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无论哪朝哪代废立皇帝都是天大的事儿,哪能说换就换,以宰相萧遘为首的大臣们当然不可能同意,而且僖宗即位以来并无大错,朝中大权都在田令孜手上,有啥问题都得算在田令孜头上,跟僖宗有啥关系?废立的事坚决不能同意。
朱玫根本懒得理他,直接拔出宝剑砍下桌子一角:“我立李氏一王,有异议者斩。”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满朝文武谁也不敢说话,朱玫乐了,立即奉李煴权监军国事,又封自己为左右神策十军使。事情刚开始还真有一些藩镇拥护,淮南节度使高骈看朱玫真敢废僖宗立襄王,马上奉表劝进。
但是没过多久,朱玫太贪心了,给自己加官侍中、诸道盐铁转运使,集军政大权于一身,这样一来就有点玩大了,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本来在唐末藩镇中朱玫就是个小小个,像朱温、李克用、王重荣这些大佬都没敢挟天子以令诸侯,你朱玫算什么东西?
就连之前和朱玫一起挨过揍的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也觉得朱玫太过分了,不仅不受朱玫册封,反而上表僖宗声称朱玫擅立李煴为帝,是大逆不道的行为,要求出兵打死朱玫。
接着朱玫以襄王名义派去晋阳的使者也被李克用拿下,同时传檄天下,要求各地军镇一起前往关中暴打朱玫,共立大功。
僖宗看了李克用的檄文笑开了花,与此同时李昌符的表状也送到了,僖宗很欣慰,朕还没死呢,别人怎么能当皇帝呢?
僖宗加封李昌符为检校司徒,命他伺机而动,又命护跸都将李茂贞、杨复恭的义子杨守亮为金、商节度使,京畿制置使,率兵两万出金州,会同王重荣、李克用共同征剿朱玫。
朱玫觉得先下手为强,马上派王行瑜率邠宁、河西军五万出兵攻占凤州,一心要赶在各路勤王大军之前灭掉僖宗。
田令孜命王建为清道斩斫使;沿途多系盗贼,王建率长剑手五百人杀退众贼,开出一条道路来迤逦前进。看看走至大散岭下,车马不能通行,僖宗便取传国玺交与王建负着,君臣二人手拉住手登大散岭。一行人走着山中崎岖小道,甚是迟缓。
行到傍晚,忽见王行瑜兵马追至,放火焚烧阁道,顿时烟焰薰天迷住去路;那栈道已焚去丈余,势将摧折。王建肩负僖宗,向烟焰中一跃而过,幸得脱险。夜宿板下,君臣二人搂抱而眠。
僖宗头枕着王建膝上,略得休息一夜。至天色微明,王建扶着僖宗从草际起身,僖宗不觉大哭。哭罢,僖宗即解御袍赐与王建道:“上有泪痕,留为他日纪念。”
不久王行瑜就被僖宗的护跸都将李茂贞打败,十二月,李茂贞顺势取下凤州。朱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梦想彻底破灭了。
这时杨复恭传檄关中:“有得朱玫首级者,以靖难节度使赏之。”
朱玫部将王行瑜屡战屡败,听到这消息精神头立马就起来了,于是召集将领说道:“咱们打了败仗,回去也是个死,不如把朱玫弄死,再把皇上接回去,这样不只免了死罪,还能弄个靖难节度使做做,你们说好不好啊?”
这帮人都说行,王行瑜便领着大军回到长安。朱玫顿时发怒:“未得诏命擅自回京,你想造反啊?”
王行瑜冷笑道:“只为杀贼!”大手一挥,朱玫及其党羽数百人立即被拿下,随即全部斩首,接着王行瑜纵兵大掠。
这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城里九衢积雪一直没有融化。长安城遭受抢掠剽剥之后,僵冻而死的百姓横尸蔽地,惨不忍睹。
李煴逃奔河中,王重荣假装迎奉,将李煴抓住杀死,并把他的首级函送僖宗行在。李煴虽是宗室,谋反自然是死罪。
僖宗论功行赏,封李茂贞为武定节度使,王行瑜为靖难节度使。
唐僖宗终于可以回到长安继续打马球了。可是皇帝的车驾刚走到凤翔,就遇上了劫道的凤翔镇帅李昌符。
这时李茂贞正是积极表现争取转正的关键时刻,怎么能够听任第三者插足呢。于是李昌符瞬间悲剧了,不仅被李茂贞的神策军穷追猛打,还送上了自己的人头。
唐僖宗高兴坏了。一直以来不是起义就是叛将,他的幸福生活都让人搞砸了。如今一个乱臣贼子的大好头颅摆在面前,那滋味比打马球狂揽冠军爽多了。于是唐僖宗立刻加封李茂贞为凤翔、陇右两镇节度使,将李昌符空出来的地盘悉数赏给了护驾有功的李茂贞。
经过几番折腾,僖宗的身体垮了。文德元年(888)三月六日,27岁的僖宗终于在颠沛流离之后离开了人世。幸运的是,他虽然是几度逃离京师,却是在长安宫中的武德殿驾崩的,而且被葬在了靖陵。
由于僖宗孩子还小,大臣们觉得此时大唐已经风雨飘摇,还是立长君为好。不过在立长君的问题上,大唐朝廷又分成两派,大部分大臣主张立僖宗的六弟吉王李保,但是大宦官、枢密使、左神策军中尉杨复恭等人请立僖宗的七弟寿王李杰。
李杰嗣位后改名为敏,后来又改名为晔,这就是大唐倒数第二位皇帝——唐昭宗李晔。
昭宗相比于父亲和哥哥,确实贤明多了,而且立志于振兴祖宗基业,江山社稷,并打算从自身做起。昭宗曾对杨复恭说:“朕不觉得贤德,今日既然得到你的帮助登上皇位,那就应该去奢从简以示天下。朕看过先朝故事,尚衣局每日上御服一袭,太常每日奏新曲一首;而且自懿宗以来,每次游幸都要准备钱十万,金帛五车,乐工五百人,香车五百乘,诸卫士三千,从今伊始,这些奢侈糜费都可以取消了。”
从此可以看出,昭宗确实具备一个贤明君主所应该有的条件,而且他生得身材魁伟,举止端庄,英气逼人;因此他即位以后,朝廷内外都欢欣鼓舞。
却说晚唐时期,皇权旁落有两大原因,一是藩镇割据尾大不掉,另一个就是由来已久的宦官专权.昭宗即位后,藩镇的势力越来越大,短时期几乎没啥可能动摇;但是宦官专权的局面有所减弱,如果昭宗能够抓住机会,很有可能重新掌握中央大权。
而宦官之所以专权就是因为手里掌握了中央禁军的兵权,这一权柄从肃宗时期就被宦官集团牢牢掌控,后来神策军成为大唐禁军的绝对主力后,由宦官担任的神策军中尉就成了大唐中央朝廷的实际话事人,甚至一度凌驾于皇权之上,故有:“弑主立君,出于中尉,生杀予夺,决于北司”的言论。
大宦官杨复恭虽然名义上还担任左神策军中尉、观军容使这个大唐禁军的最高官职,但是实际上这支军队已经没有了。在黄巢攻入长安前夕,田令孜带着僖宗匆匆出逃,身边只有五百神策军,当时戍守关中的数万神策军找不到统属,凤翔节度使郑畋趁机把他们召入麾下,于是最开始的神策军也就不复存在了。
之后杨复恭代替田令孜,成为禁军的领军人物;然而杨复恭拿到手的兵力有限,威望更加有限,他又没有田令孜那么能耐,所以昭宗就在重组禁军时分了他的兵权。
有必要说一下昭宗和杨复恭的关系,当时唐朝规定诸王不得参政,但昭宗在僖宗逃亡成都之时,因为百官未集,缺人少粮,所以当时作为寿王的昭宗也参与朝政,这个时候他和杨复恭有了接触,而且关系处得还可以。正是因为这个情分,杨复恭才力排众议一手将昭宗扶持上位。
可昭宗被扶持上位后,一点儿都没记着杨复恭的好,反而对他的专权行为十分憎恶。昭宗自幼读书,深知宦官专权祸国殃民的道理,再加上亲眼目睹宦官们的霸道行为,打根儿上就对所有的宦官都不信任,其中当然包括杨复恭。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昭宗深知其意,所以即位之后,马上在京师大规模募兵,人数多达十万人,他要重新组建一支庞大的中央禁军。
杨复恭虽然是左军中尉,名义上的禁军大统领,但是这支军队并不是他创立的,压根就不听他的指挥;昭宗掌握了最高话语权,形势对于昭宗来说十分有利。
十多万大军,本身就是个骇人的数字,而且昭宗名义上还是大唐帝国的最高领导人,还有很多忠于他的臣子,还有很多愿意支持他的地方势力,如果他能有效指挥军队,利用国内诸侯之间攻杀不断的大好时机,打几场胜仗,那么昭宗很有可能内除宦官,外平藩镇,达到重塑大唐天威的目的。
俗话说,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昭宗找到了这个突破口——杨守立。杨守立是杨复恭的养子,唐昭宗对他百般笼络,宠幸有加,昭宗告诉他好好干,以后你干爹的位子一定是你的。果然杨守立上钩了,反过头来和杨复恭争权。之后昭宗又暗中煽动人告发杨复恭谋反,并派杨守立带兵抓捕杨复恭.
杨复恭不甘心束手就擒,逃到另一个养子杨守信军中,起兵对抗唐昭宗。
杨复恭来势汹汹,昭宗虽然没有多少兵马,但他以皇帝的名义调动藩镇势力,经过一年多的战斗,杨复恭的军队被李茂贞打败,杨复恭本人也在逃亡途中被捉斩首,宦官集团受到很大冲击,此后昭宗再接再厉,初步掌握了朝廷大权。
宦官集团被打压之后,藩镇问题又凸显出来。藩镇和宦官可不一样,宦官顶多发动点宫廷政变,遇上有能力的皇帝翻不起什么大浪。可是藩镇就不一样了,个个节度使手握重兵,皇帝想要驯服他们简直是白日做梦。
公元889年,继位刚一年的唐昭宗,削藩计划高调出台。第一个成为目标的,是数次成为唐王朝避难所的蜀地四川。
严格来说,那时的四川尚未完全脱离朝廷控制。
当时掌管四川的,正是唐僖宗李儇的“阿父”田令孜,以及田令孜的兄长陈敬瑄。
想当初,李儇在“阿父”的撺掇下,让陈敬瑄与其他几位禁军将领比赛打马球,约定胜者担任西川节度使。
陈敬瑄虽然出身低微,也没什么名声,但凭借过硬的马球技术以及与田令孜的关系,成功地从比赛中脱颖而出。
一场马球比赛决定一方大员归属。这事儿稀世罕见。
后来僖宗西逃时,当时还是寿王的李晔跟着哥哥一起逃到西川避难,走到半道实在走不动了,便躺到石头上休息。田令孜看到后上来就给他一鞭, 李晔敢怒而不敢言。僖、昭政权交接后,田令孜担心他报复,于是自请为西川监军使,到成都去投靠其兄陈敬瑄。
昭宗想压制骄横的藩镇,便先从西川下手。六月,昭宗命宰相韦昭度为西川节度使,但陈敬瑄拒不让位。
十二月,昭宗以宰相韦昭度为招讨使,命王建、东川节度使顾彦朗、山南东道节度使杨守亮合兵讨伐陈敬瑄,并把西川的邛、蜀、黎、雅四州划为永平军,任命王建为节度使。
王建为了独吞西川,便想赶走韦昭度自己统军,便对韦昭度说:“你身为宰相,应该辅佐皇帝平定中原才行。这里是蛮夷之地,你留在这里不合适啊!”韦昭度听完后迟疑不决。王建秘密派人捉住韦昭度的侍从,就在大营门口杀了。韦昭度一看这地方怎么待啊,便把兵权符节交给王建,自己慌忙返回长安。
田令孜与王建有“父子”名分,因此想招抚他,他对陈敬瑄说:“王八,吾子也,彼无他肠,以前作贼山南,实在是进退无归的缘故。我驰书咫尺,可以坐置麾下。”
田令孜当即给王建写信,王建得信后非常高兴,亲自将家小送往东川,交由顾彦朗照料,自己选精甲三千前往成都。
谁知陈敬瑄怕养虎贻患,派人阻止王建;王建颇为愤怒,率兵包围成都。
王建围困成都,成都陷入绝境,威戎节度使杨晟是唯一补给田令孜的线路,现在也被王建切断。陈敬瑄拿出自家钱财救济百姓,招募壮士收割小麦。有百姓去王建的营垒买卖食盐,官员请求杀了他们。陈敬瑄说:“百姓饥饿,我没法照顾,让他们求生吧。”当陈敬瑄鼓励军队继续抵抗时,士兵已经不听从了。田令孜私下谒见王建请降,王建同意了。随后陈敬瑄开城投降。王建占领成都。
王建不停地上表昭宗,请求处决陈敬瑄和田令孜。昭宗一直没批准,王建便打算自行其是。景福二年夏,诬告陈、田谋反,在新津处决陈敬瑄。陈敬瑄早就怀疑王建要杀他,预先在腰带里藏了毒药,想在被处决前服毒自杀。但当他被捕时,却发现毒药没有了,最终被斩首。
田令孜临刑时,把丝绢撕成条,结成绳索,交给行刑的人说:“我曾担任十军观军容使,杀我也罢,但有一定的规矩。”于是教行刑者缢人法,既死而脸不变色。一个专权而失势的大宦官,就这样死在了自己扶植起来的干儿子手里。为了权力,儿子杀老子正常,朱温后来也死在儿子手上。田令孜不过是太监,王建是他的义子。
收拾了田、陈兄弟后,王建顺势派兵阻绝剑阁,切断了四川与朝廷的联系。
就这样,唐昭宗上台第一战,以损兵失地而告终。
以前关中危难之时,大唐皇帝还可以西奔入蜀;如今蜀地已失,今后唐廷遇祸,再也没有逃蜀可能。
却说潞州军受人调拨哗变,请求回到朝廷的怀抱。朝廷心领神会,迅速任命京兆尹孙揆为昭义节度使,朱温则命大将葛从周、朱崇节入据潞州,同时派三千士卒护送孙揆赴任。
李克用看到这一幕,独眼中都要冒出火来。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你朱温啥时候学会挟天子以令诸侯了?你做得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你能送,我能杀,看以后谁还敢来抢我的地盘。
这种快打型的杀手,李克用的首选自然是李存孝。李存孝一听还有这事儿?必须办他!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是当时第一猛将,没必要带太多人,所以只带了三百骑兵埋伏在西谷,静等孙揆的大驾。孙揆哪知道这个,闷头赶路,结果刚到西谷,李存孝率众杀出,结果很干脆,李存孝这三百人轻而易举地大败了孙揆的三千禁军,擒获了孙揆和颁赐节度使仪仗的宦官韩归范以及牙兵五百余人,剩下的人马被一路追杀到黄岭,全部就义。
李存孝乐开了花,下令给孙揆和韩归范带上刑具,押着在潞州城下巡视:“朝廷任命尚书孙揆为潞州统帅,派使臣韩归范来赐发节度使仪仗,葛从周你可以立即返回大梁了,好让孙揆到职就任。” 狠狠的一通数落,汴军觉得很没面子,但是也没有办法。
随后李存孝命人将孙揆和韩归范押到李克用处。对于孙揆李克用还是很欣赏的,不但不杀他,还想留他做河东副使。
谁成想着孙揆也是个有骨头的人,对此不但不接受,反而对李克用破口大骂:“我是天子的大臣,兵败身死那是命该如此,怎么能躬身屈膝就职于你?”
好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李克用闻言大怒,命人用锯子把孙揆锯了,部下领命,取来了锯子开始折腾孙揆。但是人的肌肉组织毕竟比较柔软,加上行刑的士兵也没干过这事,对于锯人不太熟练,弄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最后还是孙揆想了个好办法:“死狗奴,不知道锯人要先用木板夹住么?”
行刑的士兵这才恍然大悟,用木板夹着孙揆重新上锯,孙揆叫骂不断至死方休。
却说昭宗即位后,朱温感到李克用是他最大的威胁与障碍。为牵制李克用,朱温决定利用朝廷。他上奏昭宗,请求派兵讨伐李克用。
李克用过去曾和宰相张浚共过事,李克用很鄙视他。张浚拜相后,李克用私下对人说:“乱天下者,必张浚也!”张浚从此记恨李克用。
朱温的奏请得到张浚的积极赞同,于是唐朝廷下令罢李克用官爵。以张浚为河东行营都招讨使,朱温为南面招讨使,讨伐河东。但朱温只想借朝廷给他壮威,并不想全力对付李克用。所以他得到牵制李克用的机会后,自己却乘机向四面进攻扩大地盘。
张浚自长安率军十万前往河东,朱温也象征性地攻袭河东的泽、潞二州,稍一受挫便退缩回来。
李克用得知昭宗发兵讨伐,对参军周德威说:“新君即位视我为**雄,此次十万大军来犯河东,镇远以为该如何处置?”
周德威道:“张浚十万兵马多半是民夫,未经战阵,不足惧也,末将保举十三太保李存孝。此子武艺高强,勇猛无敌,必定能打败官兵。”李克用闻言应允。
次日,李克用命李存孝为招讨使,安休休、安金焌为副将,三人率兵一万迎战禁军。李克用对李存孝说:“吾儿此行,不可伤那宰相张浚,以免天下人说孤王有造反之意。”
李存孝答道:“孩儿铭记父王之命。”
李存孝屯兵赵城,安休休见赵城城矮难守,便对李存孝说:“赵城围墙矮小,民力贫瘠,不可据守,当驻扎城外”。李存孝即命众将士在赵城四周驻扎,城内只派老弱虚兵驻守。张浚本是书生出生,不通晓兵事。闻探马来报李存孝仅一万大军,即命大将韩建率士卒三万夜袭赵城。
韩建从军中挑选出三百名壮士,让他们夜袭赵城。不想夜袭队遇上了第一猛人李存孝,三百人还不够他塞牙缝!于是韩建一败再败,和张浚一起被困在晋州。
韩建夜袭失利,李存孝率兵乘胜追击,直抵晋州西门。张浚听说韩建三万兵马全军覆没,即令大将陈佐政率一万人马镇守晋州,自己退至慈州督战。陈佐政善用锯齿狼牙合扇板门刀,李存孝带兵杀至城下,陈佐政列阵出击。两军大战,李存孝飞马冲过,顿时血路一条。陈佐政躲闪不及,被李存孝一槊打下战马,陈佐政带伤步行逃跑,安休休迎面一戈戳破陈佐政咽喉。主将战死,士卒军心大乱,纷纷投降献城。
子夜之时,李存孝率兵临近绛州,绛州守将乃是金靖。部将田义对金靖说:“李存孝来势凶猛。将军只可智取,不可强攻。”
金靖问道:“不知你有何妙计可杀李存孝?”
田义道:“将军与李存孝交战时诈败,引其追击,可用弓箭将其射死。”
金靖按田义之计领五千兵马城下列阵。李存孝引兵来到。金靖喊道:“李存孝,今日要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快快阵前送死。”言罢,金靖手持虎头枪催马入阵,李存孝横槊与之交战。两人大战三个回合,金靖诈败而逃,李存孝飞马追赶。金靖将虎头枪挂于马鞍桥上,拉弓搭箭转身便射。李存孝眼疾手快翻身到战马一侧躲过此箭。夜色昏暗,金靖见李存孝未在马上,以为已经射死,于是掉转马头寻找李存孝尸体,忽见李存孝从马蹬下翻身而上,同时拔出打将鞭将金靖打死。田义见主将被杀,急忙逃往慈州向张浚告急。
张浚正在睡觉,听说有十万火急军情,立刻和衣召见田义。田义跌跌撞撞地跑进堂内跪倒哭道:“张丞相,绛州失守,主将金靖被李存孝打死了。”
张浚闻言大惊,即令整备兵马准备夜战。四更天时候,李存孝率领大军来到城下。此时张浚早以列阵等待,李存孝出阵叫战,张浚部将白展出阵交锋。白展手中一条浑铁棍横扫而来,“嗡 ”的一棍打向李存孝的太阳穴,李存孝立槊挡架,这一挡震得白展手臂发麻,他没想到李存孝如此力大。李存孝反槊相击,白展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禁军部将肖岳见白展不是对手,挥舞八梭锤杀向李存孝。三人大战二十回合,李存孝先挑白展,再刺肖岳,二将坠马而亡。
此时田义喊道:“狼娃休狂,田义在此!”田义手持铜人槊挥舞杀来,李存孝七八个回合便将他刺落马下;又有小将黄启杀入阵中。黄启善用一把紫金降魔杵,佛家又称金刚杵。两人大战二十回合,李存孝趁二马挫蹬之时将黄启摔落地下,黄启口吐鲜血命丧疆场。
张浚一看连折四将,下令鸣金收兵退回慈州城内。此时天已渐亮,安金俊问李存孝:“敌军士气大落,太保此时攻城,张浚必败。”
李存孝猛然想起父亲的话,要是真的俘虏了当朝宰相,反而多了个烫手山芋,于是故意撤围,放张浚和韩建逃出升天。
张宰相威仪尽失,全靠韩建逢山开道遇水搭桥才得以逃回长安。
禁军大败之后,李克用立刻修书向朝廷诉冤。奏章送往昭宗李晔宫中。次日早朝,李晔命太监张承业为百官宣读李克用奏章,其文曰:
为臣三世报效朝廷,辅弼四朝圣主,飞骑缴杀庞勋,千里追击黄巢,不计个人荣辱,深明家国大义。时至今日,尚不知有何过错,竟受禁军讨伐?朝廷悬危之时,誉臣为伊尹、霍光;社稷安定之后,骂臣为狄虏、胡贼。张浚既已出师,则臣难以束手,且欲借河中之地寄寓,请万岁鉴谅!
奏折读完,昭宗道:“诸位臣公,丞相此番大败,李克用申冤发兵欲进河中。现内无良将,外无兵马,如之奈何?”
太监张承业道:“臣以为陛下应当速速为李克用平反,还其官爵王位,再加封赏,使其出师无名,那李克用必然退兵。”
昭宗准奏,张承业携天子诏书加封晋王李克用为中书令,不究其罪。李克用息兵而还。
李克用虽已退兵,张浚却又怂恿昭宗密诏朱全忠讨伐李克用,择日出兵。此时朱全忠数员大将调遣在外,一时难以集合,便调用自己的亲军将领为帐前使用。众将之中选得三人为将,大将朱珍,徐州人氏;侄儿朱友谅,朱全忠兄长朱全昱之子;女儿朱瑶花,朱全忠正妻张氏所生。梁王汇集兵马十万人,命侄儿朱友谅为先锋向三晋进发。
大军数日行至潞州,潞州守将乃是李克用的三弟李克修、四弟李克恭。朱全忠大军扎营潞州,城下叫阵,潞州城上号角连鸣,城门大开,李克修、李克恭率兵出城。两军阵前,先锋官朱友谅出战叫阵,李克修出马迎战。二人大战二十回合不分胜负,梁将朱珍杀来助战,李克修见李克恭一人难以抵挡也杀入阵中,四人混战难分胜负。这一日两军各自收兵,未分胜负。次日再战,仍是难解难分。到了第三日,参军敬翔对朱全忠说:“主公,如此交战毫无进展,拖延时日长久,恐李克用遣大将来临,难以抵挡。”
朱全忠叹道:“孤王已连发数道调令,葛从周、王彦章、张归霸正往河阳会合,路途尚远,此番发兵仓促,进兵谈何容易。”
只见女儿朱瑶花说道:“父王休虑,女儿明日上阵,定为爹爹斩将夺关。”
朱全忠摆手道:“瑶花莫把沙场当作儿戏,你一个女儿家怎得出战,恐晋军笑孤王帐下无人。”
朱瑶花说道:“父王怎知女儿不能出战,愿立军令状,定斩敌将首级献于帐前。”
朱全忠高挑大拇指喜道:“好,瑶花真乃女中大丈夫,孤王亲自压阵为女儿助战。”
次日号炮声起战鼓擂动,朱瑶花催马挑战。但见她面如桃花眉似柳叶,二目勾魂发髻高盘。头戴蝴蝶紫金冠、身披紫金护心甲,手提长柄鹅头刀,跨下战马名曰玉顶菊花豹。
李克恭见此女娇媚动人,却是戎装金戈,便问道:“我是昭义副使李克恭,丫头你是何人?”
朱瑶花答道:“我乃梁王之女朱瑶花。”
李克恭笑道:“朱三帐下无人,竟派女儿阵前送死,今日叫你梦断疆场。”说着催马杀向朱瑶花。朱瑶花挥刀迎战,二人大战八九回合,李克恭竟被朱瑶花一刀砍落马下。李克修大惊不已,未想朱全忠还有如此厉害的女儿。朱瑶花回马再战,李克修手中朝天金瓜槊重有百余斤,震得朱瑶花手臂发麻。朱瑶花见李克修不可强攻,虚晃一刀败退而逃。李克修紧追于后。朱瑶花见李克修追来转身抛出一件兵器,叫做阴阳梅花夺。这梅花夺银环打做,边棱有五片锋刃,旋转飞来正打到李克修的咽喉,李克修命丧马下。
朱全忠见女儿连诛晋军两员大将,心中大喜,即令三军攻城抢关。潞州守军无主,与梁军未战几合便四散溃败。正是:
阵前女流莫轻视,
专杀男儿傲无知。
若非身怀绝命计,
岂敢两军战马驰。
战报传至李克用王府,李克用为两个弟弟痛哭不已,即命大太保李嗣源为主将,率兵三千进入洞子沟。
大军行至林间大道,忽闻前方有马队行进,只见一员女将拦住去路,身后一面杏红缎的大旗,上绣一个“朱”字,此女正是朱瑶花。李嗣源立即上前与之交战。
朱瑶花与李嗣源正战之间,猛可的把刀架住说声:“住着,俺有话问你。今日俺们两个厮杀了半日,还不知你姓甚名谁,家居何处。俺从来不斩无名之卒,倘若一旦诛戮,岂不是污了俺的兵器?你死也不瞑目,你快些说。”李嗣源笑道:“我乃晋王殿下的大太保李嗣源是也。你一女流本该远避偷生,保守你的贞洁,怎么妄动刀枪出头生事?俺的枪戟无情,一时丧命,后悔何及?”朱瑶花听说心下沉思道:“他原来就是李嗣源,久闻他的大名,今日才得见面,果然英雄气宇文武全才,听他口气并无恶意,若得与他同谐连理,方不枉奴家一身本事。但此婚姻大事怎好明言?”复又想了一回道:不若待我说个谜儿与他猜详,且看他心思如何再作计较。一时定了主意开口道:“李嗣源,我有个谜儿在此与你猜详。猜得着时,是你前生带来的造化;若猜不着,只怕你的性命难保。”
李嗣源听说朱瑶花要他猜谜,心中想道:“这贱婢怎知我的胸中意气?凭你有甚机关,我总当场说破。”便道:“朱瑶花,你有甚谜儿快快讲来,我好猜你。倘有污言相秽,决不与你甘休。”朱瑶花道:“我的谜儿乃是四句词文,极易参透的。你须听着。”遂说道:
“差人取救,
失了公文。
上梁竖柱,
见字帮身”。
李嗣源听了心下想道:“头两句取救的救字,失去了文,是个‘求’字;后两句上梁竖柱,乃是立木,旁边添了见字,是个姻親的‘親’字。这四句的谜底乃是‘求親’两字。这贱婢要向我求亲,故而如此。”于是叫道:“朱瑶花,你这谜儿,无非是求亲之意。但俺堂堂男子,烈烈丈夫,怎肯与你这强盗贱婢私情苟合?你若要见高下,与我相拼;若是存此念头,真是淫妇所为,俺怎肯依你?”朱瑶花一听恼羞成怒粉脸生凶,大骂道:“不识好的呆子!我本来好心劝你,你却恶语伤人,看刀!”拍开坐下马,举动鹅头刀,奋力便砍。李嗣源举戟相迎。两下龙争虎斗,一双敌手良材。
两人斗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朱瑶花道:“李嗣源,你方才打破了我的谜儿,却未决定。你既无情,我便无义了。你看我的法宝来了。”一面说一面轻舒玉腕,往豹皮囊中取出一件宝贝来,约有四五尺长,通身曲着,如钩子一般。这是纯铜制造,百炼成功,名为五色神钩,擒兵提将势不可当。当时朱瑶花一怒之间,把神钩握在手中,喝声:“着!”那神钩抛将过来,把李嗣源身子钩住。朱瑶花将神钩往怀中一缩,“唿”的一声响亮,把李嗣源连人带戟扯了过来,捎在马后拍马便走。李嗣源就如被钉住一般,再也挣扎不下,心内又恼又恨。
朱瑶花得胜回营,将李嗣源一把揪下扔到地上,左右士卒一拥而上将他绑住。
朱瑶花此时近前才看清这位大太保。只见他气宇不凡,二眉高挑,虎目有神,年轻英俊,又带着久经沙场的干练。朱瑶花越看越钟情,于是将李嗣源和被俘的几个晋军将官一起押到朱全忠潞州行宫。朱全忠一见李嗣源便问:“你是何人,见本王为何不跪?”
李嗣源道:“我乃晋王李克用的大太保李嗣源也。”
朱全忠闻言哈哈大笑:“李克用呀李克用,今日你的大太保竟然落在我的女儿手上,左右来人,将李嗣源推出去斩首!”
这时朱瑶花贴到朱全忠的耳边嘀咕了几句,然后对李嗣源说道:“我听说将军并非晋王亲生,若肯归顺我父王,日后可共图大业。”李嗣源尚未开口,众人皆称愿降,同时向李嗣源挤眉弄眼,示意他诈降。
朱瑶花一见众人愿降便向朱全忠说道:“几位将军既然愿降,父王何不送个顺水人情。”
朱全忠一听正合心意,令人为李嗣源松绑赐坐一旁。朱全忠问道:“将军以为孤王为何许人也?”
李嗣源心中明白,只有诈降才能保全性命,于是拱手答道:“千岁恩威四海名震中原,乃当世第一英雄。”
朱全忠闻言忘乎所以,便对李嗣源说道:“今日擒获尔等的女子,便是孤王爱女朱瑶花。孤王向来心爱将才,像将军这般英雄俊杰,倘若你真心愿降,孤王便将小女许配与将军,并代奏朝廷为你加官进爵。”
李嗣源将计就计屈膝跪倒曰:“李嗣源乃败军之将,蒙千岁不杀之恩无以为报,安敢再迎娶大王爱女。”
朱全忠赶忙扶起李嗣源说道:“我观将军威风英武,倘若追随本王何愁大业不成。将军既然真心归附,孤意已决,十月二十八日乃良臣吉日,孤欲为小女与将军完婚,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李嗣源假装感激流涕,再度跪倒曰:“千岁真的是盖世明主。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李嗣源愿为大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请受小婿一拜!”
朱全忠喜道:“我得将军,如齐王得管仲,太宗得魏征。今日所获将军部下仍归将军节制。孤王封你为平晋大将军,招赘之后再封冠军候。”
李嗣源作揖道:“谢父王恩赐!”正是:
英雄困境当惋惜,
身逢乱世磨难急。
身在曹营心在汉,
被俘梁寨诈降敌。
却说李嗣源当了平晋将军,被安置于朱瑶花麾下,也是朱全忠爱才有意促合。李嗣源与石绍雄等人约定此番诈降,谁都不可以再称李嗣源为大太保,只能叫李将军,待时机成熟再与晋王兵马里应外合。
当晚在李嗣源的府第,有一健卒翻墙出府溜出潞州城,直奔十里外晋军大营。李克用此时正与众太保议事,忽有部将薛克勤来报,擒获梁军细作,此人说有急事要见千岁,李克用即招周德威等共见此卒。李克用问道:“你可是梁军细作,来我营中何干?”
小卒道:“禀告千岁,我乃大太保李嗣源麾下士卒,如今大太保要做朱全忠的女婿啦。”
“什么?”李克用心中大惊,众人也倍感意外。小卒道:“千岁容我禀告,自公子失手被擒,那朱全忠之女朱瑶花见大太保英俊美貌,有心以身相许,太保屈身诈降,定于十月二十八日拜堂成亲,大太保命我夜里送信于晋王千岁。”说着将李嗣源的书信呈上。
李克用展开一看,上书:
“父王千岁在上,儿嗣源身陷敌营,耻于被俘,无奈诈降,朱全忠将儿招赘。儿与部将石绍雄,约父王于十月二十八日夜,以火把为号作为内应,共杀朱贼。儿李嗣源。”
李克用看罢此信后交于都督周德威。周德威看后说道:“大太保忠心耿耿,此事可信,主公成败全在二十八日夜晚。”
李克用道:“好!”又对小卒说:“你快回禀大太保,二十八日夜,孤一定以信中所约发兵潞州。”小卒行礼告退,回城复命去了。
这天正是十月二十八日,潞州城内张灯结彩,李嗣源披红挂花准备与朱瑶花拜堂成亲。李嗣源强装欢颜,在众人簇拥之下来到婚堂。朱全忠以岳父之尊端坐上位,李嗣源与朱瑶花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朱全忠与众将开怀痛饮直至天黑。
朱瑶花坐在床边,头遮盖头身着红袄,上缀珍珠百余颗,闪闪发光,颗颗夺目。李嗣源来到朱瑶花近前,轻轻挑开盖头,只见朱瑶花在烛光映照之下,美丽华贵,楚楚动人,又带几分娇媚冷艳,李嗣源顿时意乱情迷难以自制。妾貌似花,郎情如蜜,金缸影里,半亸云鬟,秋水波中,微含春色。既而更鼓随催,二人宽衣解带,相拥而卧。一阵云雨之后,朱瑶花依偎在李嗣源怀中,香甜地酣睡。李嗣源心中明白自己怀中所抱女人杀死了李克修、李克恭,这半夜夫妻之后便是死别。朱李家仇,梁晋国恨,全在今晚了结。正是:
豪杰配佳人,
狼烟伴良辰。
月夜春宵短,
残烛洞房深。
同床怀异梦,
共枕杀气沉。
志随河山在,
断肠有情魂。
李嗣源搂着朱瑶花迷迷糊糊,时醒时睡,忽闻门外有敲门声。李嗣源轻摇一下朱瑶花,见其睡得正香,便起身穿衣,轻轻打开一条门缝。敲门者正是石绍雄,李嗣源问道:“外面部署如何?” 石绍雄轻声答道:“城垛之上可见晋王火把,我已派五十精兵占据北门,还有半柱香的功夫就三更天了,大太保快快准备吧。”
李嗣源道:“待我先杀了朱瑶花,再与众人引晋王兵马。”李嗣源与石绍雄各自分头行事。李嗣源关好房门,回到床前见朱瑶花仍然在熟睡之中,便去穿戴铠甲。片刻之后,李嗣源头戴三叉天王盔,身披天王甲,腰挎长歌剑来到床前。或许是李嗣源身着铠甲走路沉重,惊醒了熟睡中的朱瑶花。朱瑶花微睁二目,见李嗣源全身披挂顿时大惊。朱瑶花惊问:“夫君夜半三更,为何如此打扮?” 李嗣源拔出宝剑指向朱瑶花道:“不要脸的贱人,你当我是真的投降吗?” 朱瑶花惊恐万分地问道:“原来你是诈降?“李嗣源一把扯掉朱瑶花身上的被褥,朱瑶花虽然武艺高强,但此时赤身裸体手无寸铁,焉能再战李嗣源。李嗣源道:“你我夫妻各为其主,今夜我要引晋王兵马诛杀梁贼,留不得你了!”话音未落,李嗣源一剑捅向朱瑶花。一声惨叫,朱瑶花命丧新婚夜。李嗣源割下朱瑶花人头悬于腰间,出洞房直奔北门。正是:
从来君子求娇娘,
女爱美男也应当。
终身相许痴情种,
一夜夫妻春宵凉。
三更时分,潞州城外火把通明,只听号炮通天,李克用带兵攻城。李嗣源听到城外号炮,与石绍雄大开城门,引晋军入城。潞州城内外霎时火光映昼,喊杀震天。
朱全忠此时尚在睡梦之中,葛从周带人催醒朱全忠,朱全忠问道:“何事惊慌?”
葛从周道:“晋军已经攻破潞州北门,请主公速往南门撤走。”
朱全忠急问:“潞州城坚墙固,如何轻易攻陷?”
葛从周道:“末将不知,眼下之计,还是请主公速走。”朱全忠慌忙穿好衣服,手提宝剑,上马往南门逃去。
朱全忠行至菜市口,忽见李嗣源率一队人马迎面而来,朱全忠大呼:“贤婿,发生何事?”
李嗣源道:“朱三,谁是你家女婿?朱瑶花人头在此!”
朱全忠一见朱瑶花的人头,还在淅淅沥沥地滴血,不由面如土色,惊得从马上坠下,后由军士扶起,朱全忠捶胸大哭。原来朱全忠八个儿子,三个女儿,瑶花最大,而且是正妻张氏所生,自然爱如掌上明珠!今日洞房之夜被自己选中的女婿杀害,怎不肝肠寸断!朱全忠破口大骂:“黄口小儿,骗杀我女,我今天要将你碎尸万段!”话音未落梁军大将王重师持枪出阵挑战李嗣源。其余诸将见北、东、西均有晋军兵马杀来,只能护卫朱全忠往南门退去。此时周德威已率领众家太保四面杀出,斩杀梁将二十余员,士卒死伤无数。朱全忠不敢恋战,在众将保护之下直逃南门,梁军大败,纷纷溃退。
杀至天明,潞州已被李克用夺取,梁军死伤三万余众,大将王重师命丧李嗣源枪下,悬首潞州城上。朱全忠率残余兵马溃退泽州。
却说李克用占据潞州,召集众将说道:“我俩个弟弟一个儿子都被朱全忠老贼杀害,孤痛心至极。现在大太保诈降梁军,杀朱氏女为我弟、子报仇,我心里很是欣慰。”
原来李克用还有个儿子名叫落落,这个儿子很有勇力,喜欢带着骑兵在战场上冲杀,李克用十分喜欢。可惜他的命不好,碰上了葛大将军。
当时,落落率领两千骑兵屯驻洹水,葛从周带着骑兵、步兵两千人攻击他们。虽然双方都是两千人,但是两千骑兵的战力肯定优于两千混合步骑的战力,偏偏处于下风的葛从周几乎将对手全部杀死,还活捉了落落。朱温当时拒绝了李克用的换将提议,杀死了落落,李克用悲泣不已。这次李嗣源杀死朱瑶花,李克用有点幸灾乐祸。
次日李克用在潞州城外祭祀阵亡的李克修、李克恭。李克用将朱瑶花人头供上,哀惋言道:“昔日两弟胸怀壮志,跟随我斩庞勋、擒尚让、诛黄巢、退张浚,或陷阵杀敌,或筹集粮资,久赴战阵却不曾言功。如今与数万将士陈尸疆场,黄沙掩面,实乃克用之罪。”话说到此,众人都是泪流满面。
三日后在城池南山坡上,李嗣源不顾李克用反对为朱瑶花筑坟一座,又亲手将朱瑶花下葬。李嗣源与朱瑶花虽是一夜夫妻,但那一夜却让李嗣源醉生梦死,魂牵梦绕。李嗣源盘坐坟前对碑言道:“嗣源少年之时,常闻汉人讲痴心女子负心汉的故事,我很憎恶负心之人,怎知今朝结发之妻却是仇家之女。瑶花一片痴情,终身相许,奈何各为其主,大丈夫身怀国耻家仇岂有不报之理。夫人呐,嗣源对不住你!”说到这里李嗣源不觉潸然泪下,仰望苍穹,自言自语道:“我与瑶花若得来世相会,只求毙死罗裙之下,回报苍天!”此言一出,站在身后的副将石绍雄等人赶忙劝道:“**贼之女在此下葬已是厚待,大太保何故发此毒誓?”
李嗣源叹道:“杀敌无过于君,杀妻有罪于天!”说罢转身一人走去,石绍雄等哑口不言。正是:
梁晋争锋痛杀伤,
多少英雄付血光。
绝路巧生美男计,
诱杀婚妻为情亡。
不寻黄沙尘埃路,
孤望潞州传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