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克不是懦夫,他也没有默默忍受欺负的习惯。所以,当他认出米奇就是攻击他的人时,立即转身追上去。米奇早就知道他要追过来,正以他最快的速度跑着。迪克是不是能赶上他还很难说,但米奇就是不走运,刚跑进一个狭窄的小巷子就被绊倒了,重重跌倒在地,被地上硬硬的石头硌得大声叫起痛来。
“噢!”他哀号道。“你不要再落井下石了。”
“为什么用那块石头打我?”我们的主人公冲着倒在地上的这个小霸王问。
“好玩而已,”米奇说。
“要是打中了我,那就是个大惊喜了吧!”迪克说。“要不我也冲你扔块石头看看。”
“别这样!”米奇惊恐地大叫。
“看起来你好像不大喜欢惊喜啊!”迪克说道,“就像一个人早饭前不喜欢被牛顶撞那样。那样并会让胃口大开的。”
“我的手都快断了,”米奇**受伤的手臂后悔地说。
“要是断了的话,你就不能再扔石头打人了。这可是个令人振奋的想法,”迪克说。“要是你没钱去买只木头手,我可以借你二十五美分。木头手有个好处,就是冬天不会冷,这又是个令人振奋的想法呢!”
“我不想听你的什么好想法,”米奇愠怒地说。“你给我快走开。”
“谢谢你请我离开,”迪克礼节性地拘了一躬说。“我倒挺想走的。但要是你再冲我扔石头的话,米奇·麦奎尔,我会比石头打你还要狠呢!”
这位倒在地上的对手怒目相视,以此来回答他的警告。显然迪克占了上风,他觉得还是小心点,什么都不说的好。
“我有个朋友还在外面等我呢,我得告辞了,”迪克说。“你最好不要再扔石头了,米奇·麦奎尔,这似乎对你的身体不大好。”
米奇咕哝了一句什么,可是迪克已经走了,没有听到。迪克一直小心地盯着倒在地上的这位敌人,走出巷子,找到了正在等他的亨利·福斯迪克。
“他是谁,迪克?”他问道。
“我的一个特殊朋友,米奇·麦奎尔,”迪克说。“他开玩笑地朝我头上扔了块石头,表示他很喜欢我。他疼我像疼他的亲兄弟一样呢,米奇就是这样子的。”
“他可是挺危险的一个朋友呢,我想,”福斯迪克说。“他差点杀了你!”
“我已经警告过他下次不要再这么亲热了。”迪克说。
“我认识他,”亨利·福斯迪克说。“他是一帮住在五点的男孩的头头。有一次有位先生叫我擦鞋而没有叫他,他就威胁说要抽我一顿。”
“他因为偷东西在岛上待过两三次了,”迪克说。“我想他不会再碰我了。他宁可去欺负比他小的小孩。要是他敢对你怎么着的话,福斯迪克,告诉我,我会好好扁他一顿的。”
迪克说对了,米奇·麦奎尔是个爱恃强凌弱的人,和大部分这样的人一样,他不会去对付那些力气和他一样或比他更大的人。尽管他恨极了迪克,因为他觉得我们的主人公是在摆架子,但他记得太清楚迪克的力气和勇气有多大了,所以不会再冒险去公开攻击他。因此他一见到迪克就对他怒目而视,这样他也就满足了。迪克看待这个问题很达观,他说:“如果这样可以缓和他的情绪的话,就让他这么作吧,反正这样也对他没什么害处。”
没有必要说下面几个星期发生的事了。迪克开始了新生活,再也不在老鲍厄里剧院跑来跑去了,甚至汤尼·帕斯特好客的门也失去了它的吸引力。他每晚学习两小时,进步快得让人吃惊。他天生思维敏捷,而且他有动力,就是要学到足够的知识让他能“长大后成为体面人”,就像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很大程度上也要感谢亨利·福斯迪克的耐心和毅力,他是个顶好的老师。
“你的进步真大,迪克。”一天晚上,当迪克一字不差地念完一篇文章后,他的朋友说道。
“是吗?”迪克满意地说。
“是的,如果你明天愿意买抄写本的话,我们明晚就可以开始学写字了。”
“你还懂什么,亨利?”迪克问道。
“数学,地理,还有语法。”
“你懂得真多,”迪克羡慕地说。
“我并不‘懂’这些,”福斯迪克说。“我只是学过这些东西。但愿我懂得多一点就好了。”
“我和你懂得一样多的时候,我就很满足了,”迪克说。
“这些东西现在看起来好象挺多的,迪克,但几个月后你就不会这样想了。你懂得越多,想学的东西也就越多。”
“那永远都学不到尽头喽?”迪克说。
“是的。”
“那么,”迪克说。“我猜我得到六十岁才会弄懂所有的东西。”
“对,也许要到那时候呢,”福斯迪克笑着说。
“不管怎么说,你懂得太多了,不该去擦皮鞋,把那种事留给像我这样的文盲来干吧。”
“你不久后就不是文盲了,迪克。”
“你应该去哪个办公室或会计室工作。”
“我希望可以这样,”福斯迪克热切地说。“**擦鞋这事并不怎么行,你比我强多了。”
“那是因为我不那么害羞,”迪克说。“我不像你那样天生就害羞。就像猫对牛奶说的那样,我总是可以随时投入。你最好还是放弃擦鞋这行吧,福斯迪克,把你的精力投到商业上去。”
“我想过要去谋个职位,”福斯迪克说。“但我穿着这样的衣服没人愿意要我。”他望着他那身穿得破破烂烂的衣服,他已经尽量保持这身衣服的干净了。然而尽管他这么小心,还是开始有了明显磨损的痕迹。上边有些地方还有鞋油的污迹,尽管这是他的职业的好广告,但也没让它变得更好看些。
“我上周日几乎都想留在家里,不去主日学校了,”他继续道。“因为我觉得大家都会注意到我的衣服有多脏多旧了。”
“如果我的衣服不是大两号的话,”迪克慷慨地说,“我愿意跟你换。你看起来会像穿错了叔公公的衣服似的。”
“你真好,迪克,想到愿意和我换衣服穿,”福斯迪克说。“你的衣服比我的好多了。但我觉得我的让你穿就不怎么合身了。裤子会让你的脚踝露得太多,不合潮流,而且你穿上这件背心去大吃一顿的话,会把扣子撑开的。”
“那的确不是很方便,”迪克说。“我不喜欢被绑得太紧,以显示我优美的身材,但我说,”他突然灵机一动说道,“我们在银行里有多少钱了?”
福斯迪克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走到放存折的抽屉前,把它打开,拿出存折来看。
迪克发现他的存折里一共有十八美元九十美分,而福斯迪克也有六美元四十五美分了。要解释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差额,必须提醒大家,迪克在亨利之前就先存了五美元,这笔钱是惠特尼先生送给他的。
“一共有多少?”迪克问道,”我不怎么会算术,你是知道的。”
“一共是二十五美元三十五美分,迪克。”他的同伴说道,不明白迪克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拿上它,去买些衣服,亨利,”迪克干而脆之地说。
“什么?还有你的钱?”
“当然。”
“不行,迪克,你太慷慨了,我不能考虑接受,四分之三的钱几乎都是你的。你得自己花才行。”
“我不需要这些钱,”迪克说。
“你可能现在不需要,但你以后要用的。”
“我那时又会有更多的钱的。”
“可能会吧,但让我用你钱,这样不公平,迪克,但还是很感谢你的好意。”
“我可以借给你,”迪克坚持说。“等你成为一个有钱的商人时再还给我吧。”
“但我可能永远都成不了有钱人呢。”
“你怎么知道?我去找过一个算命的,他说我生于幸运星下,名字硬,得找个有钱人做个特别朋友,他会让我发财的。我想你会是个有钱人的。”
福斯迪克笑了,而且坚持拒绝了一阵,不愿采用迪克慷慨的提议。最后,当他发现我们的主人公看上去很失望,而且如果他的建议被采用会真的很高兴时,便答应需要的话会尽量用的。
这一下子又让迪克恢复了他的幽默,他很热情地帮他的朋友计划着。
第二天他们从银行取出钱来。下午生意不多时,他们出去逛服装店。迪克对纽约很熟,找着了一家店,可以买到便宜的好衣服。他坚决认为福斯迪克应该买件好的适用的衣服,哪怕那要花光他们所有的钱。他们挑选的结果是福斯迪克花二十三美元买了一套很不错的衣服,包括两件衬衣,一顶帽子和一双鞋,此外还有一件黑色混色套装,看起来很结实,而且质量很好。
“要我把这包衣服送过去吗?”售货员问道,对迪克不经意地抽出钱来付帐的样子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谢谢,”迪克说。“你真好,我会自己带回去的。你得为我自己辛苦这一趟给我优惠点。”
“好的,”售货员笑着说。“我会在你下次买东西时给你优惠的。”
在通往莫特街上的房子的路上,福斯迪克马上试穿了他的新外套,发现相当合身。迪克很满意地看着他的朋友。
“你看起来真像个有钱的年轻绅士,”他说。“为你的老板增光了呢。”
“我想那是在说你吧,迪克,”福斯迪克笑着说。
“那但然了。”
“你应该说‘当然’,”福斯迪克说道。因为他是迪克的家教,所以敢纠正他的话。
“你敢纠正你的老板?”迪克佯装发怒说。“‘我要用一先令来砍你的头,你这个小狗崽子’,就像马吉斯在老鲍厄里的戏剧里对他的侄子说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