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父亲的为人,不会允许荀家的存在,也不会允许灵泉庄与他针锋相对,他是会先解决内忧,再解决外患?还是先解决外患,再除去内忧?
最糟糕是最后一种可能性,他会内忧外患一起除去。这样以来,和作死没什么区别。
萧弋感到一阵头痛,决定先把这只小黄雀拉拢到自己的阵营,问道:“阿萝姑娘,在下鲁莽问一句,你的母亲尚在人世吗?”
秦薏萝答道:“当然。”
萧弋闻言大喜,道:“既然如此,你处处针对荀家,只是想为母亲出一口恶气。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个孝顺的姑娘,看不得自己的母亲受尽委屈。你可以换个思路想一想,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大难不死,学了一身好本事。是上天让你在幽宫百废待兴之时出现,命运注定你是力挽狂澜的人……”
秦薏萝扑哧一笑,道:“对啊,我是力挽狂澜的人。你别忘了‘此消彼长’,萧家荀家和周家打成一团,死伤无数,即使幽宫还在原地踏步走,也比你们强大了。”
“……”萧弋半天无语,心想这秦薏萝是太有信心还是在打别的打算,怎么像是一步一步引导我猜出他的心思?
秦薏萝故意气他:“听我一句劝,你死了一个弟弟,周慈死了一个儿子,双方已经扯平了,干嘛不依不饶的。”
萧弋被触了逆鳞,当即怒道:“我弟弟当年只是个小孩子,他是无辜的。”
秦薏萝道:“周昊也不是糟老头子,也是无辜的。萧长泰杀了他,周慈报仇乃是天经地义。你萧家高人一等不成,可以随便杀人?周慈失了爱子,用仇人之子当垫背的,有什么不妥?”
“你……”萧弋向来伶牙俐齿,在秦薏萝面前屡屡处于下风,气的张口结舌。
秦薏萝的话像带毒的刀子,一刀一刀戳了过去:“你弟弟死了就死了吧,你就当他是地狱中跑出的恶鬼投了胎,半路上被阎王爷给抓了回去。天意如此,命中注定,谁都改变不了。那周慈就是阎王手下的先锋,尽忠职守,恪尽职责,这样想一想,你会舒服很多。”
萧弋额头青筋暴起,脑子里嗡嗡直叫,又涨又疼,道:“你才是地狱中跑出的恶鬼,我弟弟善良懂事乖巧可爱,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最体贴的弟弟,他是在我怀里长大的,和我最亲,你个无兄无父的臭丫头,又怎么懂得手足之情。”
秦薏萝道:“你冒着生命危险,就是为了给你弟弟报仇?”
“是。”萧弋六年来从未忘记过弟弟的血海深仇,冷珊瑚和周慈,都在他的仇人名单上。
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他也要亲手杀了仇人。
秦薏萝从前认定萧弋是个城府深沉的人,对他的所作所为颇感意外,道:“为了一个死去的弟弟甘冒生命危险,值得吗?”
萧弋冷冷地道:“你没有手足兄弟,自然体会不到手足之情。”
秦薏萝的双目中露出了温柔而古怪的神色,随即低头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雪渐渐地停了,獴鼠在萧弋的怀中沉沉睡去,一声声地打着呼噜。
萧弋将袖子盖在他的身上,像一位温柔的母亲,尽心呵护着襁褓中的稚嫩娇弱的婴儿。
秦薏萝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涌上一种久违的,甚至已经有些陌生的感动,道:“小家伙非常厉害,周慈手下那些废物根本不是对手,你为何不让小家伙上阵杀敌?”
萧弋道:“自从弟弟过世,昀儿一直陪伴着我。他很有灵性,本该在一个好地方快乐自由地生活,我已经让他失去了自由,怎能再让他为我夺人性命。那些肮脏残忍的事情,我一个人做就好。”
与萧弋相处的越久,秦薏萝越能清楚地体会到他骨子里一种难能可贵的傻气,精明狡猾,城府深沉,不过是一个傻瓜在逆境中迫不得已的生存手段。
“你这个人啊。对了,你胡说八道,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萧弋想起自己那一番胡说八道,脸色微微一红,有了歉意,道:“不得以而为之,姑娘宽宏大量,请不要见怪。”
“你眼睛一眨就是个坏主意,嘴巴一张就是谎言。本姑娘自以为很能忽悠人,你也不遑多让。说的有鼻子有眼,连我都差点信了,当时就在想啊,难道我也失忆了,忘了和你定亲的事?”
萧弋听到“也失忆了”四个字,戒备之心油然而生。
他多年来扮演着孝子贤兄的角色,对于伪装之道得心应手,呵呵一笑,道:“阿萝姑娘原谅在下就好。”
秦薏萝明显比他想象的更为精明,揉着耳朵道:“我刚才听到‘扑通’一声,难道是你的心猛烈跳动了一下?你在怕什么,怕我抓到的把柄越来越多?”
萧弋顿感脊背发凉,留下不妙,还是走为上策,道:“时日不早了,我可以走了吗?”
秦薏萝用看着笨瓜的眼神看着他,道:“走不走是你自己决定的,从你醒来到现在,我没强留你,是你自己巴巴地往我这边凑过来的。”
萧弋好一阵气闷,道:“以你的脾气,会乖乖地放我走人?”
“我打折了你的两条腿,还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了?”秦薏萝理直气壮地狡辩,“你见了美女抬不动步,怨我喽?”
萧弋与她唇枪舌剑,屡屡处于下风,气不得,笑不得,打不得,不愿再与她啰嗦,打算循着大道去找父亲和师伯。刚刚站起身,一阵天旋地转,眼冒金星。
“哎呀呀,周慈的剑上有毒,你中毒啦。”秦薏萝夸张地叫唤一声,仿佛遇到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萧弋慢慢转过身子,掀开布条看了看,不禁吓了一跳,伤口处血迹乌黑如墨,果然是中了毒。
只是不知此毒是周慈宝剑上的,还是秦薏萝给他裹伤之时涂上去的。
秦薏萝道:“周慈喜欢养蛇,针上剑上涂得都是蛇毒。你那灵宠天赋异禀,是对蛇毒免疫的身躯,可惜呀,你没那个本事。”
“昀儿不是灵宠。”萧弋立即纠正。
秦薏萝嘻嘻一笑,道:“别怕,我早给你敷上了解毒的药物,分量有点不够,暂时死不了。”
“暂时死不了,我终究还是会死呗。”萧弋料定她扣着解药不给,是存了别的目的,“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秦薏萝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可以给你解毒,前提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萧弋深知此女心狠手辣,好一阵忐忑不安。
秦薏萝支着下巴,苦思冥想一阵,给了他一个始料未及的答案:“要不你杀了荀子端吧,只要你杀了他,我会给你解毒,还会帮你除去周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