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感恩节前夕,辛普森一家的生活到了一个堪称危机的地步,一直以来,辛普森家的孩子都是生在极度贫穷里,长在冒险无常中。
利维保罗人想尽一切办法,要把辛普森一家赶回他们的老家去,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大家认为,他们是外地人,他们出生的那个小镇,应该为他们提供衣食和住宿,直到孩子们自谋生路为止,而收留他们的利维保罗没有义务养活他们。尽管辛普森太太竭尽全力,家里依然缺衣少食。每当快开饭的时候,辛普森家的孩子们就羞怯地坐在邻居家的厨房门外,以求填点肚子。虽然没有人喜欢他们,可是,有些心慈手软的主妇们还是会给他们几口自己吃剩的残羹冷炙。
寒冷阴暗的十一月里,辛普森家的生活更加的黯淡沉闷。而此时,别人家则把满身肥肉的火鸡,金灿灿的南瓜和倭瓜,还有黄澄澄的玉米放进谷仓,储存起来,准备过冬。看着这些,小辛普森们也想找点事情做做,给生活添点儿刺激,最后,他们决定推销肥皂,换取奖品。初秋时节,他们就已经向邻居卖了很多肥皂,然后用赚来的钱买了一辆儿童手推车,车子的腿虽然很不牢固,但是足够他们推着在乡间小路上来回走了。这些孩子继承了父亲的商业头脑和管理才能,他们决定把业务扩展到更大的地区范围,如果邻近村庄的村民愿意买他们的肥皂,他们就到这些村庄去销售。精益求精肥皂公司在全国各地都有童工推销员,公司虽然只付给他们很微薄的报酬,但是它用大型彩图制成的传单来吸引推销员的想象力,传单规定,销售额达到一定数量后,销售员可以得到不同的奖品。正是在这个重要关头,克拉拉·贝尔·辛普森和苏珊·辛普森来请教丽贝卡,丽贝卡毫不犹豫、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项事业中,她答应自己和艾玛·简·帕金斯都会来帮忙的。他们可能得到的奖品有三种:一个书架、一把长毛绒躺椅还有一盏宴会灯。当然,辛普森家里是没有什么书的,所以书架就不用选了;长毛绒躺椅也不用考虑,虽然它对于一个七口之家还有一点用处(辛普森先生除外,因为他通常待在监狱里);只有那盏宴会灯让他们眼前一亮,欢天喜地的他们越来越渴望拥有这盏灯,这种渴望比他们对食物、水和衣服的渴望更强烈。 艾玛·简和丽贝卡对于辛普森家孩子渴望得到宴会灯的想法非常理解,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之处。她们每天都要看看那张图片,她们知道,如果自己是小小推销员,她们一定也会为这盏灯而努力奋斗、吃苦耐劳、不惜血汗的,在即将到来的漫漫冬夜里,房间里有这样一盏灯将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从传单上看,这盏灯似乎有八英尺高,艾玛·简还建议克拉拉·贝尔回去量一量家里的屋顶有多高;后来他们在宣传册旁边的注释里了解到:灯的高度只有两英尺半,应该放置在配套的桌子上以凸显其高贵与华丽,桌子额外收费三美元。灯体是由抛光的黄铜做成的,宣传册上还说,虽然总是被大家误会,以为是纯金做的;配套的灯罩,(如果推销人员再额外卖一百块肥皂,就可以得到这个灯罩)是由绉纱纸做成的,纸上印了各种漂亮的颜色,喜上眉梢、眼花缭乱的推销人员可以从不同的颜色中选出自己的最爱。
跷跷板·辛普森不是这个企业联合中的成员。克拉拉·贝尔是个非常成功的推销员;但是,苏珊由于口吃,常常费半天口舌,也做不成一笔大买卖;而那对双胞胎因为年龄太小,得不到客户的完全信任,所以每次只能领到六块肥皂的销售任务,出去销售时,还得给他们带上一张清单,写上每一块、每一打以及每一箱肥皂的价格。丽贝卡和艾玛·简主动请缨,要求沿途走上两三英里,看看她们能不能鼓动附近村民**白雪和红玫瑰两个牌子的肥皂,白雪是洗衣专用肥皂,而红玫瑰则是盥洗室专用肥皂。
为这次行动所做的准备工作充满了欢乐,两个女孩子在艾玛·简的阁楼上开了一个很长的讨论会。她们带上公司的宣传册,这样可以随时根据册子的内容准备不同的演讲词;她们至今还清楚地记得,上次去米尔顿,在市场上遇到的那个药品销售商对她们演说的情形。他的推销方法,让她们过目难忘;他的行为举止,让她们回味无穷;他的言语措辞,在她们的耳畔回响。艾玛·简把丽贝卡当作客户练习了一遍,丽贝卡也把艾玛·简当作客户练习了一遍。
“今天下午,我能向您推销一块肥皂吗?肥皂的牌子分别是“白雪牌”和“红玫瑰牌”,每只包装箱里有六块肥皂,白色肥皂二十美分,红色肥皂二十五美分。肥皂由最纯净的原料制成,香味袭人,效果好,如果您抵挡不住美味的诱惑,您会忍不住想咬一口呢。”
“哦,丽贝卡,我们可别那么说!” 艾玛·简大声插话说。“这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这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傻,艾玛·简,”丽贝卡批评她说,“有时候我觉得你必须“傻”一些,要想让自己感觉像个傻瓜还不是那么容易呢。如果你不喜欢“咬一口”那句,就跳过去,继续练习。“
“‘白雪’肥皂是有肥皂史以来最非凡的产品。您只需要把衣服浸在水盆里,轻轻用肥皂**比较脏的油渍部分;然后把衣服浸泡起来,只要一个晚上,然后,就算是最小的婴儿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衣服洗干净了。”
“‘小孩’,不是‘婴儿’,”丽贝卡对照宣传单上的内容纠正艾玛·简。
“不是指的一样的人吗,” 艾玛·简辩解说。
“当然是一样的‘人’;可是婴儿在宣传册里通常叫做‘小孩’或者‘幼儿’,在诗歌里也是这样!你是不是想说‘幼儿’?”
“我不想,”艾玛·简嘟囔着说;“‘幼儿’比‘小孩’更难听。丽贝卡,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应该像宣传册上说的那样,先让爱莉亚和爱莉莎试一试肥皂的效果,然后再去推销?”
“我想像不出一个小婴儿能用什么肥皂做家务,”丽贝卡回答说;“但是,我想这肯定是真的,要不然他们也不敢印出来,所以,我们就不要担心这个了。哇!艾玛·简,难道这不是一件天大的趣事?到一些人家里,——这些人不可能认识我——我不会害怕的,我一定要把宣传册上的内容从头说到尾,包括‘抵挡不住诱惑’,也包括‘小孩’等等。如果记得住,我还要对他们说最后的那句话:‘我们竭尽所能,为了您的最大满意。’”
这是星期五放学以后,两个人在艾玛·简房间里的一段对话。这个周末,两个姨妈去波特兰参加一个老朋友的葬礼,所以丽贝卡要在艾玛·简家里住两天,和朋友的家人一起过周末,丽贝卡感到无比的快乐和欣喜。星期六是节假日,他们打算套上那匹老白马,驱车去三英里外的北利维保罗,中午十二点在艾玛·简的表兄妹家吃顿午饭,然后四点钟准时回家。
孩子们问帕金斯太太,在来回北利维保罗的路上,她们可否短暂地拜访几家人,为辛普森家孩子们推销一点肥皂。一开始,帕金斯太太果断地拒绝了她们的请求。其实,帕金斯太太非常溺爱孩子,她丝毫不反对艾玛·简用这种不同寻常的方式给自己寻开心;她只是为丽贝卡——一个那么难缠的姨妈的外甥女——担心,为丽贝卡顾虑;但是,在两个孩子的不断劝说下,她也确信,这种推销是一种慈善事业,于是,她勉强同意了孩子们的要求。
孩子们在瓦特森先生的商店门前碰面,在克拉拉·贝尔帐户名下取了几大箱子肥皂。她们把大箱子抬上马车,放到车厢后面,一切准备完毕,马车沿着乡村小路出发了。两个小伙伴一路上兴高采烈,天底下似乎没有比她们俩更高兴的人了。 此时正值深秋初冬时节,风和日丽,虽然感恩节近在咫尺,田野里的美景却让人忘记了这个重要的节日。孩子们的眼前是一个色彩斑斓的世界,有铁锈色、猩红色、浅黄色、黄色、洋红色、赤褐色、深红色等等。路旁的橡树和枫树上还残留很多叶子,它们组成了一个由红色、棕色和金色混合的流动展览。空气好像是冒着泡沫的苹果酒,香气四溢,每一块田地里都放着一堆堆金黄色或者赤褐色的美味收成,静静地等待主人把它们收进谷仓里,送到磨房里,或者运到市场卖掉。那匹老马也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二十岁的“高龄”了,它用鼻子嗅着亮丽甜美的空气,像小马驹一样匆匆忙忙往前跑;远处的诺克米斯山清晰可见;丽贝卡站在车厢里,突然涌动起对美好生活的感慨,她于是大声呼叫着,赞美这美丽的大自然:——
“伟大的,宽广的,美丽的,精彩的大地,
可爱的河流环绕着你蜿蜒嬉戏,
美丽的小草妆点着你的胸膛
大地,你穿着华美的盛装!”
一向呆板枯燥的艾玛·简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丽贝卡感到如此亲近、如此可爱、如此善良、如此真诚;而艾玛·简那颗忠实的心也觉得丽贝卡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神采奕奕、难以捉摸、充满魔力。这次共同出游让两个小伙伴更加亲密,而旅途的自由,令人兴奋不已的商业计划,都让两个人感到格外欣喜。
一片美丽的树叶吹进了车厢里。
“看见颜色,你会感到头晕目眩吗?”丽贝卡问道。
“不会的,”艾玛·简想了好长时间,回答说;“绝对不会的;一点儿也不会。”
“也许头晕目眩用的不是很恰当,但是它是最接近的一个词。我愿意把颜色吃掉,喝掉,然后睡在颜色里。如果你能变成一棵树,你会选择哪种树?”
艾玛·简非常喜欢这种话题,于是,丽贝卡成功地吸引了艾玛·简的耳朵,擦亮了她的眼睛,放松了她的口舌,这样她就可以听丽贝卡的摆布,像往常一样和她做游戏了。
“我愿意做一棵花朵盛开的苹果树,——就是我们家猪圈旁边那棵开着粉色花朵的苹果树。”
丽贝卡笑了。艾玛·简的答案里总有一些出人意料的成分。“我愿意做那棵长满火红叶子的枫树,站在美丽的池塘边,”——她一边说,一边用鞭子指了指远处的一棵枫树。“这样,和你们家猪圈旁边的苹果树相比,我看见的风景更多、更美丽。我可以看到树林里的一切风景,也可以在我美丽的镜子(小池塘)里欣赏我火红的衣裙,还可以看见那些郁郁葱葱的树木在水中的优雅的倒影。等我长大能赚钱了,我一定要给自己买一条像这片树叶一样色彩斑斓的裙子,质地薄薄的裙子通身都是红宝石色,配上长长的拖裙和褶皱的卷边;然后我再系上和树干颜色一样的褐色腰带,那我哪里应该是绿色的呢?我不知道有没有绿色衬裙?如果有,我希望绿色衬裙时不时从红裙子下面露出来,这样就可以表现出这片树叶的成长历程了,从嫩绿到火红。
“我觉得这样的衣服会很难看,”艾玛·简说,“我打算穿一条雪白色的绸缎长裙,系上一条粉色的腰带,配上粉色的长筒袜、赤褐色的拖鞋,再用一把扇子做装饰。”