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诚不假思索地**妮子,脸色一沉,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要捏扁了臭丫头片子。”荀子端一心要为母亲讨个公道,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真实的想法,一字一顿道:“捏死她。”
“你敢。”荀诚余怒未消,再添怒气,声音骇人:“你敢伤她一下,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凡事涉及到自己在意的人,荀子端向来寸步不让,大声道:“凭什么呀,她要伤害我阿娘,我凭什么不能伤她。您觉得自己亏欠应娇婉,我阿娘从不亏欠她。当年成婚揭盖头之前,阿娘连您是方的还是扁的都不清楚,要还债您自己还,别把我阿娘牵扯进来。”
荀诚一只手掌重重拍在桌上,另一只手掌高高扬起,朝着荀子端的脸抡过去,冷锋离他二人最近,慌忙攥住荀诚的手腕,道:“骂几句就够了,打人干什么?”
除了云寒香和萧湛,其余的人纷纷上前劝和,荀子端被常永寿护在身后,愤愤不平之意难消。
荀诚气喘了半天,道:“事到如今,拿出个妥善的办法,杀了那邪祟才是正经事。你跟我发什么狠,瞧你那点出息,别再跟我瞪眼睛,你个黑了心的小混蛋。”
最后一句是冲着儿子吼出来的,胆大的冷锋都被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常永寿身边挪了挪,紧紧地护着荀子端。
萧弋站在常永寿与冷锋身前,将荀子端护的更加严实,道:“师伯与阿爹先行一步,我留在此处当诱饵,周慈肯定会来先杀我。”
冷锋颇为担忧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萧弋低头苦笑,答案很简单。周慈想报仇的方法很极端,不是和谁有仇就找谁。而是要一一杀掉仇人的儿子,让仇人饱受丧子之痛。他孤身一人落了单,周慈应该不会放过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退一步讲,就算周慈对他没兴趣,诱敌之计最终成空,也没什么大不了。
“八哥啄柿子,都挑软的捏。我困于穷乡僻壤二十余年,从未修习过灵术。又长得清瘦干巴,在周慈眼里,是最容易对付的人。况且我是未来阁主的嫡长子,他很容易将目光瞄向我。”
萧弋突然觉得,嫡长子的身份不仅尊贵,而且是个活靶子,专门招来明枪暗箭。如果能平安回到云崖阁,父亲不会放过荀家真正的嫡长子荀子端,风墨阳极有可能会对他和荀子端同时下毒手,也有可能会百般挑拨,让他们两个杀来杀去。
“不行,”荀诚极力反对,道:“你封印刚解,怎能让你一人犯险。”
“我倒是觉得,萧兄这个提议挺好。”常永寿最擅长揣测人心,以为萧弋是在危险中看到了向上爬的机会,是经过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决定。
不妨趁此机会让他去送命,削弱萧家的力量。
萧长泰很想看看这个儿子有多大的能耐,道:“师哥,就给他一次机会吧。弋儿日后注定还要经历许多危险,不经风雨不成材,是时候让他历练一下。”
荀子端恻隐之心油然而生,道:“历练一个人,也得循序渐进的吧。怎么能一开始就拿命去练?”
他伸手拽住萧弋的袖子,劝道:“你别犯傻啊,性命只有一条,丢了就捡不回来了。”
萧弋绝对想不到荀子端会担忧他的安危,一股暖流汹涌而过,笑着道:“也许周慈压根就看不上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呢。”
荀子端思忖一下,道:“万一他真来找你呢,你是萧家的嫡长子,除了萧师叔,你就是最重要的人,不能以身犯险。”
萧弋侧头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荀子端无论是那张娃娃脸,还是说话时逗乐的模样,愤怒时委屈巴巴的神情,确实充满孩子气,但是孩子气不代表蠢笨。他头脑十分灵活,分析问题条理清晰,抓住时机表明立场,委婉地表达自己没有争夺阁主的野心。
萧长泰道:“弋儿很聪明,我相信他能平安脱身。”
荀诚几番犹豫,道:“好吧,弋儿,记住师伯的话,实在不行就赶紧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保住性命才是明智之举。”
萧弋心存感激,道:“师侄谨记师伯教诲。”
“要不这样,我们在路上做下箭头状的标记,你在此处待上两日。两日后不见周慈,立即循着标记追上来。”荀诚拿出四锭银子塞给萧弋,道:“身上带些钱,以备不时之需。”
荀子端不管常永寿一直暗地里拽他,道:“我和萧大哥一起留下做诱饵,逃跑也需要一个经验丰富的人帮忙啊。”
冷锋哈哈一笑,萧弋心存感激,荀诚火冒三丈,指着荀子端的鼻子道:“对,对得很,你小子别无长处,逃跑没人比得上。从小到大,只有你的轻身术练得最好,脚底抹油就开溜,你可真有出息。以后在别人面前,别说是我荀诚的儿子,我怎么会调教出一个胆小怕事丢人现眼的东西。”
荀子端一片好心反遭骂,厚着脸皮大大咧咧一笑,道:“孩儿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您竟然没过来抽我,谢谢啊。”
荀诚:“……”
冷锋暗地里掐掐荀子端,道:“要不我留下来帮忙吧。”
荀诚正有此意,还未点头答允,萧弋抢先开了口,“既然是当诱饵,必须让周慈觉得稳操胜券才能上钩。而且冷大哥有更重要的任务,不必担心我。”
“自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常永寿一双乌黑的眼睛,如看不见底的寒潭,涌动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在这个世上,有人注定命短福薄,如一片柳叶落入大海,翻不起一丝的涟漪。有人注定福大命大,吉星高照,神明护佑,这就是所谓的天选之子。萧兄的面相带着福气,封印的纹身又是青色虬龙,注定会一飞冲天。”
萧弋直视着他,透过那一抹若有若无的诡笑,直接看穿了险恶的用心。父亲的心头始终扎着一根刺,常永寿一番交口称赞,就是要那根刺越扎越深。
岂知千丽句,不敌一谗言。最为高明的谗言,往往都是赞美的话。
“我祝大公子求仁得仁,早日平安回来。”常永寿笑呵呵地又加了一句:“令所有人刮目相看。”
萧弋云淡风轻地道:“我只知道舍生取义,为了大家的安危,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常永寿立即换做恭敬的神情,看向萧长泰,“恭喜萧师叔,长子初出茅庐,把我们几个都比下去了。金鳞岂是池中之物,假以时日,萧兄定会大放异彩。”
“天生我材必有用,我也相信弋儿会大放异彩。”萧长泰很和蔼的笑了笑。
萧弋此时有点琢磨不透他的心思,暗问自己行事是否鲁莽了些。若是诱敌之计不成功,极有可能会搭上一条性命。若是成功了,此番露出了锋芒,处境是否会更加危险?
赵伯伯的话一声声回荡在耳边,让他有些发慌。不过事到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生不就是一个又一个的难关闯下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