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慈毕竟是久经血火历练的人物,虽慌不乱。双眼紧闭剧痛难忍之际听到利刃破空之声,迅速侧过身子,反手扣住萧弋的手腕,死死地钳制住。
怒道:“好小子,你敢耍我。”
室外有几名弟子见师父吃了大亏,准备向萧弋射箭。萧弋拽着周慈后退一步,调整好自己的位置,让周慈的身躯暴露在窗口,他借着厚重的墙壁掩护自己。
那几名弟子无法射箭,便要抢进屋中杀敌。
萧弋大声道:“这里有火药,谁敢进来,我就踢翻火炉,大家同归于尽一起死。”
几名弟子听到“火药”二字,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周慈无法确定他说的是真是假,也不敢造次,忍耐着一阵阵剜心蚀骨的剧痛,大声道:“老夫亲自收拾他,你们在外面等着。”
萧弋怒视着他布满血泪的脸,道:“周慈,可是你六年前给我弟弟萧满下了剧毒?”
“正是老夫,萧长泰杀害我儿,我要他的儿子来陪葬。可惜你与萧湛当晚都不在家,否则我一块宰了你们三个小混蛋。”
一提起此事,周慈刻骨铭心的恨意如滔**火喷薄而出。
当年周昊一死,他立即制定出一个疯狂的复仇计划,先杀掉萧长泰的三个儿子,然后将萧长泰变成不男不女的阉人,将她的妻子卖到烟花之地,供男人取乐玩弄。
再买个戏班子,将萧家的故事写成戏本,天天在嵬州的繁华之处隆重地演上几场。
如此一来,萧家就出了大名,成为世间最恶心最有趣的笑话。最好在千百年后,这出大戏依然长盛不衰,让萧长泰承受千年万年的痛骂和诅咒。
他计划的很好,但人算不如天算,给萧满下毒的那一晚,萧弋和萧湛都不在家。
他准备趁萧长泰熟睡之际下手,暗中传来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女子笑声,他循声望去,没看到人,只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角转瞬即逝。
他知道冷珊瑚脱困了,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儿子的尸身赶紧逃离了荒木村,一路上像个被疯狗狂追的乞丐,日夜兼程往家跑,蓬头垢面地回到了灵泉庄,给儿子操持了后事,刚刚立好墓碑,就得到了云崖阁阁主冷千山在亡妻祭日突然中风的消息。
云崖阁的大事小事全部落在荀诚的肩上,周慈太了解此人,一个满口仁义道德的无能之辈,一个全家被杀也只会忍气吞声、排在世间头一号的窝囊废,不趁此机会壮大灵泉庄的势力等待何时?
从前冷千山身体还算硬朗之时,周慈都是暗戳戳地欺负云崖阁,尽力不留下可以让人家找上门算账的证据。
云崖阁吃过不少亏,苦于无凭无据,只得强行忍耐。荀诚主事之后,周慈就开始明目张胆地欺负云崖阁。
灵泉庄的弟子数次和云崖阁的弟子抢生意抢地盘,打残过人,也打死过人。荀诚只是让犯事者当众道个歉,然后自掏腰包养活被打残之人的后半生,以及被打死之人的老爹老娘。
后来冷千山重病过世,荀诚随即卧床昏迷不醒,云崖阁的主事之人变成了荀子端。
周慈欺他年少,更加有恃无恐。却不料那小子狡猾如狐,扮猪吃虎,头两年学着荀诚的样子,被灵泉庄欺负的再厉害也选择做缩头乌龟,后一年露出了爪牙,设了一个局,杀了周慈上百名弟子。
周慈还没来得及报复,荀诚醒了,收回了荀子端的权利。再然后,就得知了他要让位于萧长泰的消息。
周慈又急又怒,根据盟友的指点,带人一路悄悄追去,大仇还没报,眼睛先毁了。
数年来连续失利,丧子之仇,弟子被杀之痛,如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戳在心口上。
他恨萧长泰,恨荀子端,恨萧弋,他真想把这几人一块扔进蛇窝,毁了他们的魂,灭了他们的魄,让他们彻彻底底地在世上消失。
萧弋一阵阵心痛,沉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我弟弟只是个孩子,你怎能下此毒手。”
周慈理直气壮地道:“周家与你爹无冤无仇,他不是想连同我们父子一起杀。你弟弟无辜,难道我的儿子就该死?”
萧弋冷笑起来,道:“东方前辈教授你一身好本事,你不思回报,勾结外敌背叛他,活该你遭报应。”
“你萧家一窝子恶狼,都不是好东西。”周慈将萧弋的手扭到身后,想要捆绑起来,吊在树上,让他尝尝被毒蛇咬噬之苦。不料萧弋天生的灵力浑厚,直接用半边身子撞他,差点撞断了他的肋骨。
周慈忍不住松了手,趔趄着后退数步。
萧弋被怒火烧红了眼睛,一跃而起,抓着匕首往他头顶扎下去。
周慈是罕见的高手,虽然双眼被毒药烧的血泪直流,动作却依旧迅捷,一手抓住尖刀,一手抓住萧弋的衣襟,直接从窗口扔了出去。
“把他给我千刀万剐。”一声令下,几十支箭一起射向萧弋。
萧弋来不及起身,立即布下一道防护结界。
几十支箭纷纷撞在结界之上,噼里啪啦一阵响,如瓢泼的雨点,纷纷掉落在地。
周慈受伤的双目疼的撕心裂肺,他摸出解药,拔下了瓶塞。
萧弋一股掌风挥出,将瓷瓶打落在地,解药洒出了大半,道:“你自己的毒药,滋味儿如何啊,周庄主,你害人害己,活该。”
周慈急怒攻心,感觉到毒性开始蔓延。用不了多久,他的脑子咽喉,五脏六腑都会被毒性腐蚀溃烂。为了活命,再也顾不上颜面,根据声音判断出解药掉落的位置,蹲在地上将药粉连同尘土收起来,尽数咽进肚子里。
萧弋刚解印不久,灵力不能收发自如,适才一分心,结界便自发地消失了。
有名弟子想杀他立个头功,一个箭步向前,挥舞着大刀,照着他头顶劈落下去。
萧弋掌风挥出,打的他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从众人头顶飞出数丈远,落在地上,再无声息。
其余之人一惊之后,忽听得“砰砰砰”一阵响,弓弦在眨眼之间一起断开,手中长弓都成了废物。
原来萧弋在山中采摘野果之时,自己揣摩了一种发射暗器的手法。先用一颗石子打落树上的一枚果子,熟练之后,便加了石子的数量,从一加到三,又从三加到五,练到最后得心应手,可以几十颗石子一起发出,将几十枚野果一起打落。
他将这种手法命名为“天女散花”,适才眼见众人要把他射成刺猬,突然之间想起来,捏碎一块石头,用碎石把弓弦打断,以解燃眉之急。
周慈听到声音,发出了嘲笑之声。这小子还是太稚嫩了些,若能早些做好万全的准备,几十枚铁蒺藜一起发出,他这些弟子哪里还有命在。
打人不对准咽喉,以为弄断了弓弦就万事大吉,真是笑话。
“咬死他,给我咬死他。”周慈的声音变得尖利无比,犹如地狱恶魔,狰狞恐怖。
灰饕早就饥肠辘辘,一得指令,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全身变成了赤红之色,意欲把萧弋一口吞到肚子里。
周慈疯狂大喊:“别一口吞,给我一口一口地咬死他。”
萧弋退到墙角,众弟子呈扇形围住了他。灰饕的嘴里流下一串串亮晶晶的口水,血红的**来舔去。犹如一只戏弄老鼠的猫,露出了狞笑。
獴鼠眼看着萧弋陷入险境,如一道白色的闪电,窜到灰饕的身上,前爪一阵挥舞,顷刻之间把灰饕撕裂了。
鲜血皮肉四处飞溅,獴鼠雪白的皮毛上沾满了殷红的血液,前爪上的血滴滴答答流个不停。
灵泉庄的弟子都惊呆了。那只灰饕乃是凶戾的魔物,以**为食,神勇无比,残忍至极。发起狂来,一群狼妖虎怪也会在眨眼之间成为它腹中美食。
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一只雪白可爱的松鼠,竟然毫不费力地结束了它的性命。
萧弋跟着众人一块发呆,獴鼠跟随了他六年,天天啃干果,吃饱了睡,睡醒了吃,不顺心时叫唤两声,高兴时也叫唤两声,从未没表现出不同寻常之处。
他做梦也想不到,獴鼠发起怒来,威力如此惊人,杀伤力如此强悍。
众弟子难掩恐惧,纷纷往后退去。
周慈担心萧弋突然飘身逃走,摸索着窗户,伸手往半空一指,一个蓝光幽幽的大笼子突然出现,以青砖灰瓦房为中心,罩住了方圆数里之内。
萧弋倒吸一口凉气,巨笼一罩,逃命无望,只能拼尽全力一搏,或许能争取一线生机。
周慈的弟子们比他更慌,一只见所未见的神兽就在眼前,巨笼罩下来,所有人都成了瓮中之鳖。
周慈怪笑道:“萧弋,今夜就是你的死期。此乃幽宫三宝之一的捕仙笼,你再修炼一百年,也别想逃出去。”
萧弋侧头一看,周慈脸上的血泪已经擦干,双目凹陷,无法睁开,显然已经瞎了。
解恨的快感袭上心头,萧弋明知危在旦夕,还是忍不住大笑几声,讥讽挖苦:“你个老瞎子,老匹夫,你也有今天。想不到吧,你竟然是被自己的毒药弄瞎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