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结束时就暗示说迪克回家后要大吃一惊,很不愉快。
迪克答应要再给些钱帮助汤姆·韦尔金斯,于是自然而然走到他和福斯迪克存放存折的地方,然而让他震惊的是,抽屉却是空的。
“快来一下,福斯迪克!”他说道。
“怎么啦,迪克?”
“我找不到我的存折了,你的也没了。怎么回事?”
“我今早把我的拿走了,想去存点钱的,现在还在我口袋里呢。”
“那我的呢?”迪克困惑地说。
“我不知道,我今早拿存折时还在那儿呢。”
“你肯定吗?”
“是的,我肯定,因为我还看了看你有多少钱了呢!”
“你后来又锁上抽屉了吗?”
“是啊,你不是刚打开的吗?”
“是啊,”迪克说。“但存折不见了。有人用钥匙打开后又锁上了。”
“一定是这样的。”
“这太过分了!”迪克说。从我们认识他以来,他第一次感到了情绪低沉。
“别灰心,迪克,你又没丢钱,只是丢了存折而已啊!”
“那还不是一样吗?”
“不。明早等银行一开门,你就过去,告诉他们存折丢了,除了你以外,不要让别人把钱取走。”
“我是可以这样做,”迪克高兴起来。“也就是说,那得那个小偷今天还没去过银行才行。”
“要是他去过了,他们也能查出他的笔迹来。”
“我要把这个偷存折的人抓住,”迪克愤怒地说。“得好好扁他一顿!”
“一定是这栋房子里的人,要不我们去找曼尼太太。也许她知道今天是不是有人到我们房间来过呢。”
两个孩子下了楼,敲了敲后面一个小起居室的门,曼尼太太晚上一般都待在那儿。那是个破旧的小屋,地上有一张磨破了的地毯,墙壁上贴着一张特殊的大纸,到处都脱落下来,一片一片的,露出墙壁上的灰泥,其余的地方也都沾上了灰尘和油垢。曼尼太太脾气温和,可以容忍灰尘,一点也不在乎这些。她正坐在一张小松木桌边勤奋地补袜子。
“晚上好,曼尼太太,”福斯迪克有礼貌地说。
“晚上好,”房东太太说。“你们找些椅子坐下吧。你瞧,我正忙着呢。一个可怜的寡妇是不能闲下来的。”
“我们不会待太久的,曼尼太太。今天我朋友在屋里丢了东西,我们想来问问您。”
“什么东西?”房东太太问。“你们不会以为是我偷的吧?我就算穷,却一直都有个好名声呢,我的房客都可以作证。”
“当然不会以为是您了,曼尼太太。但这栋房子里可能有人不诚实呢。我朋友的存折丢了,今天早上还在抽屉里的,晚上就不见了。”
“上面有多少钱?”曼尼太太问道。
“一百多美元,”福斯迪克说。
“那是我所有家底了,”迪克说。“我打算明年买房子的。”
曼尼太太听到迪克这么富有,显然很吃惊,从而更加尊敬他了。
“抽屉锁上了吗?”她问。
“锁上了。”
“那就应该不是布里奇特了,我想她没有钥匙。”
“她连存折是什么都不知道呢,”福斯迪克说。“您今天没看到别的房客进了我们的房间,是不是?”
“要是吉姆·特拉维斯的话,我不会感到奇怪的,”曼尼太太突然说。
这个詹姆斯·特拉维斯是穆尔贝里街一个低级酒吧的招待员。他来曼尼太太这儿有好几个星期了。他长得很粗鲁,从他的样子就能明显看出来他偷喝了不少卖给别人的酒。他住在迪克对面,两个孩子经常听到他醉醺醺地爬上楼来,嘴里骂骂咧咧的。
这个特拉维斯有好几次主动和迪克及其室友搭讪,而且还邀请他们去他那个酒吧喝点什么。但这一邀请从没被接受过,一半是因为孩子们晚上有事要忙,另一半是他们都不大喜欢特拉维斯先生;这也不奇怪,因为上天并没有赋予他多少魅力,不管是外貌上还是行为举止上。他友好的邀请遭到拒绝之后,对迪克和亨利生出一种厌恶,觉得他们傲慢孤僻。
“为什么你会想到特拉维斯?”福斯迪克说。“他白天又不在家。”
“但他今天在啊!他说他得了重感冒,得回家拿条干净手帕。”
“您看到他了?”迪克问。
“嗯,”曼尼太太说。“布里奇特在晒衣服,是我开门让他进屋的。”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能开我们抽屉的钥匙,”福斯迪克说。
“他有,”曼尼太太说。“你们两间房的书桌差不多。都是我在拍卖会上买的。很有可能锁也是一样的。”
“那一定是他了,”迪克看着福斯迪克说。
“是的,”福斯迪克说。“看上好像是这么回事。”
“怎么办呢?我想知道的是这个,”迪克说。“他当然会说他没拿了,他也不会傻到把存折放在他房间里。”
“如果他还没去过银行,那就没关系,”福斯迪克说。“你明天一早就赶过去,不让他们把钱让别人取走。”
“那我自己也取不到钱了啊!”迪克说。“我还答应汤姆·韦尔金斯明早会再给他些钱呢,不然他生病的妈妈会被赶出去的。”
“你准备给他多少钱?”
“我今天给了他三美元,准备明天再给两美元。”
“我这儿有,迪克。我今早没有去银行。”
“那我先拿着,下周再还你。”
“不用了,迪克,要是你给了他三美元,也得让我给他两美元啊。”
“不,福斯迪克,我宁愿都让我来给。你知道的,我的钱比你的多,哦,不,我也没钱了。”迪克突然想起他存折丢了。“我早上还以为我很有钱呢,现在却一无所有了。”
“振作点,迪克,你会找回你的钱的。”
“希望会这样吧!”我们的主人公十分悔恨地说。
事实是,我们的老朋友迪克开始体会到一种挫败感了,这是那些做更重要和更大规模的生意的人们经常遭遇的。在他小心翼翼地把一百多美元存到银行之后,他感觉很独立。富有是相对而言的,他可能觉得和很多有十万美元的人一样有钱。他才刚刚开始体会到坚定的自我克制的好处,开始感受到有产者的愉悦。并不是说迪克可能过分爱钱了。让我们这样来说吧,他以前用钱从来没有像帮助汤姆·韦尔金斯度过难关时这么让他满意过。
除此之外,还有件事困扰着他,他找到工作后就不能指望像现在擦鞋赚的一样多了,可能一周不会超过三美元,可是他还没买衣服就得花四美元。他曾经自信可以靠他存款来弥补这一不足,如果有必要的话,还能让他挺过一年的。如果没法找回他的钱的话,他将不得不再擦六个月的鞋。这一想法相当令人沮丧。总之,我们不用怀疑迪克今晚出奇地严肃,两个都不大想学习了。
他们讨论是否最好和特拉维斯谈谈这件事,可是很难拿定主意。福斯迪克反对这样。
“这只会让他警惕起来,”他说。“我看不出这样有什么好处。他当然会否认了。我们最好什么都不说,好好观察他,而且通知银行后,我们可以保证他取不到钱。如果他真的在银行出现的话,他们也会知道他是小偷,可以把他抓起来。”
这样想似乎挺有道理,迪克也决定这样做了。总之,他开始觉得前景比他想象的要好,心情也稍稍好了起来。
“他怎么知道我有存折的呢?我真想不通,”他说道。
“你不记得了吗?”福斯迪克想了想说。“我们这两三个晚上一直都在说我们存的钱呢。”
“是啊!”迪克说。
“那时我们的门开着点缝,我听到有人上楼,在外面站了一会儿,那一定是吉姆·特拉维斯了。可能他就是那样发现你的钱的,所以今天找机会拿了你的存折。”
不知道这样解释对不对,不管怎么说看起来却很有可能。
夜深了,孩子们刚要上床睡觉,却听到敲门声,让他们吃惊不小的是,进来的居然是他们的邻居吉姆·特拉维斯,一个脸色蜡黄的年轻人,黑头发,眼睛布满血丝。
他进屋后很快瞄了每个孩子一眼,这没有逃过孩子们的眼睛。
“你们今晚过得怎么样?”他问道,往屋里仅有的两张椅子中的一张上一坐。
“好极了,”迪克说。“你好吗?”
“累死了,”他回答说。“努力工作却没多少钱,我就是这样。我今晚本想去剧院的,但没钱,而且没法让自己的钱多起来。”
说到这儿,他又很快瞟了孩子们一眼,但没有泄露出什么来。
“你们不怎么出去,对吧?”他说。
“不大出去,”福斯迪克说。“我们晚上要学习。”
“那样晚上过得很慢呢,”特拉维斯十分不屑地说。“学这么多东西有什么用呢?你又不想当律师,或者那一类的人,是吧?”
“也许呢,”迪克说。“我还没拿定主意。要是我的市民们什么时候想让我到国会去,我也不该让他们失望啊,那时读写就会有用了。”
“哎,”特拉维斯突然说道。“我累了,我想该回去了。”
“晚安,”福斯迪克说。
来访者走后,孩子们望着对方。
“他是来看看我们是不是晓得丢了存折,”迪克说。
“而且是来洗清他的嫌疑的,让我们知道他没钱,”福斯迪克补充道。
“是那样的,”迪克说。“我真想要搜搜他的口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