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这么快就认出了那个骗了乡下人的骗子,这让弗兰克吃了一惊。
“你怎么知道就是他?”
“因为我以前看见过他,而且我晓得他就是干这种骗人的勾当的。我一听说那骗子的样子,就知道是他了。”
“认出他来也没有什么好处,”弗兰克说。“这也没法子弄回乡下人的钱来。”
“我不晓得,”迪克边想边说。“说不定我能弄回来呢!”
“怎么弄?”弗兰克怀疑地说。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迪克离开了他的同伴,朝他怀疑的那个人走去。
“艾弗莱姆·史密斯,”迪克低声说。
那人猛地转身,不安地看着迪克。
“我相信你是艾弗莱姆·史密斯吧!”迪克继续说。
“你弄错了,”那人说道,准备离开。
“等一下,”迪克说。“你不是把钱存在华盛顿银行了吗?”
“我不知道这家银行。我要赶时间,小伙子,没时间来回答这些愚蠢的问题。”
船这时已经到了布鲁克林码头了,艾弗莱姆·史密斯先生好象急着要上岸。
“瞧,”迪克意味深长地说。“你要是不想自投罗网被警察抓起来的话,就最好不要上岸。”
“你是什么意思?”那人惊讶地说。
“你的小花样已经让警察知道了,”迪克说。“就是你用一张假支票骗了一个傻小子五十美元的事,所以你一上岸就危险了。”
“我不晓得你在说些什么。”那骗子尽管假得很胆大,不过迪克可以看出来他已经很不安了。
“你知道的,”迪克说。“你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钱还给我,我保证没有人会碰你。要是你不给的话,我就把你交给我们碰到的第一个警察。”
迪克看上去很坚决,说话也充满了自信,对方由于害怕,不再犹豫,把一卷钞票递给迪克后马上走了。
弗兰克看着这一切,十分惊讶,不明白迪克能凭什么足以迫使那个骗子归还这笔钱。
“你是怎么做的?”他急切地问道。
“我告诉他,我要对总统施加影响,让他受到‘人身保护令’的审判,”迪克说。
“那当然吓着他了。告诉我吧,别开玩笑了,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迪克把发生的一切如实讲了一遍,然后说道:“我们现在把钱拿回去吧。”
“要是我们找不到那个可怜的乡下人了呢?”
“警察会想办法的。”
他们没有下船,五分钟后回到了纽约。他们走到华尔街,在离海关大厦不远的地方找到了那个乡下人。他的脸上留有深深的苦痛,但在他这种情况下,即使是悲伤也不能影响他的胃口。他从一位老太太那儿买了些蛋糕——那儿有许多这样的老太太,她们为了路人的便利摆下一排苹果和小蛋糕——此时他正带着一种悲哀的满足,大声咀嚼着他的蛋糕。
“你好,”迪克说。“找到你的钱了吗?”
“没有,”年轻人突然大喘了一口气说道。“我再也见不到我的钱了。那个卑鄙的小人骗走了我的钱。让他见鬼去吧!我花了将近六个月才省下来的。我在老家为平克汉姆执事干活。哦,我真希望我压根就没到纽约来。执事说他可以帮我保管,但我却想把它存到银行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呜呜呜!”
这个可怜的年轻人吃完了他的蛋糕,一想到他的损失,不由得悲痛万分地大哭起来。
“我说,”迪克说。“把眼泪擦干,看看我拿到了什么!”
年轻人一看到那卷钱,就明白那确实就是他丢失的那笔钱,马上从痛苦的深渊一跃到极乐的顶峰。他抓住迪克的手用力摇着,以致我们的主人公都很为自己的手的安全而紧张不已。
“你好象在把我的胳膊当手柄摇呢!”他说道。“你就不能换种方式来表示感谢吗?我以后还想再使唤它呢。”
年轻人不再晃他的手了,而是十分真诚地要请迪克去他在乡下的家里待一个星期,保证他食宿免费。
“好的,”迪克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会带我的妻子一起来的。她身体不大好,乡下的空气也许对她有好处。”
乔纳森惊讶地望着他,不能确定是否应该相信他已婚这一事实。迪克继续和弗兰克一起往前走,把他留在原处,很显然他被搞糊涂了。也许他到现在还没有完全弄清这是怎么回事呢。
“好了,”弗兰克说。“我想我该回阿斯特大楼去了,叔叔可能已经做完事回去了。”
“好的,”迪克说道。
两个孩子走到百老汇,回到银行家和股票经纪人街对面那座三一教堂高高的教堂尖顶矗立的地方,然后慢悠悠地走到旅馆门口。当他们走到阿斯特大楼时,迪克说:“再见,弗兰克。”
“还没呢,”弗兰克说。“我想让你和我一起进来。”
迪克和他这位年轻的主顾一起走上台阶,弗兰克去了阅览室,正像他料想的那样,他叔叔已经到那里了,正在读一份《晚报》,是他在外面刚买的。
“孩子们,”他抬头看了看他们说,“你们逛得怎么样?”
“很好,叔叔。”弗兰克说。“迪克是个顶棒的导游。”
“噢,他就是迪克啊!”惠特尼先生微笑地打量着他说。“相信我,我几乎都没认出他来了,我得为他形象的改变好好恭喜他一下。”
“弗兰克对我很好,他是个顶好的人,”迪克说。尽管他只是个粗野的街头流浪儿,却很容易被好心感动,不过他这种机遇很少罢了。
“我相信他是个好孩子,”惠特尼先生说。“我的孩子,我希望你会在世界上有所作为。你知道,在这个自由的国度里,年少时的贫困并不会阻碍一个人的发展。我自己发展得不够好。”他微笑着又补充说:“但生活也还算成功,可我有段时间就和你一样穷。”
“是吗,先生?”迪克热切地说。
“是的,我的孩子,我也有过没钱吃饭的日子。”
“那您是怎样在这样的世界里发达的呢?”迪克急切地问。
“我进了一家印刷厂当学徒,在那里工作了几年。之后我的眼睛受不了了,所以不得不放弃,那时候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于是就去了乡下,在一个农场里干活。过一段时间之后,我很幸运,发明了一种机器,让我赚了很多钱。但我在印刷厂里学到了一个东西,我觉得比钱更重要。”
“那是什么?”
“对读书和学习的兴趣。我有空时就通过学习来充实自己,学到了很多知识,大部分到现在还有用。说老实话,是我看的一本书让我开始了后来的发明的。所以你瞧,我的孩子,我好学的习惯用金钱报答了我,和干其它事一样。”
“我很无知,”迪克严肃地说。
“但你还年轻,而且据我所判断,还很聪明。如果好好学的话,你就能做得到。你想在这世上做点事的话,就得读点书。”
“我会的,”迪克坚定地说。“我不能总靠擦鞋来维生啊。”
“所有的劳动都是值得尊敬的,我的孩子,只要是诚实的劳动,你就没有理由觉得是羞耻的。但当你能做一些前途更好的事时,我建议就去做。在那之前就按你习惯的方式去谋生吧!不要浪费,尽可能节省点钱下来。”
“谢谢您的建议,”我们的主人公说道。“没有多少人对‘烂衫迪克’感兴趣呢。”
“那就是你的名字吧,”惠特尼先生说。“如果我对你的判断是正确的话,你不久就会完全改变的。聚点钱去买书吧,我的孩子,要下定决心出人头地,也许你会找到个体面的工作。”
“我会去试试的,”迪克说。“晚安,先生。”
“等一下,迪克,”弗兰克说。“你的擦鞋盒和旧衣服还在楼上呢,也许你还需要。”
“当然了,”迪克说。“我可不能没有我最好的衣服和我的‘饭碗’啊!”
“你可以和他一起上楼去,弗兰克,”惠特尼先生说。“旅馆的人会把钥匙给你的。我想在你走之前再见你一面,迪克。”
“好的,先生,”迪克说。
“你今晚去哪睡,迪克?”弗兰克在他们一起上楼时问道。
“可能会去第五大道旅馆——外面,”迪克说。
“那么说你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了?”
“我昨晚睡在一个盒子里。”
“在盒子里?”
“是的,在斯普鲁斯大街上。”
“可怜的家伙,”弗兰克同情地说。
“哦,那可是张很不错的床——全是稻草!我睡得很熟。”
“你赚的钱从不够让你租间房吗,迪克?”
“够的,”迪克说。“只是我花钱太没节制了,总是去老鲍厄里和汤尼·帕斯特,有时还在巴克斯特大街**。”
“你不会再**了吧,迪克?”弗兰克把手搭在他朋友的肩上劝说道。
“是的,我不会再赌了,”迪克说。
“你保证吗?”
“是的,我会信守诺言的。你是个好人,真希望你留在纽约。”
“我要去康涅狄格州的一所寄宿学校读书。那个镇子叫巴恩顿镇,你会写信给我吗,迪克?”
“我的字会写得像鸡爪印似的!”我们的主人公说道。
“没关系,我想要你写信。你写信的话,就可以让我知道该怎么指导你,我也会写信给你的。”
“我希望你会这样,”迪克说。“我真希望我能更像你一点。”
“我希望你会变得更好些,迪克。现在我们去见我叔叔吧,他想在你走之前再见你一面。”
他们走进阅览室,迪克已经把他的鞋刷用弗兰克给他的一张报纸包好,因为他觉得阿斯特大楼的客人是不应该带着这么明显的职业标志出门的。
“叔叔,迪克要走了,”弗兰克说。
“再见,我的孩子,”惠特尼先生说道。“我希望什么时候能听到你的好消息。别把我告诉过你的事给忘了。要记住你将来的地位主要靠你自己,不管是高是低,都是你选择成就的。”
他伸出手来,手里有张五美元的钞票。迪克把手缩了回去。
“我不想拿这个钱,”他说。“这不是我赚的。”
“也许不是,”惠特尼先生说。“但我给你是因为我想起了自己没有多少朋友的少年时代。我希望这些钱对你会有些用处。等你什么时候发达了,你就可以帮助其他某个像你现在这样努力生活的穷孩子,这样子你就报答我了。”
“我会的,先生,”迪克果断地说。
他不再拒绝接受这笔钱了,而是很感激地收下了,向弗兰克和他叔叔道别后走到大街上。离开弗兰克之后,他感到被一种孤独感占据了。他与弗兰克虽然认识不到几个小时,却对他已经有了深深的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