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骷髅的舞姿,实在是难看。像一只被戏耍的猴子抓耳挠腮上蹿下跳,偶尔凌空翻个筋斗,落地之时四脚朝天摔一跤,窸窸窣窣爬起来,继续扭脖子晃腰搔首弄姿。
冷锋手中的流星锤迟迟没有砸出去,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想起子端小时候喝醉酒耍酒疯的丑态,穿着你二哥宽大的戏服,转着圈呼啦啦甩着大袖,咿咿呀呀哼哼唧唧。师伯把戏服拽下来,你就一手绑一条彩绸继续蹦跶。”
荀子端红着脸道:“去去去,别揭我短。”
萧长泰看一眼熟睡的妻儿,道:“凶邪之物,赶紧除去的好。”
冷锋才不听他的话,道:“咱们一路上没什么好玩儿的,就当看耍猴了,挺有意思的。”
他全当看个有趣的新奇之物,常永寿昏昏沉沉没表态,萧弋深感不妙,忽然听见秦薏萝用密音术道:“我故意激发邪物的凶性,你暂且忍耐。”
萧弋相信她的话,便按捺住没动。
荀子端急的满头大汗,抽出长剑道:“看什么耍猴,这是狂骨傀儡师,再看就把命全都看没了。”
说着一剑朝着大骷髅的心脏刺去,秦薏萝嘴角噙着一丝怪笑,暗中凝聚一团灵力狠狠地撞在他小腿上,荀子端这回真真正正地摔了一跤,“扑通”一声趴在地上,长剑脱手飞了出去。
荀诚气的心头发堵,喝道:“你可别给我丢人了。”
荀子端一声不哼,心知秦薏萝是蓄意报复,只怪自己技不如人,一次次在她手上吃亏。
大骷髅双手挥动的更快了,周身红色血丝一条条鼓胀起来,红光缭绕,戾气纵横。胸腔中的心脏有力而快速的搏动,“咚咚”的心跳声回荡在山谷之中。小骷髅已经完全改变了舞姿,狂野不羁,大开大合,众人不由得面红耳赤,意乱情迷,想移开眼睛,却都办不到。
冷锋眼中的小骷髅,与荀蓉的眉眼重叠在一起,她的一颦一笑,娇嗔委屈,满面寒霜,很快化为一幅旖旎绮丽的画面。
常永寿想起云崖阁每年的女儿节盛会,那一群穿红着绿腰肢纤细的姑娘,或娇羞或爽朗的笑容,最后全部化为皓腕如雪的纤纤素手,从大巫师手中接过一枚枚小巧的护身符,笑的眼睛亮晶晶,似要溢出水来,令人心痒难耐。
萧长泰想起自己年轻时和云寒香初见,婚后和睦恩爱的那一段时光,重新体会了温柔乡英雄冢的真谛。
荀诚想起应娇婉第一次穿上女儿装,莲步轻移款款而来。
五名护卫面色坨红,眼神迷乱,都像喝了烈酒。
群狼也呜呜低声叫唤,声音颇为诡异。
荀子端只听到“咚咚”的心跳声,他的心跟着一起快速跳动,全身热的厉害。
萧弋恍恍惚惚中,情不自禁地扭过头,看向秦薏萝,想着与她在银杏谷斗嘴的欢乐时光。
正想得出神,秦薏萝锋利如刀的眼神刺激得他心头一颤。
萧弋陡然清醒,感觉到长剑微微颤动,深知初心剑感应到邪物的凶戾之气太浓,已经按捺不住,立即抽剑出鞘。
剑气化为一条半透明的青色长龙,盘旋长啸一声,如一道青色的闪电飞了出去。
大骷髅的心脏被剑气劈成两半,躯体粉身碎骨,稀里哗啦落在地上,小骷髅也像被抽干了力气,颓然摔倒,不再动了。
青龙适才的长啸声太过响亮,整座山谷回音不绝。云寒香和萧湛都从睡梦中惊醒,云寒香不知发生何事,一派茫然之色,萧湛随着其他清醒过来的人,一起目不转睛看着萧弋手中的长剑。
难怪他会被吸引,邪物被斩杀之后,剑身上柔光流转,隐隐传出惊涛拍岸之声,长龙暗纹明亮了几分,头上现出旭日初升的轮廓,脚下海浪如雪。
虽然纹路模糊不甚清晰,但是这种情形,所有人都是见所未见,想不惊讶都难。
萧弋还剑入鞘,保持着淡淡的神色。
荀诚赞许道:“弋儿就是厉害。”
萧长泰道:“是他手中那把剑好。”
不动声色地看了秦薏萝一眼,暗想,她势必要除去灵泉庄,施与弋儿恩惠,定是想扶持一个强大的盟友助她一臂之力,大敌当前,弋儿强大一些不算坏事,我与灵泉庄注定不能共存,除了大敌,再打算将来的事也不迟。
秦薏萝道:“狂骨傀儡师,操纵小骷髅跳一种邪气的舞蹈,来迷惑人的心神。数百年来,死在狂骨傀儡师手中的高手不计其数,恭喜你啊,一出手就斩杀了如此厉害的东西。”
萧弋一派谦虚之态,道:“降妖除魔乃是驱魔师的本分。”
冷锋伸脚踢了踢碎掉的骷髅,满脸的晦气,道:“邪门了哈,我至今想不明白,它们是如何冒出来的。”
常永寿晕头转向的,不得不慢慢坐下来,道:“就你那脑袋,能想明白什么事。”
冷锋憨厚一笑,道:“也对,我脑子里就是一团浆糊。”
秦薏萝来来**踱步,道:“此事正如萧大公子所言,与灵泉庄无关,完全是一知半解惹来的祸事。我曾听过一种言论,不怕神一样的敌手,就怕猪一样朋友,哈哈,果然不假。你们差一点都做了糊涂鬼。”
萧弋见她后背上一片血迹,心登时一疼。其他人也看到了,反应各不相同,荀诚关切地道:“孩子,你身上怎么有血?”
荀子端挺直腰板,等着父亲的怒火。秦薏萝却道:“刚才大雾之中,感觉背后一痛着了道,可能是这具大骷髅暗中伤了我吧,怨气浓重,伤口一时之间无法用灵力愈合。”
常永寿道:“为何是一知半解惹的祸?”
秦薏萝摇着折扇,嘻嘻笑道:“荀三公子,你只晓得此山叫马狼山,却不知你落脚之地名为招魂谷,你在此处玩儿青行灯的游戏,无意中完成了一种招魂的仪式,狂骨傀儡师就是你招出来的。”
荀子端使劲咬着牙,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这里是招魂谷,知道会有邪物出现。她却看着我以玩闹的姿态引来邪物,分明是在装傻。
萧长泰在荀子端算计秦薏萝之时,默运灵力,以夜视之术看得清清楚楚。见秦薏萝隐瞒真相,有些不解,静等着事态的发展。
冷锋龇牙咧嘴道:“你怎么不早说?”
秦薏萝露出歉然之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早忘记了,突然之间福至心灵,一下子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