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是个精灵古怪的家伙!”弗兰克笑着说。“你好象总是很开朗。”
“没有,我也不总是这样。我也有情绪低落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
“哦。去年冬天有一次冷极了,我的鞋又破了个大洞,我的手套和所有暖和的大衣都还在裁缝店呢。我觉得日子真难过,真想要个有钱人收养我,给我很多吃的喝的,还有很多衣服穿,这样我就不用这么辛苦自己去找了。之后我又看到一些孩子有好房子住,又有爸爸妈妈疼,我就想要是也有个人来关心我就好了。”
迪克说到这里,一改他平常轻快的语调,声音里带着点悲哀。弗兰克因为有一个**的家庭和宠爱他的父母,不禁要同情起这个生活艰难而又没有朋友的男孩来。
“迪克,别说没有人关心你。”他一边说一边把手轻轻地放在迪克的肩膀上,“我会关心你的。”
“你会吗?”
“如果你希望如此的话,我会的。”
“我希望你会,”迪克渴望地说。“我想要有这种感觉,这种至少还有一个朋友来关心的感觉。”
他们走到中央公园门前了,不过那时的公园和如今大不相同。公园才刚刚动工,还很简陋,很多地方尚未修成。一大片粗陋的土地,南北纵横两英里,宽半英里,还有一些地方都是石头,这就是公园委员会建起现在这座漂亮的公园的原始材料了。公园周围没有什么好看的房子,只有一些民工们暂时居住的简陋小屋。肯定会有那么一天,公园周围都会布满精致的住宅的,这将胜过世界上任何一个城市的最引人之处。但在弗兰克和迪克来到这里时,公园本身和附近的地方都没有什么好夸奖的。
“如果这就是中央公园的话,”弗兰克失望地说,“我觉得不怎样嘛!我爸爸有一片很大的牧场,比这里好多了。”
“以后会好些的,”迪克说。“现在这里除了石头没什么好看的。不过你要是想去的话,我们可以去逛逛。”
“不用了,”弗兰克说。“我已经看够了,而且我也累了。”
“那我们就回去吧。我们可以到第六大道乘车,正好可以把我们送到阿斯特大楼旁的弗西街。”
“好的,”弗兰克说道。“那样走最好了。”他又笑着补充说:“我希望我们那位好脾气女性朋友不在车上。我不介意再被冤枉成小偷了。”
“她真难缠,”迪克说道。“要是有哪个男人愿意生活在热水里,不怕一天被烫上两三次,她应该是个最合适妻子吧?”
“是啊,我觉得她正好适合这种男人。是那辆车吗,迪克?”
“是的,快上去,我就来。”
第六大道两边都是商店,很多店面都很漂亮,倘若在一个中等大小的城市来说,这已经可以成为其很不错的主要街道路了。但它只不过是这个岛上好几条商业长街中的一条,它们都同样地展现着其所在城市的巨大和重要性。
在他们坐车回去的路上没有发生什么值得一提的事。大约过了四十五分钟后,孩子们下了车,来到了阿斯特大楼旁边。
“你现在就进去吗,弗兰克?”迪克问。
“那得看你还有没有什么要领我看的了?”
“你想去华尔街吗?”
“就是那条有很多银行家和股票经纪人的大街,是吗?”
“是的,我想你不怕牛和熊吧?”
“牛和熊?”弗兰克一头雾水地问。
“是的。”
“那是什么?”
“牛使股票上升,熊使股票下跌。”
“哦,知道了。好的,我想去那里。”
于是他们沿着百老汇西街一直往前走,一直走到三一教堂,然后穿过马路,到了一条不宽也不长的路上,但这条路却十分重要。读者们如果知道这条街一天内的交易额的话,一定会大吃一惊。人们发现尽管百老汇马路要长得多,街道两边也布满商店,但在交易额这一点上却甘拜下风。
“那栋大理石的房子是什么?”弗兰克指着华尔街和纳索街交汇处的一栋很大的房子问。它是平行四边形的,长二百英尺,宽九十英尺,高八十英尺,入口处是十八级花岗岩台阶。
“那是海关大厦,”迪克说。
“看起来有点像我看过的雅典的帕台农神庙的相片呢!”弗兰克若有所思地说。
“雅典在哪儿?”迪克问。“那是不是纽约州,是不是?”
“不管怎么说,我所说的雅典不在纽约州。它是在希腊,两千年前曾是个有名的城市。”
“那时间太长了,我记不住,”迪克说。“一千年前以前的事我就记不清了。”
“迪克,你这家伙!你晓得我们能不能进去?”
孩子们问了问,弄清楚可以进去,于是便走进了海关大厦。他们费力地爬上屋顶,从那儿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港口,挤满轮船的码头,还有邻近的长岛和新泽西海岸。他们朝北俯瞰,只见无数的街道,成千上万的屋顶,一直连绵到好几英里之外,中间间或有几座教堂的尖顶突出地耸立出来。迪克从没上来过,他和弗兰克一样,被眼前这番宏伟的景象深深吸引住了。
终于他们走了下来。当他们正准备走下大楼外的花岗岩台阶时,有个外表很值得一提的年轻人向他们打个招呼。
他个子很高,身体却很单薄,眼睛很小,鼻子很凸,衣服明显不是城里的裁缝做的。他穿着一件缀着铜纽扣的蓝外套和一条尺寸很小的灯笼裤,短出来好几英寸,连小腿都遮不住。他手里拿着一张纸,脸上交杂着疑惑和忧虑。
“里边可以提款吗?”他指着大楼里面说。
“我想是的,”迪克说。“你也要提款吗?”
“是的。我这儿有张六十美元的支票——可以说是今天早上投机弄来的。”
“那是怎么回事?”弗兰克问。
“哦,你知道,我早上拿了些钱想存到银行,有五十美元,但我还没有想好要存到哪家银行,这时有个家伙急急忙忙跑过来说,很不幸,银行没有开门,而他得马上取到现金,因为他要赶火车出城。我问他要多少钱,他说五十美元。我告诉他说我有那么多钱,于是他给了我一张这个银行的六十美元的支票,我就答应把钱给他了。我想这样很容易就可以赚到十美元,所以就数了数,拿了五十美元给他,他就走了。他说取钱时会有一声铃响,我等了快两个小时了,还是没有铃声。我早该回去了,因为我告诉爸爸说今晚会回去的。你们说,我现在能取到钱吗?”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支票吗?”弗兰克认真地听了这个乡下人的故事后,说道。他怀疑这个人被骗了。他拿过来一看,支票上写的是“华盛顿银行”,金额为六十美元,上面的签名是“艾弗莱姆·史密斯”。
“华盛顿银行?”弗兰克又念了一遍。“迪克,这里有叫‘华盛顿银行’的吗?”
“据我所知,没有,”迪克说。“至少我在那里没有任何股份。”
“这里不是华盛顿银行吗?”乡下人指着他们所站石阶前这栋楼问道。
“不是,这是海关大厦。”
“那他们不会让我用这个换钱了?”年轻人问道,眉毛上都渗出汗珠来了。
“我恐怕那个给你支票的人是个骗子,”弗兰克温和地说。
“那我的五十美元再也看不到了吗?”年轻人痛苦地说。
“我恐怕是这样的。”
“爸爸会怎么说呢?”那个可怜的人突然叫道。“我想想这事都难受。真希望那家伙现在就在这里,我要把他的骨头摇散。”
“他长什么样子?我去叫个警察,你好好形容他一下,可能这样能找回你的钱。”
迪克叫了个警察过来,他听了听对那人的描述,发现他是个老骗子。他肯定那个乡下人几乎没有机会再弄回他的钱了。孩子们离开了那位为他的遭遇号啕大哭的年轻人,继续往前走。
“他真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迪克轻蔑地说。“他应该知道怎样照看好他自己和他的钱的。在这个城市里每个人都得放聪明点,不然的话连被人卖了都还会帮人数钱呢!”
“我猜你从没被人骗走五十美元吧,迪克?”
“没有,我从不带着这么小面额的钞票。我倒希望我有呢,”他补充说。
“我也是,迪克。街尾那幢楼是什么?”
“那是去布鲁克林的华尔街渡船。”
“过去要多长时间?”
“不超过五分钟。”
“要不我们坐船过去看看再回来?”
“好啊!”迪克说。“不过那很贵的。不过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也不介意。”
“怎么会?有多贵?”
“每人两美分。”
“我想我还可以承受得起,走吧!”
他们走过大门,把船费交给门口的一个人,不一会儿就上了开往布鲁克林的渡船。
他们刚上船,迪克就抓住弗兰克的手臂,指向绅士舱外的一个人。
“看到那个人了吗,弗兰克?”他问道。
“看到了。他怎么啦?”
“他就是刚骗了那个乡下人五十美元的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