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主和员工年复一年地生活着。通常情况下他们按周工作,接受合适的订单或工作。在所谓的繁荣时期里,订单和工作源源不断。在所谓的萧条时期,订单和工作却很少。商业要么大肆筵席要么禁绝食物,非好即坏。尽管人们从未感到拥有过多的产品--那时人人生活安逸幸福。有过一段时期,世界对产品和生产活动拥有极大的渴求。然而,需求和满足需求的方受到金钱的阻碍。生产和雇用都是频繁的短期行为。我们没有稳步地长期发展,只有断断续续地前进--有时步伐太快,有时又止步不前。当大量需求时出现了产品短缺。当商品无人问津时,就会生产过剩。我认为产品短缺的问题一直存在,但我不相信我们竟会生产过剩。在某个时期,我们可能生产了太多不当的产品。但是这绝非生产过剩,只不过是缺乏思考的盲目生产。我们或许有很多高价的产品库存,但是这也不是生产过剩,而是由糟糕的生产或不良的资金问题造成的。难道企业的好坏只能听从命运的摆布吗?我们必须接受这些看似不可避免的情况吗?其实企业的好坏掌握在我们手中。不管种植庄稼、采矿、生产,都是为了满足人们衣食住行的需要。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目的。然而这个唯一的目的却被迫退居其次,我们所做的一切不是为了服务,而是为了挣钱。因为我们形成了一套金融制度,金钱不再是便于交换的媒介,有时候反倒成了交换的障碍。
管理混乱是我们经常受到一种所谓坏运气影响的唯一原因。如果出现大面积的农作物歉收,可以想象这个国家将难逃饥饿的威胁。可是我实在无法想象,我们怎能忍受由于混乱的管理而导致的饥饿和贫穷,尤其是隐藏在不合理的金融结构中的混乱管理。不可否认,战争打乱了这个国家的秩序,使整个世界动荡不安。但是假如管理有所改善,就不会出现战争。不能将所有的责任统统推到战争身上。在战争中暴露出了金融制度上的大量弊病。更重要的是暴露出了只以金钱为基础的企业是多么的脆弱。我不知道是混乱的金融制度导致了糟糕的企业,还是企业的错误动机导致了金融制度的混乱。但是我明白,颠覆目前的金融体系不可行。然而在服务的基础上重新改造企业却是可行的。到那时自然会出现更好的金融制度。现行的制度失去了生存的土壤,自然会消失。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稳定自己的生活也许每个人都能做到。但是仅凭一人之力无法取得完美的结果。只要有一个先锋,就会有前仆后继的追随者。因此一段时间之后,我们希望虚高的企业和不景气的企业变得有免疫力。随着企业和金融机构的重组,完全有可能消除周期性的负面影响。即使不能消除周期性本身,也能从工业中消除周期性的萧条。农业已经开始了重组。当工业和农业完全重组之后,它们会互为补充。两者是一体的,不可分割。以阀门厂为例。我们将阀门厂建在18英里外的农村,使工人同时也能做农活。由于使用机器耕种,花费的时间将大大减少。当然,农作物自然生长所需的时间大大多于人类用于播种、耕作和收获的时间。对于制造小型零部件的工厂来说,厂址的选择并没有太多区别。在水力的帮助下,工厂完全可以建在农村。很多人都不了解,其实我们的员工身兼两职,既是工人又是农民。不管在车间还是在农场,他们都在最科学健康的条件下工作。这样的安排模式很适合受周期性影响的工厂。其他工业也能根据季节和设备连续生产。另外,还可以通过更细致的管理方式消除周期性。世上无难事,在对特定问题进行彻底研究之后,总会找到解决之道。
由于范围太广不易控制,周期性的萧条是个更为严重的问题。完成全部的重组之后,经济萧条现象才能得到遏制。企业中的每个人都能容易地做点事情。这些事情既能有效地帮助自己的企业,也能帮助其他企业。福特公司的生产不曾有过好或差的时期,它一直运行良好,除了1917年至1919年以外--这段时期工厂转为生产军需用品。1912年至1913年是一段低靡期,尽管现在有人将它称作“正常期”,我们的销量仍然翻番。1913年至1914年同样是低靡期,我们的销量仍提高了三分之一。1920年至1921年是历史上经济最萧条的时期之一,可我们却卖掉了125万辆汽车,是1913至1914所谓正常期销量的5倍。这其中并没有什么秘诀。和企业中的其他事情一样,这只是我们运用原则之后的必然结果。这一原则适用于任何企业。
如今,我们没有保留地支付每天最低6美元的工资。人们已经完全习惯了高工资,不需要监督了。只要工人的工作合格--这取决于他的工作热情,他便获得了最低工资。我们把预算的利润加到工资中,现在支付的工资比战后的繁荣期还高。但是我们支付工资的基础仍是工人的工作。可以通过以下事实看出工人的工作情况:最低工资为一天6美元,大约60%的工人的收入超过了最低工资。因此,6美元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让我们首先考虑一下繁荣的基础。进步不是靠一系列的特技或花招取得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把握。不经思考的人永远不能进步。以繁荣为例。真正的繁荣时期是绝大多数人都能通过合法手段满足其生活需求,享受到完全的舒适。繁荣的衡量标准是大多数人的舒适感,而非企业主的银行收入。企业主的职责是为大众的舒适生活做贡献。他是社会的工具。只有当他带领企业为大众生产物美价廉的产品,同时根据员工的工作情况,向员工支付日益提高的工资时,他才能服务于社会。唯有如此,企业主或员工才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对于经济学家们关于繁荣和萧条的周期循环的数据和理论,我们不甚在意。在他们眼中,物价高的时期便是“繁荣期”。然而,制造商人为地定价并非判断真正繁荣期的标准。
如果物价高于人们的收入,那就根据收入降低物价。通常在人们的观念中,企业的行为始于生产过程,止于消费者。如果有消费者不愿**商品,也没能力**,那么制造商就指责消费者,并宣称生意难做。这难道不是无稽之举吗?
制造商为消费者而存在还是消费者为制造商而存在呢?如果消费者不愿**--或者没有能力**制造商生产的产品,这到底是制造商的错还是消费者的错呢?或者大家都没有错?如果大家都没错,那制造商只能停业。
什么样的企业始于制造商,止于消费者呢?使企业保持运转的钱从何而来呢?显然,来自消费者。生产的成功只能建立在向消费者提供其喜爱的服务之上。制造商可以用产品质量吸引消费者,也可以将价格作为卖点。当他提供的产品物美价廉时,便向消费者提供了最佳服务。不管制造的是何种产品,他注定会成为行业中的领军人物。这是必然的结果。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还是犹豫地等待好企业呢?其实要做的只是以更好的管理降低生产成本,并且根据**力下调物价。
降低工资是最容易却也最草率的应对方法。更不用说这是非人性化的做法。实际上,这种做法将企业管理者的无能转嫁到工人的劳动之上。每次萧条期都是一次挑战,要求制造商更多地思索企业的发展,通过管理来克服那些他人通过降低工资来克服的困难。如果首先想到的是在工资上做文章,这其实是在回避真正的问题。如果首先解决真正的问题的话,或许也就不需要降低工资了。这是我的经验之谈。如今的实际问题是,在调整过程中有人将遭受损失。除了那些有能力承担损失的人之外,谁还能遭受得了呢?然而“遭受损失”这个词容易造成误解。实际上并没有真正遭受损失。这只不过是为了将来得到更多利益而放弃一部分过去获得的利润而已。
不久前我和一个五金商人在小镇上聊天,他说:
“我估计要在库存上损失10,000美元。不过你知道的,其实并没损失那么多。我们五金这一行发展一直不错。虽然我的很多存货都是以高价购进的,但我已经卖掉了好几批存货,从中赚了不少。而且我估计要损失的10,000美元和我以前所获的财产不同。它们是投机的钱,其价值并非百分百。因此尽管我的损失听起来很严重,但其实并非那么严重。同时我可以让镇上的居民不会受到五金价格的影响,继续建造房屋。“
他是个聪明的商人,宁愿损失少数利润以保持生意不断,而不会高价囤积货物,阻碍他所在社区的发展。这样的人是城镇里的无形财富。他头脑清楚,选择对库存做出调整。与降低手下送货工的工资,从而降低他们的**力相比,这种做法好得多。
他没有牢牢地保持着价格,坐等转机。而是意识到那些看起来似乎被大众遗忘了的事情,那就是,企业主不时遭受经济损失是生意的一部分。我们必须承受损失。
最终我们的销售量和其他产品的销售量一起下跌。我们拥有大量库存。以库存材料和零部件的成本价计算,我们无法以更低的价格生产汽车。但是这个价格经过企业转化后,比人们的**力或理想的价格要高。我们停产,承受损失。要么降价处理1,700万的库存,要么宁愿承受更大的损失而不愿停产。当时根本毫无选择。
商场上的人总会做出如此选择。他能承受直接的损失,继续做生意;或者停业,承受空白期的损失。然而停业的损失通常远远超过实际的损失金额。因为在停业期,恐怖会吞噬人的积极性,如果停业时间太长,便再也没有重新开始的干劲了。
坐等企业有所转机无济于事。如果制造商想要行使职责,就必须将价格降低至人们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不管情况如何,总会出现一个人们能够,并且愿意为生活必需品支付的价格。如果价格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之上就能被接受。
相反,降低产品质量或短视的节约举措并不可行,并且会导致工人的不满。同样,毫无头绪的手忙脚乱也无济于事。唯一的道路是提高生产率。制造商应当把每次所谓的萧条期视为对头脑的一次挑战。只关注价格,却对提供的服务不闻不问的制造商必定没有存在的价值。
这是另外一种体现销售应该建立在真正的价值基础之上的方式。真正的价值是转化到商品上的人类劳动。但是这一简单的公式却不被商业所接受。有这样的企业:它们获取大多数人的诚实劳动,使之成为精明的投机者的手中之物。这些投机者能人为地制造食品或其他日用品短缺的假象,因此刺激大众对需求感到焦虑不安。我们得到的只有虚假的市场激励,然后是虚假的市场僵化。
经济的公平不断被亵渎与侵犯。你可能会说是经济状况造成了这样的人,也可以说是这样的人导致了这般的经济状况。你会发现有很多经济制度决定人类的论调。他们把我们在普通人身上所见的缺点统统视为工业制度的弊病。还有人宣称,人类自己创造了自己的情况。因此,如果经济、工业、社会制度一团糟糕,那只是人类本身缺点的反映。工业制度的弊端就是人类自身弱点的反映。制造商迟迟不肯承认在现行工业方法的错误之中,至少其中一部分是他们自身错误的系统化和扩大化。然而,当他跳出事外,这一点很容易看清。
毫无疑问,如果少一些人性缺陷,社会制度的弊端也会减少。相反,如果人性缺陷愈发严重,那么社会制度也会更加恶化--尽管更糟糕的制度维持的时间或许不如现在的制度维持的时间。但是没人宣称,这个充满弊端的社会制度是人类有意为之。毫无保留地认定社会制度中的所有弊端都来自于人类本身,也不能认定人类故意收集自身缺点,并以此建立社会制度。我们不得不将很大一部分原因归于无知与幼稚。
看看我们现行的工业制度。开始阶段并没有迹象表明它该怎样发展。每次进步都令人欣喜不已。没人将“资本家”和“工人”视为对立的利益体。也没人想过在成功的背后暗藏着危险。随着发展,制度中潜在的弊病开始出现。一个人的事业发展到如此规模,连他手下的名字都记不过来。但这却并不令人感到遗憾,反而令人高兴。因此它发展成为一个冰冷的非人制度。置身制度之中的工人不被看作是以人为身份的个体,仅仅是制度的一部分。当然人们相信这种去人性化过程并非有意为之。但是它一直发展。没人发现,也没人能预料,它一直潜伏在早期制度之中。只有空前庞大的发展能将它带入人们的视线之中。
再看看工业理念。工业理念是什么呢?真正的理念绝非赚钱,而是要依靠数以万计的、需要这一理念的人来体现一种服务的理念。
为了生产而生产;建立一个视生产为艺术的制度;将生产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之上--为企业扩张和建立更多工厂;生产更多有用产品提供可行之路--这才是真正的工业理念。与工业理念相悖的是企图从投机,而非工作中谋得利润。短视的人看不到企业的利益高于个人的利益。商业是给予和获取、生存和使他人生存的过程;是不同的力量和利益相互协作的过程。如果有人认为商业是条利润之河,流经他时就该停止。这样的人自以为阻止了商业的流动性后仍能保持商业活跃,也认为停止财富的制造却能制造出财富。
坚持服务的原则才能使困境中的企业起死回生。它将引导我们把服务和金融的原则付诸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