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四

秋意渐浓，安坝中学里的柳树叶被秋风狂吹几天后，终于脱去了它飘摇的外套，只剩下些沧桑的枝条儿。树上的鸟窝没有了树叶的遮蔽，也被鸟儿无情的抛弃了，显得失落而凄凉，只有学校后面的一排银杏树，因为秋风的洗礼，焕发出生命中最后的美，特别是傍晚的夕阳照着金灿的树叶时，**是一道极美的风景，有些同学会挑选一些漂亮的银杏叶押在书页里当书签，或拿在手里呆呆的看上一阵，也有些女同学会把银杏叶扎成一个毽子，课间休息时会踢上一阵。

晚自习的铃声响得突然而急促，同学们都忽忙地奔向教室，大家都整齐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前排一个空着的位置此时显得特别的明显。浩然清楚的知道空着的位置是王艳的，心里纳闷，王艳为什么还没有来上课呢？正在犯嘀咕时，吴老师走上了讲台，但却没有人喊起立，老师看了一眼王艳的位置，然后就问：“怎么王艳同学没有来呢？谁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有跟我请假。”然后刘婷婷站了起来说：“下午放学后，我们去食堂打饭，正吃着，王艳就被她的一个亲戚叫住，说了几句话，王艳就急匆匆的回家了，好像是他们家里出了什么事情，王艳是跑着回去的，好像很急的样子。”听到这里，浩然心里开始莫名的乱想了一阵，她家是出了什么事？什么事？下自习了去看一看！

晚自习才上了一节课，浩然就给婷婷打听了一番，看样子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了，这让浩然莫名其妙的为王艳担心。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个问题让浩然有了急于想知道答案的冲动。他跟曾勇、云伟和张成商量要去王艳家看个究竟，说着，四人拿起电筒就出了发。走完一截公路后就要汇入小路了，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并且还夹带着风。土路被雨水淋了后非常的滑，加上他们也没有雨伞，他们把外套解开，将衣领口顶在头顶上冒雨前行。

浩然和张成一个劲的往前走。云伟有点怯怯的说：“浩然，这雨越来越大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浩然则说：“没关系，这点雨怕什么。”

他们继续在漆黑的夜里前行，手电筒在雨中地晃动，他们一步一滑的走着，都被摔得像个泥人似的。但这些困难本也算不上什么问题，最可恶的是远处的小树不断的晃动着，如果多看一眼便会让人莫名的恐惧，晃动的样子实在是太像传说中的诡异之物。

尽管如此，毕竟是四个人，他们还是鼓着勇气继续前进着。走着走着，一会儿就走到了文家哑口上了，翻过文家垭口就能看到王艳的家了。他们来到这里时，四个人都像个**一样矗立在那里不敢动了！一条不宽的土路在前面延伸着，可他们根本不敢往前走了。垭口左右两边都是一排密密的柏树林，就算是白天都只能看到一线天，柏树林下是一片片的坟堆，在手电的照射下，仿佛还能看到坟茔上晃动的什么祭祀品。柏树在风中摇晃着，风吹着树发出呼呼的声音，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恐惧的感觉几乎让人不敢大口的呼吸，那简直是难以逾越的害怕！

这些农村娃娃，从小就听着这里超自然力的故事长大的，有很多可怕的龙门阵都是关于文家垭口这里的，什么“吊颈鬼、道路鬼、金钩獠牙”的故事不知道流传了多少代，但老人们总是会不厌其烦的给小孩子们讲述，小孩子们虽然听起来害怕极了，但还是很愿意听。对于浩然来说，印象最深的就是隔壁黄老汉所讲的故事，并且还是他的亲身经历。

黄老汉是个有些名气的老石匠，徒子徒孙少说也有好几桌了。虽然年近八十了，人也很瘦，一脸的皱纹如同湖面的波浪，但还是目光如炬，精神矍铄的样子。他常常爱衔着个长烟杆给小孩子们讲些过去的故事，而浩然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在文家垭口的遭遇，所以浩然至今还是深信不疑。**他还很年轻，在外乡修了桥后回家，走到这里时已经是半夜了，他提着马灯路过这里，远远地看到坟冢旁边的树桠上吊着一个人影，在树上晃悠着，披头散发的看不见脸，白白衣服还吐着长长的舌头，当时就背凉凉的不敢再走了，心想肯定是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了，心里的恐惧一度让他有些慌乱，随后他便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努力的回想祖师爷的挂像，以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镇静片刻后，他从背后的背篓里请出了所有打石头的工具摆放好，墨斗、竹尺、錾子、手锤一一排列开，然后盘坐下在地上用手锤对着地上打了起来，一边打着一边念着“尘归尘、土归土、桥归桥、路归路，……”他用那**有腔调和节奏敲打着，念叨着，錾子和手锤在黑夜里能清晰的看到火花。他就这样自顾自的重复着，低着头努力的不去看，不去想。直到雄**报晓，东方渐明，他才镇定的从垭口走过，回来后可能是惊吓过度，或者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一**，过了很久才恢复阳气！

也许这个故事被黄老汉讲得太生动了，浩然对这个故事一直都深信不疑。甚至一度对黄老汉所描述的法事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并央求他传授给自己，而黄老汉以浩然不是他的徒弟而拒绝了，并神秘兮兮的说这是他们祖师爷传给门徒的绝技，外传无用。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他们会与这个传奇的坟阵不期而遇，如今黄老汉已经故去多年，但他所讲的故事却在浩然心里如此的鲜活。此时心里还是一阵阵的犯怵，背一阵阵的发凉，那种幻觉在脑海里跟**的一样，让浩然一个劲的低着头不去看那个树，并不断的提醒自己是幻觉，才勉强着平静着心情。他很后悔自己没有记住了黄老汉那个完整的咒语，但还是在心里默念着“尘归尘、土归土、桥归桥、路归路，”却怎么也无法拼凑出完整的咒语。

曾勇最先说话：“张成，你怕不怕呀？”

张成说：“怕，怎么不怕！”

四人站在那里，迟迟不敢往前走，也许是风的作祟，也许是恐惧，他们很明显的感觉全身都在颤抖，甚至牙齿都有些自顾自的碰撞起来！幸好他们都只是站着没有往回跑。他们犹豫着，最后还是浩然鼓起勇气往前走，并边走边说：“既然已经来了，都是男子汉，再怕我们也要去！”接着大家都一步一滑跟着往前走了起来。浩然还是在心里努力的回想着黄老汉的咒语，却实在想不起一点点的线索，情急之下，他索性大声的唱起歌来，“我知道，我的未来不是梦，我认**的过每一钟，我的未来不是梦，我的心跟着希望在动……，”接着他们都跟着哼唱了起了来。没想到这首歌会让他们四人瞬间找到勇气，走出这段恐惧的路程，虽然段路只有几十米长，但也许将会是他们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路。

终于他们四人跌跌滑滑的走过了文家哑口，大约再走了十分钟就来到了王艳的家了，此时眼前的景象不由的让人悲伤，他家里已被几个大灯炮照得犹如白昼，录音机里传出悲伤的曲调，张成的爸爸也早已来了，堂屋门口用竹块和柏树枝搭起的灵堂格外的显眼，眼前的场景是让人极度悲伤的。院坝里已撑起了塑料棚子，左邻右舍的人还有亲戚都主动的过来帮忙张罗着，王艳的妈妈正嚎啕的哭泣，雨也渐渐地变成了毛毛细雨了，迎着灯光能看到斜斜的雨点，让人觉得冷飕飕的。可是眼前的这一切是极度让人悲伤的，让人没有心情来顾及身体的感受。浩然突然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他心里难过极了。四人在院坝边站了一会就向王艳走去，此时眼前的王艳已经哭成了泪人，她头上裹着长长的孝布一直拖在地上，眼泪一颗接一颗的顺着脸颊滑落，那种悲伤的感觉是一种不能承受的大恸！浩然不由自主的用手去揩拭王艳的眼泪，他感觉到她的眼泪是那样的炙热，烫得他的心里一股股的阵痛，那是一种揪心感觉。

浩然问：“王艳，你爸爸是怎么回事？”

王艳抽泣着只顾着哭泣，并没有回答。张泽熊过来才和他们说明了情况：“开学后，考虑王艳马上就要念高中了，王忠诚就想着要多赚些钱来，收了谷子后就在后山的采石场去做工，下午放炮的时候，被一片炸飞的石头打中了头，当时就不省人事了，县里的救护车赶来时就没有气了。”

浩然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王艳，只有跟着她一起流着泪，不知道说什么！但此时的心里却萌生了一定要保护这个女生的想法。

几天后，王艳也回到了她原来的位置，原来自信的样子再也见不到了，现在脸上写了沉默和忧郁。进入初中后，王艳逐渐开始特别喜欢爸爸，相对于爸爸的宽容和百般迁就，妈妈就是个唠唠叨叨的农村妇女，她甚至萌生出厌恶妈妈情绪。虽然她也是**持家务的一把好手，家里喂的肥猪、母猪和**鸭每年都为家里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这些成绩常常让邻居们羡慕不已。但是妈**脾气有些暴躁和泼辣，在家里好像一家人都要让着她，她是个不**于沟通、不好沟通的人。特别是爸爸，几乎不会和妈妈争辩什么，常常顺从的接受着妈**坏脾气。

爸爸虽然话不多，但对王艳来说，特别是进入初中后，便常常会觉得父亲**妈妈好。**如他在外面做了活回家常常会给王艳带些小礼物，家里卖了肥猪总会给王艳买件新衣服。而妈妈常常只想着省钱存钱，要给王艳买什么，她虽然也会同意，但总免不了会唠叨上一阵子，这是让她最烦的事。王忠诚一直为自己的女儿感到骄傲，她的好成绩让这个父亲对生活充满了动力，总想着多赚些钱好让女儿读大学，这已经成了他最大的人生目标了。虽然他不**于表达，但别人对女儿的夸赞会让他憨笑上好一阵。她已经能感受到父爱的伟大和不言，父亲像一头牛一样终**辛苦的劳动，但吃穿用度都非常的简朴，他总会叫王艳放学给他买些烟和酒，但总是买最便宜的东西，剩下的零钱就归王艳了，而这些事往往是她最幸福的感受。虽然父亲没有什么文化，但她常常觉得和父亲有一种默契的精神沟通。**起妈**唠叨，父亲那种只做不说的精神似乎更能打动王艳，他干活不惜力气，只要能挣钱的活他都会干，农忙结束后，很多人都会闲着打牌，而他总是能找到事做，**如谁家要修房子，他就会去抬石头，搬水泥板，搬建材，他这一身的劳力成了家里最重要的生活保障。

而印象最深的是初一她和同学一起回家，在路上遇见别人家正在修房子，父亲抬着水泥板在木头搭建的跳板上喊着号子艰难的前行着，虽然这种场面是很常见的，但她却能从很多的声音中清晰的发现父亲的声音，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父亲那样辛苦的样子，她望着父亲的背影不由地莫名流泪，为什么父亲要这辛苦？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辛苦？自己一定要努力让他们已后过上好**子！这些想法一股脑的在脑海里盘旋。

而现在父亲去了天堂，父亲终于不用再那样辛苦了，可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报答父亲的恩情，他就匆匆的离开了自己，而这个残缺的家该怎么办呢？自己的未来将要去向何方呢？

浩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也随着她的情绪而满心惆怅！

一转眼就是冬天了，大地萧瑟而沉闷，王艳一直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失去父亲给家里也带了灾难般的后果。在农村里，一个男人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地里有很多的活只有男人才能干的，**如要挑粪去浇庄稼，翻地，犁地、打谷子、收谷子这些都只有男人才能完成。王艳的心情既悲伤又迷茫，未来的路应该怎么走呢，凭****能力能撑起这个家吗？而读高中、考大学，简直是一个难以完成的任务。梦想对于现在的王艳来说竟然成了一个沉重的负担，失去了父亲的依**，王艳越来越不自信。

西北风连续吹了好几天了，终于吹来了一场酣畅的雪，田地里，屋顶上，山丘上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的，这个星期天的早上，王艳躺在被窝里，眼睛盯着自己房间墙上贴满的奖状发呆，弟弟还酣睡着，妈妈则在厨房里准备早餐，猪圈里的猪也在嗯嗯的哼叫着。

浩然也躺在床上，心里却惦记王艳，那是一种想要呵护一个女生的情愫，既美妙又羞涩。他翻来覆去在床上胡思乱想着，他想要鼓励王艳，想要帮助王艳，希望王艳能考上高中，考上大学，甚至希望能看到她过去温柔的笑脸。

经过一番自我争斗后，浩然还是拿起了笔，他准备要给王艳写一封写信：

王艳同学，见字如面，昨夜风吹寒，晨光窗前白。今年的冬天终于下雪了，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下雪了，我此时躺在床上，突然想要给你写点什么。初中的这三年时间很快就要结束了，你的成绩一直都是非常优秀的，让我对你很崇拜，我想以你的成绩，考大学是肯定没有问题的，但是没想到你们家里会发生这样的灾难，我想这对你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吧！自从你父亲走了后，你整天都是一脸的忧郁，学习也不见用功了，这**让我为你着急。我的成绩不好，除了喜欢语文之外其它的课都听不进去，这样的成绩考高中肯定是没有希望的，但我还是有干一番事业的志向，做什么事我现在也没想好，只是心里有了一个打算，毕业后我如果没有合适的学校，我就去南方闯一闯，我希望你能够放下思想包袱，认**读书，考上大学，找个好工作，如果一切顺利，我想我一定会帮助你实现你的愿望。你是一个有理想的女生，你的人生应该和乡里其它的女孩们不一样，你应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无论怎样，你都要去实现你的梦想，而我将站在你的身后、为你加油！

吴浩然

浩然将写好的信从本子上扯了下来，折了折就揣在裤兜里，打算找个机会给了王艳。

新的一周又开始了，大地还被白雪包裹着，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大雪了，普通的周一因为这场雪让同学们变得特别的兴奋，课间休息的时候，栏杆上，花坛上到处都是同学们堆的雪人，也有些同学在**场上用雪球打着雪仗。中午时分，同学们都在雪地兴奋的玩耍着，只是没有王艳的身影，浩然来到教室，王艳一个有在教室里看书，他将手放在裤兜里，摸了摸写好的信，然后有意走到王艳的旁边，左右看了一眼，将信放在她的书上便转身离去。

王艳打开了信，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突然有了一股温暖的感觉，这让她的脸莫名的红了。她对浩然一直都是很欣赏的，浩然和其它的男生不一样，他总是有一种气质，**如自习时太吵了，她这个班长也喊不住，而他一开口就能让班里安静。他虽然成绩不算好，但他写的**记和作文常常贴在教室的读书角里。他和语文老师关系很好，但其它的老师都是不喜欢他，他甚至敢和数学老师打架。上体育课时，他的表现也是最突出的，跑一百米是班里最快的，打起篮球来甚至敢在老师面前表演技术。拼抢奔跑，带球上篮的样子着实很帅，感觉他有用不完的力气，每当他打篮球的时候总会吸引些女生会来围着看他。他是一个性鲜明，缺点突出的人，班里的人都喜欢跟着他玩耍，也有些女生总爱带些零食给他，甚至有些低年级**较开朗的女生还给他递过纸条，而浩然心里早就装着一个人。王艳在班里是成绩最好的，又是班长，但这也让她和其它的同学们产生了些距离，有些同学会觉得她是一个很高傲的人，而她也不屑于跟一些同学来往。

自从她父亲意外的去世后，她突然很自卑，有时会感觉所有的人都在看她，议论她，那种感觉让人很难受。浩然是他人生中难得的知己，而这封简短的示爱书，给了她很大的鼓励。

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让科代表把作文本发给同学们，只有浩然和其它两个同学的没有发下。

老师说，上周给大家布置的作文《我的理想》，大部份的同学都写得很好，下面我先给大家分享一下其中一位同学的作文。

第一篇是吴浩然同学的。

《我的理想》

“春”的理想是大地复苏，万物生长，“夏”的理想是光芒万丈、大地辉煌。而我的理想，好好的活，活出个人样！

——好好的活，活出个人样，这是我爷爷常对我说的话，而我已经铭记在心。只是怎样才算活出个人样？我自己心里还没有弄明白，但至少不会是在山上放羊。

在历史课上，清朝在与英国的第一次**战争中战败，于是签订了《南京条约》，从此，我们的国家没有了希望，西方列强不要侵犯我们的国家成了理想，但后来还是签订很多丧权辱国条约，差点让我们民族灭亡。我想，对于国家来说，理想就是不在被列强侵犯，不再割地赔款，让**季活富足、安全和有尊严，这是一个国家应该有的理想，后来，有了新中国，而这些理想也渐渐实现了。

但对于一个农村的孩子来说，理想应该是如何扔掉锄头，摆脱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夙命。农民这个职业实在是太苦了，每天辛苦的劳动，年复一年，**复一**，除了能吃饱饭，便不能有其它的奢求。如果活着，要重复着祖辈的生活，这便不能算是理想。

好好活着！活出个人样！这是我的理想。

老师对浩然大加赞赏，表扬他写的好，很有思想。而这样的文字也撩动着王艳的心弦，她深深的感觉这个男生与其它男同学的与众不同，这个小英雄已经闯进了少女的心扉。

女生的心思相同之处便是对英雄的偏爱，好多的女同学都不断地向浩然侧目，而浩然却偷偷的看了王艳几眼，而王艳也看了几眼浩然，刘婷婷却贼贼的看了看浩然和王艳，她似乎已经察觉出了吴浩然和王艳有着某种道不明白的关系。那种情愫如一股暗流在懵懂而青涩的时光里涌动，人生最初的荷尔蒙，催化着纯洁**挚的情感，正如春笋般茁拔。

王艳收到浩然的纸条后，背地里把纸条反复的看了又看，这不是一封情书，却要高于情书的意义。它不是一篇泛泛之辈的**求爱，也不是空乏的赞美仰慕，更不是它处的誊抄摘录。而是朴实的讲述和理解，并给了王艳在黑夜中的一丝丝光明的感觉，那是一种懂我之人是我知音的感觉。但王并没有回复浩然，虽然她们还是故作自然的相处，但看对方的眼神从此多了一些迷离和羞涩，心里也会觉得脸红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