看重女人的贞洁,同时你们中国人又爱面子,非常爱面子!所以,我的这一招,击中了唐汉宸的要害!他一定会服输,一定会服软!”

疤瘌五也笑了起来,表情夸张:

“哈哈,他是得服输、他是得服软!”

岛田下令:

“特务队、警备队,今晚****加餐,每人两听罐头!”

5、岛田心情大好,奖赏过特务队、警备队之后,摆酒犒赏自己。

中队部起居间内,榻榻米上摆着矮桌,上面准备了酒具。

安如玉刚刚出浴的样子,脸上扑了粉、画了眉,遮不住满面戚容。头发梳理成**本女人的样式,身上穿了和服,整个被打扮成东洋女人的形象。身体已经发笨,怀孕的肚子更加突出。

岛田从推拉门走进,也是一身便装和服。安如玉连忙跪在榻榻米上,鞠躬迎候

岛田微笑了摆手道:

“很好、很好!你的性格很温顺,而且听话、服从,很像我们**本女人。怀着身孕,就不要鞠躬到地啦!抬起头来,让我看看。”

安如玉听话地抬头,面容僵冷着。

岛田摇摇头:

“这样不好,你要高兴起来,笑一笑。笑着给我斟酒。”

安如玉就努力微笑,给岛田斟酒。

岛田一边饮酒,一边说:

“假如你不听话,明天就把你脱光,拉到汉王镇游街示众,你觉得怎么样?”

安如玉猛一愣,下意识地裹紧衣服,倾下头,泪珠无声**落。岛田倨傲地看着这无助的女人:

“这样不好,哭泣会让女人变丑。赶快止住泪水,扑点粉。”

安如玉咬紧牙关,尽力**泪水。

岛田接着折磨安如玉:

“我派人去唐家山了,你的婆婆不肯花钱救你!”

安如玉抬起头,泪眼直视岛田,清清楚楚说道:

“我的婆婆我知道,就是卖房卖地,她也要救我!”

“可是,唐汉宸他拒绝救你!”

安如玉回答得很断然:

“汉宸叔一定会救我。那天上炮台,他挨了多少棒子,我知道他就是救人来的。”

岛田点点头:

“你第一次开口讲话,讲得很老实。——你的先生当兵出征,你很想他吗?”

安如玉脸上现出几分怀恋和羞涩,又要竭力掩**的样子。低下头说:

“大太君,你远里三千的来我们山西,你家里的女人也会想你。”

岛田大声道:

“说得好,你说得好哇!”岛田自己斟酒,痛饮一盏,“假如明天,我就放你回村,你高兴吗?”

安如玉眼睛一亮,但又不敢相信,低头捻弄衣襟;

岛田说:

“大太君我说的是**的!”

安如玉脸上乍然现出灿烂的笑容,随即是止不住的泪水,胸中发出压抑的呜咽……

这时,翻译官在外面轻轻敲响屋门,隔着窗扇报告:

“太君,毛莠子回来了。”

岛田急忙起身走出起居间。

安如玉不由在榻榻米上竖起耳朵,隐隐约约听得出毛莠子怯怯地说话的声音。声音时高时低,多半听不出讲说什么。

蓦地,就听见岛田暴跳如雷的怒吼,夹杂了扇毛莠子耳光的脆响,随后是茶壶茶碗被摔碎的声音。

隔扇门“哗啦”打开,岛田气急败坏,面容狰狞进屋。安如玉跪在那儿,不禁猛一哆嗦,双手下意识地护住肚子。

岛田破口大骂:

“混账!唐汉宸老家伙竟然不肯答应我的条件!见死不救,**人不要脸,****是猪猡!”

安如玉跪伏着,不敢抬头。岛田继续咆哮:

“还有你!**不打你、不杀你,对你大大的优待。你根本没有内心感谢,你在默默顽抗!貌似不作抵抗,你的目的是要保住胎儿,你要给你的猪猡丈夫留下孽种!说!大太君我说得对不对?”

安如玉抬头,看见岛田那狰狞变形的面目,低下头嗫嚅着不敢言语,双手更加护着肚子。

岛田突然上前,猛地冲孕妇肚子就是一脚!

安如玉慌慌退到墙角,紧紧抱住肚子哀告:

“大太君,求求你啦!让我保住这个娃娃,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变马呀!”

岛田暴跳着大骂:

“猪猡!**女!**妇!”

接着兽性大发,冲上来上边扯住安如的玉头发,下边连连猛踹。

安如玉挣扎着,哀告着,突然张口结舌的,痴傻了一样。她身下的榻榻米上,洇出了血水来。

安如玉用手摸摸血迹,她不愿接受、又不能不接受一个无**残酷的现实是:胎儿保不住了。

那女人猛地抬头,满眼怒火燃烧,咬牙切齿诅咒开来:

“**本鬼子!畜生!活牲口!小**本,你们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呀!”

刚才,毛莠子被岛田扇了一通耳光,摸着火疼的腮帮子退出中队部,待要回到前院,就听见起居间里岛田暴怒动手的声响。

毛莠子挪步不得,回头看着窗户上映出的岛田疯狂踢打的影像,痛心疾首攥拳跺脚的,想冲进去救人又不敢。

翻译官听着动静不兆,走到中队部门前来;毛莠子就给翻译官作揖,如同摇辘轳似的,低声求告他出头救人。

翻译官无奈地摇摇头,摊开双臂表示无可奈何。

起居间里,安如玉倚立在墙角,头发蓬乱,被撕光了身上的和服。她挣扎着穿了自己的棉衣,上衣的大襟被撕**,脚底血液,沥沥拉拉。

岛田凶狠了眉眼逼问:

“你说,为我们大**本**提供慰安服务,我们**的战斗力怎么样?”

安如玉阴阴冷笑,轻蔑地伸出一个小拇指:

“**本鬼子,小**本儿!你们是这个!你们所有活牲口,连你这号大牲口,你们加起来是这个!”

接着,骄傲地举起大拇指;

“我家男人,**的连长,他是这个!是这个!你们****加起来,不够我男人的一小半!不够尺寸的小**本儿!”

岛田疯了一样,冲上去没头没脑拳打脚踢。

安如玉只是嘶哑了嗓子吼喊:

“小**本儿!你还有啥能耐?小**本儿!不够尺寸的小**本儿!有妈生、没爹管、不通人性的小**本儿!”

窗外,毛莠子抓耳挠腮的,不住气儿给翻译官作揖恳告;翻译官再也看不下去眼前情景、听不下去耳边声响,上前拍响了窗户喊叫:

“大太君,大太君!”

岛田在房间里怒喝:

“什么人?”

翻译官说道:

“大太君,是我。这个**女人,明天还要游街示众吗?请大太君及早下令安排。”

终于,岛田不再**打安如玉,拖着头发将那女人扔出门外,余怒未消地命令:

“把这个**婆娘押回牢房。命令侯聚奎,准备明天的行动。让毛莠子明天一早通告全镇**猪猡:服务于**人的反**分子安如玉,将在汉王镇游街示众!”

6、毛莠子扶起安如玉,那女人失血多了,腿软得站不住。毛莠子拦腰那么搂抱了,半拖半拽的,勉强舞弄回前院来。

安如玉呜呜嚎哭,无词无语、无韵无调,悲从中来、绝望无助,毛莠子也泪眼婆娑的了。

值岗的伪军揿亮手电,看见安如玉脸色刷白,脚下沥沥拉拉,身后是一道乌黑的血迹。压着嗓口问:

“这这,这是咋啦?”

“唉,叫大太君打坏啦、踢坏啦!肚里的娃娃怕是保不住啦!”

伪军急忙开了牢房,两人一块将安如玉搀进去,安顿到炕上。安如玉还是呜呜嚎哭,毛莠子一个劲说:

“这这,你你,不要哭啦,哭多了伤身子。”

两人出在檐前,低声商量。毛莠子指指自己,摊着两手道:

“我是个光棍,你们弟兄们都是些后生家,这这,这可该咋办哩?”

对面房间,警备队侯聚奎的队部亮起了灯光。

身后牢房里,蓦地传出安如玉绝望的嘶喊:

“老天爷!你不长眼呀!我的孩子呀,妈妈对不住你,妈妈没能保住你呀!”

警备队、特务队,对面一溜房间,都亮起了灯光。

大家都明白了:这个女人受尽侮辱折磨,原本是想保住肚里的娃娃,如今娃娃小产了。

牢房里,惨痛沙哑的嚎哭和彻底绝望的呜咽,不绝如缕……

整整一夜,大门上的、牢房这儿的值岗伪军,都按点换岗,只有毛莠子没有合眼。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心里不**。一会儿进去看看,说几句抚慰的话。说是抚慰那伤心欲绝的女人,毛莠子自个也止不住泪水。

天色麻麻发亮,安如玉不再嚎哭,要毛莠子帮着打了一盆热水来。从破被子开绽处撕出棉花,蘸了水,先把那死婴擦洗干净,用布单包裹好。随后,请毛莠子辛苦换水。换了一盆干净水,自个儿梳头洗脸。

头发梳出当地已婚妇女讲究的发式。前额是刘海披拂,两鬓是垂绺贴腮,后脑绾个昭君髻,俏丽端严。中式大襟棉衣,虽被撕破,扣环扣得严谨。棉裤被血水浸透,尽量绞干,下摆用裹腿绑扎得严严实实。梳洗妥当,将那早产胎儿抱起,紧紧贴在自己胸口。一边抚拍那娃娃,一边念叨什么;只见嘴唇动弹,听不清念叨什么。

大院里,起床哨子吹过,出**哨子吹过,然后吹起开饭哨子,这就到了早饭时分。

毛莠子给端了饭来,将托盘放在窗台上,看看安如玉,说道:

“娃娃没有保住,你遭了罪了,也尽了心了。这娃娃你抱了整整一夜啦,交给我,我去给咱掩埋了吧?”

安如玉眼神直愣,紧紧抱着胎儿往后缩,生怕被人抢走。

毛莠子又说:

“无论如何,你得吃点东西。放下娃娃,你先吃饭。万一不**类的,**要让你游街,你肚里得有点吃食呀!”

听到“游街”二字,安如玉的眼神好像回到了眼前现实,不再那么痴傻直愣。嘴角冷冷一笑,抱起孩子下地,拎起窗台上托盘里的一只饭碗,倒掉饭食,在窗台沿儿上将空碗摔碎,拿了半块碗碴,出到大院里来。

院子里,正在开饭的伪军,无论站着、蹲着用饭的,目光一齐集注到这个女人身上。

这样一个女人,受了多少苦楚折磨,肚里的娃娃没有保住,还要让剥光衣服去镇子上游街。伪军们就都吃不下饭了,吃完的、还剩半碗的,纷纷将饭碗镦在屋檐下。值星排长示意伙房里收走碗筷,看看手里拎着的马蹄表。到了时间,还得听候**本人的命令,押上这个女人上街呀。

众人目光集注下,安如玉来到当院,抱着胎儿,朝唐家山方向跪下。

抱着孩子,以头叩地,先是一拜。

末了,旁若无人,向着家山方向朗声告白:

“爹!妈!如玉出嫁到唐家,孝敬婆婆如亲娘,没给咱安家丢脸。只是回娘家的次数实在太少,没能在二老跟前好好尽孝呀!”

接着,以头叩地,第二拜。

“我那苦命的婆婆呀,平**媳妇慢待不周,你老人家就担待了吧!往后,你的**子可该咋过呀!”

末了,以头叩地,虔敬第三拜。

“我说冤家!娃娃他爹!我那顶天立地的男人呀!如玉实在是没办法、没能为、没出息,没有保住你的这一条血脉呀!如玉这就带上娃娃投奔你去啦!如玉叫**本鬼子活牲口欺负了,你不要嫌如玉脏;如玉心里这一辈子,就你一个男人呀!念及如玉万般无奈,你就收留了我和孩子吧!”

三拜已毕,安如玉仰头看看天,隔着包裹亲亲怀里的娃娃,毅然拿起了那块碗碴!

伪军们几乎都猜到这女人要干什么了。几乎每个人都下意识地身子往前一倾,但又****站住了。有的人瞪大了眼,有的人避开了脸。

这时,里院哨音响起,岛田带领翻译官和几名鬼子走了出来。看见院中的场面,疾步来到安如玉身边。

安如玉手中碗碴,电光石火划过脖颈;

颈血**,一道红光、快如疾箭;

颈血喷溅了岛田满脸满身!

安如玉抱着孩子,仰面倒下;

双眼不闭,直视天穹。

一个、几个,随后几十个伪军,都无声地摘下制帽。

  张石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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