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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普罗米修斯与潘多拉 皮同 阿波罗与达佛涅

小说:古希腊罗马神话 作者:[美]托马斯·布尔芬奇 著 贾雪 译字数:8905更新时间:2019-08-30 10:10:23

皮拉摩斯与提斯柏 普罗米修斯与潘多拉

在大地、海洋、以及覆盖一切的苍天尚未形成之前,大自然处于“混沌”状态,各种物体没有秩序,彼此冲撞,乱作一团。阳光尚未普照大地,月亮不见阴晴圆缺,大地没有依**自己的重量悬挂在环绕的空气之中,大海也没有沿着陆地将自己的臂膀伸到遥远的地方。有陆地之处也有海洋与天空。陆地不是固态的,海水不是流动的,空气不是透明的。

最后神灵干预其中,终结了这种混乱,将陆地与海洋分开,将天空与大地、海洋分开。炽热的部分最轻,上升成为天穹;空气次之,最重的大地下沉,水的位置最低,在陆地上曲折流淌。

一位不具名的神就这样驱散了混沌,划分了大地。他给河流与****安排了位置,让山脉隆起,山谷下陷,使森林、清泉、肥沃的田地与坚硬的平原各得其所。这下,空气变得清新,星辰出现了,鱼儿在水里游来游去,鸟儿划过天空,四脚动物在陆地上漫步。可是还需要一种更高级的动物,于是依照神的形象,直立的人类被创造出来。**动物匍匐而行,眼看地面,人类却高昂头颅,双目观天,眺望星辰。

提坦神族的普罗米修斯以及兄弟埃庇米修斯的任务是创造人类与**动物,并且赐予他们一切所需的本领。埃庇米修斯执行任务,普罗米修斯负责监察。埃庇米修斯赐予不同动物不同的天赋:勇气、力量、灵巧、敏锐。他将翅膀给了一种动物,将爪子给了另一种动物,又将甲壳给了第三种动物。最后轮到了高于**一切动物的人类,可是此时,埃庇米修斯没有什么可以给予人类——所有天赋都给了**动物。于是他向哥哥求助,普罗米修斯在密涅瓦的帮助下来到天国,在太阳战车上点燃一个火炬,将火种带给人类。有了这个礼物,人类超越了**所有动物。他们以火为武器,征服野兽,制造工具,耕作土地,住在温暖的居所里,不再畏惧严寒。

女人尚未被创造。朱庇特创造了女人,将其送到普罗米修斯与兄弟那里,以惩罚他们擅自**天国之火;同时也将她送给人类,作为接受火种的惩罚。第一个女人叫做潘多拉。她是由上天创造的,每一位神祗都赐予她一些东西,使她趋于完美。维纳斯给她美貌,墨丘利给她雄辩的口才,阿波罗给她音乐。集诸神的赐予于一身后,她被送至大地,交给了埃庇米修斯。虽然哥哥警告要提防朱庇特与他的礼物,埃庇米修斯依旧欣然接受了。他的屋里有一个罐子,里面装着各种有害物。忙于为人类安排新居所,埃庇米修斯无暇顾及这个罐子。潘多拉十分好奇,罐子里究竟装着什么呢。有一天,她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了罐盖,向里面看去。谁知各种对人类造成灾祸的有害物立刻钻了出来——例如危害身体的痛风、风湿、腹痛;荼**精神的嫉妒、怨恨、复仇——四处蔓延传播。潘多拉赶忙盖上盖子,可是为时晚矣!罐子里的东西跑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件东西,因为处于罐底,没来得及跑出来,那就是希望。因此,直至今**,不管**如何横行,希望永远与我们同在;只要我们心怀希望,任何灾难都无法将我们彻底摧垮。

故事还有另外一种版本。为了赐福,朱庇特**意地将潘多拉送给人类;此外他还给了她一个盒子,装着诸神对她婚姻的祝福。可是她不小心打开了盒盖,里面的祝福全都跑掉了,只剩下希望。这个故事似乎**前一个故事可信;因为像希望如此珍贵之物,怎么可能与各种**一起被放在同一罐子里呢?

夏娃与潘多拉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弥尔顿在《失乐园》中提到了这一点:

“**那接受了诸神所赐礼物的潘多拉更可爱;

啊,她们二人的悲惨命运何其相似。

潘多拉被赫耳墨斯带到朱庇特的蠢儿那里,

以美**惑人类,

借以报复那盗窃育芙秘****火的怨恨。”

世界上有了居民,迎来了第一个纯**快乐的时代,即黄金时代。**理与正义盛行,无需法律强制,也无需治安官的威胁或惩罚。森林里的树木还没有遭到砍伐,没有被造成船只,航海远行。人们也没有在城镇四周筑起堡垒,既无刀剑长矛、也无盔甲盾牌。无需辛苦劳作,犁地播种,大地自动长出各种所需物品。四季常春,没有种子,鲜花便竞相绽放,河里流淌着**汁与美酒,橡树上滴落金**的蜂蜜。

当萨杜恩被驱逐至冥界之后,世界的控制权交到了朱庇特手中,白银时代由此拉开了序幕。这个时代胜过黄铜时代,却逊于黄金时代。此时地球上出现了夏秋冬,原本占据全年的春天缩短为四季之一。太阳有了每年的倾斜轨迹。明媚宜人的**子减少,恶劣的气候增多。夏天闷热难捱;严冬寒风凛冽、冰雪交加。冻得瑟瑟发抖的人们第一次建造房屋,躲避严寒酷暑。最先的房屋是洞穴,然后是简陋的棚屋;再用柳枝编成栅栏;以苔藓为床。必须播种耕作,才能获得粮食。人们只好挖犁沟,公牛第一次在沉重的耕犁下发出呻吟。

白银时代过去了,黄铜时代到来了。人们越来越好战,脾气暴躁,但依然对天神恭敬有加!最糟糕的黑铁时代降临了。罪恶如洪水般爆发;谦逊、**理、信仰****消失,欺骗、狡猾、暴力、贪婪取而代之。船员们迎风起航,山上的树木变成了船骨,船只在海面上傲慢前进。原本共有的土地开始被分割,被占为己有。人们不再满足于地面上长出的五谷粮食,而是深入大地脏腑,挖掘各种金属矿石。铁这件凶物出现了,**铁更害人的黄金也出现了。战争爆发,铁与黄金被用作武器;客人对主人朋友存有戒心;女婿与岳父之间、兄弟姐妹之间、夫妻之间全无信任可言。儿子盼着父亲魂归西天,好早**继承财产;家庭之爱荡然无存。杀戮的鲜血染红了大地,众神纷纷离开,只有象征纯洁的女神阿斯特来亚留了下来,然而最终她也不得不离去,变成了**星座。

见此情景,朱庇特勃然大怒,召集诸神。于是众神纷纷踏上通往天国宫殿的道路。在无云的夜晚可以看见这条横跨天际的道路:银河。路旁是诸神的宫殿;天上的普通人则住在离道路较远的地方。朱庇特在**上发言,说明了地球上的种种情况,最后宣布自己打算消灭人类、重新创造种族的想法。这个新的种族有别于目前的人类,更配得上赠予的生命,对神灵更加崇拜。说着他举起雷电霹雳,准备投射到人间,将全世界付之一炬;却又担心这场大火会波及天国,于是他改变主意,用大水将人类淹死。他锁住了吹散云朵的北风风神阿奎罗;派出南风风神诺托斯。很快天空就笼罩在一片漆黑之中。集拢的乌云层层密布,雷声轰鸣,大雨如注,庄稼被淹,农夫一年的辛勤劳作在一小时之内化为泡影。朱庇特不满于自己降下的雨水,又吩咐弟弟尼普顿助他一臂之力。尼普顿打开河道,水漫大地,同时用地震撼动大地,使海洋倒流,淹没海岸。牧群、人类、房屋被一股脑卷走,庙宇连同里面的神像、神器****被亵渎。如果还有宏伟的建筑依旧屹立,大海则掀起巨浪盖过房顶,将角楼也一并淹没。到处**一片,都成了海,无边无际的海。有人逃到了山顶,少数人乘着小船,在最近耕作的田地上划桨。鱼游到了树顶上,船锚扎进了花园,不久前优雅的羔羊玩耍的地方,如今却成了笨拙的海豹嬉戏的乐园。豺狼在羊群中游泳;狮子与老虎在水中挣扎。野猪的力气与牡鹿的灵巧毫无用武之地。鸟儿久久找不到落脚点,飞得筋疲力尽,一头坠入水里。幸存的生物也因为没有食物,逐渐饿死了。

巴那塞斯山[ 希腊中部一座海拔约2,458米的山。]是群山中最高的山,只有它的顶峰露出了水面;普罗米修斯之子杜卡里恩和妻子皮拉发现了这处避难所。杜卡里恩生性正直,热爱正义,皮拉则是虔诚的敬神者。朱庇特看见全世界变成了一潭死水,只剩下这两人。念及他们一心向**,从不作恶,信奉神灵,于是他命令北风吹散乌云,让大地重见光明。尼普顿也吩咐特赖登[ 海里的一个神。]吹向海螺,令洪水与巨流退去。大海回到岸边,河流退回河道。杜卡里恩对皮拉说道:“啊,妻子,你是唯一幸存的女性,最初是同宗与婚姻使我们走到了一起,如今又面对共同的危难。如果能够拥有祖辈普罗米修斯的力量,像他当初造人一样复兴我们的民族该有多好啊!可是我们做不到,那就让我们寻找远方的庙宇,询问神灵我们应该做些什么吧。”两人走进被淤泥毁坏严重的庙中,来到火焰熄灭的圣坛前,跪倒在地,乞求女神指点,如何才能挽回悲惨的局面。神谕:“戴上面纱,脱去外衣,离开这座庙宇,将母亲的骨头抛在身后的大地上。”听到这话,他们目瞪口呆。皮拉首先打破了沉默:“我们不能听从;怎敢亵渎自己母亲的遗骸呢。”他们走进最浓密的林中,反复思考神谕。最后杜卡里恩说道:“如果我的智慧没有欺骗我,那么我们必须虔诚地遵从神谕。大地是万物之母;石头就是她的骨骼;我们可以将它扔在身后。我想这就是神谕的含义所在。至少试试没有什么大碍。”于是他们戴上面纱,脱去衣服,捡起石头,将其扔在身后。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石头神奇般地变得柔软,形成了人的大致模样,仿佛雕刻家手中的半成品。石头周围湿润的粘土变成了血肉;坚硬的部分变成了骨骼;原有的脉络依然存在,保留了名称,只是改变了用途。杜卡里恩扔出的石头变成了男人,皮拉扔出的石头变成了女人。

再说说普罗米修斯。他是提坦伊阿珀托斯与西弥斯之子,作为唯一一位对人类怀有**意的天神,他教导并保护人类。然而对于他庇佑人类的行为,朱庇特大发雷霆,处以这位提坦终身囚禁,将他绑在高加索山的一块岩石上,又命令一只秃鹫啄食他的肝脏。被吃掉的肝脏重新长出,再被啄食,周而复始。就这样,普罗米修斯饱受无穷无尽的折磨。事实上,普罗米修斯可以随时终结这种痛苦,只要他愿意向压迫者低头。他掌握着一个关键的秘密,只要说出这个秘密,就可获得育芙的欢心。但是他不屑这么做。因此他成为了默默**受冤屈与折磨,以及反抗压迫的坚强意志的化身。

皮同

洪水退去之后,覆盖在地面上的淤泥使土壤变得十分肥沃,万物得以生长,有好有坏。其中一条叫做皮同的巨蟒爬进了巴那塞斯山的山洞。阿波罗用箭将其**。这些箭以前只用来射杀过小动物,例如野兔、野羊。为了纪念这一次辉煌的胜利,他创立了皮扎竞技会,力量**赛、赛跑与车赛的胜利者将被授予一顶由山毛榉树叶编成的桂冠,那时月桂还没被阿波罗选为自己的树。

阿波罗与达佛涅

达佛涅是阿波罗的初恋,这并非源于偶然,而是出自维纳斯之子丘**特的恶意。阿波罗看见这个孩子正在玩耍弓箭。还沉浸在战胜皮同的喜悦中的他兴奋地对丘**特说道:“你拿这些武器有何用,淘气鬼?还是留给配得上它们的人吧。瞧瞧,我刚刚用弓箭**了一条巨蟒,它有**的身躯延伸了好几亩的平原!孩子,你还是玩你的火把去吧,任你在各处点燃火焰,但千万别乱动我的武器。”

听了这番话后,丘**特答道:“你的弓箭或许可以射穿任何东西,阿波罗,但是我的弓箭却能射中你。”说着他站在巴那塞斯山的一块岩石上,从箭袋中抽出两支箭,一支箭的箭头是用黄金打造,锋利无**,可以唤起爱情;另一支箭的箭头则是铅做成的,万分粗钝,被射中者将排斥爱情。他把铅头的箭射中了河神珀纽斯之女、水中仙女达佛涅;又将黄金箭头的箭射中了阿波罗,直穿入心。于是阿波罗坠入爱河,爱上了美丽的少女,少女却憎恨爱情。她纵横林间,享受狩猎与追逐的快感。许多人向她示爱,都遭到了无情的拒绝。她在森林中漫步,将丘**特或婚姻之神海汶抛在脑后。父亲常常对她说:“女儿,你该为我找个女婿,你该为我生养外孙了!”然而在她眼中,婚姻是一种罪恶。听闻父亲的话,她美丽的脸上红云密布,搂住父亲的脖子说道:“最亲爱的父亲,请允许我永不结婚吧,就像戴安娜一样。”父亲同意了,却又说道:“你的容颜却是一种障碍。”

阿波罗深爱着她,期盼得到佳人;虽然他将神谕和预言带给世人,却睿智不足,无法预料自己的命运。看见她长发披肩,他赞叹:“如此随意披散就这般诱人,梳好之后会是何等倾国倾城?”她双瞳剪水,唇如兰芷,他痴痴地凝视,不满足于仅仅欣赏。他赞美她的纤纤柔荑、雪白的酥臂,暗想那衣服遮挡的部分定是更加美丽。他跟在她身后。她却快如疾风,任他怎样百般请求,就是不肯放慢脚步。“等等,”阿波罗说道,“珀纽斯之女;我不是敌人。请不要像羔羊躲避豺狼、鸽子或老鹰一样对我避之不及。我爱你,所以追逐你。你的狂奔却让我害怕,担心你会摔倒,被石头伤了身体,万一有个闪失,我就是罪人。求你放慢脚步,我也会追得慢一些。我不是粗野农夫,也不是滑稽小丑。我的父亲是朱庇特,我拥有德尔福斯与忒涅多斯两座岛屿,知晓现在与将来的一切。我是诗歌与里拉琴之神。我能百步穿杨,直中靶心;可是,哎!一支更致命的箭却刺中了我的心!我还是医药之神,了解各种**药的功效。哎!可惜我自己的病却无药可治!”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仙女继续逃避。即使在你追我赶中,他依旧深深为她着迷,瞧啊,风撩起她的裙摆,披散的秀发随风摆动。看着自己的满腔爱意付之东流,阿波罗失去了耐心。在丘**特的鼓动下,他加快速度,追上了她。仿佛猎**追逐野兔一般,前者张开嘴巴,准备一口咬住,弱小的后者却向前疾奔,拼命逃脱。就这样,一个张开爱情的双翼,一个扑扇着恐惧的翅膀。这场追逐如风驰电掣一般,眼看就要追上她了,他急速的喘息已经吹动她的头发,她渐渐力不从心,即将倒下,就在这时她大声召唤父亲:“救救我,珀纽斯!打开地面让我逃进去,或者改变我的身体,就是它为我招来了危险!”

话音刚落,一阵僵硬感蔓延至少女四肢;她的胸膛被嫩枝包裹;头发变成了树叶;手臂变成了树枝;双脚扎根土地;脸庞变成树冠。少女彻底失去了原来的人形,但是优美的仪态得以保留。阿波罗看得目瞪口呆,他轻抚树干,感觉新的树皮下血肉依然在颤抖。他环抱树枝,亲吻如雨点般落下。树枝却躲闪着他的嘴唇。阿波罗说道:“既然你做不成我的妻子,那你一定要做我的树。我要将你做成我的头冠。我要用你装饰我的琴与箭袋;当伟大的罗马征服者在**殿庆祝胜利时,会将你编成花冠,戴在头上。我青春常在,你也将四季常绿,绿叶永不凋谢。”就这样,仙女变成了一棵月桂树,低下头以示感谢。

阿波罗是音乐与诗歌之神,也是医药之神。本身也是音乐家的诗人阿姆斯特朗这样写道:

“音乐能喜上添喜,驱散愁云,

医治百病,缓解种种苦痛,

因此古代的智者崇拜集医药、旋律、歌曲于一身的神灵。”

阿波罗与达佛涅的故事是诗人笔下永恒的主题。沃勒[ 英国诗人,以其和谐的爱情诗而闻名,包括《去吧,可爱的玫瑰花》(1645年)。]用它来描写一位诗人,虽然所写的情诗没有打动爱人的心,却赢得了广泛的美名:

“虽然他不朽的吟唱打动不了芳心,

却非徒劳一场。

除了纠正他错误的女神,

所有人都赞美他的热情,欣赏他的歌曲。

就像阿波罗获得了意料之外的褒奖,

他渴望爱情,却得到了月桂芬芳。”

皮拉摩斯与提斯柏

皮拉摩斯是最英俊的年轻男子,提斯柏是最美丽的少女,他们生活在塞米勒米斯**治之下的巴**伦。两人的房屋仅一墙之隔,于是相邻的少男少女**久生情,相知相恋。这一段美好姻缘却遭到了两家人的反对。然而有一点是难以阻止的,那就是彼此心中同样熊熊燃烧的爱火。他们以眉目和动作传情,爱意更浓。在隔开两家的墙壁上有一条当初建造时不慎留下的**缝。谁也没留意,却被这一对恋人发现了。爱情使人双眼明亮!于是这条**缝架起了爱情的桥梁,甜言蜜语通过它往来传递。当皮拉摩斯和提斯柏分站在墙两边时,他们的呼吸融为一体。“无情的墙啊,你为何要将有情的人分两端?”他们说道,“但是我们心存感激。我们承认,有了你,爱语才能传到两情相悦的耳朵里。”他们就这样站在墙两边互述衷肠;夜色降临,到了告别的时刻,他们便将嘴唇贴在墙上,这是两人最近的距离。

一天,黎明女神奥罗拉熄灭了星光,清晨到了,**叶上的霜露在阳光下渐渐融化,他们又在老地方相会。哀叹悲惨的命运之后,这对情侣决定在第二天夜里,趁万籁俱静时偷偷溜出来,逃避监视的目光,离开家门,去到野外,约会的地点也商量好了:城外著名的建筑物,一座名叫尼路斯的坟墓。先到的人在一棵树下等候,那是一颗白色的桑树,旁边流淌着一条小溪。一切都计划妥当,两人焦急地等待着太阳下山。夜幕降临,提斯柏小心翼翼地躲过家人,溜出大门,头戴面纱的她经过墓碑,坐在树下等候情郎。她**自坐在昏暗的夜色中,突然发现一头母狮,它的嘴边还留着血迹,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残**的虐杀,现在它正朝溪边走去,想要喝水解渴。提斯柏连忙**进洞里,却不小心遗落了面纱。喝完水后,母狮转身走回树林,发现了地上的面纱,于是张开血腥的嘴,撕**了面纱。

延误的皮拉摩斯匆匆赶到约会地点,发现了沙地上有狮子的脚印,吓得面色苍白。接着,他又看见了带血的面纱碎片。“哦,不幸的女孩,”他悲叹道,“是我害死了你呀!你的生命**我更珍贵。如今你成了第一个受害者,我将随你而去。我引诱你来到如此危险的地方,自己却没有在身边保护你,我才是罪魁祸首。来吧,狮子,从岩石后面走出来吧,用你的尖牙将我这具罪恶的躯体咬碎吧。”他捡起面纱,走到约定的白桑树下,热泪盈眶地亲吻它。“就让我的鲜血染红你的面纱吧。”说完他拔出剑,刺向心脏。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将白桑树染成了红色,浸入地下的树根,再通过树干,到达树上的果实。

就在这时,为了不让爱人误以为自己失约而失望,心有余悸的提斯柏小心翼翼地钻出岩洞,焦急地寻找皮拉摩斯,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遭遇的危险告诉情郎。她来到约会地点,看见变了颜色的桑树,不禁怀疑是否走错了。正在犹豫时,她猛然发现一具痛苦死去的**体。她后退几步,一阵冷颤闪过全身,仿佛突然而起的风拂过平静的水面,泛起点点涟漪。当认出那正是自己的爱人时,她惊声尖叫,顿足捶胸,悲痛欲绝;抱着**体,嚎啕大哭,眼泪滑过脸颊,流进他的伤口。她俯身亲吻爱人冰冷的嘴唇。“哦,皮拉摩斯,”她哀泣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回答我,皮拉摩斯;是你的提斯柏在对你说话啊。听见了吗,亲爱的,抬起低垂的头吧!”听到提斯柏的名字,皮拉摩斯张开了双眼,却又闭上了。她看见沾满鲜血的面纱和空空的剑鞘,顿时明白了。“为了我,你用自己的双手结束了生命。”她说道,“我也能如此勇敢,我的爱与你同样炽烈。这一切都是我酿成的,我也将随你而去;死亡能够将我们分开,却无法阻止我奔向你。我们不幸的父母啊,请不要拒绝我们共同的要求。爱情与死亡将我们牢牢系在一起,就让我们死同穴吧。还有你,这棵树,就让你保留这场死亡的印记,用你的果实纪念我们的鲜血吧。”说完她将剑刺入胸膛。父母答应了女儿的请求;神灵也准允了。两具年轻的**体被埋在一个坟墓中,从此之后,桑树的果实变成紫色,一直到今。

克法罗斯与普罗克丽丝

年轻英俊的克法罗斯热衷于各种激烈的运动。天还没亮,他便起床追逐狩猎。黎明女神奥罗拉对他一见钟情,于是将他带走。然而克法罗斯正值新婚燕尔,与娇妻普罗克丽丝感情笃厚。普罗克丽丝深得狩猎女神戴安娜的喜爱,女神送给她一条能够追上所有猎物的猎**、一支百发百中的标枪。普罗克丽丝将礼物转赠给丈夫。拥有这样一位妻子,克法罗斯感觉幸福无**,因此拒绝了奥罗拉的所有要求。最后她只好把他放走,却满心怨恨地说道:“去吧,不识好歹的凡人,回到妻子身边吧。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有朝一**你会因为你们的重逢而追悔莫及。”

克法罗斯回到家中,继续与妻子过着幸福的生活,常常在林间狩猎。有一天,一位愤怒的神灵派一只饥肠辘辘的狐狸去扰乱村庄。猎手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围猎狐狸,却无功而返,没有一只猎**能追上它。最后他们向克法罗斯求助,想借用他那只著名的、叫做勒拉普斯的猎**。刚解开绳子,勒拉普斯就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快如风,疾似电。如果不是在沙地上看见它的脚步,猎手们还以为它跑得不知所踪。克法罗斯和众人站在一个山头,看着这场追逐。只见狐狸施展各种手段;它绕着圆圈跑,不时转弯。猎**紧追不舍,张开大嘴,想要咬住狐狸的脚踝,却屡屡扑空。克法罗斯正要投掷标枪,却突然发现狐狸和猎**都在这一刻一动不动,追逐戛然而止。原来天神不愿看见这对神赐的生灵分出胜负,因此将它们变成了石头。两具石像栩栩如生,完全保留了在那一瞬间的动作与姿态,一个即将跃起扑咬,一个正欲飞身跑窜。

虽然失去了猎**,克法罗斯依然酷爱打猎。每天拂晓便走出家门,**自一人漫步林间山野,无需陪伴,无需帮助,因为标枪在手,足以应付所有状况。太阳高悬头顶,疲惫的克法罗斯找到一片阴凉处,这里小溪潺潺、绿**茵茵、树木掩映。他将衣服扔在一旁,惬意地躺在**地上,享受轻柔的微风。心旷神怡的他不时喊道:“来吧,甜美的微风,扇扇我的胸膛,带走我那炙热的火焰吧。”有一天,一个路过的人听见了他对空气的自言自语,竟然愚蠢地误以为他在对某个少女吐露心声。于是这个人将秘密告诉了普罗克丽丝。爱情令人盲目,也令人轻信。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普罗克丽丝昏了过去,不一会儿又苏醒过来,说道:“不可能是**的;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我绝不相信。”于是她焦急地等待着。第二天清晨,克法罗斯照例外出打猎,她偷偷地尾随在后,**在通风报信者指示的隐蔽处。克法罗斯来了,和平常疲惫时一样,又躺在老地方休息,说道:“来吧,甜美的微风,给我扇扇吧;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有了你,这片树林与我形只影单的漫步都增添了几分快乐。”就在他不断念叨的时候,他听见了,或者自以为听见了树丛中有隐隐的抽泣声。可能是野兽,他一边暗自思忖,一边朝声音的方向掷出标枪。谁知传来了普罗克丽丝的哭泣声,这下他才恍然大悟,标枪射中的人竟是自己的爱人。他飞快地冲过去,看见她满身鲜血,正挣扎着从伤口处拔出标枪,那是她亲手送给他的礼物。克法罗斯一把抱起妻子,拼命为她止血,呼唤她的名字,求她不要抛下自己,为她的死永远自责。她虚弱地睁开眼睛,用尽全力挤出这样几句话:“我恳求你,如果你曾经爱过我,如果我值得你双手的温柔,那么我的丈夫,请你答应我最后一个请求:不要和那可恶的微风结婚!”谜团彻底揭晓了;可惜事到如今还有何用?她死了;可是她的面容安详平静。当丈夫说出**相时,她看着他,一脸怜惜与宽容。

在穆尔[ 爱尔兰浪漫**诗人。]的《传奇民谣集》中,有一首民谣便是以克法罗斯与普罗克丽丝为主题,开头是这样的:

“一个猎人躺在树丛里,

躲避正午的如火骄阳,

他常常渴求飘忽的风儿,

为他赶走脸上的汗滴。

野蜂停止了嗡鸣,

没有微风拂动白杨的发丝。

他的歌声依然悠扬,‘甜美的风儿,来吧!’

只听见阵阵回音:“来吧,甜美的风儿!”

  [美]托马斯·布尔芬奇 著 贾雪 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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